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咯噔了一下,正不知所措地害怕着,夜光已当先一步跪下,高声道:“主子息怒!”
“主子息怒!”众人也赶紧跪下,连素心都不例外。
但是,他们跪下之后,顾胜娇却什么都没有说。四周安静得很,宫里有专门捉虫的太监,所以连虫声都听不到,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地在宫殿里回荡着。
众人吓得只好屏息静气,但这么一来,宫殿更如同死寂一般,空气好像变成透明的砖块,压得他们都不敢抬头,更不敢出声。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才听到顾胜娇的声音响起:“夜光,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
“是,奴婢遵命。”夜光从容地站起来,退到一边。
凭什么是她先站起来!素心心里第一个不服,腾地一下就抬起头想问话,却正好对上顾胜娇的眼睛,她心中一颤,登时僵住了,一下子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而顾胜娇,则神色平静到冰冷地看着她,缓缓地问道:“今日我与夜光去太医院之时,丹凤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
她看着素心许久,才将目光一个个扫在众人身上,问道:“你们都在做什么?”
而后忽然一拍桌子,骂道:“为何分明看到有人溜进楼里,却一个个都当自己是主子,躺在屋里不做声?!”
素心也被顾胜娇的骂声惊住了,这才清醒过来,只好跟大伙一起在地上磕头,害怕的说道,“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息怒,你们难道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我息怒吗?看来是我平时太好说话,以至于现在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吧?来啊,夜光!”
顾胜娇又拍了下茶几说道,转头又向夜光喝道:“快去把李姐姐叫过来,告诉她,我这屋子里的一个一个的都是主子,居然屋里进贼了也不知道,有客人来也不知道端茶,一个一个的都盼着我早点死呢?”
“是!”夜光说着就要走去请,吓得众人又连连磕头起来,叫道:“小主息怒!小主息怒!”
顾胜娇抬手制止夜光,目光一直盯着底下跪着的宫女太监们,等着他们的回答。
“奴才……”身为唯一一个看到有人进入丹凤楼的人,小星子不得不第一个站出来。
他心中充满了对顾胜娇的惊恐,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奴才,当时……应该在院门当值的,但……但奴才一时内急,就、就去了趟茅房,回来时便看到似乎……似乎有人进入楼里。但奴才检查了屋子上下,没见少什么东西,便觉得眼花了……”
“是么?看错了?”顾胜娇毫无温度地笑了,“那当时小橘子出现时,你跑什么?巴不得被人知道丹凤楼里被人进来过么?”
小星子登时面如死灰,只是磕头道:“奴才糊涂!求小主饶命,奴才糊涂!”
“你哪里是糊涂?你聪明着呢,巴不得有人害死我,这样你就能换个主子了。跟了我这个主子有什么好?我又不得宠,脾气又软,整天只知道弄药草,其余的都不明白,连累你们在宫里被欺负。”
顾胜娇叹了口气,挥手道:“趁着这回丹凤楼被砸了,寄居在云光殿里,不需要什么服侍的人,你们嫌弃我的都去吧。”
“不!”小星子等人吓得立刻磕头起来,“求小主不要赶奴才们走路,奴才们对小主都是忠心耿耿的!”
后宫中的奴才,聪不聪明不重要,最要紧的就是忠心。谁被从主子身边赶走了,即便是被死对头的主子收留,也不会被重用,一般而言,只能去冷宫做洒扫之类的粗活了。
所以,小星子等人都拼命磕头,希望主子能网开一面,但顾胜娇丝毫没有心软。
“你们都是长乐宫的人,到底是太后的,跟了我这个宝林还是太委屈了,回去吧,太后心地仁慈,不会为难你们的。”
小星子们心中只是苦笑,太后虽然仁慈,但她老人家是在长乐宫颐养天年的,哪有功夫管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奴才?月影姑姑和福春海公公都受过顾胜娇的恩典,听说他们是因为看守不力才被赶回来的,哪能轻易饶了他们?
可如今,也不知道顾胜娇是真不懂还是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他们死,众人头也磕了,哭也哭了,顾胜娇就是不松口。
这样下去可不行,若是真的被送回长乐宫,他们哪还有活路?小星子心中一动,又磕了个头道:“主子明鉴,奴才们会这般懈怠,实在是被气的!”
“对!”小分子也明白了他想说的话,伏在地上哭道。“主子,您对下宽厚,咱们都感念主子的恩德,但主子的恩德咱们却没福享受,因为有人替主子苛待咱们!”
素心心中一跳,隐约猜到他们想说什么了,忙喝道:“主子都都不要你们了,你们还眼巴巴地在这里哭着做什么?没得打扰主子清净!若是还感念主子的恩德,这会儿便该乖乖离去,让累了一天的主子好好休息。”
顾胜娇的目光便落在素心身上,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好像才发现素心一直只跟着跪而已,至于磕头请罪,她一样都没做。
小星子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状便道:“小主您瞧,您还没下令呢,便有人狐假虎威地给咱们发号施令了!”
“就是!”小分子也道,“素心姑娘,主子听咱们几句诉苦又怎么了?莫不是你做贼心虚了?”
“你胡说什么?谁做贼心虚?”素心瞪眼,指着他骂道:“你不要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否则的话,我饶不了你!”
“我便是要说,而且说的都是实话,倒要看看素心姑娘怎么饶不了我了!”
小分子冷笑道,“平日里便对咱们颐指气使,稍有不如意的便动辄打骂,咱们尊你一声姑娘,是念在你对主子忠心,照顾过重伤的主子,难道你以为你当真地位比咱们高么?咱们宫苑里可没封品阶,咱们都一样是没品阶的、最低等的宫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