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欧洲局势跌跌撞撞、起起伏伏的又过了两年,时序终于来到1937年,原本中国苦难开始的一年。但自民国廿二年,1933年十二月廿五日开始行宪起,中国就像关起门来过着自己美好小日子的世外桃源模样。
看守政府结束一年施政,民国廿三年十二月廿五日举行了行宪第一次大选,老蒋当选总统,好日子似乎仍持续的延续着。
老蒋第一任任期只剩一年,小蒋不可能在五年后接班,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年纪、经验,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跑到自由联盟秘书处任职,还加入了自由党,和自己老爸打起了对台。即便他当选总统,也不叫接班,而是换党执政。这在美国很常见,老罗斯福是共和党,远房侄子小罗斯福是民主党。如果你说这对叔姪档虽然未出五服,但关係还是太远。那么美国最早的一对父子档总统,老亚当斯(johnadams)与小亚当斯(johnquincyadams)就分属不同党,老亚当斯是联邦党创党元老,小亚当斯却在担任副总统期间就已经转换跑道到民主共和党(民主党前身),而且也是以民主共和党竞选总统成功。
不过那是老外嘛!中国讲究地就是子承父业,这…换党…很多国民党元老不能接受啊!
听到外面传的这些八卦,来自廿二世纪,换党跟换衣服一样年代的王绍屏根本没在意,甚至连置之一笑都懒得笑。因为长期致力于太空建军的他,难得翻翻联邦的一些数据之后,眉头一直紧锁。
「夫君,怎么啦?」小咪仍像过去一样温柔婉约,娃娃嗓音依然甜美。
王绍屏右手柔柔眉心,左手指指桌上的文件,声音沙哑地说:「廉政公署请去喝茶的人,好像多了点。」
小咪一边站起来帮他柔柔太阳穴,一边说:「社会人情就是如此,真没办法。谁家没个七姑妈八大爷,就算没有送钱,单纯个几条烟几瓶酒,碍着人情,很多人都推辞不掉,就得去廉政公署报到了。」
虽然小咪说的好像很自然,人情社会天生应该如此,但王绍屏却从中警觉到,有些危机正在孳生。不然一旦去掉外部压力,譬如外星人不入侵回家去了,世界大战不打了,也没人乱丢核弹,又或着长治久安再长一段时间,那么这个政府应该很快又烂透了。
他觉得他应该再去和老蒋谈一谈。
这次得照规矩来,不能再搞这个事变那个挟持的,他让祕书王志平按照流程去申请面见总统。当天就得到回覆,但见面得三天后,这真的不是老蒋摆架子,而是他的会议排到三天后才有空,而且连中、晚餐都塞得满满的。现在总统不忙不行,国际局势风云变色啊!自由联盟的会员国总是找不到王绍屏,那么老蒋就被会员国盯上了,毕竟中华民国是自由联盟最大会员国嘛!未来接主席也是妥妥的。
毕竟当年说好了,自由联盟主席的任期是跟着中华民国总统任期走,只晚不到一个月。当时的目的,就是希望卸任总统能有机会竞选自由联盟的主席,这是公开的秘密。当过大国领袖,对于折衝樽俎,领导各国团结一心,会比较有经验。毕竟自由联盟不像国际联盟那样的松散组织,他比较像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那样,是个集体安全的跨国组织。所以加入自由联盟,并没有强迫会员国得退出国际联盟。
老实讲,王绍屏根本不在乎这个总统那个主席的。他恨不得全交出去,自家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最好把抵御外星人入侵的工作也接棒出去,这是最要命的工作啊!但是穿越局指定了他,还不能换人,所以才让他这么玩命的一直往外太空跑,小孩都快满四岁了,他都没抱过几…应该有千回,这么多个,一人一百下,也就千八了。
终于到了和老蒋会面的时间了,他刻意安排了晚餐时间,这样能和王绍屏秉烛夜谈。其实王绍屏是不大愿意和老蒋吃饭的,尤其是晚餐。老蒋吃饭很简朴,通常是三碟菜一个汤,菜色还包括酱菜。王绍屏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吃一下,就当清肠胃,但是份量太少啊!如果蒋夫人在那更惨,她晚餐习惯吃水果沙拉,还特爱给客人夹菜,有人说很撑。王绍屏认为那是客气话,吃草能有多撑?
不过这次是来谈事情的,王绍屏也不能太在乎吃什么。谈的时间长一点,的确比较能谈清楚。于是他在家事先就先海塞猛嗑,先把肚皮餵饱,才去赴约。
王绍屏是搭穿梭机直接降落直升机停机坪,下了穿梭机,王绍屏提了一大皮箱的资料,走进南京新建的总统府。这不是一栋建筑,是七组的建筑群组合在一起,六大建筑群沿着玄武湖边上盖,分别是国务院、参、眾两院、检察院、司法院、考试院,只有总统府盖在樱州岛上。全都是仿照中国古代宫殿式建筑,但又带着巴洛克建筑色彩,算是中西合併。总统府仿照美国白宫,岛上除了建筑,外围是广阔的绿地,直到湖边;建筑群里有三个直升机降落场,可供三组九架直升机同时起降;樱州南侧水面有座水上机场,供紧急公务的水上飞机起降;岛外有三道长堤桥梁连通三个方向,供平时交通车辆进出;地下深处还有两个高速铁路车站通往紫金山紧急避难指挥中心和南京大校场机场,供总统在危急时撤离。
王绍屏踏进总统府,两侧站岗的卫兵不认识他,想要检查他的身分证件和皮箱,出来迎接的侍卫长王世和,立刻快跑上前,挥挥手让宪兵不用检查,直接就领着王绍屏往总统办公室里走。
王绍屏还没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老蒋夫妇已经站在门外迎接,这让王绍屏一直很难适应。自从南京事变之后,老蒋对他一直很客气,尤其是他把小蒋救回来之后,更是一点架子都没摆过。虽然不能说卑躬屈膝,但总觉得这样的老蒋很陌生。要知道老蒋有名的就是其介如石,固执的不得了,这样的个性说好一听的是一路走来,始终如一。说难听一点就是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在原歷史,老蒋成也在于这个个性,败也在这个个性。
但是他现在不只客气,甚至对王绍屏所提的意见几乎从善如流,毫无自己的意见。从固执己见到毫无主见,王绍屏还真害怕,不知道未来中国在他执政这几年,面对全球局势的惊涛骇浪,他将把大家带到什么地方去。当然,他更害怕这一切都是老蒋的偽装,等到机会到了,他就会在后面捅一刀,让王绍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在王绍屏成长的过程中,老蒋这个人一直饱受争议,各方史实褒贬不一。当然,这和强国与台湾后来执政者的宣传有强烈的关係。而中国的史实一向随着执政者的不同,随时在改变观点。王绍屏这个时候反躬自省,他发现自己真的和老蒋不熟。往往都是凭直觉和他打交道…嗯!还有就是靠超级电脑编剧本。不过,这次他可没让超级电脑分析,就是头一热,就过来了!这让王绍屏有点紧张微微冒汗。
老蒋一如往常客气地打招呼:「台生,我们快一年多没见了吧?太空建军目前状况如何?」蒋夫人拍拍老蒋的手背,笑咪咪的打岔着说:「不要站在门口说话啊!让台生进来坐,坐着说。」蒋夫人的变化比较不大,她一向很热情,尤其王绍屏的医疗仓医好了老蒋的不孕症之后,去年生了个女儿,对王绍屏就更热情了。不过夫妻两个双剑合併的客套,还是让王绍屏有鸿门宴的感觉。直到王世和从身后稍稍推推了他,王绍屏这才从胡思幻想当中反应过来,笑着说:「总统、夫人,真的好久不见,你们还是一样年轻。在太空中,真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没想到都过了一年多了。」
老蒋夫妇走在前面,引领着王绍屏到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这里有个小餐厅,老蒋夫妇经常在这用餐。直到走进小餐厅,看到桌上的咸笋、还有酱瓜,黄埔蛋,和一碗鸡汤,还有旁边的蔬菜沙拉,王绍屏才感觉到老蒋夫人没有变。
看到王绍屏看着餐桌发楞的表情,蒋夫人掩着嘴大笑着说:「放心,这不是给你吃的。我已经让厨房给你做一碗大碗的牛肉麵,还切了些豆乾、海带、滷蛋,这样可以吗?」王绍屏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他来之前真的吃很饱…。
基于礼貌,他还是说了一句:「夫人太客气了,这样就行。没想到夫人还记得我喜欢吃的什么,记忆力真的太好了。我就不行,现在很多新人,我已经见过十几次面,但是就是记不来他们的名字。我太太都笑我,说我是金鱼的脑子,只有七秒的记忆力。」
「喔?真的吗?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力?」大家坐下来之后,蒋夫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大过于探讨她和王绍屏谁的记忆力比较好。
王绍屏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真的,有科学家实验过,金鱼至少能记得一个月以前的事。当然,不能太复杂。」
玩笑话说完,老蒋立刻接口:「你这个太空人愿意落地来看我,一定有重要的事吧?我们先谈谈,反正麵还没好。我先问你几个问题,阿比西尼亚和阿拉伯的代表都找过我。人家是要找你的,结果这两天我都在忙这个。你知道吗?义属利比亚挖出石油,这两国担心波苏对峙,到最后会扯到北非来,最后会演变成争夺苏伊士运河。这两个国家都很担心被波及,因为他们都在红海口,是运河通向印度洋的出口。他们想问问自由联盟有没有什么动作?」
王绍屏摇摇头,他早忘他给希特勒的地图资源资料里有北非的部分。所以,他还真不知道希特勒竟然真的和义大利合作,把利比亚的石油挖出来。不过对于老蒋提到的老伙伴,他也没啥好建议的,只是告诉老蒋,让他们别担心,自由联盟在他们那里有驻军,没人敢动他们,让他们在各方势力威胁利诱下,坚持保持中立就好。有问题,通知联盟当地代表处,他们会处理。
接着老蒋就没啥问题了,手向前一伸,示意王绍屏开讲吧!
王绍屏点点头,打开公事包,拿出一叠文件说:「我最近查看了廉政公署的统计,发现了几个问题比较严重,赶紧向总统报告一下。」
老蒋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听王绍屏说:「我大致上将比较严重的案件分成三类,一是亲属关说,这显示我们之前鼓励小家庭外出垦荒的效果并不大好,有些地方仍然出现乡绅大家族把持地方的情形。几个地方的关说,层级已经可以到县,表示这些地方的乡镇问题有点大,调查结果也是如此。
第二是法律教育应该出现偏差,行政人员经常只引用对执行公权力有利的法律,对于维护百姓权益的法律视而不见。地方和中央层级都出现了,所以我认为得加强教导老百姓如何用法律捍卫自己的权力,并宣传检调院的免费义务律师可以维护低收入户的权益。可能也得请公平交易委员会,调查一下律师的收费标准是否过高。
第三是以权寻租的部分开始增多,应该和行政方面增加了诸多管制有关。譬如民间枪枝序号登记并没有和核准生產掛上鉤,但一些查获的案件显示,中央到地方都有官员以发放生產序号为由,向枪械製造商收取费用。
尤其土地变更使用的方面更加严重,有些水土保护区、地质不稳定带,中央到地方竟然都有官员敢自行批准开发别墅建案,真是胆大到没边了。」
老蒋听王绍屏讲完,就顺手把资料搁在桌上,没有像过去那样大发雷霆,拍桌子骂人,而是揉揉眉心,淡淡地说:「台生啊!不是我推託,你刚说的这三个问题,不是我一个总统能解决的。」
老蒋这样说,把王绍屏吓了一大跳。他当然知道这些问题不是丢给行政权就能解决的,这当中牵扯到联邦和地方的关係。改为联邦制之后,除了外交、国防、跨地方的建设之外,中央和地方不再是全然的从属关係,中央比较像一个协调者,协调各地方在法规和执法上尽量一致。
除了检察院的联邦调查局、联邦廉政公署和联邦检察署可以从中央管到地方之外,其他单位几乎都要协调。法院系统更是地方、中央截然不同,地方三级法院(初、复、终审)只管省级以下法规,联邦法、宪法层级才归联邦二级法院(初、终,联邦案件较少,而且都是陪审团加联席法官审理,冤假错案较少)和宪法大法院审理。
除了中央地方不见得同调之外,还有行政、立法、司法之间分立制衡的问题。王绍屏的问题看似简单,但牵扯到立法、司法,那真不是老蒋一个人说的算。
王绍屏点点头,没说话。
老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但这不代表我不管,我打个电话问问德麟(李宗仁)有没有空,看他要不要过来蹭顿饭。他这个副总统可活得比我有滋味多了,身兼参议院院长,虽然是荣誉职,但那也要看谁当。以德麟长袖善舞的性格,可把这个…达琳,你叫这什么…。」
蒋夫人在旁边帮腔:「吉祥物。」
「对、对、对!吉祥物,他可把这角色都演活了,参眾两院的纷争都是他在协调。对了,你还得跟你们自由党的国会党鞭打声招呼,不然万一牵扯到修宪,他们还以为我们有什么阴谋,到时又掰扯不清。」说完也不管王绍屏,拿起手机打开通讯软体,按了李宗仁的头像,也不打字,直接按视讯通话。没两下,李宗仁的立体头型就出现在手机上。
李宗仁还没讲话,老蒋就立刻说:「老李啊!有没有空,台生在我这,过来吃顿酱菜吧。」
只听头像喊了声:「马上到!」随即就消失。
老蒋看李宗仁收了线,就抬头对王绍屏说:「你看你多难找,德麟一定是有事找你,不然不会答应的这么俐落…。」
王绍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到老将盯着他不知说了什么,急忙问道:「什么?」
老蒋摇摇头:「算了,没啥事,等德麟过来就知道。台生,是不是月球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有什么事得说,别一个人扛着。」
王绍屏听见老蒋的这段话,心中感觉暖暖地,更加不好意思,硬着头皮的说:「其实没啥事,就是总统刚刚说的,要我联系一下自由党党鞭这件事,让我想了很久…。老实说,我不知道是谁,参眾两院我都不知道。」
老蒋夫妇同时笑出来,蒋夫人合不拢嘴,连手都不遮了,指着王绍屏笑骂:「你这孩子也太夸张了,不知道你怎么当的党魁。」然后又转过头去对老蒋说:「达琳,你看看,我就说吧,经国的事情你问他,不如自己打电话。这个太空人天天在外太空飞来飞去,恐怕经国去台北上班,他都不知道。」
王绍屏果然露出讶异的表情:「他不是在南京的联盟代表处当主任秘书吗?」
老蒋夫妇真的说不出话来,两人笑的前俯后仰,差点岔了气。
正当气氛欢乐的时候,老蒋的秘书,也是他的文胆陈布雷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夹,一边说着:「总统急电。」然后赶紧把文件递给老蒋。老蒋翻开文件夹一看,脸色忽然大变,抬头对着王绍屏说:「欧洲打起来了。」
王绍屏连忙问:「德国入侵法国?」
老蒋一脸讶异:「你真的和地球脱节了,当然是德苏打起来了,而且还是苏联先动的手。不过,德国应该也是有准备,波德联军兵分三路,已经攻入苏联境内。」
王绍屏不是不知道波苏对峙,他只是不确定歷史歪楼有多严重,现在看来,真的开始歪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