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有些狐疑,连忙翻身起来,披上衣裳,推开门走出来看看究竟。
薛长瑜起了一大早,正准备去看望苏怀瑾,刚走到院落门口,也听到了一片嘈杂的声音,如今日头还早,不知里面出了什么事儿。
薛长瑜一阵紧张,还以为是苏怀瑾出了事,连忙大步冲进去,只不过没走两步,一转弯,赫然撞见了一个熟人。
竟是冯北!
冯北难得有些“慌张”,见到薛长瑜一愣,薛长瑜刚想开口问冯北怎么在这儿,昨夜去了哪里,结果冯北一句话没说,“咚!”一声,双膝一曲,直接跪在地上。
苏怀瑾不知什么情况,收拾停妥,穿好衣裳,连忙出来看看究竟,正好看到了冯北跪在上的场面。
苏怀瑾一阵诧异,试探地说:“王爷,这是怎的了?”
薛长瑜也不知怎的了,但是瞧冯北的眼神,绝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还是天塌的大事。
冯北跪在地上,垂着头,嗓音有些沙哑,说:“王爷,卑将死罪!”
【第72章】
苏怀瑾听冯北这么说,更是奇怪,说:“到底怎的了?”
薛长瑜蹙起眉来,冯北一向行为谨慎,话也不多,平日里木着一张脸,是薛长瑜身边最值得信任,也是动作最利索的一个心腹,冯北还从未露出这样懊悔的表情。
薛长瑜隐约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只听冯北声音沙哑的说:“卑将昨夜酒后失德,侮辱……侮辱了刑国郡主。”
“什么!?”
饶是薛长瑜见过大世面,已经镇定自若,听到这句话,还是心头一震,瞪着眼睛去看冯北。
冯北嗓子滚了滚,双手狠狠握拳,沙哑的重复说:“卑将酒后失德,侮辱了刑国郡主。”
薛长瑜气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何止是薛长瑜,苏怀瑾也吓得不轻。
别说是薛长瑜了,苏怀瑾也是见过大世面儿的人,此时听了冯北的话,竟然有点子呆若木鸡的劲头。
薛长瑜气的看了看左右,幸亏如今日头太早,刚刚天亮,昨夜大家又饮酒甚多,因此一个个醉的不省人事,还没有人出来。
薛长瑜虽然愤怒,但是压低了声音,说:“冯北!你想死么?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冯北跪在地上,双手垂下来,有些颓然,说:“是,卑将知道。”
薛长瑜气的深吸了两口气,说:“你知道?我看你是不知道!刑国使团要把云安郡主献给皇上,你可知道?皇上早就听说了这件事,十分中意云安郡主,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如今你……”
薛长瑜说到这里,因为那侮辱两个字实在不好听,因此没有说出口来。
冯北仍然跪在地上,垂着头,低声说:“是,卑将知道,卑将死罪……卑将甘愿自刎谢罪。”
苏怀瑾也看了看左右,不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低声说:“我还是先去看看郡主为妙。”
就这光景,“吱呀——”一声,一间舍门被打开,云安郡主从里面走了出来,她面色有些憔悴,头发披散下来,还没有束起,嘴角破了一点子,白皙的脖颈上竟然全是红色的咬痕。
她一打开门,见到众人,有些吃惊,吓得连忙蜷缩了一下,顿时被门槛子绊了一下,“嘭”一声,眼看就要摔倒。
苏怀瑾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不过有人比她动作快得多,冯北陡然站起来,一个跨步冲过去,猛地将摔倒的云安郡主抱在怀中。
云安郡主被冯北一扶,受惊一样,吓得一抖,连忙缩了缩,冯北这才觉得有些失态,连忙松开云安郡主。
只不过他一松手,云安郡主根本站不稳,陡然又要跌在地上,冯北迫不得已,伸手揽住云安郡主的腰。
云安郡主一句话没说,不知怎么的,竟然一下坦然下来,头一歪,就晕倒在了冯北怀里。
冯北吓得心惊肉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苏怀瑾赶紧过去,伸手摸了摸云安郡主的额头,说:“她发热了。”
苏怀瑾说着,看了一眼冯北,实在不知自己什么表情好,云安郡主这模样,实在有些可怜儿,那么多咬痕,想必昨日很是激烈,再者说了,云安郡主必然是第一次,冯北显然没有温柔小心,竟让郡主发了高烧。
苏怀瑾想了想,说:“如今之计,先把郡主送回驿馆才是,另外还要去找大夫。”
冯北立刻说:“卑将去找御医!”
苏怀瑾恨铁不成钢的说:“等一等,去找御医?你还不如去找皇上。”
冯北一时语塞,看着苏怀瑾,薛长瑜也是头疼的要死,抬起手来,双手揉了揉脸,感觉自己今天一定魔怔了,应该重新起床一次,说不定一切就会回归自然。
薛长瑜说:“那要如何是好?”
苏怀瑾说:“冯北,你去将吕彦叫来。”
吕彦跟着祁老九,如今在薛长瑜的燕王府上做门客,苏怀瑾让冯北去找吕彦,叫到驿馆去。
毕竟这个事情,无论是站在冯北的角度,还是站在云安郡主的角度,似乎都不能去找御医,找了御医,就等于找了皇上,皇上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必定龙颜大怒,到时候倒霉的不可能是冯北一个人,自然还有名节不保的云安郡主。
大家趁着时辰还早,赶紧把云安郡主送上马车,苏怀瑾陪同着,一并子往驿馆去。
很快就到了馆舍,苏怀瑾将云安郡主带回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又试了试云安郡主的额头,滚烫的厉害。
云安郡主正在发热昏迷,一路上都没有醒过来,迷迷糊糊的,一头都是冷汗,不停发抖,苏怀瑾给她盖了两床锦被,都不怎么管用。
苏怀瑾有些着急,不知吕彦来了没有,赶紧放下床帐,连忙走出房舍。
薛长瑜急得在门外面团团打转,看到苏怀瑾走出来,连声说:“怎么样?刑国郡主可醒了?”
苏怀瑾摇了摇头,说:“没醒,吕先生还没来?”
薛长瑜说:“估摸着应该快了,我府上离这里不远。”
两个人都有些焦急,苏怀瑾蹙了蹙眉,说:“冯北昨日怎么喝醉的?”
薛长瑜后来压根都没看到冯北,他还十分放心来着,觉着冯北沉稳持重,又冷静干练,而且武功了得,谁也奈何不了他,结果……
薛长瑜气的说:“现在好了,的确没人怎么着他,是冯北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把郡主……”
他的话说到这里又断了,揉了揉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苏怀瑾狐疑的说:“冯北怎么会酒醉的?还和郡主在一起?”
薛长瑜也不清楚,苏怀瑾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别说是薛长瑜了,苏怀瑾也十分信任冯北,冯北的作风和口碑,有目共睹,他绝不会是一个乘人之危,强占女子的人。
薛长瑜听着皱起眉来,说:“你的意思是说?”
苏怀瑾说:“说不准是有人陷害冯北,但是这事儿,还要等冯北回来了,仔细问问清楚。”
就这光景,正好冯北从外面大步跑进来,他一身都是汗,侍卫的衣裳已经湿透了,大冬日里的,热汗滚滚的顺着鬓角淌下来,那面儿祁老九和吕彦全都来了,跟着快速跑进来。
苏怀瑾连忙说:“吕先生,快这边请。”
众人大多是男子,也不好跟着进去,只好在门外候着,苏怀瑾带着吕彦走进去,冯北也想进去,但是又觉得没脸进去,急的狠狠攥拳,发狠的砸了两下旁边的墙壁,拳头的关节顿时裂开,鲜血长流,他却浑似不知道疼一样。
苏怀瑾带着吕彦进去,已经放下床帐,吕彦看不到云安郡主的模样,此时云安郡主竟然已经醒了,似乎十分害怕,蜷缩在榻里面,隐约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苏怀瑾心急如焚,让吕彦稍等,走过去掀起床帐一角,低声安慰说:“郡主,郡主不必害怕。”
云安郡主吓了一跳,不过苏怀瑾声音温柔,也没有恶意,云安郡主起初很是害怕,不过后来也就好了一些。
苏怀瑾让她躺下来,低声说:“郡主发热了,怀瑾寻了大夫,令大夫给郡主瞧一瞧病,只是诊脉,有帐子隔着,郡主不必害怕。”
云安郡主脸色惨白,咬着嘴唇,勉强点了点头,这才躺下来,苏怀瑾在她手腕上搭了帕子,随即对吕彦说:“吕先生。”
吕彦点了点头,隔着床帐,给云安郡主请脉。
吕彦不知云安郡主到底什么情况,不过显然云安郡主脉象很乱,受惊过度,而且还发了热,虽吕彦不知具体怎么发热,但是到底也能开出药方来,先把热退下去再说,不然云安郡主这身子板,绝对禁不起折腾。
吕彦诊脉之后,连忙去开药方,对苏怀瑾说:“不知郡主……有没有外伤,我先开汤药,吃两副看看效果,应该就会退热,具体的……”
吕彦说到这里,也不好再说,毕竟云安郡主的手腕上也都是红色的痕迹,吕彦虽不多说,但是到底看出了一些。
苏怀瑾尴尬的点了点头,说:“多谢吕先生了。”
“不必言谢。”
吕彦说着,正要收拾药箱,结果就在这时候,“呼——”一声,一阵疾风吹来,一猛子将床帐吹得翻了起来。
床帐“哗啦哗啦”的卷起来,就在这一刹那,吕彦正好抬头,就看到了躺在榻上,一脸憔悴的云安郡主。
“啪嚓!!!”一声巨响,吕彦显然吃了一惊,直接将药箱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随即竟不顾失态,一步踏上去,猛地掀开帐帘子,一时间,吕彦和云安郡主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足足吃惊,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吕先生?”
苏怀瑾不知吕彦怎么回事儿,连忙跑过去,吕彦这一刹那,从震惊到冷静,瞬间恢复了正常,只是额头上竟然出了一些冷汗。
苏怀瑾忙说:“吕先生,怎的了?”
吕彦则是淡淡的说:“不,没什么,方才吕某失态,认错人罢了。”
【第73章】
吕彦的药箱打碎了,这么大动静,外面听的清清楚楚,众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端,连忙全都冲进来。
苏怀瑾赶紧把帐帘子给云安郡主拉好,那面薛长瑜已经冲到外间,但又不敢贸然进来,只是朗声说:“瑾儿,可有什么事?”
苏怀瑾连忙说:“无事,不必进来。”
薛长瑜这才松了口气,众人也没有退出外室,全都守在外面。
苏怀瑾狐疑的看了一眼失态的吕彦,吕彦已经回过神来,俯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把掉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塞进药箱里,然后快速的往外走。
吕彦走到里外间的门边上,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有帐帘子隔着,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吕彦仍然看了一眼,这才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祁老九也在外面守着,看见吕彦出来,连忙说:“怎么的?那么大动静?”
吕彦淡淡的说:“是吕某一个不慎,把药箱摔在了地上,实在是失礼。”
薛长瑜说:“刑国郡主怎么样?”
吕彦恭敬的回话说:“发热比较严重,不过吕某已经开了药,吃两副汤药,应该已经无碍,剩下的……”
剩下的,吕彦也不用明说了,想必薛长瑜已经明白了。
吕彦退出去之后,内室里只剩下了苏怀瑾和云安郡主,苏怀瑾走过去,隔着帐帘子说:“郡主,怀瑾令丫鬟去给您熬药,郡主若是乏了,先闭眼歇息一会儿。”
她说着,帐帘子里先是一阵安静,随即云安郡主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很温柔,低声说:“有劳苏姑娘了。”
苏怀瑾说:“刑国郡主言重了。”
苏怀瑾确定郡主无事,这才退出了内室。
她一退出来,所有人都围过来,说:“怎么样了?”
苏怀瑾先摇了摇头,示意众人出去再说,随即第一个走出房舍,其他人也快速跟上来,大家全都退出房舍,苏怀瑾令丫鬟拿着药方去煎药。
这才说:“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这里是驿馆,除了刑国的使臣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国家的使臣,因此绝对算是隔墙有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