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胜娇跟着李氏走进云光殿大门,发现那是个宽大的四合院解构,除了正对着大门的云光殿正殿之外,还有南北两个厢房,以及朝东的倒座房。院子里站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紫宸殿掌事太监也就是大内总管安康时。
在安康时身后,还有个身穿淡青色衣衫的瘦弱女子,面容很是清秀,但表情怯生生的,仿佛不敢多说一句话一般。这,应该就是陈才人了。
顾胜娇忙几步上前,避过安康时对陈才人行礼道:“嫔妾顾氏,见过陈才人。”
“啊……”陈氏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回礼道。“嫔妾陈氏……”
“才人万不可如此。”顾胜娇忙避开了,提醒道:“嫔妾分位低,才人该自称我才是。”
陈氏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站起来道:“多谢你提醒,我……顾胜娇宝林,你人真的很好!”
这是真单纯还是装傻?顾胜娇脸上一笑,谦虚道:“才人谬赞了。今后打扰,还望才人多多宽恕。”
“没有的事,怎能说打扰呢?我巴不得有人作伴呢。”陈才人摆摆手道,“我与安公公已经说好了,你与我同住云光殿,你的宫女太监住南厢房,我的住北厢房,你可愿意?”
顾胜娇怎么敢说不愿意:“自然都听安公公与才人的安排。”
李氏看着一旁的顾胜娇和陈氏,于是上前挽着顾胜娇的手笑着说道:“妹妹你就放心吧,你看这陈氏多好相处,你就把心放下来。”
对顾胜娇说完,然后又对陈氏说道:“陈才人你先入的宫,潋儿在这住的这段时间,就有劳你照顾了。”
陈氏面露紧张的神色,欠身回道:“是,嫔妾遵命,嫔妾一定会好好照顾潋儿妹妹的。”
李氏满意地挽着顾胜娇的手准备带她走走:“来吧,我们去看看你的新屋子。”
顾胜娇相视一笑,只是随她去。
云光殿的正殿一共五间,陈才人不敢在明间住,一向只住北边的次间和稍间。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明间里还未点灯,所以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顾胜娇没敢去北边,进了明间就往南边走。
云光殿正殿与南北次间都有槅扇门隔开,夜光先走一步上前将槅扇门打开,顾胜娇一走进去,便觉眼前一亮。
云光殿的布置非常高雅,不仔细看处处都是寒碜,识货的看了,处处都是奢华。所有的座椅几凳都是酸枝木做的,帐子用的是缭绫,连糊窗的都是软烟罗。
软烟罗啊,江南织造做的最适合做罩衫与窗纱的布料,一年只产一千匹,只作为贡品给大内使用。顾胜娇作为王妃的时候,也只得到过一匹水红色的,用来做的大袖衫已经艳绝京城,现在一个区区才人的宫殿里,竟然用软烟罗做窗纱?未免有些奢侈了吧?
李氏却像是没看出云光殿暗藏的奢侈一般,只是握着顾胜娇的手问道:“我瞧着这云光殿也未免素净了些,幸好潋儿你也不是讲究的人,且在这里住几天,我会派人去督促内饰神,让他们尽早将你的丹凤楼修缮好的。”
“不素净,不管周围简朴还是奢华,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顾胜娇笑着说,然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李氏立刻体贴地说:“你这一天又是去太医院抓药,又是被搜宫的,方才还受了吕氏的一蹲吓,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我先回去了,你赶紧沐浴更衣,早点睡了吧。”
“嗯!”顾胜娇点头,“姐姐,我送你出去。”
“不必了,你累得很,我自己出去便是了。”李氏叮嘱道,“你且好好休息吧。”
饶是如此,顾胜娇还是将李氏送到次间门口,直到她的身影走出明间,才转身回去。
云光殿的南次间东西凉面都开了窗户,窗下都摆着锦榻,中间还摆着一张圆桌,桌边四张圆凳。稍间里便也隔成两个部分,东边开了窗,是书房,西边则没有窗,只有妆台、架子床等物,是卧室。云光殿南北两边各有两间耳房,顾胜娇所在的南边也不例外,浴室便安置在耳房里。
“小主。”顾胜娇一回到次间,素心便讨好地上前问道:“您可是累了?奴婢让人准备热水给您沐浴可好?”
“不急。”顾胜娇在次间东边上首的锦榻上坐下,吩咐道:“去,把人都叫来了。”
“都?”素心一愣,随即笑道:“小主,都这么晚了……”
顾胜娇的脸色一沉,缓缓地问道:“怎么?如今我吩咐的话,你也要反驳了?我这宫中,原是你做主的?”
“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素心感激摆手,又觉得解释无用,只好道:“奴婢这就去将人都叫来。”
临走之前,她还狠狠地瞪了站在锦榻旁边的夜光一眼,怒道:“愣着干什么?小主身边也是你能站的?去了一趟太医院,便当自己是一等宫女了么?”
夜光含笑看了顾胜娇一眼,等着她的回答,顾胜娇挥了挥手,让她去了。夜光也就欠身走了。
到了素心身边,素心又咬牙对她说:“小蹄子,可真是白救你了,你且等着吧!麻雀上枝头喳喳叫,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夜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实在很庆幸自己到了小主身边,否则小主身边若是由这个人掌管大小事务,那不得闹翻天去!小主真能白给人害死。
一时两人分别叫了其他人过来,其他人进了屋都在锦榻下边老老实实站着,素心却脚步一动要站到锦榻旁边,一副她跟着顾胜娇训诫众人一样。谁知她人还没走两步,顾胜娇便道:“去下边站着。”
这一回偷鸡不成蚀把米,趣宛如被打了一记耳光,脸都红了。奈何她刚刚才被顾胜娇训了一回,不敢再反抗了,只能老老实实去下边站着。小星子等人见她被主子给了没脸,不禁都噗的一声偷笑起来。
笑声才想起,便听见“咚”的一声,是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的声音。众人都吓了一跳,全都不知所措地看向顾胜娇,只见她脸色寒冷地坐在上边,嘴巴抿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