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入夏的风轻轻吹拂着,将唐夏安的眼泪吹乾。
她独自坐在河堤旁的长椅,看着有人骑脚踏车或者慢跑从自己面前经过,自己的双眸连眨都没眨一下,只是幽幽望着前面,什么也没想。
本来,手机传出了讯息的提示铃,她以为是她的母亲,可并不是,是那个最近每天都与自己通电话的安辰浩。她没有回覆他,只是又将手机放回书包里头,思考着等会儿要去哪。
──「真是白养了十七年。」
──「我不要一个有病的孩子!」
她的父母所说的话,不停在她脑中盘旋。要是哭累了,就任由风将眼泪吹乾;若情绪涌上,那就再度流下泪水,不停重复着。
真的好累啊,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情呢?
唐夏安微微苦笑,走上了桥梁,站在桥的正中央,低头看着不见底的河水,心想着,如果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会有多少人感到不捨?她的父母,是不是会觉得少了一个累赘,所以感到放松了?
这时,手机传来的不是讯息的提示铃声,而是有人拨打过来。唐夏安拿起,看见仍是安辰浩,默默接起了电话,开口道:「怎么了?」
「你怎么都不读讯息的啊?」
「我人在外面,没回家。」
「这时间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安辰浩看了眼墙上的时鐘,已经晚上九点了,觉得唐夏安有些奇怪,又接着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夏安,以后啊,不管是什么时候,难过也好、生气也罢,只要打给我,我一定陪你。我们可以说电话,也可以出去外面散步透透气……你想做什么,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一定会陪你去做。」
唐夏安还记得安辰浩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此刻的安辰浩能否兑现承诺,但是,她确实需要一个依靠。
「你现在忙吗?能不能……过来陪我一下?」唐夏安第一次开口要求,就怕自己被拒绝了,很快地又接着说:「不行也没关係,我就问问。」
然而,她得来的,是暖心的答覆。
他说:「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从桥往下看河水是一片漆黑,连天空都比它还明亮。
现在的她真的好迷茫,太不知所措,就连等会儿要不要回家,都成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唐夏安!」听见熟悉又宏亮的声音,唐夏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安辰浩正骑着脚踏车,朝自己这方向前进。
安辰浩到她身旁,有些喘着,刚刚他远远一看,还以为唐夏安要往下跳,让他紧张得加快了脚踏车的速度。
现在赶来她的身旁,自己也安心了不少。
「你没事吧?」语落,她对上唐夏安通红的双眼,自己将脚踏车停好后,站在她的身边,又说:「没事,你想在这待多久我都可以陪你,只是再晚一些可能会有点冷,要小心感冒。」
「我……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回家才好,所以从很早之前就待在这里。」
「你跟家人怎么了吗?」
唐夏安抿了抿唇,深吸口气,才又接着说:「我看病的事情,我家人其实不知道,但今天突然被我妈妈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就逃开了。每一次我都没有解决事情的能力,手足无措的时候只知道逃跑,一直重蹈覆辙一样的错误。」
徐徐的凉风吹过,唐夏安打了身哆嗦,视线又模糊了,「我的爸爸觉得白养我十七年,我的妈妈说她不想要有个有病的孩子……所以我刚刚很认真思考,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我又有什么价值?是不是我消失了也没有关係。」
「怎么会没关係!」安辰浩立即反驳了她,即使他从未想过竟然有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这么说,可想想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便知道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在这个最叛逆的年纪,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谁不是这样想呢?我也很想快点变成大人、帮家里赚钱,但现在的我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不过,我不会觉得我没有存在的价值、也不会觉得我消失了也没关係。虽然你爸妈说的话真的坏透了,但是,我觉得他们还是爱你的。」
「如果是爱我的,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他们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我?」唐夏安沉不住情绪,哭着大吼。什么大道理唐夏安都懂,可是现实回应给他的,从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就像你担心你母亲怎么想的一样、不敢直接与她说话……也许,你的妈妈也是一样。」
安辰浩知道的只是片面,不知道唐夏安父母真实的性格与为人,但此时此刻除了陪伴之外,他能给予唐夏安的,也剩下鼓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