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我帮他另带了洗发水和沐浴露,你用的时候不用挤太多。”
“对了,你有请家政吗?”她抬头,问道。
“一个星期来一次。”
“衣服你自己洗?”
顾塘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有些拿去干洗的,有些洗衣机,怎么了?”
宋池憋着笑意,拿出一块还未开封的肥皂,“他的衣服我都是用手洗的,用的是肥皂,你别忘了。”
本来听到那么多注意事项脸色已经不太好的顾塘一听这一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突然有点后悔提议把宋期望给带来了。
宋池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见他一脸吃屎的样子,她笑得更是不怀好意,还安慰起他来,“其实也没几件衣服,这种天气一般除了里衣和裤子需要换外,其它的不脏就可以不管了。”
顾塘听到这个脸色总算好了几分,见她蹲在地上收拾着行李箱里的衣服,他慢吞吞道,“要不…你今天就先在这住吧,不是明天晚上才比赛吗?”
宋池手下动作一顿,头也没抬便开口拒绝了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什么心思,活可是你自己揽的,我本来就没想把他打上。”
顾塘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没存什么心思……
好吧,是有一点点。
宋池收拾完站起身,因为蹲得太远,骤然满眼金星,这种现象很常见,她不以为意,倒是一旁的顾塘见她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急忙伸手扶了下她。
宋池抓着他的手缓了下劲,待眼前恢复一片清明后,还笑着跟他说,“别太有心理压力,这也算是让你体验一下奶爸的生活。”
见她脸色无异,顾塘却并不放松,“你没事吧?”
宋池听他如此问有点疑惑,反应过来后她摇摇头,“没事,女生经常会这样的。”
他明显不放心,“真没事?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就小毛病而已。”
见她不像说谎,顾塘总算松了口气,刚刚因为照顾小孩而有点焦虑的心情也被这冲淡了不少。
到客厅时,宋池发现宋期望正坐在地板上玩得不亦乐乎,刚刚还整洁亮堂的大厅,短短时间里便跟成了战场一般,乱作一团。
而宋期望还不自知,坐在一堆积木里,弯着腰,脸几乎贴到地上,手跟钟摆似在地上左右刷着,将一堆积木扫的四处乱飞,客厅里除了清脆的积木落地声外,还有他那‘咯咯咯’的笑声。
如果是往常看到这场景,宋池必定头大,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是他自己想带的,积木是他买的,要收拾的话,应该也是轮不到她的,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身边某个人。
顾塘眼神幽幽地看向客厅,伸手揽过了她的腰,漫不经心开口,“嗯,这点跟我很像。”
宋池听罢冷笑,难怪会被挂树上抽呢~
晚上和宋池吃过晚饭后,顾塘便将她送到了酒店,临走前,心软的宋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他,“你一个人真没问题?”
顾塘拍了拍她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以后这种时候还多呢,就跟你说的一样,先体验体验。”
宋池听他这么说忍不住一笑,“那我上去啦?”
顾塘点头。
宋池回过头又嘱咐了宋期望几句,便拿着自己的行李去了酒店房间。
这次选手们住的酒店都是顾塘公司安排的,住的标准间,和她同个房间的是一名叫叶茜茜的姑娘,人倒挺活泼开朗的,不过呢,给宋池的第一感觉有点像——问题少女。
就在刚刚,宋池提着行李箱进门时,便见除了自己那张床外,其它地方跟遭了贼一样乱七八糟的,经过浴室,就看到靠近浴室那张床上正坐着个女孩,一头长卷金发,化着烟熏妆。
因为屋里开着暖气,她只穿了一个黑色背心,下-身一条紧身皮裤,翘着二郎腿,不住地晃啊晃。
看到有人进来时,她将腿放了下来,蜷坐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嘴里,还未吞下去,便张嘴朝宋池打招呼,“hallo!”
宋池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零零散散的东西,颇有点困难地前进着,听到她的问候,有点受宠若惊,急忙抬头对她笑了笑,“你好。”
只觉眼前有个影子一晃,刚刚还坐在上边吃零食的女孩便跳到了她面前,伸脚便将挡着宋池前路的东西扫开来。
“不好意思哈,我帮你吧。”
还未等宋池开口,她便将她手里的行李箱接了过去,两三步便提到了房间一个角落里,宋池那行李箱装了许多东西,重量也是不轻的,可看她刚那架势,好像里边只装了空气一般,提起来轻松无比。
“还有吗?”
宋池摇头,笑道,“没有了,谢谢。”
“我叫叶茜茜,你呢?”她边说着,边跳回床上,宋池也在这时发现她右手臂上有个刺青。
宋池走到行李箱旁边,“宋池。”
“你不是本地人吧?”她朝自己嘴里扔了点零食,咬得咔吱咔吱响。
“不是,我a市人。”
身后好一会儿没有了声音,正当她以为叶茜茜已经不想开口时,后边又传来了她的惊呼声,“哦!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那个在我前面入选的人!”
宋池那天对和她一起参赛的选手印象并不深刻,并没有记得有这么一个朋克女去参加过,但见人家这么激动,她也不好冷了场,便笑着说,“那天那么多人,你居然还记得!”
叶茜茜一只脚平放,一只曲起来,手架在上边,姿势甚是随意,嘴上不以为意道,“你那天上台差点摔了一跤,我当然记得。”
宋池:……
那天的确有这么一幕,但大姐,你有必要说出来嘛?!
——
在回去的车上,宋期望一直在问顾塘问题,总结起来就一个,“为什么我要和叔叔一起睡,妈妈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睡?”
顾塘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回答,他都有办法再问一个让他难以开口的问题,于是后来,顾塘干脆跟他说,“望望啊,叔叔在开车,不能说太多话,很危险,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宋期望虽然不乐意,但也只能撇着嘴点头。
一回到家,顾塘便将他抱到了卧室,然后立马去浴室里放了洗澡水,听了宋池的话,将他的外衣脱下后,其它便放在了旁边的篮子里。
看着被脱得光溜溜的人,顾塘头疼,要……怎么帮他洗头呢?
他皱着眉思索了下,想到了宋池在他老家时帮宋期望洗头的模样,便蹲下-身子,将宋期望抱起来,让他坐到自己的脚上,一只手扶在他的后颈,慢慢将他放平,又拿过花洒,轻轻地将他的头发润湿,
“如果太烫了你跟叔叔说。”
宋期望小手抓着他的衣服,也是一脸紧张,听到顾塘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叔叔,你洗头也要这样吗?”
顾塘嘴角抽了抽,“不用,叔叔已经是大人了。”
“哦。”
顾塘打了泡沫之后,便拿过花洒将他的头发给冲洗干净,还不忘拿个干毛巾将头发给擦了下,整个过程下来小心翼翼,比自己签合同还要细致。
将他整个放进刚放好的洗澡水后,顾塘瞟到了他脖子上那根银色的项链,询问道,“这个要不要先拿下来?”
宋期望低头看了下,想起什么似的,护犊子一样将项链捂了起来,说话都战战兢兢,“叔、叔叔,这、这个是爸爸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虽然很害怕顾塘对他做什么,但他的眼睛里还是带着执着,那可是爸爸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他可不能让叔叔拿走!
顾塘苦笑,“望望,我没说是你偷的啊。”
宋期望撇嘴,“可、可是你说,这是你给你孩子的,只、只有一条。”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低,最后将头低下,都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
顾塘看着他乌黑的脑袋上那个发旋,拿着毛巾在他身上开始搓了起来。
“望望,我那时是说怎么可以找到我孩子的?”
宋期望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思考了起来,“你、你说有、有项链的……就……就是你的孩子。”说到这,他好像懂了一点点,一双晶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顾塘。
顾塘噙着笑意,“……望望,所以……你有项链啊。”
宋期望沉默了几许,低头盯着脖子上的项链一瞬后,才抬头,犹豫,“你、你是说……我、我是你的孩子?”
顾塘点头,“嗯,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爸爸。”
宋期望一脸不可置信,后退了几步,侧着身子,不去看他。
顾塘蹙眉,伸手将他拉了过来,继续给他搓身子,“怎么不说话了。”
宋期望撇着嘴巴,嘴唇微微有点颤抖,大眼睛也包着泪水,欲滴未滴。
“你真的是……爸爸吗?”
☆、大马
如果这世上还有不伤害孩子的做法,顾塘必定会竭尽所能想出来,然而,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在自己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时,对他的伤害便如一颗地雷,深深地埋在低处。
只要自己进入这个禁区,便会成为一个导火索,将那颗地雷引爆。
宋期望在问出那句话之后,便低低啜泣起来,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顾塘才帮他擦得干干净净的小脸瞬间便被他的眼泪和鼻涕给弄脏了。
顾塘见此,手足无措地用手里的毛巾帮他擦眼泪,但效果甚微,最后,怕他这样下去会着凉,他干脆拿了条浴巾将他围了起来,然后将人抱到了外面,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有点湿,便直接坐到了床上,拍着他的后背开始安慰他。
“望望,不哭了。”
呜呜呜~
“望望,是我不好,不哭了,我们说说话好吗?”
呜呜呜~
“对不起,别哭了好吗?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成吗?”
呜呜呜~
那哭声丝毫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嘹亮,听在顾塘耳里,揪心无比。
他在心里搜索了许多哄孩子的手段,可是他以前和小孩子接触的时间毕竟不多,更别提哄孩子了。
所以,从其它小孩子下手不行,那他就只能从自己身上入手了,他还是小孩子那会儿哭的时候,他爸怎么哄他来着?
顾塘皱着眉,因为他发现,他爸好像从来都没哄过他。
而且让他哭的原因百分之九十是和他爸有关的,只因他太皮,一惹事他便被满屋子追着打,就算和他爸没有关系,看到他哭了,他爸一般也是在旁边一副“不听话,吃亏了吧?”的事不关己的表情。
顾塘将怀里的小人儿抱紧了几分,难不成,这便是因果报应?
宋期望哭得已经有点累了,感觉那个刚刚说是自己‘爸爸’的人将他抱紧了几分,他的哭声便渐渐低了下去。
虽然人还小,但他早已有了羞耻之心,觉得自己在人家面前哭这么久还是挺没面子的,奈何双手都被毛巾给抱住,他只能将脸埋在顾塘的怀里,顺便把鼻涕眼泪都糊在他的衣服上。
顾塘低头看着在怀里啜泣的人,“我、我让你骑大马,好吗?”他记得小时候最喜欢让他爸爸给他骑大马的,他觉得,每个小孩都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