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人话?夏淞后退半步,拧着眉,目露厌恶,以后你在这里要死要活,与我无关。
夏彦兵怒道:你敢?!
三十万现在就帮你还上,还是继续给它们装低俯小挨打,自己选。
夏彦兵脸色变幻,又是舍不得高利贷一朝还清的诱惑,又是知道自己不能放走夏淞这棵摇钱树。
夏淞哪能看不出他的想法,讥诮一笑。
即便在这种时候,对方也没想着问哪怕一句自己的钱是哪来的。夏彦兵眼里只有他的债和赌。
夏淞插在兜里的手指微动,问:我不敢?我问你,这么多年,你打了我和我妈多少次?
夏彦兵气势被他压下去,一下子怂了,老鼠就是这样,别人比他强,他就装低俯小,别人弱,他就成了为非作歹的施暴者。
我打是打了,但是你知道,爸爸是爱你的。
别恶心我。夏淞冷声道,继续问:你有没有付过赡养费?
啧,我不是没钱嘛,你妈又不是养不起你。
夏淞: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还赌吗?
夏彦兵被他一连串追问得火气上来,也顾不得忌惮夏淞,吼道:你老子的事儿你也要管?老子就是赌了把你卖了,你他妈还不是得喊我爹!
好。夏淞却勾唇笑了,你说的。
夜色太黑,没人看见他兜里动了动。
几个打手津津有味看好戏,瞥见道路尽头的几辆皮卡车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晚上过路的车违规运输建材。
等那几辆车将他们这处屋子团团围住时已经迟了。
守门人大吼:跑!
几人用撬棍狠命敲了两下板房转身就跑,震天响撼得里头都安静下来,赌徒们惊叫着,要从早就留好的后门跑走。
警察!
后门堵住了!
夏淞脸色微变,一脚踢开扑上来的夏彦兵,要跑向他来时藏下的摩托,可是没两步就被一个便衣拦下。
他举起手,冷静道:我不是赌徒,我爸在这赌,我来找他。
便衣看他身上整洁,让他出示身份证联网一查,态度软下些:原来是a大的啊,你爸,唉但你还得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明白吗?不用怕,如果你没犯事儿不会记入档案。
谢谢。夏淞这才感觉到手指发疼,居然是刚才自己用指甲刺破了指腹,十个指头鲜血淋漓。
他不是怕留档。
便衣让他单独坐一辆车,不用和那些蒙头铐上的罪犯一起,夏淞低着头,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会这么巧。他明明可以处理得更好的
快凌晨的时候陈阿姨敲了敲蒋星的房门,蒋先生?
蒋星起身打开,怎么了?
陈阿姨担忧道:小夏还没回来呢,不知道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
关机了?蒋星微微诧异,好的,我会找他,你先休息吧。
陈阿姨迟疑片刻,还是站定了,柔声说:蒋先生,小夏真的挺好的。
她见蒋星不答话,继续说:我也是很时髦的老阿姨,知道你们现在有些人不爱女孩儿,就喜欢,咳咳,同性。
陈姨尴尬地咳嗽两声,不过吧,男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对的人。您说是吧?
嗯,快休息去吧。蒋星轻搂着阿姨下楼,我有分寸。
陈姨拍拍他,笑着说了晚安。
蒋星拨通司机电话:夏淞呢?
我正要和您说这事儿。司机低声道,在警局呢。
警局?蒋星皱起眉,单手拿起外套下地库开车,为什么?
还没问,刚知道是在赌场门口被带走的。
蒋星:我知道了。电话给他。
司机那头一阵响动,片刻后,听筒里传来略微沉重的呼吸。
两人谁都没说话。
第128章 茉莉奶绿9(完) 自由
蒋先生。
电波声失真,仍能听出夏淞情绪低落。
青年小心翼翼地开口,小狗也伸出爪子碰了碰沉默的蒋星,蒋先生?
蒋星将手机打开免提扔在副驾驶,受伤了吗?
夏淞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引擎声传出,他捧着电话坐在警局大厅内,手指已经由急救站的护士简单包扎过了。
司机正在和警局交涉,他是退役转业的,算小半个专业人士,跟着蒋星多年,什么流程都熟悉,很快了解清楚事情原委。
看向夏淞的眼神更加遗憾了些。
负责交涉的警察道:夏彦兵在系统里有多次犯罪记录,还有家暴报警的记录。夏淞挺不容易的。
他指了指桌上的录音笔,他应该是想凭借录音以后和夏彦兵打官司。如果夏彦兵以后还用父子关系要求夏淞赡养,这个算是铁证。但是不合法,只能做参考,很可惜。
现在夏彦兵在问询室咬死了自己就是去还钱,没有赌博,要不是张老板和一众赌徒抱着共沉沦的心思,恐怕夏淞和他以后还有的纠缠。
司机:那夏淞可以回去了吧?
笔录做完就行,警察问,他是成年人,不用找别人。
司机再三感谢过警察,走到夏淞身边,没事儿啊小夏,一会儿蒋先生就来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拍了夏淞肩膀安慰。
司机也有女儿,更加不能理解夏彦兵和罗红夫妻为什么能这么对待夏淞。
好在小孩儿读书争气,还得了蒋先生的喜欢。
警察:夏淞,来一下。
夏淞对司机笑了笑,谢谢。
司机接过手机:蒋先生,您路上注意安全。
我到了。
蒋星停好车,向值班室说明来意后对方带他来到大厅。
说起来还得谢谢群众,要不是接到举报,还真难排查那么偏僻的位置。
年轻警察给蒋星用纸杯倒了杯水,夏淞应该很快就出来。
蒋星笑说:该我们感谢才是。
小警察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们是保护人民群众的嘛,肯定得迅速反应。大家今天特地熬到半夜才出发,就怕打草惊蛇
他兴致勃勃地描述着晚上的场景,不能对外公布的部分就模糊掉,仍是有声有色。
蒋星:听上去很危险。
其实还好,年轻警察说,以前抓抢劫犯那才是,还有土制手.枪。有时候得上大巴抓人,那才是危险,就怕伤到群众。
夏淞出来,看到的就是两人相谈甚欢的场面。
蒋星站在厅内,身上随意地披着长外套,热水的白汽模糊了脸颊,但看上去是笑着的。而另一个也是干干净净为民除害的年轻人。
跟他不一样。
先生,小夏出来了。司机说。
嗯。蒋星笑着对年轻警察道谢,辛苦了。
不辛苦。他摇头,就是饿。
蒋星:我点了些夜宵,应该到值班室了。
夏淞垂头丧气地走到蒋星身边,听见这话更不敢开口了。
他只会给蒋先生惹麻烦。
蒋星瞥他一眼,那我带他走了?
可以了。对方又嘱咐两句,遇到这种事就赶紧求助咱们啊,可别再一个人去了。
夏淞闷头颔首。
三人出了警察局,司机受不了凝滞的氛围,自告奋勇去开车。
蒋星和夏淞站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头顶是后半夜调暗的路灯。
秋风吹在身上有点凉,蒋星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说说。
他语气平淡,听得夏淞沮丧不已。
对不起
不用道歉。蒋星道,我并不是你家长。
夏淞小心翼翼靠近蒋星。他身上很暖,光是挨在身边就感受到暖意。
那蒋先生冷吗?
挺冷的。蒋星道,半夜出门找人。
夏淞闭嘴了。他默默搓热双手,试探着塞进蒋星口袋里。
这个动作让他能从身后拢着大半个蒋星,见蒋星没动,夏淞鼓起勇气彻底抱住他,指尖顶开蒋星微攥的拳头,顺着掌心滑入,交握十指。
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蒋星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夏淞:录音。
他下巴搁在蒋星肩头,两人脸颊相贴,很温暖。
我想和夏彦兵划清界限。
蒋星: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夏淞抿着唇,自然不能说是担心乱七八糟的家庭背景拉低他在蒋星心里的地位。
所以说你很年轻。蒋星轻叹,对我而言,你的事都很好解决。甚至不借助我的手,司机去办,也有好几种办法一劳永逸。
夏淞垂着眼。
并不需要你冒险做任何事。他轻轻捏了捏夏淞的手背,明白吗?
可是,夏淞道,这样显得我很没用。
蒋星摇头,你在我眼里本来就没什么用。
夏淞的尾巴都耷拉下去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惹得蒋星心里又软下去。
不是说喜欢我?蒋星问,如果喜欢我,可以多依赖我一些。
青年完全僵住了。
夏淞漆黑的眼底骤然亮起火光。
这是什么意思?
蒋星抽出手指,反手轻柔地抚摸夏淞脸颊,带着两人共同的体温。
既然知道我喜欢救小猫小狗,你应该表现得更可怜一点。
蒋先生夏淞泄气低头,额头抵着蒋星的颈窝轻蹭不停,蒋先生。
轿车停在路边。
不知道蒋先生会不会教训小夏啊
司机纠结要不要下车劝一劝。夏彦兵那人他也看见了,简直一个活恶鬼,从面相到言行都恶心至极,呸。
他在车内探头探脑地观察外头情况,突然呛咳起来,一把捂住嘴忍住,扭过头紧盯仪表盘。
完全是他多心了。
蒋星反手按住了夏淞的后脑,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柔安抚的吻。并无多少情.爱意味,更多是前辈对于青年人的保护。
夏淞闭上眼,强势回吻。怀抱收紧,从指缝到腕间脉搏紧密相贴。
蒋星的回应并不明显,但对夏淞而言足够了。
蒋先生,他轻声道,我可以理解为您也喜欢我吗?
夏淞一紧张又开始用敬语。
蒋星睁开眼,纤密的睫毛几乎要擦着夏淞鼻尖过去。
如果你觉得我会亲小凌,蒋星淡笑道,那就是不喜欢。
所以是不喜欢小凌,喜欢他。
不亲小凌,夏淞轻咬蒋星耳垂,亲我。
*
罗红坐在沙发上,旧电视播放着电视剧,她不敢开声音,怕隔壁的张翠兰又来敲门。
不过她神色郁郁地裹紧衣服。隔壁从下午就一直争吵,闹得她现在都没睡着。
张翠兰骂她女儿骗子、胳膊肘往外拐,哭诉自己这些年是怎么照顾她的,到头来还不能知道女儿工资是多少。
够了!
隔壁传来尖叫。
钱钱钱,你眼里就只有钱吗?!年轻女人尖声反驳,我找钱容易吗?从早站到晚,除夕都休不了一天,还要被领班骂,说我用的化妆品劣质,客人看了不符合企业形象?你知道我多不容易
罗红撇撇嘴。
钱不是事儿?多少人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就是为了钱。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角落的一个空盒子上。
上头积灰很重,还有碎裂掉下的白墙皮。从形状上看以前装过小提琴。
筒子楼隔音很差,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罗红警惕地看过去,谁?
门外的人沉默着。
罗红起身,从厨房拿了把水果刀。旧居民区治安差,她怕遇到小偷。
是我。
她满是皱纹的眼皮掀起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圆,没想到会听见这个声音。
你不想开门也行,夏淞说,我有几句话,说完就没事了。
罗红干裂的嘴唇颤动了两下,她放下刀,打开房门。
夏夏看清人影,她勉强柔和下来的语气骤然上扬,是你!
她死死瞪着蒋星,脸上松弛的肌肉抖着,骂人的话就停在嘴边。
蒋星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夏淞抬手挡了一下,皱眉道:我见到夏彦兵了。
罗红:夏彦兵?!
她像是老鼠见了猫,腰背一下子佝偻起来,神经质地左右张望。
夏淞看了,心里百味杂陈。
虽然她并没有从夏彦兵手中保护过自己,但她同样是受害者。
只是在漫长的煎熬中,慢慢成了自己儿子的加害者。
他会在牢里蹲上几年。夏淞声音平板,如同旁观者谈论别人的故事,你可以回家了。
回家?罗红无意识地重复着,什么意思?
债主入狱,留的债务都是非法的,不再追究。不会再有人上门了。夏淞道,我之前把户口迁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