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岭击掌道,“这话不错!横竖都是要遭人猜忌的,倒不如大大方方做给人看。选几个腿脚好的小子翻翻筋斗怎么了?爷几个高兴了,就爱看人耍猴戏!这事辛苦弟妹了,我亲自去请几个好武生回来。”
程峰也会过意来,“那不如干脆去教司坊,买几个会弹唱的大家。论理,我们府上一直是有这个资格的。”
教司坊里,多半是罪臣家眷。有些人家根本就没犯错,只不过是触怒了永泰帝,便落到那样不堪的所在。
程峰如今在鸿胪寺任职,不时要招呼番邦使臣饮宴,按制就得从教司坊招人侍奉。有几家忠臣之后沦落风尘,每回看她们在那里强颜欢笑,程峰心中不忍,早想出手帮上一回了。
程岳道,“此事却不好兄长出面,让王妃去挑吧。能选中谁,也是她们的机缘。”
程峰一下明白过来。
如果他们三兄弟去挑,难免带着政治眼光,会让永泰帝琢磨许久。但宁芳去挑,就百无禁忌。
她入京城才几年,能知道多少前尘往事?说不定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样闭着眼睛挑出来的人,才最能让皇上放心。
所以三兄弟默契的都闭上嘴,都决定不要在宁芳挑人前,给她任何意见。
英王爷习惯做好事不留名,所以他在两位兄长面前表扬了英小王妃这种事,也是不会带回来说给她听的。
于是,英小王妃睡前还在纠结,今天她到底哪儿得罪人了?
“没有吧?奴婢看王爷跟王妃聊得还挺开心的,足足喝了两壶茶。后来怕您伤着胃,王爷才不许再上,只给喝的白水。”
画眉还是到宁芳身边来服侍了。
这个丫头不够聪明,也不够能干,但她的最大好处是用心。因为没有依靠,所以她会把宁芳当成终生的依靠,肯对她付出所有的忠诚。
宁芳当时说得高兴,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可聊得高兴,也不能让她忽略掉那种怪异的感觉。程岳显然是有点生气了,从他抢了她的醪糟开始,好象憋着一股子气。
“难道是怪我没给他准备醪糟?”
不能吧?
从前在乡下,宁芳也酿过醪糟做过酒酿鸭子孝敬人,可那时的三舅公还嫌弃这个菜太甜了,说是女孩子吃的。
既然她猜不出来,画眉就更猜不出来了。
不过猜不出来没关系啊,身为一个忠心且柔顺的下仆,画眉说,“如果王妃觉得王爷不高兴了,哄哄他不就完了?比如明天早上拌碗凉面什么的。”
可宁芳苦着脸道,“我大概起不来。”
呃,画眉也无法了。
英王府算是离皇宫很近了,但若要上朝点卯,必须寅时就起来,那就是五更天。
正是一天当中最凉快最好睡的时候,谁起得来?
尤其来了小日子,宁芳更贪眠了。
所以早起是不能做任何指望的,然后画眉就帮她出了个主意。
“王妃起不来,但可以交待下人帮忙做事啊。是王妃吩咐的,也就是您的心意了。”
对呀!
宁芳领悟过来,女孩子不好熬夜,这事就不叫鹭鸶做了,“你去找何善,叫他今晚辛苦一下,带人给我弄点吃的。”
听她如此这般吩咐一番,画眉记下,去找人了。
而隔壁程岳竖起耳朵也听不清那主仆俩说了什么,好象只约略提到自己什么的。
那小姑娘是知道错了?怎不过来道个歉?
还让丫鬟跑去找厨子,这是馋醪糟馋得狠了,大半夜的叫人去弄?
看自家王爷手握着书,却半天没翻动一页,赵同悄声道,“要不要老奴悄悄去瞧一眼?”
程岳扫他一眼,赵同就讪讪的低了头,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这里到底是王府,不是宫中妃子侍奉皇上,主子之间猜来猜去是情趣,他掺合进去那就是无趣了。
可随即就听他家主子说,“还站着干嘛?”
饶是赵同当差多年,也怔了怔。随即恍然,撩起袍子,却轻巧如猫的蹿了出去。
厨房里,何善快愁死了。
画眉才来说得简单,王妃明早要给王爷上一碗凉粉。
那凉粉是用绿豆来做,但要经过又泡又磨,过筛去泡,再清水沉淀并晾干之后才得。
何善粗略算了下,整个流程做下来,没有个一两天是不可能的。当然王妃也说了,知道时间紧,让他简单弄下就行。
可供给贵人吃的东西,尤其还是王妃要送给王爷吃的东西,要达到最好的效果,怎么能不做好?
王妃是心善,也宽容大度,连试毒的环节都去掉了。可也因此,给每个人身上压的担子就更重了。因为一旦吃出问题,那就该千刀万剐了。
“要不,我去找鹭鸶姑娘求求情,跟王妃回个话吧。这实在是做不出来,鹭鸶姑娘必是懂的。”
他就是一晚上不睡觉,也做不出那种王妃要的那种透明又细致的绿豆凉粉呀。
“蠢货!”
赵同听完,气得差点一拂尘打过去。这会子觉得自己幸亏来了,否则这个蠢货就要坏掉两位主子的好心情了。
王妃要给王爷做独食,王爷等着王妃给他小惊喜,当奴才的只能想法成全,岂能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