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该吃药了,我给你拿,吃哪些?”
“谢谢阿姨,”宋嘉言乖巧回答:“1克阿莫西林,0.5克克拉霉素,20毫克兰斯拉夫,哦不,兰博基尼,哦不,是奥美拉唑。”
单从口误就能看出点端倪,宋嘉言虽然表现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其实心里慌得一比。
顾夫人:“……”
她背过身,嘴角不由自主翘起,终于知道为啥儿子会喜欢这姑娘。
照顾未来儿媳妇吃过药,顾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
走之前问顾懿行,“你俩正式在一起了?”
顾懿行想了想,严谨道:“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算。”
顾夫人呵一声,“所以你现在还没有名分?”
顾懿行:“……”
顾夫人一笑,“啧,真惨。”
说完就走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第29章
没有名分的顾懿行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 觉得宋嘉言情绪有点绷得过紧了。
“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顾懿行坐到宋嘉言旁边,“她也损你了?”
“也”字就用得很微妙。
“没有, ”宋嘉言耳朵发红,小声解释, “就是第一次见家长, 很紧张……”
顾懿行忍笑,“原来是家长。”
宋嘉言又不好意思了, 低声还嘴, “不然是什么。”
“既然她是家长, ”顾懿行一笑, 舀一碗乌鱼汤递过去, 问:“那我是什么?”
宋嘉言的脸腾的红了, 小声道:“你说你是什么。”
杨书记处理完工作,带着郑院长一起来医院看望宋嘉言。
慰问见义勇为的先进青年不是主要目的,关键是要摆正姿势, 让顾夫人和顾董知道自己的态度。
杨书记仔细问过宋嘉言的伤情,然后又讲了一些慰问的话, 才领着秘书离开医院。
郑院长没有走,刚才有领导在场,他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那儿敢开腔说话,其实心里早就着急得不行, 他必须把碰瓷这件事向顾董好好解释清楚。
他以为杨书记之所以在院里严抓严打是因为顾懿行被碰瓷所以生气了。
是他治下不严,居然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两天院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搞得他脸上很不好看。
郑院长想了很久, 最后决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紧,双管齐下,争取顺利度过此次职业危机。
那边已经找董子轩好好聊清楚了,就算一朝爆/雷也牵连不到他头上。这边好好奉承顾董,找机会送个好礼诚恳道歉,希望能让他消气。
总之郑院长考虑得非常到位,只是漏算了一个宋嘉言。
在他的观念里,只要男人发了话,女人就必须乖乖听,所以只要奉承好顾董,就算宋嘉言有再多不满也必须压下去。
郑院长对顾懿行那叫一个殷勤,低三下四的仿佛顾懿行是他祖宗。
“顾董,发生这样的误会,实在是让我痛心疾首!”郑院长脸上明显写满了自责,道:“这事也要怪我,我御下不严,可我是真的怎么也想不到,意外居然就这么说巧不巧地发生了!”
郑院长是真的不想跟顾懿行有任何误会,“董子轩的母亲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知道错了,况且她还因为误会了您而自责难安,这不,把身体都折腾坏了,现在还躺在家里起不来呢。”
“老人家上了年纪就是糊涂,关心则乱,口不择言,我在这里替她跟您赔个不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回,她保证一定不会再犯了!”
“郑院长不必这么讲!”顾懿行摆了摆手,道:“船开过后有痕迹,公道自在人心。”
郑院长精心准备的赔罪礼没有成功送出去,但他并不气馁,这次不行再找机会就是,这送礼也是门高深的学问。
送礼不难,如何顺利送出去才是难点。
郑院长离开前,还特意多耽搁了一会,他把病房的卫生情况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假模假样地叫来保洁阿姨,把桌椅摆设甚至病床四只脚都重新擦拭一遍,才放心离去。
郑院长离开后没多久,何局带着一个女人来看望宋嘉言。
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扎着丸子头,穿着宽松又朴素的衣服,脸上憔悴极了,眉宇间全是对生活的忍耐。
她将手中大包小包的礼品和果篮放在柜子上,神情激动地两步走到宋嘉言病床边,九十度弯腰鞠躬,双手递上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谢谢您救了我儿子,要是没有您,就没有我们母子的命。”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谢意,希望您不要嫌弃礼薄。”
虽然红包不大,但已经是贺锦墨付完儿子的医药费,再扣除必须的生活费后,她能拿出来最多的钱了。
董子轩那杀千刀的在外光鲜,其实是个无底洞,不找家里要钱就不错了,根本不指望他能养家。
贺锦墨白天上班晚上兼职干私活,累死累活才勉强负担得起一家人的开销。
宋嘉言早就从何局那里了解到董子轩的家庭情况,对贺锦墨十分同情,也很佩服她生活的韧劲儿。
她没有推拒,反而很爽快地收下了礼金,没有让贺锦墨难堪。
经过之前陈默的故事,宋嘉言知道有些女人被婚姻所困,不是因为她们不想离婚,而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离不了。
如果能帮上一点小忙,宋嘉言很乐意出手相助。
所以她说了一句交浅言深的话。
“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呢?”
贺锦墨愣了一下,然后苦笑。
“果然还是女人更懂女人,男人只会觉得我的付出天经地义,心怀怨念就是斤斤计较不懂事。”
“我一直想离婚,也一直在偷偷做着各种努力。”
“但离婚后养孩子要钱,我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敢行动,不可能让宝宝跟着我风雨飘渺地吃苦。”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董子轩与法院院长关系好,我不敢轻易提离婚,因为抢不赢孩子的抚养权。”
“不用想都知道董子轩肯定会与我争孩子,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儿子,而是只要儿子在他手上,我就永远都是他的提/款/机,到时候我想见儿子一面肯定比登天还难。”
“就这种情况,您说,我为什么不选择离婚?”
无奈的妥协之下全是生活的心酸。
宋嘉言看着她,轻声问:“那现在呢?”
贺锦墨慢慢收起嘴角的苦笑,像个战士一样,眼神坚定,勇而无畏。
“现在?必须离,必须马上离!我一秒都等不了,再不离,我儿子命都没有了!”
贺锦墨恨铁不成钢地锤了自己一下。
“只是我筹码不多,又不擅长与人争执吵架……”
听到这里,宋嘉言突然笑起来。
“没关系啊,这个业务我熟。”
贺锦墨:“哈?”
宋嘉言抿唇,眉眼都是笑意。
“想不想狠狠地骂董子轩一顿出出气?”
“怎么不想,”贺锦墨苦笑,“可是每次他都道德绑架我,我又说不过他,最后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痛的只会是我自己。”
宋嘉言眉梢一挑,爽快道:“那我让你痛痛快快发泄一回。”
贺锦墨满脸懵逼,“哈?”
啥意思?
与贺锦墨达成共识后,宋嘉言看了顾懿行一眼,两人配合默契,顾懿行这才允许何局让董子轩进门。
董子轩进门第一句话不是替母亲向宋嘉言道歉,也不是为儿子向宋嘉言道谢,反而是一看见妻子贺锦墨就脱口而出地开始责怪。
“你昨天为什么没去接我妈?她也不容易,一个人在晚风里等了多久你知道吗?今天都生病躺在床上下不来,你就是这样孝敬父母的?”
宋嘉言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填空,他已经自己将戏台子给搭起来了。
哇哦。
反正宋嘉言也不稀罕董子轩的道歉,不如直接开始吧。
【董子轩特意来给你赔罪道谢。】
【然而并不诚心。】
【所以________】
宋嘉言这次填空采取的是辞海战术,就是给贺锦墨一个庞大的怼人语库,供她随意挑选,然后再给她叠加一个声音洪亮、气势磅礴的buff帮助她吵架不输阵。
所以当听见董子轩接二连三脱口而出的责备时,贺锦墨不再像以往那样气得面红耳赤,却所有话都梗在喉咙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顶多说些“你不要太过分了”之类无关痛痒毫无卵用的话。
这一回。
贺锦墨感觉自己脑中突然出现很多回怼的句子,特别解气,只需意念一选,嘴巴就自动进入战斗模式。
“董子轩,请你不要用你的排泄器官对我说话,这是很不礼貌的,谢谢!”
董子轩一愣,原本还叨叨他妈不容易、他妈又受苦受罪了、老婆你该多孝顺她、做人要知道感恩之类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宋嘉言后背靠在病床上,左手接过顾懿行给她剥好的松子仁,笑眯眯吃瓜。
只见贺锦墨倒豆子似的开始噼里啪啦一阵疯狂输出。
“呸!感恩?你说谁感恩?你们一家人那么对我,你们应该感恩我才是,崩溃成这样也没杀人!”
“董子轩我发现和你接触时间越长,我就越喜欢狗,狗永远是狗,你有时候却不是人!”
“你说你妈不容易,你妈不容易是我嫁过来以后才不容易的吗?”
“生的是你养的是你,她的不容易是你跟你爸不作为造成的,跟我有一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