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俊义话里虽然极尽温柔,但动作却掌控意味十足,好在程尹及时叫停。
不过,后者在说完“老师”二字之后其实是有些后怕的,毕竟她最后一次这么称呼这人时可谓吃尽了苦头,时至今日仍心有余悸。
腰上的手收紧又放松,使得程尹轻易逃出了禁锢,转而与莫俊义面对面。
想象中的失控与愤怒并没有如期降临,以老师身份对她动手动脚的道德谴责感好像已随岁月消逝。
衬衫肩线垂直,但扣子却微微撑开,合身又不合身。
这人看似细瘦,实则所剩皆为精华。
指腹划过肌肉的触感,令人血脉偾张的劲腰,一切尚历历在目。回想二人几天前那日夜颠倒的欢愉,程尹都不禁双眼微眯,可反观莫俊义。他却眼帘半遮,嘴角含笑,自始至终神色如一。
果然,已脱胎换骨的哪里只程尹一人。
如今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
“你想吻我。”莫俊义说得斩钉截铁。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都写眼睛里了。”
“但我还在犹豫。”
“犹豫什么?”
“你刚抽了烟。”程尹贴近莫俊义下巴闻了闻,后声音莫名变得有些沙哑。
不对。
莫俊义下意识地想要道歉,但又猛然想起自己在程尹家里看到的烟。他垂眸看向程尹,果然见其食髓知味般舔了舔下唇,像是马上要被投喂母乳的断奶孩童。
渴望又克制。
“我戒了有段时间了。”程尹适时出声解决了他的疑惑,“但最近压力有点大。”
话都说到这儿了,男人哪能遂了她的意?
见莫俊义听完就要躲,程尹主动伸手拽住领子,覆上了那渍着烟味的唇。
莫俊义被这股子热情打得猝不及防,故而睁大眼愣在了原地。
满眼都是女人纤长浓密的睫毛与白皙滑腻的皮肤。其不断呼出的浊气,又再次被他吸进肺里,混着那清爽微凉的香水,比尼古丁不知诱人多少倍。
再次圈住那不盈一握的腰,将唇舌投入战场。
程尹吻时喜欢舔,从唇到牙龈,从牙龈到舌,惹火挑弄式吻法她屡试不爽。但是莫俊义喜欢吸,长驱直入,一招制敌,吸得人又酥又麻。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时间流速脱离掌控。像是吻了足足一个世纪,抬起手表却发现只过了十五分钟。
察觉到程尹的分心,莫俊义略显不满地咬了咬她的唇,然后裹着小舌用力一吸,吸得她晕头转向。
伸手推开有些失控的男人,程尹靠墙喘气。
“唔、确实不应该在床之外的地方做这种事情。”她说完又瞪了莫俊义一眼,“不过是你有错在先。”
“这么不讲理?”莫俊义低头看向被抓得一团糟的衬衫,“我出嘴又出力的,怎么还我有错在先?”
见他又撩完就装蒜,程尹痛定思痛,决定与这动不动就开屏的男人掰扯清楚。
“我想我们得说明白一件事情。”
“你说。”莫俊义说话时看似正经八百,实则眼里都是程尹那微肿的唇。
“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给你叁个选项。”
水红色唇瓣张张合合,把程尹衬得像是古老欧洲神话中的魅魔,举手投足间都在卖弄风情,
“A、我的老师,B、我的炮友,C、我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牵起了莫俊义的手,经过自己的脖子、下巴,最后来到脸颊处。感受到那股融融暖意,她又用脸颊轻蹭掌心,温柔娇媚地道,
“主人。”
钥匙入孔,旧记忆随即开启。
魔雾从中钻出,幻化出长角的魔女,定睛一看,那相貌竟跟程尹一般无二。
阿弥陀佛。
最后,是身披金光的圣人救了莫俊义。但余震还在心头未消时,他又意外扫见了程尹锁骨上的痣。
千里防线突然溃败。
即便察觉到了这是个陷阱,但他仍旧忍不住心动。
“如果选错了呢?”
“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我发誓。”程尹眨了眨眼。
这人调皮可爱时最恐怖,因为不知道背后憋着什么坏招数,狠厉决绝得很。
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意识到这点后,莫俊义如梦初醒。
“那我选D。”
他说完先停顿了一下,才把手抽了回来,而后迎着程尹好奇目光伸到她的面前,
“我莫俊义要做你程尹的朋友。”
那手不算主流意义上的好看,但和他人一样,很有侵略性。
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拨弄起简直要她的命。手指生得骨感修长,能轻易探进她深处。手掌宽厚而有力,能将她脖子死死钉在墙上。
这样一双手的主人,竟然要和她做朋友。
开什么玩笑。
“没有这个选项。”程尹冷声道。
“能有。”
“你说了不算。”
“你再慎重考虑一下。”
“事先声明。”程尹努力将视线从莫俊义的手上移开,而后抬眼对上那深邃眉眼,从语气叫人完全猜不透情绪,“我不和朋友上床的。”
“我也一样。”
“真的假的?”程尹用膝盖顶了顶某人下身鼓包,“明明接个吻都能硬成这样。”
“难道你会和朋友接吻?”莫俊义边说边把程尹的腿按了下去。
“......”
漫长岁月把世人裹挟着往前。
往事虽大多不堪回首,但人们在登顶路上还是会忍不住往下看,看看自己走了多少弯路,摔了多少跤,流了多少泪,又庆幸在此过程中,钱权得以重新分配,叁观也日渐成熟。
在此之前,程尹从未想过和这人成为朋友。但不可否认的是,比起放纵沉沦,这样的关系对现在的她来说似乎更加具吸引力。
于是她伸出了手。
莫俊义亦轻轻回握。
发出要约,做出承诺,合同成立。
不过事情走到这一步,内部空气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尴尬。
唇边还有口红印,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二人像是不小心滚到一张床上的同事,局促与羞赧来势汹汹。所以在客气地交换了社交账号后,他们便挥手告了别。
不过程尹刚推开门,身后又突然传来了声音。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这个请求并没有超出朋友的界限。
“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将来一段时间都不行。”但程尹还是无情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今晚飞淮城,并且要待小半个月。”
“因为节目?”
“不仅是录节目,我......还得去给我爸扫个墓,再顺便看看房子。”
“你打算回淮城发展?”
话音落地的瞬间,程尹随之一怔。
这个问法其实是具有导向性的。在淮城看房子可以是为了在故乡留个根,也可以是为了方便工作,至于回淮城发展,一定是其中最靠后的选项。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程尹。
脓包意外被莫俊义用针挑破的刹那,她眼前立即释放出一抹存封了许久的年少自我。
自卑、敏感又倔强。
邹家这个案子法律上十分清楚,真正难搞的其实是背后的家长里短。
积极认罪的双胞胎,主张无罪的父母,表面不亲近的堂姐......
华晟虽说是律所的大客户,却是商法、文娱、知产部门的金蛋,于刑法领域的楚律来说,只要不出错便是最高性价比。简而言之,他既不想得罪华晟又没精力、动力查。
但对程尹来说可不一样。
华晟影视老板、太子爷,外加个青提影视老板,不论哄好了哪一个都是案源或直接或间接的保障。
淮城分所这小庙肯定容不下楚律这些大佛,所以至诚肯定得从高年级律师里提拔几个合伙人起来。事实就是,没有哪个律师不想当合伙人。
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明白,不是勇敢热情的人才配得到老天偏爱。因为它老人家根本就是平等地讨厌世上所有人。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在思考可行性的间隙,抽风机快速运转,把狭小空间内的浑浊空气换了又换,分针秒针也你追我赶,直至走到驱散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真假?”莫俊义终于收起假模假样的客套,再度出声追问,“你真想回淮城?”
“都说淮城和我气场不合。”
程尹笑了笑,后伸手摸向好得七七八八的肋骨,道,
“我偏不信这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