“没有,我看女方就是等着咱们先回话呢,她们看起来没啥不满意的。”
田大花就拉着小李,斟酌了一下说:“小李,我看……他们家二姑娘跟茂林未必合得来,倒是他家三姑娘,看起来一副温软文静的好性子,我看着挺喜欢的。”
“嫂子,你……”小李也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笑了一会儿问:“嫂子,你实话跟我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茂林的意思?”
田大花笑道:“还不都一样吗,我们家茂林是个老实性子,我这当大嫂的,就都替他张罗了。小李你看,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我也知道叫你去女方张这个口是为难了,可咱们不都没外人吗,要不你想个法子,替我试探试探?”
小李想了想,以她跟田大花两家的关系也不好推辞,便笑着答应去探探女方的话。
田大花琢磨着,女方家里几个姑娘,表面上看起来二女儿比三女儿条件要好,长相比三女儿出色,又有个纺织女工的好工作,文化也比三女儿高,只要女方家里能拐过这个弯儿来,能接受“相亲姐姐看上妹妹”,这婚事应该就能成。
不过她自己转念又想,要是她有两个女儿,大的相亲对方看上了小的了,她恐怕会气得把男方大骂一顿,哎。
田大花这边等了一宿,第二天下午,小李过来回话,女方父母商量过后说,如今新社会也不封建,正好二女儿觉得茂林太老实,又在部队上,不想嫁了人两地分居,没看上。要是三女儿跟茂林觉得合得来,也可以考虑的。
田大花一听,这不就等于答应了吗。至于二女儿那些挑剔托辞,她简直感激不尽呢。
她赶紧跟小李说,既然这样,你找个时间把他家三姑娘约出来,让两个年轻人当面再接触一下,让俩年轻人互相了解一下,那天毕竟,呃,相看的是二女儿,这两个还没说过话呢。
小李就笑着说,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双方都有意思了,干脆,别人谁也别跟着了,她给传个话,叫茂林自己约了那姑娘公园玩去。
女方家不愧是知识分子,做教员的,不光儿女都读书上学,四个女儿的名字也取得有讲究,依次叫红梅、墨兰、青竹、金菊,三女儿的名字就叫姚青竹,十七岁,眼下在一个裁缝铺子做学徒。
这天吃过中午饭,在田大花和姜茂松别有意味的目光下,茂林出门去赴约。下午早早回来了,看起来心情挺不错,跟田大花说起姚青竹不是自己去的,带了她弟弟一起去的,三人为众,头一次两人私下见面,这姑娘倒是矜持谨慎。
“谈得怎么样了?”
“也没怎么样。”茂林不好意思地笑,“就随便聊了几句,我问她还记不记得我,她说不记得了,那时候小,是有很多工人才经常从门前过,她家摆小摊卖香烟卖薄荷水,人多记不住。其实想想原本就不是什么熟悉的人,我自己当兵几年变化也挺大,她哪里能记得。”
看起来聊得很不错?
这个年代虽然不像过去那么封建了,可男女关系还是大防,远没有那么随便,两人既然互相接触,就不能没个说法,总得要正经订了婚才好来往。赶在茂林探亲假结束,即将归队前,田大花就让小李去女方家里走了一趟,商量好了给他们俩定下来。
她一边让茂林给部队打报告,这姑娘家庭出身、政治经历都没问题,报告打上去自然也没问题,一边就张罗着给姑娘准备一份过得去的订婚礼物,订婚礼物是双方的面子,也就是当时时兴的衣服料子、鞋袜之类,再准备一个红包。
田大花带着茂林去百货公司买这些东西。生了小平安之后她被个小尾巴赘着,便不常出门,几个月没来,百货公司已经换了性质。
国家大局稳定了,所有制改造开始了,百货公司从原来的私人老板,通过赎买和公私合营的方式,变成了国营单位的百货商场,营业员基本上还是原来的营业员,身份却已经不一样了,如今都是国营商业单位的人员。
不光百货公司,大街上掀起了一股潮流,街口的月容女子理发铺变成了国营的红星理发店,并且如今男女平等,店里也开始接待男同志理发了,理发师傅还是原来那几个人,原本自劳自食,挣顾客的钱,现在为人民服务,国家给发工资。理发的师傅还说,这下好了,他们也端上国家的饭碗了。
田大花带着茂林在百货商场走走转转,买了两块当时很流行的毛呢料子,一块是军绿色上衣料,一块黑色裤子料。
初夏时节,城市的街头刚刚开始流行“布拉吉”,一种短袖的连身裙子,年轻姑娘穿起来身段窈窕,十分洋气漂亮,成了时下大街上时髦的一景。
田大花琢磨,姚青竹身材纤细气质温婉,穿这种“布拉吉”肯定好看,可这衣服在田大花看来,露着胳膊,露出一截小腿,这衣服太时髦,大街上也只有最时髦的女子们穿,姚青竹性情文静内敛,未必是喜欢穿的。
干脆,田大花一琢磨,给买了一块蓝色小碎花的布料,够做一件布拉吉的,那姑娘自己是裁缝铺的学徒,要是喜欢那就做一条,要是不爱穿,那就刚好够做一身夏天的衣裤。
“大嫂,这个布拉吉好看,你也买一件吧。”茂林拿着一块米黄色碎花的布料说,“大嫂,就买这个颜色,很素雅,你穿肯定好看。”
这愣小子,还知道给大嫂挑裙子,田大花看着那布料笑笑,对她来说,穿这样裸露着胳膊和小腿的布拉吉是个挑战,还有些接受不了。
第60章 失望
看着那块米黄色碎花的布料, 田大花摇头说不要。她不想穿那样露胳膊腿的布拉吉是一方面,她也不喜欢这个布料,这样素雅浅嫩的小碎花, 让她觉着太……呃, 怎么说呢, 太小女人味儿了。
她带着茂林买好了两身布料、两双鞋袜, 再去买些姑娘家的小零碎, 比如雪花膏、香胰子之类的,打了一个红色带喜鹊登枝图案的布包袱,再准备个红包, 这一份订婚礼就齐备了。
从百货商场出来,田大花就拎着一包东西先回了家, 茂林去找姚青竹商量订婚的事情,结果晚上他回来,笑嘻嘻把一样东西放在田大花跟前。田大花一看,这熊孩子, 他到底还是把那块米黄色碎花的布料买来了。
“跟你说了我不喜欢, 你怎么又买了?”
“大嫂,我就想给你一起买件新衣服, 你穿肯定好看。”茂林笑嘻嘻地说, “我订婚的钱大嫂给我出, 这衣料我用我津贴给大嫂买。大嫂,你自己别舍不得呀。”
原来茂林以为她舍不得呢,田大花摇头失笑, 心里却觉得她这些年一手带大的毛孩子真的长大了,不是吗,这都要订婚娶媳妇了。
“大嫂,我给青竹看了,她说你身材娇小,穿这颜色的布拉吉肯定好看,说你要是不嫌她学徒的手艺,她来给你做。”
“……”田大花听着他提起“青竹”两个字的口气,心里一边笑,一边挥着手撵人:“去去去,我知道你现在有媳妇了,可是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挂在嘴上,可把你美的不行了。”
茂林摸摸鼻子笑嘻嘻溜出去,田大花便先把那布料收了起来,总是觉着这样小女人的浅嫩花色她穿不出去,有心想给福妞穿,却又是茂林专门给她的一份心意。
“不是说要做布拉吉吗,拿去做呀,让未来的小弟媳给你做。”姜茂松在一旁笑道,“这颜色花样挺好看的,你穿肯定好看。”
“好看?”田大花瞥了他一眼,鼻子里不无得意地哼了一声,“再好看也是茂林给我买的,可比你强多了。”
“我又怎么啦?”姜茂松赶紧叫屈,“我倒是想给你买点儿东西呢,每个月领了工资津贴,转脸就进了你口袋。你看看我,穿军装,也不用买衣服,在家吃饭,家里没饭我还可以吃部队食堂,我也没啥花钱的地方,除了每月发工资,我都多长时间没摸过钱了?要不这么着,下个月工资我不交了,不就是一条布拉吉吗,茂林给你买一条,我给你买两条,行了吧?”
田大花一想,不行,那都是她的钱。
再说从她的观念,相对于露胳膊露腿的布拉吉,她更愿意做一件列宁装之类的,平常好穿的衣服,翻领、双排扣、斜插袋、稍长的下摆、收紧的腰身,最好选她喜欢的深色,又干练又帅气。
谁说她田大花不时髦?只不过是个人喜好罢了。
田大花把那布料先收了起来,忙着去给茂林准备订婚的红包,她用花布手绢包了九块钱的红包,在这九块钱的问题上田大花和姜茂松产生了一场争论。
田大花准备放进去的是老银元,袁大头,眼下银元是照样在市面上流通的,国家银行则鼓励兑换,回收旧的银元货币,一元纸币兑换一块银元,眼下老百姓其实挺乐意把手里的老银元兑换成主要流通的人民币,买东西,一元纸币跟一块银元是等值的。
田大花用银元,原本就是图个吉利,她从古代来,对金银总有一种别样的喜爱,订婚用银元挺好的,也符合时下许多老百姓的观念。而姜茂松则认为,银元已经是要回收的旧货币了,应该用纸币。
姜茂松:当然用国家发行的主要流通货币。
田大花:金银图个吉利,沉甸甸包在红包里比较拿得出手,市面上和银行里明明也允许银元流通。
“人家国家都没说不行,你凭啥不许用?你姜茂松可真厉害。”
姜茂松原本也只是建议一下,茂林和姚青竹订婚,他这个大伯子也就没多管,风俗上这是女人操办的事情。反正这个家里所有的钱都在田大花手里,怎么订婚,给什么订婚礼物,她说了算。
于是就像无数次那样,一看她较真,姜茂松赶紧聪明地把嘴闭上了,田大花保持完胜。
田大花就带着这份订婚礼,和小李一起陪着茂林登上了姚家的门。姚家依旧住在茂林说的那个地方,五金厂对面的小巷子里,只是眼下五金厂是军管,军管会这两年安排了更多的工人宿舍,让工人都在厂里住,姚家所在的小巷就清冷了许多,国有改造,姚家的小摊子也就不摆了,女儿们大了都能挣钱了,姚母就留在家里,平常做做针线,操持家务。
进门前田大花还想着,当面遇上姚青竹的二姐姚墨兰,会不会很尴尬,结果姚墨兰上班就没在家,两个小的弟弟妹妹又要上学,大女儿姚红梅已经出嫁了,因此他们到那儿时,家里就只有姚家父母和姚青竹等在家里。姚家看得日子不算宽裕,但收拾得很整洁。
田大花想像中姚父的形象,大概就像她见过的那些夫子,老先生,兴许会理着胡子装派头,挺威严的那种,见了面才知道,实则是一个很随和的中年男人,四十几岁,想想姚家大女儿姚红梅也才出嫁,他正该这么个年龄。
茂林跟这位未来岳父似乎还谈得挺高兴,中午按照习俗,田大花和茂林,还有媒人小李留在姚家吃饭,转脸田大花就跟姚父姚母商量,改天叫姚青竹去家里认认门。
于是赶在茂林归队前的最后一天,田大花杀鸡宰鱼,买菜买肉,把姚青竹叫到家里来了,这就算未过门的媳妇头一趟上门,家里好好收拾一番,连沙发巾都专门洗了,把姚青竹叫到家里来玩。
“奶奶,看见没,这就是我未来的二嫂子。”福妞这个小鬼丫头,故意贴着奶奶耳边说,偏偏声音还不小,弄得姚青竹红了脸。
“好,好。”老奶奶乐呵呵地拉着左看右看,看完了点点头:“是个乖巧端庄的小姑娘,茂林有眼光。”
订了婚,两头走动一下,以后他们两个就可以大大方方来往和通信了,奶奶说,等明年茂林再回来探家,姑娘满十八岁,就给他们结婚。
对于姚青竹以后的安排,田大花这阵子都想过,也跟姜茂松商量过,姚青竹眼下在裁缝店学徒,似乎并不理想,她也有小学的文化,大可以做一个更合适的工作。眼下城市里工厂商店都正在国有化,不如眼下就给她正经找个厂里或者单位的工作。
姜茂松对此也赞同,反正按政策,他们家,或者茂林未来的结婚配偶,都可以有工作安排的。可是茂林跟姚青竹两人私下里一商量,却说想临时先这么着,等两人结了婚再说也不迟。田大花琢磨,这大概又是姚青竹的矜持谨慎,心里也暗暗赞同,从接触以来,这个未来的小弟媳她是越来越喜欢了。
于是茂林归队以后,她偶尔就把姚青竹叫过来吃顿饭,越发觉得这姑娘不错,不大爱说话,可凡事心里有数,总是浅浅地笑,从不多嘴什么,大约也是姐妹孩子多的家庭,养出来这样懂事谨慎、性情温软的姑娘。
也就是这一年,刚过完年的时候,田大花把两岁的小平安送进了部队机关托儿所,自己恢复正常上班。厂里那帮子女工对她回来格外热情,还起哄“大花姐又杀回来了”。
考虑到带孩子和照顾老奶奶,田大花怕两头顾不好,就婉拒了厂里让她恢复车间副主任的建议,眼下只做她的记录员,这样上下班时间宽松一些。如今被服厂也没有以前那么忙了,朝鲜战争已结束,社会生活也慢慢走上正轨,厂里的生产也正常起来,不需要以前那样加班加点,工作也就从容了许多。
老奶奶从容地挪着小脚散步,姜茂松从容地面对日常被怼被嫌弃,福妞和石头从容地度过他们小学的最后一年,眼看着毕了业该上中学了,中学不是你想上就能上,是要凭本事考的,考不上人家可不要,尽管俩小孩成绩都不坏,可谁不想考得更好呀,明显更用功了。
唯一不太从容的,可能就是小平安。被送去托儿所的小家伙很有意见,人小,可已经长心眼儿了,要是田大花送他去托儿所,就还算顺利,嘟着小嘴,很不情愿地迈着小腿,一步三回头进了屋,被托儿所老师抱在怀里了,还要扭头眼巴巴看着妈妈,摆摆手说再见,补上一句:“妈妈早点接我。”
要是换了姜茂松去送,小家伙一准有事儿,渴了要喝水,饿了没吃饱,或者要尿尿,要臭臭,找各种各样可爱的小理由磨叽,就是不想进去,姜茂松哄是不太管用的,托儿所老师哄也没用。
田大花:“再不听话揍屁股了。”
小平安:“呜呜。”
她对孩子可不会太宠着,男孩子,在她看来是将来要顶门立户,是必须要好好管的。
也是在这一年夏天,姜茂松回来说,姜根保再婚了,娶了个乡下的年轻寡妇,听说那寡妇在乡下被婆家的叔伯妯娌欺负生活不下去,就改嫁了,带着一个几岁大的女儿。两人这次都十分低调,没举行婚礼,也没跟谁说,甚至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是姜根保独自把小寡妇从乡下接过来了事。
姜茂松知道后却很是生气懊恼,简直对姜根保彻底失望了。
“这个姜根保,让人说他什么好。”姜茂松恨恨地说,“我以为他总该知道悔改了,长教训了,我还盼望着有一天前妻儿女能原谅他,让他有个悔改弥补的机会。可是你看看他,对吴翠芬和铁蛋,这么长时间他甚至都没去努力过,没去争取过,都不曾认真跟儿子道个歉,现在他走出这一步,那就彻底没希望了。这个人,可真是……哎。”
第61章 要脸
“蛇鼠一窝。”田大花平淡地抛给姜茂松四个字, “你还不是向着你那个老战友,你希望姜根保被原谅,换了你是吴翠芬和姜铁蛋呢?”
姜茂松的气愤懊恼, 听在田大花耳中却是另一回事。
别人家的事情, 她除了会赞赏一下铁蛋这孩子, 觉得这孩子虽然倔强偏激, 却很有骨气, 铁蛋毕竟还是个半大少年,凡事非黑即白,兴许会吃苦, 毕竟十几岁的他要独力撑起一个家,但是这孩子的志气骨气却绝对让人眼前一亮。
除此以外, 她也只是个旁观者。
在田大花看来,姜根保再娶还不是早晚的事,吴翠芬那边既然不愿意复合,姜根保一个人在城里, 照顾痴傻的姜丫头, 身边也没个女人,能等到现在已经让田大花意外了。
并且姜根保毕竟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一份稳定的工资收入, 他既然没去找吴翠芬道歉悔改, 另娶,还不是早晚的事。
她觉得正常,甚至懒得多问一句。
可姜茂松不一样, 姜茂松就算气得骂姜根保,憎恶姜根保,可潜意识里他还是向着姜根保的,希望他能被原谅,能重新拥有妻子儿女的正常生活。如今的姜茂松对姜根保分明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头去。
毕竟,对于姜茂松来说,姜根保再不好,也是他那么多年一起打仗,一起经历生死的老战友,就算姜根保让人憎恶,他还是希望他能醒悟,能被原谅,能有个正常的家庭和生活。
可他毕竟不是姜根保,左右不了姜根保的想法,路总是自己走的。
“姜根保为什么要去争取复合?也就是他爹妈那么想,怕他没了养老的儿子,他自己从来就没努力过。”田大花冷笑,挑衅地斜了他一眼,“男人,错了也未必肯认,道歉悔改,承认自己错了,大概在老婆孩子面前一辈子抬不起来头,比如你,指不定啥时候就被我揭个短,直接换个新老婆不是更好?”
说到底,男人的劣根而已。
“大花!”姜茂松无奈地叫她,满心无奈,走过去蹭啊蹭,用肩膀蹭蹭她的肩膀说:“你看你,打人不打脸,咱们俩现在好好的,儿子都生了两个了,这日子我们过得好好的,哪哪都幸福满意。你既然都明白,就别揭短了吧,全当你心眼儿好疼男人了。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我那时……的确是犯了浑,现在想想,人在病中,半死不活的,居然就脆弱糊涂了,一念之差,一步走错就继续错……如今哪还有不明白的,不用你说,自己早就悔了,只庆幸我有你,还有个拎得清的奶奶,要不然的话,我当初真走出那一步,还不是像姜根保一样,就算新家庭不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还不是撇家撇业,撇子撇妻,一辈子回味过来总是良心亏欠。”
“良心这东西,有的人未必有的。”田大花哂笑,“比如我,我就没有良心,更没有好心眼儿,我可从来不疼男人。他又不是我儿子,我一定得疼着宠着,为什么要疼他?”
“媳妇儿,别这样,我知道你心好,就是嘴上生气。”姜茂松说着说着,大男人居然开始耍赖了,用肩膀蹭蹭她肩膀腆着脸说:“你看,大不了我一辈子听媳妇的话,铺床叠被、揉肩捏腿,当小丫鬟给你端洗脚水,跪床沿也行啊,有些事儿你就别老记着了,行不?”
“……”田大花终究没憋住笑了,没好气地推开他:“你一个大男人做这样子,还要不要脸了?”
姜茂松:“两口子关上门,要脸做什么用?”
田大花无语半天:“……滚。”
姜根保再娶是在初夏,这之后,便很少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赶到秋收后,三叔三婶进城来给田大花送了一些杂粮和秋菜,说起姜铁蛋要娶媳妇了。
光阴可真快,一晃这孩子都要娶媳妇了,十七八大小伙子了。
“后山村的,那姑娘看着可真不错。也就是麦收前,山杏子熟的时候托媒订的婚,头一趟叫来认门的时候我们都去了,姑娘模样挺俊的,爱说爱笑,看着是个活泼能干的性子。听说那姑娘自己看上了,爹妈起初还有些反对,嫌弃他家孤儿寡母的呗,可架不住姑娘自己乐意,铁蛋自己也是争气能干。如今社会不一样了,爹妈拦不住,到底还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