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围观的百姓越发愤怒,张书吏和盛典史带着手下,费力的跟大家解释。
“事情不是这样…宁大人没有贪污,收来的银子也是为了解决每年供香纷争,他真的是一片好心…”
辛升乾带来的手下道,“他分了钱给你们,你们当然帮他说话。”
有些耳根子软的百姓,顿时同仇敌忾起来,“对,一帮狗腿子!”
辛升乾更是道,“大伙还不知道吧,他们过年分东西的铺子就是盛典史家的亲戚。而给你们印年画的,就是张书吏的老丈人!”
“什么?原来竟是如此!亏我还以为县大人印年画是为了方便百姓,原来这些狗官竟是为了赚钱!”
“肯定的啦,要是不贪钱,他何苦这么好心为百姓办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官?”
看事情越闹越大,辛升乾眼中笑意更浓。
他特意挑在今天人最多的时候来闹事,自然不单是为了出一口气而已。
宁怀璧为了修路,之前卖香炉加上后头百姓捐的银钱,已近万两!
可这么多的钱,他居然没想着给上司同僚送一送分一分,这就是犯了官场大忌。
就算宁怀璧想着做清官,但别人不想啊。最起码,辛升乾就不乐意。
老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财。
如果没有远超常人的权力和富贵,谁愿意忍受十年寒窗苦读,倒不如早早的去经商赚钱的好。
但他知道,如果来劝宁怀璧按官场规矩,交些钱出来,一来嘛,太便宜了他,出不了自己心中那口恶气。另一方面,也不一定能说服宁怀璧,说不定还会自取其辱。
所以辛升乾才特意定下今日这条毒计,就是要在人前坏了宁怀璧的名声,刷自己的清名,再把他手中的全部银钱夺过来,到时随便修修路,还能当作自己的政绩。
而从更层次来说,打压下宁怀璧的气焰,剪其羽翼后,桃县县衙上下必定遭本地百姓唾弃,就算勉强留任,也无法作为。
这就等于替桃县那些大户皇庄们树个傀儡县令,那日后他们的孝敬,难道还少得了他?
况且还能讨好谢阁老和忠勇伯府,日后他的前程还跑得了?
畅想着日后的加官进爵,荣华富贵,辛升乾心中越发欢喜,面上也越发努力的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忠直愤怒的模样。
“宁大人,请你快把收下去的银子吐出来,给百姓们一个交待!否则别怪本官无情,要一本奏折,参到圣上跟前!”
“对,把我们的钱都交出来!”
“交出来!”
听着四下里吼声阵阵,夏珍珍的眼泪气得在眼眶里直打转,“你们根本就是胡说,胡说!我相公才不会贪钱,他只想着替大伙儿办事。再说我家自己有钱,怎会贪你们的钱?”
今天花朝节,本说好了全家人一起去踏青。也是宁四娘经过御医一个冬天的调养,身体好了许多,全家人才有这个兴致。
谁知才要出门,衙门里的人又跑来商量修路的事,宁怀璧只得对母亲妻儿说声抱歉,留下继续处理公务。
原本大家便都不去了的,因宁茵姐妹俱在英王府,几个大人踏不踏青都无所谓。只看着顺哥儿可怜,不忍扫了小孩子的兴致。于是宁四娘还是和夏珍珍一起,带着全家出去游玩了一番。等刚回来,却不料正好碰到辛升乾带着人跑来找茬。
谁也没想到,他这会子居然成了京兆尹的通判。
虽然级别不高,却是分管宁怀璧的顶头上司,这不明摆着来公报私仇么?
宁四娘看着他,顿时一口气郁结在胸。
偏偏辛姨娘见自家大伯得了官,还抖了起来,生怕宁家要用到她去说话,顿时牵着顺哥儿就往里走。
还假惺惺故意丢下句话,“婢妾的家人也算不得正经亲戚,留在这里实在尴尬,便先带顺哥儿回避了。”
她等着宁家人留她求她,偏偏宁四娘只冷冷看她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弄得辛姨娘进退两难,只得咬牙走了。
夏珍珍看情势不好,请宁四娘也进去。
宁四娘原本不肯,可瞧百姓这样激愤,忽地想起一事,“我去去就来!”
她自回房,又吩咐几人从后门分头办事去了。
而此时辛升乾依旧堵着前门,阴阳怪气望着夏珍珍道,“诸位乡亲还不知道吧?这位宁夫人可是江南鼎鼎大名的商户出身,家中豪富,最会赚钱。听说她管过的庄子,一年能多出三倍的利息呢!你们看她头上的簪子,一枝只怕就值上千两银子!”
这一下,更加炸了锅。
在百姓眼中,那做生意的能有什么好人?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而她头上竟然敢戴这么贵的簪子,肯定是用的民脂民膏!
“对,年前这个狗官说什么要做善事,号召大家捐钱捐物,听说有个老太太连过年的新袄子都捐出来了,可谁知道穿到谁身上去了?”
“才不是这样!”夏珍珍刚想辩解,却不知何处飞来一枚臭鸡蛋,竟是往夏珍珍头上打去。
“小心!”宁怀璧一把护住妻子。
啪!
那臭鸡蛋砸到他的肩头,把好好的一件干净官袍砸出老大污渍,臭不可闻。夏珍珍真是气极了眼,这样的屈辱,比砸在她自己身上都让她愤怒。
“你们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谁打的人,给我站出来!”
可辛升乾眼睛一眯,“怎么,你还想当街殴打百姓不成?哼,大伙儿放心,有本官在此,绝不叫你们受屈!”
他手上的狗腿子顿时叫道,“有大人替咱们做主,大家还怕什么?把她的簪子拔下来,那本来就是我们百姓的!”
“对,是我们的!”
不明真相的百姓被人煽动着,甚至想要动手。而张书吏和盛典史嗓子眼都快喊出了血,也没人听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