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裴南枝记忆中, 孤儿院的生活确实不太好。
破旧的孤儿院，肮脏的房间，发霉的被子, 拥挤的人群，掺着石子的大锅饭，还有永远黑暗的夜晚。
以至于离开后, 她很少会去回忆孤儿院。
今天因为林嘉绮，裴南枝不得不想起五岁前的那些灰暗时刻。
即便那些回忆已经变得模糊, 困难的过往都淡化成水中墨，逐渐散开, 可有些灰暗的绝望的瞬间, 稍微回忆就会像是电影版, 一帧一帧复刻在脑海里。
她孤独站在抢饭的人群外, 很是孤独无助, 肚子咕咕叫。
她抱着发黑的布娃娃坐在幽暗房间角落里不敢入睡, 默默地无声地掉眼泪。
她因为做错事被罚站在空旷无边的黑暗空地上，像是孤身潜入可怖的危险境地, 孤立无援地守望。
她被压在坍塌的孤儿院下, 抬起头只能看到一丝缝隙，有光从那个方向投进来，她听到别人在说：“已经两天了，只能递一些碎屑面包进去，再救不出来，恐怕只能放弃。”那时候的慌乱无助，想让他们不要走, 想求他们救她，手却伸不起来, 喉咙低哑压根发不出声音，她以为自己死掉了。
像是电影里的黑色画面，小女孩的灵魂飘飘荡荡在半空中，像是无人关心的幽灵。
她不想死，可是没有人留住她。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吱吱，吻我。”
是顾北忱。
裴南枝慌乱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限量版豪车里，高级真皮靠垫很舒服，她的膝盖上披着顾北忱让人为她定制的羊绒毯子，毯子一角是用苏绣绣了她和他的名字。
南枝向北。
司机见她神色不太对劲，回身询问是否需要联系顾北忱，裴南枝轻缓摇头拒绝，纤细手掌推开车门。
回到家，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餐厅，打开酒柜拿出顾北忱经常喝的一瓶威士忌。
手心捏着冰凉的酒瓶，想起之前自己喝醉酒在顾北忱面前失态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住所有情绪，将威士忌放了回去。
她倒了冰水，仰头喝了半杯，心底那股无名的惶恐和忧虑被紧紧盖住，成了闷闷的火苗。
她告诉自己不该去想那些，那些不值得她花费心思去回忆，更不应该被那些可怖的过去左右心绪。
她回房间换上柔软的长裙，回到客厅，窝在那张不规则矮桌前，打开电脑，试着开始看《社会栏目》下一期的选题内容。
白色灯光下，她穿着嫣红色长裙披在在灰色地毯上，像是盛开的海棠花落满地。
她举起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敲打，像是专心致志的模样，可只有她自己看见，面前电脑屏幕开着的word里，是满屏幕的：南枝向北。
突然的，她好想顾北忱。
白皙手掌将笔记本电脑推开，她拿起薄薄的手机，给顾北忱发了消息。
[今天可以准时回家吗？]
回家。
她是在他们的家里等着他回家的。
想到这，她心底的情绪再次被安抚。
下一秒，传来开门的声音，不是玄关处的大门，而是书房。
顾北忱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走了出来，许是洗过澡的缘故，碎发披散下来，半遮住白皙的额头，那双总是阴冷至极的眼眸难得有些柔和。
她眨了眨黝黑眼睫，“你在家？”
“嗯。”
顾北忱目光落在她泛着胭脂红的眼尾，眼眸蓦地变得深邃，缓步走过去，在她身后沙发坐下，依旧是那个姿势，敞开着双腿，将她困在自己面前。
“下午去香桂坊跟夜既明谈合作，结束直接回来了。”
他骨节分明的指骨附上她脸蛋，温热指腹轻轻捏了捏，“怎么回事，今天林良安没安排好，饿着你了？”
裴南枝凝眉，“什么？”
没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及这个？
顾北忱神色是冷的，“不是没吃饱，脸色怎么这么差？”
裴南枝纤细好看的双手贴着脸颊，抬着眼眸望向他，“我脸色不好吗？”
“嗯。”
他每日叮嘱林良安特意安排好她的饮食起居，好吃好喝的往电视台那边送去，还让周勤在她身边伺候，随时听她调遣，最主要的还是要让周勤注意着点裴南枝这边的动向，有什么让裴南枝不顺心的立刻解决，不就是为了让裴南枝养好身体的同时，心情也能美好些。
这倒好，人都在这里情绪低落，看眼尾沾染了胭脂红，恐怕还哭过了。
他神色冷了下来，看来最近让这群秘书团过得太舒服了。
顾北忱抓住她单薄的手，揉捏在掌心，“怎么回事？是台里节目出问题，还是又有不长眼的惹你生气？”
他这人总是冷漠寡言犹如冰山，以往看到他裴南枝心底都是要犯怵的，倒是结婚后发现他性情变了不少，每次同她问事儿都像是古代的王，口吻极其霸道，却满是关心。
裴南枝唇畔抿着，心情是没来由的变好了些许。
“要是真有人惹我生气，你要如何？”
顾北忱眉眼冷了几分，“还能如何。让他痛不欲生，后悔出现在你面前。”
明明是夸张的说法，裴南枝却觉得十分受用，细长手指点在他线条分明的腕骨，轻轻勾住那佛珠。
或许是因为身世的缘故，裴南枝不是那种会诉苦的人，平日里跟顾扉寻她们闲聊时，也多半是说些近期发生的事情，却从来不会怨苦，更不会像今日这般，好似在外被人欺负的小孩儿回家跟家长告状似的说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三言两语将今日公司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裴南枝细长手指摸着他戴着的佛珠，指腹贴上那片如白玉的指骨。
像是有些委屈，又要佯装无恙。
“心情不好。本来想偷喝你的酒，想想还是不要了。”
顾北忱伸长手臂将她捞入怀中，“想喝酒就喝，什么时候限制过你这些。”
他自己常年酗酒，以往是因为睡不着，跟她结婚后失眠问题缓解了不少，倒是不像是喝水似的酗酒，只是这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每日里还是得微醺。
他自己都如此，自然不会去限制她什么。
更何况，只要不是危害健康的，他完全没理由阻止。
这种什么都随着她的姿态，倒真是很宠溺，裴南枝白皙脸蛋贴着他颈窝，彻底靠了过去，纤细手掌自然搭了过去，摸到他坚硬的腹直肌。
她心底是觉得神奇的，这人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睡眠时间都不够，竟然还能抽出时间管理好身材。
足足八块，好硬。
“你是没限制，我这是自觉。”裴南枝抿着嘴笑，“我是想到上次喝醉占了你便宜。怕待会一喝多，又对你做坏事。”
顾北忱低头，润泽嘴唇贴着她额头，嗓音低沉，“求之不得。”
裴南枝早就发现，他的嗓音很特别，平日里说话口吻是极冷的，完全应了那无欲无求寡言冷漠的冷面佛形象，只是在同她说话的时候，是有些不一样的。
口吻并未改变，但说话的姿态温柔了些许，语调是会勾人的。
特别是那晚，他咬着她的耳垂，求着她想让枝桠穿过海棠时，那撩人的气音，险些要了她的命。
她白皙额头贴着他脖颈处的温热肌肤，紧紧抿着嘴唇，勾住他细长的手轻轻晃了晃。
“北忱，我发现两情相悦之后，你总是——勾引人。”
顾北忱被她逗笑，垂眸，温润嘴唇似有若无地碰了碰她的额头，“吱吱，或许你应该自省。是你自己对我情深意切，看我做什么都让你意乱情迷。”
“是吗？”
“不然？”顾北忱捏着她下巴，微微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像是要望入她那浅棕色眼眸深处，问着：“我这么容易勾引到你，那你怎么还不来对我做坏事？”
最后两个字，顾北忱几乎是用的气音，惹得裴南枝心底痒痒的。
她眼眸深邃，像是腻着星河，望着他，唇畔勾着浅笑，刚要靠过去那刻，顾北忱突然低下头。
柔软的触觉，像是果冻般，让裴南枝没忍住轻轻吸吮了下。
只一次，惹得顾北忱呼吸都沉了几分，手掌慢慢往下扶着她的后背让她躺在沙发上，他倾身压过去，将纤瘦的她完全覆盖。
温热的手掌慢慢地，裴南枝已经能坦然面对。
只是在他的嘴唇碾过时，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别的情侣也会这样吗，但凡靠近一点，便像是磁铁相吸，总想要更好贴近。
亲个没完。
裴南枝抬起浓密眼睫，看到顾北忱闭着眼睛，吻得满脸动情。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仰着修长脖颈，迎接他的温柔。
有些时候，裴南枝总是能感觉到，顾北忱对于她好似很容易动情。
顾扉寻跟她宣贯的那些，跟她所见所闻所经历都不同，她曾想过，是不是因为顾北忱这人惯来寡淡，所以以往不让人靠近，同她结婚后自然是不一样，她是他一辈子的妻子，情动也不必隐藏。
她的思绪飘远，眼神迷离，顾北忱有所察觉，抓着雪白，一片炙热瞬时让裴南枝回过神。
顾北忱坏笑着咬住。
客厅里亮着明亮的光，世界犹如白昼，裴南枝方才觉得有些刺眼，手掌压在沙发上，不小心触碰开关，整个房间暗了下来。
别墅外的花园里，暖黄色的路灯投射进来，为这世界增添了一丝幽暗隐秘的旖旎。
裴南枝低下头，看到他的动作。
是完全的放纵。
她白皙的手掌搭在他坚硬的肩膀，想要稍微逃离，被他宽大的手掌掐着腰肢无法动弹。
下一秒——
铃声响起，是顾北忱的手机。
第57章
寂静的房间里, 悠扬的意大利歌曲在不停循环。
裴南枝身体僵了僵，抓住他炙热的手掌，“你电话响了。”
“不管。”顾北忱咬住她的耳廓, “想亲你。”
手掌抵着他胸膛将人推开，裴南枝脸色泛满红晕，“上次回家我跟寻寻给你设置了铃声, 告诉过你的，这是家里电话的专属铃声。你快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