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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天他才意识到,这种难受的心情叫做嫉妒。
  他摇了摇头,黯然道:我太自私了。
  因为自私赶走兰斯,又因为自私而妄想独占兰斯。
  路加忍不住想,他已经教会了兰斯什么是喜爱,兰斯以后会不会把这份温柔的喜爱转移给旁人?
  不过既然是他主动放手,又有什么理由约束兰斯的自由呢。
  路加转手将那纸条在烛火上烧掉,按揉自己的眉心。
  明天的教皇选举,准备得如何?他神色倦倦地问。
  按照传统规矩,每一任新教皇都会从十八名主教中选举产生,获得最高支持者的主教会成为教皇,再从神甫中选取一位晋升主教,填补空缺。
  阿芙拉资历尚浅,不能一步登天。在路加的计划里,阿芙拉将会先成为主教,而新上任的教皇利科克查理曼会是他内定好的傀儡。
  等到时机成熟,阿芙拉再名正言顺地在教皇换届中成为新教皇。
  预计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主教会支持利科克查理曼主教,请主人放心。安其罗信誓旦旦地说。
  他的消息从来没出过错。
  只除了这一次。
  次日上午的教皇选举会议上,路加坐在旁听席上,面色铁青。
  神使侧头望向他的方向,俯身点头致意。
  很高兴能在三天后为您加冕,殿下。头戴金鸟喙面具的男子微笑着说。
  仅仅是一夜之间,有过半的主教临阵倒戈,在会议上选择了神使作为新任的教皇。
  而路加提前安排好的利科克查理曼主教难掩无措,不明白为何说好的同伴最后却站在了他的对立方。
  教皇选举的过程透明地面对所有信徒,这个结果,就连国王也无权干涉,更何况是还未加冕的王子。
  路加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按照礼仪与新任教皇互相拥抱。
  似乎我消耗了殿下对我的好感。
  拥抱时,神使近距离在他耳边说。
  他语声带笑,没有体现出任何本该有的担忧与惶恐,甚至借着这个礼节性的拥抱,放肆地握住了路加的腰。
  路加狠狠掐住他的手腕,漂亮的微笑之上,眼瞳如即将扑食的虎豹般冰凉危险。
  他可以待一个陌生人亲善如旧友,却绝对无法容忍有人想违逆他,争夺他的权力。
  圣歌响起,民众欢呼,没有任何人察觉他们之间的明潮暗涌。
  礼毕,路加步履从容地走出大教堂,步入幽暗安静的走廊。
  侍卫被他遣散了,很快,身后的脚步就只剩下了神使一人。
  就连脚步声也该死的相像。
  路加停下步伐,转过身。
  从小窗泄下的阳光照射在他半张脸上,一边的紫色眼眸璀璨夺目,另一边晦暗不明。
  我无意惹您发怒。神使淡淡地说,殿下深受神的宠爱,相比于愚笨不堪的利科克查理曼,我才能更好地辅佐您,将殿下送上荣誉之巅。
  你很有野心。路加勾起一个微笑,缓步向他走来,我可以理解你对权力的渴望,但是
  他目光陡然锋利。
  连真实容貌都不敢露出的人,怎么配得上教皇之位?
  他一边说着,一边劈手去摘那金鸟喙面具。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黑猫欧西里斯:都别拦我喵!!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敢回来喵!看我撕烂狗东西的脸!!!
  神使默默拿起了绝育的剪刀。
  黑猫欧西里斯:喵喵喵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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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逼人掉马
  路加的行动没有被阻止。
  他掀开了金鸟喙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迥异于兰斯的陌生面孔。
  翠绿色的眼睛没错但拥有圣力的人基本都与王室的风流债有关,拥有王室的绿色眼睛也很常见。
  路加眸光微动,很快又燃起希望, 伸手去摸神使的脸。
  既然贝洛克可以通过易容术化妆成他, 那么兰斯也有可能用易容术化妆成另一个陌生人。
  神使微微俯下身, 非常配合他的动作, 任他在脸上按揉。
  路加揉捏的仔细,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他们距离太近,呼吸相闻, 仿佛下一秒鼻梁就会碰到一起。
  殿下, 您这么做会让我误以为您想吻我。
  神使微笑着提醒。
  路加恍然, 烫到了一般缩回手, 背在身后。
  他抚摸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没有寻找到任何破绽。
  反倒被对方误以为是在调情。
  路加眼睛微眯,态度冷漠道:那些为您欢呼的民众真应该听听,他们的新教皇口中都是些什么污言秽语。
  神使从容不迫地带回面具:我对殿下一片澄澈心意,又怎么会污秽?
  这种张口就是情话、偏偏本人又一派纯然的语言习惯, 和兰斯太像了。
  冕下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路加眯着眼睛道。
  殿下不妨一说。
  您和他一样的厚颜无耻。路加轻嗤,身为光明神信徒,却罔顾禁欲教条, 行越轨之事。
  听起来, 他是为了与殿下行越轨之事, 才罔顾禁欲教条。
  神使语气平淡道:殿下喜欢他?
  路加双眸圆瞪, 仿佛被猝不及防戳破心事、又惊又怒又羞窘的猫,炸起了一脑袋的金毛。
  你!
  如果不是,那就是我过度揣摩了。神使淡淡道,还请殿下看在我们以后要长期合作的份上, 不要怪罪我的冒犯。
  如果刚才说那亵渎之言的是其它人,路加早已大发雷霆,但偏偏是神使。
  偏偏他还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神使就是兰斯。
  而且,神使的话也提醒了路加。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权力地位都有赖于教皇,他们是长期合作关系,不能撕破脸面至少是在加冕礼之前。
  如果想摆脱被动的局面,路加不能表露出明确的敌意。他要暗中挖掘神使的底细,探知他的能力、性格、欲望和弱点。
  我很宽容,但希望教皇冕下也管住您的嘴,少开不合时宜的玩笑。路加警告道。
  随即他微微一笑,刚才锐利的目光瞬间消散,笑意如春晖般温暖。
  为了恭贺您荣登教皇之位,今日有意在王宫与我共进午餐吗?
  我的荣幸,殿下。对方应允下来。
  路加带着他新任的教皇走进王宫。
  他的亲卫队军容整肃,两人一组,两小时一换,从宫殿门口一直排列到宴会厅,别说是刺客了,连一只蚊虫都飞不进。
  宫殿的外围,更有层层圣国铁骑环绕。
  这些军事实力都在警告神使,即便教皇所具有的圣力再神秘再强大,如果他想吞并未来的国王,绝不会那么轻易地讨到好处。
  宴会厅里,教皇与即将加冕的国王各自入席。
  他们分坐在长桌的两端,中间隔着丰盛的菜肴和十把座椅的距离。
  仆人们走路无声,只有轻轻的刀叉碰撞声,室内落针可闻。
  路加语风中携带着明枪暗箭,神使始终用一种温和的态度接下那些枪箭,也并不回击,给路加的感觉仿佛拳头打在流水中一般无力。
  平常那些与政客交锋的话术都失了用途,神使仿佛完全不懂政治,关注点也总在细枝末节上,轻易就带歪了话题。
  路加说阴雨连绵,南方洪涝,农民减产,我忧思难寐,意在谈判让教廷减少苛捐杂税,与国家共同施粮赈灾;
  这话由神使回应,关注点却转移到少眠多思上,列出了多种助眠养生的可行方法,脸上带着不输于商谈国事的认真。
  不知不觉地,路加就被转移了话题。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不由叹服新教皇规避谈判和婉言拒绝的技巧。
  餐后甜点送了上来。
  一式两份的莓果红丝绒蛋糕,一份放在路加面前,另一份端送给神使。
  路加用切下一块放入口中品尝,掀起眼皮,隐蔽地观察神使的表情。
  莓果蛋糕本该是酸甜的,而神使那一份在路加的特别授意之下,专门做成了咸涩辛辣的口味。
  它外表与普通蛋糕没有差别,味道却绝对让普通人无法下咽除非那个人没有味觉。
  兰斯就没有味觉。
  如果神使也如他一般,对味道毫无所觉,能面不改色地吃掉那块蛋糕的话
  长桌的对面,神使吃掉了一块蛋糕。
  在路加的注目下,他表情微变,偏过头,在餐巾里吐出了那一口蛋糕,又饮下了两口葡萄酒,试图压制那股辛辣味。
  他尝出来了。
  他不是兰斯。
  路加举着叉子的手腕缓缓垂下,心脏被失望淹没。
  满满一桌菜肴都失去了颜色与滋味,餐桌对面那个人也变得陌生起来。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强打起兴致,那些应付的话语从他口中流出,未即心底。一场饭局敷衍下来,只觉疲惫。
  我愿意免除南方今年的供神税。神使最后说。
  总算有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与殿下一同探视南方的水患情况。税收兹事体大,唯有我亲眼所见,才能定夺。
  我也正有此意。路加礼貌道。
  神使注视着他,眼神微暗。
  曾经在他怀中永远鲜活快乐的少年,在失望之后变得灰暗下去。
  对面那个与他把酒言欢的人不再是他的殿下,而是书卷里白纸黑字上一个泯然于历史中的君王名字。
  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殿下。
  宴罢离席,路加起身正欲相送,脸颊边忽然抚上了一只手。
  神使低头俯视他,大拇指在他唇角轻一拨弄,在路加反应过来之前,松开了手。
  殿下嘴边有面包屑。他解释道。
  路加心脏一跳。
  兰斯也喜欢同他玩这些似是而非的游戏刚刚在他唇边轻扫的速度力度,和兰斯一模一样。
  哪里有什么面包屑。路加习惯性地嘲讽道,不会是冕下刚才偷偷放上去的吧?
  有这个可能性,殿下。对方微笑道。
  就连回答也巧合地相同。
  在路加完全失望之时,神使又抛出了一粒鱼饵,钓着他的心。
  已经打算调头逃离的鱼,又咬住了钓钩上甜蜜的饵。
  次日,路加挑选了寥寥几名侍卫,装扮成普通贵族,与神使共同前往五十里之外的鄂多河周边探查水患。
  临行之前,他亲口吩咐了安其罗几句话。
  什么?这太危险了安其罗讶然,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路加在余光中瞥到了正骑行而来的神使,对安其罗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安其罗满脸不赞同地离开了。
  冕下。路加微微扬起下颌,笑意盈然。
  像只在打坏主意的小狐狸。
  神使藏在面具后的眉眼弯了弯,对那个坏主意欣然以赴。
  他登上了路加的马车。
  圣都细雨连绵,出城后越向鄂多河行驶,雨便越急。
  路加心里本来还盘旋着那个计划,后来心情逐渐被雨水卷去,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回忆着圣国历史上雨季带来的水患,思索着该如何处理,心里拟定了一份方案。
  过了一会儿,他鼻尖轻嗅,视线从窗外的雨转过来,才发现一杯奶茶递到了他面前。
  殿下。神使将那杯奶茶又向路加这边推了一点。
  路加回过神来,端起茶杯:冕下服侍人的功夫倒是很熟练。
  曾经有一位我心甘情愿服侍的人。神使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他并不领我的情。
  路加喝奶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嗅着那熟悉的奶香,只觉如鲠在喉。
  马车停了下来。
  前方就是鄂多河了。侍卫道,雨势很急,水流汹涌,大人还是不要
  路加推开了车门,直接走进了雨幕里。
  羊皮伞在他身后贴心地撑开,神使步下马车,与他同撑一把伞。
  地下满是泥泞,雨水在泥土中挖掘出一条条溪流,裹挟着树叶向着鄂多河的方向流去。
  树林间,打磨锋利的金属武器一闪而逝。
  下一秒,一支羽箭便向路加射来。
  箭矢破空声隐藏在雨水里,没有任何人发现。神使的金嘴鸟喙轻微地动了一下,徒手捉住了箭矢。
  来了。
  有刺客!保护大人!侍卫们接连不断的呼喝声响起。
  这是路加亲自布下的一场刺杀,希望能借此逼神使用出真正的实力。
  他对兰斯的圣力太熟悉了,只要对方一释放圣力,他就能判断出那是不是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