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提早回台北了。本来原本的室友都搬出去住了,只有我留在原本的房间、原本的床位,为了让新入住的同学能有乾净的环境,我和旧室友约了八月底、新室友入住前回台北整理房间。
本来的计画是八月底回宿舍整理完之后就回台南,等待九月中的开学。因为我们五专是跟着大学的行事历,所以会比高中晚开学也比高中早放寒暑假。
现在临时决定乾脆就待在台北,等着开学了。
回到台南......睹物思人,越思越伤人,还是算了吧。起码台北不会让我想起顏吟珍。
刚刚整理完宿舍,把旧室友送走后,看着其他三个空荡荡的床位,感觉还真空虚。虽然我们四个都是新生,但其中只有我是五专生,另外三位都是四技一年级。平常的生活因为年龄不同,偶尔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毕竟我身上还带着国中生的稚气,而他们都已经是成熟的大学生了。
不过他们也很包容照顾我,所以一年下来......很感谢他们。
期望接下来新的室友也一样平易近人。
我们宿舍今天下午开始会让新的住宿生陆续搬入,一直开放到后天中午。所以新的室友今天下午应该就会出现了。
我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会计课本。如果我现在待在宿舍,下午把行李搬进来的室友应该会感觉不自在吧。乾脆出去找咖啡厅好了,顺便复习一下久违的会计学。
拎起袋子跟铅笔盒以及会计课本,离开宿舍后很快就来到捷运站附近的咖啡厅。这里算是我平常假日常来的地方,毕竟有时候在宿舍会读不下去,需要一个新的环境让我静心。
其实我只是单纯觉得在咖啡厅读书感觉比较潮。
好久没有碰触的会计课本,刚刚翻几页就觉得好陌生,要想很久才能想起那些当初觉得很简单的东西。完全把一年级所学全部还给老师了,看来我二年级的会计课能不能过着实令人堪忧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问一个刚刚经歷完会考的国中生,牛顿三大定律、元素週期表、一元二次方程式......应该怎么解,完全毫无头绪。会觉得题目熟悉,但答案以及解法已经离我遥远。
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学霸的脑袋是甚么做成的,过了漫长的暑假不仅头脑没有被炙热的太阳烧坏,还能精确的回答出每个已经年代久远的问题。
真想知道那颗脑在哪里有贩卖,或是他愿意出价跟我交换,天价我也愿意。
看着烧脑的报表......从资產负债表到现金流量表,再看看关于公司债的买卖和投资的分录。我不禁倒抽一口气,没有一样是我记得的。
不......不是吧!听说接下来二年级的会计课会更难欸,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看来还是听我爸说的,如果真的不会就在台北找补习班吧。
当我正在思考我的会计学该如何拯救时,忽然听见响彻整间咖啡厅的风铃声,肯定是有急性子、而且很急的人开门。店内的不少人都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女孩气冲冲地快步走入店内,笔直的往其中一桌走去。这个女生我记得,资讯管理科的肖子芸。
「她是谁?」她衝着男生吼,手指着坐在一旁的女生。
「她是我朋友啊,有甚么问题吗?」男生理所当然的说。
「我才想问你是谁?突然就这样闯进来打扰我们『约、会』,你爸妈没跟你说这样很没礼貌吗?」被指着的女生拨开肖子芸指着自己的手。
这女生很故意的强调「约会」这两个字。
「约会?礼貌?你这贱人配吗?」肖子芸頷首轻蔑的看着她。
这男生其实我认识,因为他就是我们班的花花公子阳祥呀。估计他又做了甚么很渣的举动吧,否则怎么可能会突然上演这么八点档的剧情。
「喂,肖子芸,你可以不要这样吗?怎么说话的?」阳祥开口。
「你在袒护她吗?」肖子芸不可置信的说。
我眨了眨眼,想上去说些甚么,但想想似乎不甘我的事、还是当作看戏就好。本来就与我无关,更何况此情此景上前去调解似乎挺丢脸的...…
四周已经有不少的顾客开始拿出手机在录影了。店员则是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越演越烈,嗯,跟我一样。
「我为甚么不袒护她?你不觉得你现在很丢脸吗?」看来阳祥也知道丢脸,所以降低了音量,虽然试图缓和情绪,但这句话似乎会激怒肖子芸,毕竟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丢脸与否了吧!
「丢脸?你到底把我当成甚么呀?」肖子芸已经吼到快哭出来了。
「当甚么?应该先釐清一下我跟你事甚么关係吧?」阳祥冷笑。
「甚么......关係?」肖子芸愣住。
「每天早安晚安、按照三餐照常问候,我在做甚么要随时跟你说、你有事没事就来简讯问我在干嘛,你到底是我的谁?做这些事想干嘛?变态吗?」阳祥接着嘲讽。
「难道我不是你女朋友吗?」肖子芸缓下来说。
「女朋友?你哪来的自信?你配吗?」在一旁的女生一脸不屑的说。
「我甚么时后说你是我女朋友了?又哪一个举动让你认为你是我女朋友了?」阳祥又说。
「我......」
「好啦,我承认当初跟你们班联谊的时候,的确配合着大家跟你假装一个星期的情侣,拜託、那一个星期结束了,我们已经没关係了,顶多就是朋友而已,我也没说要跟你交往甚么的。」阳祥说。
咦......本来我以为又是阳祥拈花惹草乱说话造成的,但听他这么说来,怎么有种其实错是在肖子芸自作多情。
该不会跟阳祥交往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肖子芸自己在想像的吧?不过都已经在大庭广眾下吵起来了...…
「小、小姐......你可能哪里误会了吧。」旁边的某位顾客弱弱的说。
对呀肖子芸,你是不是误会了甚么...…
「我怀孕了。」
本来想稍微啜饮一口咖啡的稍为思考一下这中间究竟谁对谁错,白色的杯缘刚刚触碰我的下唇,却骤然止住。肖子芸忽然脱口而出惊人的消息。
肯定不是只有我愣住了,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最一开始大家都觉得阳祥是渣男,到处拈花惹草,到后来又觉得可能是肖子芸本身的问题,而阳祥是无辜的。
然而这消息一出,再次反转整个局面。
「你在说甚么疯话呀?」那女生不相信的说。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肖子芸瞪了过去。
「那肯定也是你不知检点怀上不知道爸爸是谁的杂种。」那女生不甘示弱的回懟。
「你不觉得身为男生,就应该要负责吗?」肖子芸没有理会她,冷下声的对阳祥说。
阳祥嚥了嚥口水说:「你凭甚么说孩子是我的?」气势整个弱掉了,没有刚才的强硬,看来阳祥应该真的做了些甚么。
「我就只跟你做过,哪有可能是别人的?」肖子芸冷冷的说。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那女生接着说。阳祥只能附和的点点头。
「那......敢不敢验验看呢?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肖子芸敛眸,看来她对眼前着个男生感到相当失望。
阳祥陷入沉默。他不想验,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孩子的父亲;但若是不验,那不就让大家都发现他心虚了嘛?刚刚的理直气壮到现在的理亏,已经够尷尬的了。
「验,为甚么不验?」那女生不合时宜的帮阳祥做出决定。
「不要,我不要验,我就不是孩子的父亲我为甚么要验?」阳祥紧张的出声拒绝,这举动让一直帮他说话的女生愣住了,她肯定不理解男生拒绝的理由吧?
「你是不要,还是不敢?」肖子芸咄咄逼人。
「我......。」
「难道你要否定那天发生的事?」肖子芸马上又接着说。
「发生......。」阳祥想反驳,脑海中却翻不出词汇。
「是你说会爱我的,我才将身体交给你的,你还是个男人吗?」看来果然又是阳祥乱说话。
「那只是......。」
「亏我还这么相信你......。」肖子芸接话的速度完全不让阳祥有说下去的馀地。反正也没必要,毕竟现在的阳祥说甚么都不重要了,大势已去。
「我还轻易相信别人说你不是渣男之类的话,看来你也是只会玩弄感情的废物。呵、男人的话果然都不能信。」肖子芸颤抖着,冷冷的说。
我瞠目。
是我,害了她...…
如果那天,我诚实的告诉她。倘若我提醒她小心阳祥。
肖子芸说完,便离开那一桌,往店门走去。路线恰巧经过了我的旁边,并且与我对上了眼。她稍微愣了一下,估计认出我了。我的嘴型编织出「对不起」三个字,但怎么样都说不出声,只能静静的看着她扬长而去。
半晌之后,店内又恢復了正常营运。
客人继续络绎不绝,只有我的世界静止了。
肖子芸本来也是一个纯真、相信着爱情的女生。但刚刚,我想她已经变样了。
更准确的说,大概就是她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