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礼一口气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在仍在床上沉睡的人。但干扰是成功的,顺利把人扰醒了。只见何以辰的眼皮开始微微颤动,嚶嚅呻吟了一声,竟然一翻身,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继续趴睡着。
对昼伏夜出的夜行动物来说,早起根本是酷刑。不过,李礼想,他已经尽量让人早点睡了。
「起床。」李礼坐在床缘,拍了拍何以辰。
何以辰任性地哀嚎,又瞬间没了动静,以为睡着了,结果下一秒,弓起腰,然后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慢慢爬起身,一脸呆懵地半睁着眼,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模样,头发因一夜的滚动,愤怒地炸开,仅着的内裤也没有穿好,整个人看起来乱成一团。
「起床。」李礼温柔说,伸手拨开披散在何以辰脸上的头发。
何以辰睁开一隻眼。
李礼笑了笑,「那另一个呢?」
何以辰遂睁开眼睛,「我想睡觉。」他撒娇说,声音听起来软萌。
「不是让你很早睡了嘛!」
「可是,我累。」
「你是运动量不足,体力不够。」李礼说,「所以我要带你去运动。」
何以辰却机灵地从另一方下床,看似要逃跑。
「你要去哪?」李礼伺机要逮人。
「我不管!」何以辰疾呼,「我要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他随即衝向房门。
「别想逃。」反应更快的李礼,一把就将何以辰揽腰抱起。
何以辰愣了几秒,看着近如咫尺的李礼,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再不起床,我就要继续囉。」李礼半威吓说,手开始在何以辰身上抚摸。
「知道了。」何以辰低声说,「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
「怎么办?」李礼突然说。
「什么怎么办?」何以辰还傻呼呼地问。
「我不想放开。」李礼用沉而缓的嗓音说。
「这个运动…….」何以辰推了推李礼,开始谈起条件,「你继续的话,那我等一下要继续睡。」
「好啦。」李礼这才松开手,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
何以辰站稳身子后,才发现原本就没穿好的内裤,因为刚才一连串举动,现在几乎褪了一半,「妈呀!」他惊叫一声。
李礼一脸贼笑地摸了摸何以辰的头,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这样,莫名忙碌的早晨,让他们出门时已经午后。李礼开着车,看起来神清气爽。
何以辰坐在副驾驶座,看着这样的李礼,心情有些复杂,明明很开心的,一方面也不安,重要的话谁都没说出口,他在意的话,应该要主动提的,却害怕结果不如预期。应该要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他不禁想。
「到了。」李礼说,将车开进停车场。
李礼熟悉地带路,从办好登记,进入室内,没有花太多时间。
何以辰跟在身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健身房,映入眼帘是各式各样的运动器材,和大面镜墙。
「你有想锻鍊的吗?」李礼问。
「没有。」何以辰看了看,没有特别感兴趣。
「第一次要重训的话,就不要用太难的,怕受伤。」李礼叮嚀。
「那我去走跑步机好了。」何以辰说。
「那我跟教练做一下重训,等下会合。」李礼指了他待会儿会在的地方。
「知道了。」何以辰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可以吗?」李礼不免担心问。
「没问题的。」何以辰掛保证说。
李礼拍了拍何以辰,两人才分开。他在另一处由教练陪同,针对手、胸、脚做了锻鍊。
结束之后,李礼稍作休息,补充完水分,便前往跑步机区,却没有看见何以辰,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人影,只好先走向更衣室区,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并未接通,他开始慌张了起来,带着手机,走出更衣室,四处寻找,直到在入口处旁的休憩区,看见了背对着的何以辰,正在和一名男子说话。
陌生男子的态度看起来很热切,滔滔不绝在说着话。
搭訕吗?
李礼不禁想,不自觉就走到何以辰的身边。
相谈甚欢的气氛被打断了,好似后来加入的人才是第三者,男子满脸问号,何以辰一阵尷尬,李礼面无表情,就有不苟言笑的冷酷。
「我遇到认识的人。」何以辰轻描淡写地向李礼介绍,「我大学时代的学长。」然后随即向男子说:「我现在的室友。」
「室友吗?」男子语气玩味,主动跟李礼打招呼,「你好,我是朱成俊。」
「李礼。」
简单寒暄后,李礼欲带着何以辰离开。
「我们找时间聚一聚吧,以辰。」朱成俊若有所意地说。
何以辰只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
返家的路上,车内一阵安静,李礼开着车,不时在等红绿灯时,会看向一直看着窗外的何以辰。
看不见表情、看不见反应,李礼有些不安,若要说缘由,比起突然遇见学长时何以辰的反应与当下氛围,更让人在意的是,他的身分被定义是室友。
是呀!没错,也的确是,他们目前的关係就是室友而已。
替患者诊疗时,李礼并不会多讲治疗以外的事,不间谈成了默契之后,替他挡了不少麻烦,至少不需回答私生活问题。
根管治疗结束,李礼突然说:「苏盈盈是吗?以辰的朋友。」
「没错。」苏盈盈笑了笑,「看样子,医师不太会记得人呢,其实早先以辰手受伤时,我们就见过面了,我送他回家。」
「喔。」李礼好似想起来了,笑说:「我的确是不太会记得人。」
苏盈盈看了看李礼,有感而发说:「医师,你的感觉变了。」
「是吗?」李礼笑了笑,随后说:「那请你再跟柜檯确认回诊时间。」
「好的。」苏盈盈回答,却又欲言又止。
李礼见状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师,听说你们三人一起见过了?就是跟以辰的学长。」
李礼有些讶异,反问:「你认识他?」
「以辰有跟我提了一下,在你们认识之前。」
「喔。」李礼陷入一阵思考。
苏盈盈想了想,还是说出口,「听以辰说,是他的初恋,不过两人并没有交往,但那位学长教了他一切。」
李礼的眼神变了,有所动摇,但他仍尽力压抑住,只吐露说:「是吗?」
苏盈盈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说,「那,医师下次回诊见。」
一个患者出去,下一个患者紧接着进来,李礼没有时间多想,直到看诊时间结束,他正要消化刚才从苏盈盈口中听来的话,还来不及反应,护理师田美玉霸气地说:「医师,我们今天要聚餐。」
李礼没有拒绝,他觉得自己正心烦意乱,换个气氛透透气也好。
一行人在下班后,来到义式餐厅,环境优雅,他们特地选了角落的位置。
「真不习惯啊。」韦韦说,讲话不禁轻声细语了起来。
各自依序点完餐,服务生离开后,宋亦晴才说:「蛮适合聊天谈心的啊。」
李礼顿时就知道这次聚餐的目的是什么了,他不禁想,平时真是对员工太好了,然后也让他们知道太多,「知道了,说吧,有什么事想跟我说?」他索性自己先大方说。
「医师,你是不是劈腿?」田美玉也不拐弯抹角说。
「劈腿?」李礼一脸吃惊地反问。
「韦韦说,上次送医师回家,看见有陌生男子在,而且你们两状似亲密。」
「我没说状似亲密啦。」韦韦着急澄清说。
「不是说那人的态度很亲暱?」宋亦晴问。
眼见大家依旧习惯在当事人面前讨论,身为当事人的李礼乾脆自己先承认,「是前男友。」
大家一阵惊讶,不管是对医师的老实还是那男人的身份。
「可以了吧?」李礼说。
「可是,为什么那么晚了,前男友还在医师家?」韦韦好奇问。
「3p?」宋亦晴打趣说,又自己笑了起来补充,「我开玩笑的。」
「蛮合理的啊。」田美玉认同说。
「的确蛮合理的,大家都不介意的话,就3p啊。」韦韦说,但此话一出,一片噤声。
「你们真的越说越夸张耶,当然不是。」李礼说。
「不过,医师你跟以辰到底是怎么回事?」田美玉问,「怎么会提到以辰的初恋?一对情侣一下子出现各自的前男友和初恋,这剧情不太妙。」
「今天以辰的朋友来时说的吗?」宋亦晴问。
「医师上次跟我们去喝酒就很奇怪了吧。」韦韦说。
李礼想了片刻才说,「我和以辰没有交往。」
「蛤?」除了李礼之外,三人异口同声说。
「但不是什么都做了?」宋亦晴说。
「两人看起来很曖昧啊,有情侣的氛围。」田美玉说。
「不然,就是炮友吧。」韦韦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现在很常见啊,只是晕船了就很麻烦。」
「啊,所以是晕船了吧。」宋亦晴语带遗憾说,「我原本觉得是很棒的cp耶,已经开始存红包钱了。」
「等一下啦,你们。」李礼忍不住插话,「不是炮友。」
「不然是什么?」田美玉反问。
李礼眼色瞬间沉了下来。
「为什么你们不交往?」宋亦晴问。
李礼顿时语塞,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结束聚餐,李礼回到家,看见何以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坐至一旁。
察觉到了的何以辰,转头看李礼说:「回来啦。」
「嗯。」李礼应了声,看起来一脸疲惫。
何以辰好奇问:「你们今天聚餐聊什么?」
「没什么。」李礼避重就轻说。
「今天的李礼日常研究会竟然这么轻易放过你?」何以辰笑了笑说。
「就……」李礼想说什么,但一开头,随即被来电铃声打断。
李礼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何以辰则继续看电视。
「姐,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李礼问,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番话,表情越来越凝重,声音低沉而严肃说:「我不是说了,不会去相亲。」
但直到掛上电话,比起争论,听到的是更多的妥协。
李礼陷入僵局,不知该如何是好,遂一直沉默。
「要去相亲吗?」何以辰乾脆主动提,并尽力语带轻松。
「大多时候,我姐会替我挡掉,纵使我妈坚持,但这次连我姐也没办法。」李礼无奈说,「非去不可......」
何以辰看着李礼痛苦的表情,想伸手安慰,却动弹不得,不只手伸不了,话也说不出口。
女方一直很积极想要碰面,比李礼年轻五岁,是合作企业的独生女,从留学归国后,一直担任自家公司的公关,充满自信、外型亮丽,是外界对她的评价。
相亲选在饭店里的高级餐厅。
李礼到达后,对方不久后也到了,两人简单礼貌地自我介绍后就座,李礼先点了咖啡,女方跟进。
「互称名字没关係吧,叫我安妮就可以了,那我就称你李礼囉。」安妮一开始就很大方说。
「好。」李礼说。
「你比我预期中好很多。」安妮劈头就说。
「谢谢。」李礼笑了笑。
「我也没让人失望吧。」安妮说,俏皮地一笑。
「你很漂亮。」李礼夸讚说。
高䠷健美的身材,无可挑剔。
「谢谢。」安妮显得很开心,继续说:「以你的条件曝光在媒体前也会成为宠儿,却选择低调,我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李礼淡漠说。
「听说是牙医。」
「是。」李礼应了声,随即补充,「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因为有悬壶济世的使命吗?」
「没那么伟大,只是想得到自由而已。」李礼若有所意地说。
「自由吗?」安妮,喃喃说,似乎心有戚戚。
「所以,我今天只是来当结交朋友,喝个咖啡。」李礼坦言说。
「这是拒绝的意思吗?」安妮也不拐弯抹角,「但我很满意你。」
「谢谢,不过对不起。」
「利益上来说,我们在一起,没有坏处喔。」安妮自信说。
「怎么说?」李礼好奇反问。
「受父母的期望结婚,王子与公主举办童话般的婚礼,婚后纵使闹翻了,他们也不能怎样。能怎么办呢,生气也于事无补。可是执意选择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不管好坏,他们总会有理由挑剔。凡事不要太认真,做做样子就好,你要的自由我可以给你。」安妮话中有话。
「你没有真心喜欢的人吧!」李礼直说。
「难道你就有吗?」安妮反问。
「有。」李礼回答得坚定。
安妮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说:「但却不是家族可以接受的人吧,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李礼语塞。
「你很梦幻呢。」安妮说,语气不似在嘲讽。
李礼尷尬笑了笑。
「你能保证,真爱能越过藩篱吗?」收起剑拔弩张的气势,安妮垂下眼,缓缓问。
李礼看着这样的安妮,对她的印象加了分,他不禁想,不得不武装之下,她或许也是她自己口中说的梦幻的人。
「相信会比较有力量去战斗。」李礼真诚地说。
安妮笑了笑,再次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但我的答案不会变,这个相亲,请恕我回绝。」李礼严正说。
「话别说这么快,再多聊几次,也许你会改观,下次一起吃顿饭吧。」安妮若有所指说。
李礼没有给予回应。
结束美其名为相亲的会面,他们要离开餐厅时,李礼眼角的馀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是何以辰和朱成俊在一起吃饭,两人相谈自然。
李礼睁睁看着他们。
安妮察觉到李礼的视线,跟之望过去,好奇问:「是认识的人吗?」
「是。」李礼说,作势要走。
安妮却冷不妨地勾着李礼前往打招呼。
李礼来不及反应,等意识到时,人已经在桌前。
「你们好。」安妮亲暱地勾着李礼,大方打招呼说,「听说你们是李礼的朋友。」
何以辰一脸吃惊。
「是,没错。」朱成俊倒是显得从容,「这么巧,你们也来吃饭,是约会吗?」
「是相亲。」安妮毫不掩饰说。
「喔。」朱成俊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礼,说:「真是俊男美女的组合。」
「谢谢。」安妮开心地说。
「以辰怎么看呢?」朱成俊看向何以辰问。
「很登对。」何以辰顺势回应,目光却不敢直视着他们。
安妮看了看何以辰,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一直看似沉稳的李礼动摇了,随即她便说:「下次来个双cp约会吧。」
「好啊,有机会的话。」朱成俊乐意地说。
「你不说点什么吗?」安妮拉着李礼的手臂问。
朱成俊看着李礼,同样期待着他的回答。
这时,该怎么做?千头万绪在李礼脑海中翻腾。
「何以辰。」李礼突然喊。
何以辰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李礼。
「走了,回家。」李礼说,直接拉着何以辰离开。
「没有关係吗?」何以辰在匆匆行走中问,儘管担心,他的脚步也没有停下。
寧静而安稳的生活,以为很简单,但就不需费力去守护吗?
相亲之后,意外的,没有引起波澜,李礼以为母亲又会气急败坏来大闹一番,意外的,没有任何动静。
暴风前的寧静啊!李礼看着窗外的晴空万里,有时会这么想。他送何以辰来到咖啡馆工作,彩绘墙的进度已完成百分之八十,他自己则坐在老位子上阅读。
「先生,你的咖啡。」
不是咖啡馆人员的声音,李礼遂抬头看着对方。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朱成俊笑了笑说。
李礼没有预料到会遇到朱成俊,表情有些不自然。
「别误会,我也不是刻意来找你的。是听以辰说他在这里有个彩绘墙的工作,所以来看看。没想到老闆要我送咖啡来呢。」
「嗯。」李礼应了声,「谢谢你送来咖啡。」
「既然这么巧又遇上了,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吗?」朱成俊问。
「请坐。」李礼说。
朱成俊遂坐在李礼对面的位置。
「你想说什么吗?」李礼劈头问。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朱成俊直说,「看你对咖啡馆的熟悉,我想你也跟我们一样。」
「嗯。」李礼没有否认。
「以辰说,你们是室友,是事实吧?」朱成俊怀疑问。
「目前是。」李礼说。
「目前吗?」朱成俊挑高声说,对李礼曖昧的说法感到不满,索性直接问,「是打算放手还是打算留在身边?」
「我不会让他离开。」李礼说,他其实很想理直气壮,可是他明白以他目前的立场,说什么都很像在开空头支票。
「但我可是看到你在相亲。」朱成俊抓紧这点质疑。
「我已经拒绝了。」李礼信誓旦旦地说。
「你认为你能撑得了多久?」朱成俊感到可笑,「我知道当天的那个女生,不用说,她的名媛身份几乎无人不知,而你虽然过得低调,但我知道你是李氏金控财团的王子。」
李礼默认。
「有在注意金融圈消息的人都知道,而你的身份也没有被掩盖的很好,一旦财团出问题,你势必会被拿出来讨论,毕竟是李氏家族的接班人,再怎么不愿意也改变不了事实。」
李礼无法反驳。
「所以你能保护以辰到什么时候?反正到时事情一被公开,他就会被你们狠狠拋弃,不是吗?」
「你不懂我,就不要乱说。」李礼严正说。
「不然,你到现在为何不给以辰一个名分?别说,你们真的是单纯的室友,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你们根本就在一起了。」
「我们的确是在一起了。」李礼说,听来却像在狡辩,他深知自己理亏。
「别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别以为这样就能唬弄人。」朱成俊嗤之以鼻说,「玩什么手法,我会不知道吗?你和我也没什么两样,用甜言蜜语的爱去包围他,给他一个假象,你会说,绝对不是虚情假意,可是没有承诺、没有责任,一旦出现了抉择,最后不需要多作解释,自以为瀟洒就能一走了之,继续欺骗自己,因为没有确认好关係,他也不会在意。」
「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李礼厉声说。
「所以,我现在很后悔。」朱成俊坦承说,「当时的我的确是做错了,我一直在后悔中,因此再和以辰见面,我觉得是命运给的一个机会,让我去弥补,只要你愿意放手,我会马上带走以辰。」
「你也不过是自私的人罢了,如果你能这么有把握,你也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李礼不甘示弱说。
「你现在也只是在利用以辰的爱而已,你以为这样的束缚就比较高尚吗?」朱成俊冷笑。
李礼无法反驳。
「别净说些漂亮话了,事实上你根本还有许多问题要解决。」朱成俊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与其闹到最后两败俱伤,不如就趁现在还有馀地时,乾脆放手吧,对他还有你都好。」
李礼为朱成俊的话所动摇,他睁睁看着对方,所有的话,朝他重击,他完全挫败,无法抵抗。
此时,何以辰走进咖啡馆。
李礼与何以辰四目相接,不捨与眷恋,是否能当作承诺与理由,通融着他用甜与蜜囚禁着对方?
朱成俊当然也看见了何以辰,主动上前说话,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便一同出去。
李礼见状,不禁垂下眼。
就算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也不会有怨言。
「你在干嘛?」何以辰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李礼急忙抬头,看见何以辰就在面前。
「学长他看完我的画就走了。」何以辰说。
是朱成俊没有提,还是……刚才说的那些挑衅与宣战,宛如像刀剑一把把刺向他。究竟该怎么做才好?李礼深深看着何以辰,内心感到十分慌乱。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何以辰抚着李礼的脸说,「真是的,你要不是都面无表情,就是一下子马上有喜怒哀乐了。」
李礼笑了笑。
「回家吧,我饿了。」何以辰说,走在前方。
「晚餐想吃什么?」李礼说,跟在后面。
他们离开咖啡馆时,和麦特打了招呼。
「我想吃炒麵。」何以辰说。
「炒麵?谁会煮?」李礼问。
「你啊!」何以辰回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李礼反问。
「你会煮义大利麵啊。」
「还是不一样啦。」李礼回答。
「哪里不一样?」何以辰问。
「国籍。」李礼一本正经地说。
就算当下错愕,也马上就相视笑起来了。两人并肩走在夜晚的街头上,日常,希冀的一般日常,小小的,也许有些无聊,却弥足珍贵。
回家前,他们还特地去买了冰淇淋,日常的小乐趣。何以辰很认真地调查炒麵的做法,基于他有别于外在的细腻,料理起来实则大胆,没有时间观念,不知何谓小火,反正外表看起来熟了就行,大火烹调起来才快速,所以最后决定下厨的人是李礼,虽然他在料理上异常的龟毛。
到家后,李礼把冰淇淋放在冷冻库,并顺便查看冷藏库,确认炒麵的食材是否足够。
何以辰已经换上家居服,扎了个小发球在头顶,露出整张脸蛋,走来厨房。
李礼见状,有些惊喜。
「怎么了?」何以辰好奇反问。
「第一次看见你露出额头。」
「不好看吗?」何以辰问。
「很帅气。」李礼真诚地夸讚说。
「谢谢。」何以辰笑了笑,「快去换衣服吧,大厨。我先来准备食材。」他一边洗手一边说。
「你先等一下。」李礼突然说,将何以辰的身子转向自己。
「怎么了?」何以辰不解问,两人面对面。
「我们谈一谈。」李礼认真说,不知怎地他觉得现在若不赶紧说的话,日后又会被无可避免的纠结而错失机会。
何以辰只是睁睁地看着李礼。
当李礼正要啟口时,他的来电铃声响起,在沉默的氛围里,异常刺耳,但看了来电者,无法拒听,遂只好先接起电话。
「姐。」李礼朝电话那头的人喊。
「你是做了什么?」李仪劈头就问。
「我做了什么?」李礼听得一头雾水。
「相亲,我以为你会拒绝。」
「我是拒绝了啊!」李礼明确说。
「但是女方回覆说,对你很满意,表示要再见面。」
「怎么可能?」李礼不可置信地说。
「妈妈现在开心得不得了。」
「姐,你不能帮我拒绝吗?」李礼不禁说。
「你堂堂当事人都拒绝不了,我怎么拒绝!」李仪声音听起来也无奈。
「现在要怎么办?」李礼不知所措地就脱口而出。
「再和她见面,好好说清楚。」李仪建议。
「但她一意孤行下去,我就算一直拒绝也没用,乾脆不要见面,等时间一久,她就会知难而退。」
「你以为现在问题最大的是女方吗?」李仪挑高声说,「你现在要过的还是妈妈这一关,不想让她最后带人上诊所开派对,我想你选择避不见面不是个好方式。」
李礼怔怔地掛上电话,他没有意料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
「李礼……」何以辰看着李礼,语气间都是担忧与不安。
李礼深深看向何以辰。
「没关係啦!」何以辰强顏欢笑说,随即转开话题,「炒麵,你要放什么配料?」他走去打开冰箱。
李礼一举向前,关住冰箱,把何以辰困在之中。
何以辰睁睁望着李礼。
「我们……」李礼打算接续他电话前未说完的话。
可是,说时迟,何以辰突然双手捧住李礼的脸,然后奋不顾身地献祭着他的吻。浓烈的、热情的、难捨难分的,他咬着唇、舔着舌,不让人有时间思考。
李礼抱着何以辰退了几步,遂也转守为攻,他捧着对方的头,用力的、深情的,彷彿要将人吞噬。
何以辰情不自禁地将双腿盘在李礼的腰际,如果对方更进一步,他就反馈更多。
两人的情感是一样的,不断不断地想为彼此付出,希望对方快乐、希望对方愉悦、希望对方感受到爱。
可是,重要的话,何时该说出口?是说不出口抑或是压根儿不想听?
装作若无其事,是最棒的逃避,什么都不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去揣测、不用去担心害怕着那随即都会被揭开的结局。
只求,在短暂而微小的时光里,仍然感觉到有一丝的幸福。
「我的身体,你喜欢吗?」呜咽的何以辰坐在李礼的身上哀哀地问。
「都这样了,还问。」奋力衝刺的李礼粗喘地说。
何以辰紧紧抱住李礼,脸上因兴奋、因痛苦全扭在一起,伴随呜咽呻吟所流下的泪珠,已经分不清是在哭泣还是颤抖下高潮的汗水。
何尝不想拋开这一切,他的自由成为了希冀的梦,李礼悲哀地想,他想要的随心所欲如今变成只在何以辰的体内如愿以偿。
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忘记、那无可奈何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