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楚龄的大臣自然是不胜欢喜,只觉得他们的春天来了。
楚龄的政敌则是一个个面如考妣,大多数人瞬间的失态后,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城府深沉的几个甚至还能够露出真心实意的表情恭贺楚龄。
云夕他们的位置很好,位于上头,恰好能够将下面许多人的表情收进眼底,不觉有些好笑。
这册封的旨意一下,瞬间夺走了楚烨开府的风头,也让楚龄的地位越发的稳固下来。想来三皇子府今后要越发蒸蒸日上了。
她觉得楚息元其实也挺恶趣味的,消息弄得那么突然,就是想看大臣的变脸,顺便再借此观察一下朝廷上的派系。
后面虽然又陆续上了几道的美食,但除了少数人,大家根本没有心思吃,味同嚼蜡。
等宴席结束以后,大家才在楚息元的率领下,站起身前去参观那所谓的龙骨。
在这样的场合,云夕也见到了那位发现龙骨的定远将军之女陈波飞。或许是因为在边境曾州呆的久了,风沙吹多了,这位将门虎女不若京城少女的窈窕纤细,皮肤有些粗糙,是健康的小麦色。陈波飞的相貌只能说是寻常,却有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自信洋溢。
在见到她之前,云夕曾经猜测所谓的发现龙骨只是她的自导自演,为了给自己抬名声。可是当见了本人后,却忍不住觉得,陈波飞应该不屑使用那样的手段。
尽管云夕只是多看了她几眼,陈波飞的感觉也实在敏锐,原本和自己妹妹说话的她侧过头,视线便和云夕相对了一下。
几秒钟后,陈波飞撇下自己的妹妹,走到云夕面前,爽朗笑道;“想来这位便是明公主吧,您的名声我在曾州都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云夕听到她对她的称呼是明公主,而不是云夫人,就对她现有了三分的好感。
她笑道;“陈姑娘才是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呢。”
陈波飞直接道:“你别喊我陈姑娘,直接叫我波飞便是。”陈波飞从小就不爱琴棋书画那一套,只喜欢舞刀弄枪,性格也是十分干脆。
陆翊染走到她们中间,直接将珠珠抱了起来,说道:“你们两别互相吹捧了,我听得牙齿都酸了。”还低头对珠珠道:“对吧,珠珠。”
珠珠才不会应这个话题得罪自己的娘亲呢,她眼珠一转,便机灵地换了话题,“干娘,妹妹身体好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妹妹?”
陆翊染笑道:“随时都可以。等下看完龙骨就去干娘家里玩好了,顺便和你妹妹玩耍。”
她提起自己的女儿,眼底满是温暖的笑意。
哼,她陆翊染才不需要所谓的男人,只要有她的军队和女儿,再来几个知己就足够了。
珠珠用力点头,“那我也把我的玩具分给妹妹玩。”
云夕忍俊不禁,“你的玩具都放家里呢。”
珠珠脆生生道:“可以让立秋阿姨回去拿呀。”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了放置龙骨的永宁宫。
当大家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龙骨时,不少人望着那巨大的骨架屏息凝神,脸上是初次见到的震撼。
这骨架的大小颠覆了这时代人的想象,身长约七丈,身高也有一二丈,人类在这巨大的骸骨面前顿时显得渺小了起来。也难怪大家会觉得这一定是龙骨,并且没有人怀疑是造假弄出来的。这样的奇迹除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力量,又岂是区区人类可以造出来?
云夕在看到这所谓的龙骨时,不由囧了一下。
这、这分明就是她前世在博物馆中所看过的马门溪龙,这种类型的恐龙也是出了名的个头大。
云夕觉得吧,比起她,陈波飞才是真正的大气运者,钓鱼都能钓出这恐龙的化石,这才是真正的牛逼。据说当时陈波飞刚好钓上了头颅,若不是她所使用的鱼竿绳够坚韧,早就被拉断了。她原本以为是条大鱼,钓上来后发现是头骨。陈波飞见这头骨块头如此大,便怀疑不是凡物,这才组织了陈家开始打捞,最后还真顺顺利利地打捞齐全。也是她运气好,这些头骨也不曾被水流冲刷走。将恐龙的化石当做龙骨,其实也不算错。
云夕在心中感慨着这些,然后就瞧见好几个大臣已经热泪盈眶地跪了下来,匍匐在这马门溪龙面前。他们的举动显然是发自内心的,不少人心中甚至飘过这样一个念头:这龙骨落在大楚境内,可见大楚才是天命所钟啊。
一些人看向陈波飞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了。说实话,在大家亲眼目睹这“龙骨”之前,对于此事半信半疑,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是陈家在造势。等今天见到了以后,心中的怀疑也去了大部分。大家从最初的震撼回过神后,已经开始思考起这事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好处。
不少人甚至觉得,陈波飞这样能够钓到龙骨的人,一定拥有传说中的凤命。
陈波飞从小练武,那些自以为隐秘的打量和审视自然瞒不过她的感官,她的眉心微微拧起,心中极其反感这种事情,甚至有些后悔当时因为觉得有趣和好奇而将这些骸骨全部打捞了上来。
比起雍容华贵的京城,她更爱一望无垠的塞外,那边没有这些汲汲营营,也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相对而言要轻松很多。
珠珠和小布丁,一个被云夕牵着,一个被云深抱着,两人皆是一脸喜爱地看着这骨头。
比起大人复杂的心思,他们的喜爱是如此的纯粹,十分虔诚的样子。
云夕牵着宝贝女儿的小手,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心情都不自觉好了很多。
珠珠却突然挣开了她的手,跑到楚息元面前,说道:“皇叔爷爷,我能不能摸一摸小龙。”
楚息元偶尔也会出宫,每次到云府都会慈爱地将珠珠抱起来,所以珠珠对他真没有对皇权的敬畏,就像是面对着家里的长辈一样。
她星星眼地看着楚息元,云府从上到下,没有人能在她这个眼神下撑下三回合。
一些听到她这话的大臣倒吸一口冷气,一位老臣更是说道:“这不合规矩!”
这龙骨又不是玩具,怎么能随便摸呢。
楚息元和颜悦色,“你为什么想摸这龙骨?”
珠珠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清清脆脆说道:“为了带来好运气啊!等摸了,我的好运就来了,下回多吃一块糕点也不会被娘发现了。”
楚息元忍俊不禁,眸子里满溢的慈爱看得几个皇子心中颇不是滋味:父皇就算对自己嫡亲的孙子孙女也不曾流露出这种神态啊。
云夕有些无奈地扶额,暗自磨牙:这死丫头,又在装乖了,害的她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分外担忧。等回去后,就罚她三天没有点心吃。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楚息元直接抱起了珠珠。尽管他今年已经四十八,在不少人眼中已经是所谓的老人了,但是做这个动作却依旧显得轻松自如。
楚息元抱着珠珠,手握着她的手,轻轻去碰触了一下。
珠珠露出了灿烂到炫目的笑容,让看到的人都不由心软了下来,柔和了眉眼。
珠珠摸了一下还不过瘾,又摸了好几下以后才心满意足地扭了一下身子,表示可以将她放下来了。
楚息元放下她,又摸了摸她的头。
珠珠开开心心地谢过楚息元以后,才重新哒哒哒地跑回云夕身边,冲着云夕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云夕捏了捏她的脸颊算是小小的惩戒。
楚息元收回视线,难的开玩笑道:“还有谁想上来摸摸龙骨,蹭一下好运的没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其他人虽然也很心动,却还是强行按住了这股蠢蠢欲动。开玩笑,他们又不是七岁的小孩子那么幼稚。几个皇子更是不敢露出这个苗头,毕竟龙骨的象征意义不同,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野心。
陆翊染十分从容地上去摸了一回,下来后还对云夕说道;“其实我觉得和石头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她不至于蠢到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只是低声同云夕分享自己的心得。
云夕又不是没见过恐龙化石,前世的技术更是可以将早就灭亡的恐龙形态用4d模拟出来,所以她并没有感到多么稀奇,对于顶着众人的目光上去摸一把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至于云深,更是眼抬都不抬一下。云夕严重怀疑他是因为有洁癖,觉得上面有灰尘。刚刚珠珠下来的时候,就被他不动声色地用手绢擦拭了她染了点尘埃的土。
在参观完这所谓的龙骨后,这场寿宴也就这样落下了尾声。最大的赢家便是被册封了太子的楚龄。
用膝盖想也知道,不用多久,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就要传了出去。
等到家以后,小布丁凑到珠珠面前,正色道:“姐姐,你的手让我摸一下。”
珠珠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伸出手来。
小布丁摸了摸,然后满意点头,“好了,我也蹭到龙气了。”
云夕疑惑问道:“刚刚陛下问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摸那龙骨?”
小布丁矜持地微抬下巴,说道:“我才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么孩子气的行为。”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小子也太喜欢装模作样了吧!
☆、第二十三章 威胁与反威胁,合作
从宫里回来的云夕,寻了个时间,也将几个妹妹都喊回来,顺便同她们说宫里发生的事情。虽然这两天时间,云瑶等人也都听到了不少的流言,但传出去后多少都有些扭曲,哪里有云夕这个在场的人说得准确。
云瑶现在还不到三个月身孕,肚子尚未显怀,只是她穿的衣服已经都往宽松上挑选去了。
她啧了一声,说道:“她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只是五皇子知道她身上有婚约吗?”
云夕嘴角勾了勾,说道:“五皇子自然是清除的,冯冬华同他说,那是父母的媒妁之言,对未婚夫没有所谓的感情,只打算嫁过去后相敬如宾罢了。”
冯冬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气水,说道:“幸亏早早断绝了关系,不然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纠缠上来呢。”以他们的厚脸皮,肯定会要打着都是一家人的旗子让云府支持五皇子的。
云夕只是笑笑,五皇子对冯冬华卓识上心,甚至亲自送了一个嬷嬷和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过去伺候冯冬华,也算是让冯冬华和她们好好学习宫里头的规矩。只是这丫鬟恰好是她的人,这下可好,冯冬香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云夕嘴角勾了勾弧度,她还送了那冯氏一份大礼呢,也不知道这份鱼饵她会不会上钩。
……
在接收到圣旨以后,冯氏一直都处于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中。倒是冯冬华因为事先变做了心理准备,加上又被嬷嬷给教导了一通规矩,所以即使内心狂喜,面上也能端庄一回。
冯氏见女儿真的成为皇子侧妃,而且还是圣上指婚,自然觉得相当体面。连夜写信回去,让丈夫赶紧退了女儿和文翔的亲事。
也幸亏对方还没下聘,不然还得还聘礼,那就更麻烦了。
冯氏虽然自认为冯云氏带着冯冬香和他们家断绝关系原因并不能怪到她头上,但族里的其他人肯定要找一个替罪羔羊。这个替罪羔羊很有可能就是来京城的她,觉得是她得罪了冯云氏。现在好了,女儿成为了皇子侧妃,族里还有谁敢再说她一句话。
冯氏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大为畅快。算命的果然没说错,她女儿命里就注定有大富贵的。
作为郡王的侧妃,冬华也成为了有品级的人,还是五品,比起那冯冬香还要高上几级。五皇子虽然现在是郡王,但将来也是铁板钉钉的亲王,亲王侧妃更是四品。
她家闺女还是五皇子的心上人,若是生下一儿半女,说不定还能扶正了。
冯氏已经想得十分美好,甚至忘记了一般情况下,侧室是没法扶正的。就算正妃不幸去世了,那么皇帝也会再指婚一个正室过去。
只是在兴奋过后,她也冷静留下来。闺女成为侧妃是好事,但这嫁妆也有些头疼。以前准备的那些家具肯定都不能用了,那些大红的绸缎布料没法上身。原本女儿嫁给文翔,她嫁妆准备了差不多三千两,已经算是不少了。如今去了那些不能用的东西,最多只剩下两千两。
她还没和冯冬华说这事,冯冬华已经主动和她提起了,“娘,不需要给我准备太多的首饰和绸缎,咱们家花再多钱,用的肯定没有郡王府好,还是别白费这番功夫了。”
冯氏点点头,好一点的首饰贵的要死。一想到这里,她就分外嫉妒冯冬香,冯冬香当时的嫁妆头面还真不少,那样一整套的珍珠头面没有五千两都买不到。
女儿如此善解人意,也让她不由松了口气。家里儿子也得娶妻,到时候下聘成亲都是一笔大开销。
事实证明,冯氏真是想太多了。
冯冬华继续道:“我进府后,肯定需要不少银钱打点,娘好歹给我五千两银票才是。”
冯氏听到五千两,差点呕出一口鲜血,“咱们家账面上所有银子加起来都没五千两。”去年省吃俭用一年开销也才一千两,女儿一张嘴便是五千两,简直让她心如刀割。
冯冬华说道:“娘,我好歹也是五品的郡王侧妃,将来还会是四品。到时候,我同王爷说一声,说不定爹爹知府也是做得的,到那时还怕没有银子吗?”
“你看看,爹今年才当上的同知,收到的孝敬也有两千多两了。知府我听说一年最少都是五六千两的孝敬。”
“你与其将那钱留着给爹跑官,给哥哥捐一个功名,还不如给我带过去。这些事情对王爷而言,也就是一句话的问题罢了。”
冯冬华这是在她娘面前画了一个大饼。
冯氏果真心动了,她神色踌躇,“你让我再想想。”
冯氏的现银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千多两。她回到屋内想着女儿的话,翻来覆去的,没有睡意。
她的嬷嬷大着胆子说道:“太太这是在担心小姐嫁妆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