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景行无奈的模样,白恬很不厚道地笑了笑,问他哪来的熊。程景行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买的呗。”
白恬缩进他怀里,声音低低的:“谢谢,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像是只说一句喜欢不足以表达出她喜欢的程度,她复又连说了两声。
喜欢他在意她,喜欢他为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喜欢他是程景行。
程景行那一瞬间想,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周幽王愿意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了。只要能换怀中的美人柔柔一笑,只要她愿意,就是把这条命一并拿去也可以。
初秋的虫鸣停止了,外头栖息在树上的鸟儿也不继续扑腾翅膀。怎么看都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破坏这一室美好的,仍旧是一通电话。程景行思索着自己今天是不是和电话犯冲,一度想着要把手机关机。
白恬看着他紧缩的眉头,觉得他这副模样有点好笑,替他按了接通,看他不情愿地把手机放在耳边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面上更加不满,语气也老大不好,“那你把人送到派出所。”
“你干什么吃的,这还要人帮忙?丢人吗?”
说到最后,程景行放弃了和对面的争执,恶狠狠地挂断电话。
白恬揉了揉他的脸,安抚道:“你不要生气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互相理解一下。”
程景行淡淡地开口,“他们让我现在回部队一趟。”
“”
白恬沉默了一会儿,“哪有这样的,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们待在一起还没一会儿呢,怎么又让你走啊?”
程景行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真不知道刚才劝他不要生气的人是谁。
最后程景行还是赶去了支队,还捎上了白恬。路上程景行大概地给白恬讲了一下情况。
不知道是哪位父母把孩子丢在了支队的门口,今天周杨站岗,轮岗交班的时候,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小孩的哭声。
四周除了他和另外几个站岗的大兄弟,也没有别人了。早晨有点下雨,地上还是湿答答的,襁褓里的小婴儿浸在雨水里,包着他的被子,几乎湿透。周杨几人面面相觑,决定先把孩子抱进来再商量。
几个都是十几岁就入伍的人,谁也没有老婆孩子,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能干看着孩子放声大哭,怎么哄也哄不好,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队长有女朋友,接着就是推来推去地找人给队长打电话。使唤队嫂带孩子,会不会给队长打死?
最后这个倒霉差事落在了周杨身上,谁让周杨之前和队长一个宿舍呢,凭着这份舍友情队长一定不会对周杨动手的!
周杨几乎要和床上的婴儿一样哭出声,休息时间里,他日常弄乱房间,队长不逮着机会弄他就不错了
听程景行说完事情的缘由,白恬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程景行瞥见她面上表情不太好,双手也不自然地攥紧安全带,“怎么了?”
“我不喜欢小孩子”
他对这个答案感到有点意外,却也不甚在意,每一个人的观念都不同,他可以接受这样的不同。“那你就当陪我过去,等会你在旁边等我就好。”
白恬自己还是个小姑娘,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需要别人的照顾。其实程景行并不觉得白恬能带好那个孩子,只是周杨他们一再给他洗脑,告诉他姑娘与生俱来的母性光辉,一定可以带好小孩的。正好白恬在边上,他就把她给一并带来。
支队里清一色的男人,就连医务室的医生都是男人。婴儿一直在哭,周杨害怕他是不是生病了或者哪里受伤了,就把他带到医务室来。
婴儿哭得大声,周杨声音也不小,医生被烦的想要给一人一针镇定。
程景行到的时候,那小孩仍然在哭。他稍微捂了捂耳朵,问医生,有没有办法让这小孩别哭了。
医生同样不耐烦,冷冷地回答,“我要是给他吃安眠药你同意吗?”
程景行:“”
他把周杨叫到一边,让周杨赶紧喊民警过来把人带走。周杨也被小孩的哭声折磨了好久,哭丧着一张脸,“已经让他们备案,找一找小孩的父母,但是把他送走,这样不好吧,公安那边也都是大老爷们呢”
程景行刚想骂一句脏话,想了想白恬就在门口,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靠近病床,想抱小孩起来哄一哄,手在小孩身边比划了又比划,还是无从下手。
他转身问周杨怎么把小孩抱回来的,周杨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做示范,手臂和身体呈九十度,“就这么端回来的啊”
程景行知道自己不该问周杨那个二傻子的,想了想平常自己抱白恬的样子,去抱小孩。小孩使劲闹腾,程景行害怕会不小心弄伤他,不敢有更多的动作,根本没办法抱起他。
程景行一回头,白恬就靠在门上看他。他怕白恬被吵得烦了,掏了房卡,打算让白恬先回他原来的宿舍待一会儿。
他还没开口,那小孩居然不哭了,翻了个身趴在病床上,突然冲着白恬“咯咯咯”地笑起来。
白恬无动于衷,面上没有表情,小孩又朝着她的方向努力伸了伸手,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病房里的三个大男人目睹这诡异的全过程,正等待着白恬的反应。
她沉默着,突然转身就走。
众人:
除了又开始爆哭的小孩,反应最大的是医生,他跟着一块儿撒丫子往外跑,拦住白恬,“队嫂啊,救救孩子吧,你再不救救他,我都想给自己一枪了呜呜呜……我怎么那么惨啊,刚好轮到今天我值班,我那么年轻就得遭受这样的痛苦……”
医生年纪也不大,假哭得很夸张,白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余光里看见程景行站在门口,正望着这边。他对着周杨的时候总是凶巴巴的,对待那个小孩的时候却要温柔很多,动作是轻柔的,语气也是平缓的。
他应该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可是她真的很怕那样的意外发生,只要想到她和程景行也许会有孩子,她就会想到那个可能。像是一个片阴霾,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
她重新走回病房,小孩见她回来,哭声弱了很多,只是低低地啜泣,让人心疼。
她靠近几步,看了看小孩亮晶晶的眼睛,又停住了步伐。她转身去找程景行,程景行站在原地,微微对她笑了笑,满含着鼓励的成分。
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他因为这个小孩感到困扰。她作了个深呼吸,让自己放轻松不要紧张,心里头默念着,这只是个孩子而已。
走到病床边,小孩趴在那儿,一双小脚使劲蹬着,努力地朝她这边挪过来。
白恬把手缩起来背在背后,小孩够不到白恬,瘪了瘪嘴就要哭起来。
她不忍地把手伸到他面前,终于够到白恬的手,他小小的手只能握住白恬两根手指,开心地笑起来。
是软软的触感,她手里的那只手小小的。让她忽地生出一种心酸的感觉,她一直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如果有了小孩,有一定的概率会是畸形儿。
她很少被上天眷顾,她害怕她没有那份幸运,她害怕她和程景行的孩子会很不好,所以她甚至害怕和小孩接触。
她蹲下来,让小孩趴进她的怀里,软嘟嘟的一团。让她有想哭的欲望。
是谁说过的,小孩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生物。
第45章 撒娇
小孩黏在白恬身上,变得乖巧起来, 不哭也不闹。只是谁也不理, 就要白恬抱着。
白恬还不能非常自然地和他相处, 他贴过来的时候,她总感觉不太自在。这小孩有点肉嘟嘟的, 白恬分辨不出自己的手臂发僵, 是因为自己的不自在, 还是因为小孩的重量。
程景行看着她吃力地把小孩往上托了托,想要过去搭把手, 刚碰到小孩, 他就开始哭,反反复复多次。程景行看见白恬的额角已经开始微微出汗, 脾气一下子上来, 冲着周杨低声威胁:“去把那小孩给我带走, 不然我连你一块丢外边去。”
周杨先是下意识地一抖, 而后颤颤巍巍地去接白恬手中的孩子。小孩又开始大哭, 白恬被吵得脑仁疼,侧了侧身, 挡住周杨不让小孩看见, 小孩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大概是哭得累了,小孩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白恬把小孩放进床里, 替他掖好被子。都已经睡着了, 却还是无意识地紧抓着她的手。
白恬坐在床边盯着小孩看, 不知道小孩梦见了什么, 吧咂吧咂了嘴。她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他呼吸频率改变,吓得她赶忙收回手坐好。
她看着小孩,有些手足无措,带孩子就是这样吗?一直一直看着他,等着他长大。
她可以接受这样的日子吗,好像不可以。她只想要有程景行就可以了。
程景行联系了公安那边的同事,正在紧急处理这件事,需要核实小孩的身份信息开具证明,之后会送去医院做各项检查。
儿童福利院那边的人接到通知后赶来,小孩先暂时由他们照顾,等各项工作完成之后,小孩会正式进入福利院。
小孩还在梦里睡得香甜,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去往另一个地方。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把小孩用小被子包好,轻轻抱起来上了回福利院的车。
白恬一直看着,直到那辆车驶出很远,渐渐连殷红的车尾灯也看不见。程景行以为她是舍不得那个孩子,抱了抱她,“如果很喜欢很舍不得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收养他。”
白恬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你喜欢吗?”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见过很多小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流离失所。他们只能由政府以及各界人士提供帮助,我们也只能用物质来帮助他们。怎么说呢,可能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吧,对他们,我会心疼会不忍会可怜,但是不可能收留每一个人。这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你很喜欢他,他的父母又确实不想要他,我们还是可以收养他的。”
白恬在他怀里蹭啊蹭,把柔顺的头发蹭得凌乱,“不了,我只喜欢你。我只是觉得,如何没有能力让他开心地长大的话,还是不要生孩子了。”
程景行拿手一下一下地捋着她的头发,“好。”
如果白恬不是很愿意的话,只要他们俩生活就好了,不需要孩子,也可以过得很好。
十一月份的前三天,是这一整个月里最艳阳高照的日子。s市近几年发展得越来越好,各项旅游项目吸引了更多的人,来这里旅游放松。
白恬本来和程景行约定好,一起去隔壁省转一圈,无奈程景行的工作性质特殊,和还在读书的白恬不一样,他是否放假,谁都定不了。放假前几天,支队里临时派他领队出任务,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只能被全盘打乱。
等到程景行回来,处理好后续的事宜,天气最好的那几天已经过去。后几天的天气都很差,不宜出远门,程景行又不能白白浪费来之不易的假期,就每天跟着白恬去上课。
白恬的位置靠角落,原本这个位置是不吸引人注意的,可坐这个位置的人就比较吸引人的注意了。以前还只有白恬一个人,男生们顶多搭讪偷拍,现在还多加了一个好看的小哥哥。
教授抹一把心酸泪,这课没法上了呜呜呜……
班上大半的目光聚集在两人的身上,白恬和程景行却没有什么亲密的互动。该上课的白恬,此刻在睡觉,该调戏女朋友的程景行在听课写笔记。
众人正在感叹这个诡异的组合,就见到程景行轻轻推了推白恬。众人兴奋,终于要开始撒狗粮了吗!
睡觉的人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把本子拿过来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一段,再把本子推回去,又趴下睡觉。
而那个写笔记的,接着写笔记。
……
过了一会儿,白恬突然侧过脑袋看着程景行,仍然趴着,脑袋枕在手臂上。目光来来回回,把他打量个遍。眉毛、鼻梁、嘴巴,全部都好看。
他的样貌其实和高中时候差不了许多,穿着t恤休闲裤,看起来和大一大二学生似的。只是眉眼凛起来的时候,带着大部分学生时期的男生没有的气势。
程景行也偏过脑袋看她,他的坐姿好看,脊背挺得笔直,特别招人喜欢。他的眼里蓄着温柔的夜色,足以让万物沦为他的附庸。是对着她时,才有的柔和目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白恬傻乎乎地冲他笑。教授翻过一页教案,开始讲下一个课题,程景行收回手,接着听课写笔记。字如其人,他的字体像他这个人一样,带着几分飞扬跋扈。
他对这个课题不了解,白恬又懒懒散散地不听课,好在他写字速度还过得去,老师说了什么他就全都记下来,她之后自己整理要点就行了。
白恬不满地用手去掰他手中的笔,把笔尾一扯,笔尖在纸上画出好长一条线。打断程景行写笔记的进度,程景行拿手在她下巴上摸了两下,像撸猫猫那样撩拨一下,白恬嘿嘿一笑,然后老实了,乖乖地趴在手臂上看他。
课后,教授临走前还特意绕了个弯到程景行和白恬那桌前,敲了敲程景行面前的课本,“这位同学,今天全班只有你在认真听课,笔记除了你女朋友,不要外借。下堂课我随机提问,回答不出来的,这节课算旷课,期末总评也要扣。”
声音不算特别大,但至少大部分人可以听见教授的死亡威胁。
教授说完话,马上傲娇地转身走人。除了程景行白恬,其他人只觉得秋天到了,有点凉。
程景行看着教授走远,把写了笔记的本子和书本全部收好,在众人的注视下,放进白恬的双肩包里,拉上拉链,相当郑重地提在手里。
有离得近的同学跑下来向程景行借笔记,程景行连头都不抬就拒绝,“不行。”
呜呜呜白恬恬呜呜呜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把你男朋友的笔记借我啊呜呜呜……
白恬跟着程景行离开教室,期间程景行全程冷着脸,白恬不是很懂他莫名其妙来的脾气,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怎么了?”
程景行板着脸警告她,“刚才上课的时候,他们一直回头,就是在偷瞄你。笔记不许外借,谁让他们偷看你,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