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然打开钱夹看了一眼,里头果然放着几张名片。
大丰银行董事长?!秦非然被骇得倒退了一步,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错眼间,秦非然又瞥到了钱夹里放着的一张照片。
相片上的年轻男女,男俊女俏,可谓极为般配。
让秦非然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相片上女子的模样依稀能看到樊梦的影子。
“樊姨?!你和樊姨是什么关系?!”秦非然这一回是真的震惊了。
“你的问题太多了,既然我刚才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郑鹏程的目光如鹰眼一般,配上那狰狞的疤痕,心理素质稍弱的人怕是会被他吓住。
秦非然却十分淡定:“你想问什么?”
“你……是谁?”
秦非然想了想,也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这一次,郑鹏程再也掩饰不住惊讶的神色。
“秦家三公子?!你是秦非然?!”突然拔高的声音昭示着郑鹏程的震惊。
“是。”秦非然摊了摊手,“现在应该轮到我了……”
话还没说完,病房里忽然传出一把声音:“非然,你在和谁说话?”
郑鹏程眉头一皱,看着自己手中探病用的花束,冷声道:“秦旸在里面?!”
秦非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郑鹏程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长腿一迈,没再多说一句便离开了。
在他转身离去的同时,病房里的秦旸推门出来,看到了郑鹏程走远的背影。
他蹙眉看着秦非然:“那是谁?你在跟谁说话?”
秦非然敛下眉目:“刚刚抓了个贼,那个是丢东西的人。”
秦旸不疑有他,叹气道:“你进来吧。你樊姨她……恐怕不行了。”
秦非然心头一凛,快步走进病房。
樊梦醒着,只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视线捕捉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梦,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非然……和几个孩子的。”
秦非然越听越不对劲,这话说得,怎么像他和樊梦的关系更近,而秦旸只是替樊梦照顾孩子一样。
秦非然强行压下心头的异样感,开口劝慰道:“樊姨,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樊梦唇边泛起一丝无比虚弱的笑意。
大家都看得出来,樊梦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地流逝,即将走到尽头了。
走出病房,父子俩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非然,我们父子很久没有好好喝过一杯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说着,秦旸的手在秦非然的后背上拍了拍。
没来由的,这样一个亲密的动作让秦非然全身紧绷起来。
他的脑海里,有意无意地闪过刀疤男人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秦非然顿了顿,轻声道:“爹,我今天有些累了,改日吧。”
秦旸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行,爹知道你的性子好强,凡事都要尽善尽美。其实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与其过得苦行僧一样,还不如及时行乐,你说是不是?”说着,他用力地拍了拍秦非然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吧。”
等秦非然走后,他明朗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透过病房的窗户看了眼半昏迷的樊梦,秦旸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还没查清楚大丰背后的掌权人么?”
“属下无能,大丰的家底原先都在濠城,许多资料像被人故意抹去了似的,所以,至今还未查清。”
秦旸抬起一脚,皮鞋的硬头直冲下属的心窝子去,只听“哎哟”一声,下属被踹倒在地上。
“废物,拿老子的钱连个人的底细都查不清,赶紧给我滚,再去查刚才跟秦非然在门外讲话的是什么人!”
“是……是……”下属一脸惊惶地从地上爬起来,分秒都不敢耽搁地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以后,秦旸的脸色简直堪比锅底灰。
“濠城?!”秦旸冷笑了一声,“祁宣,最好不是你,否则我不介意再让你消失一次。”
樊梦病重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董事长生命垂危,员工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这一日,柳雁欢刚走进实验室,就听见实验组的成员在讨论着樊梦的病情。
俞非人美嘴甜,历来与其他部门的同事相处得非常好,这回更是化身成为包打听。她喝了口咖啡,叹气道:“我听说,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幸好都抢救过来了。”
“唉,现在这样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而已,谁知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忧心忡忡的林立。
“樊姐无儿无女,也不知道梦三生这么大的产业会留给谁?”孙骏若有所思道。
“太可怕了,我坚决不要变成那样,曾经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到现在连生理卫生都不能自理,实在是……”
“咳咳。”在他们热切讨论之际,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咳。
“头儿!”几个人见到他,都不由地叫出声来。
芸笙不迭地追问:“头儿,樊姐现在怎么样,病情有起色么?”
柳雁欢皱了皱眉:“专心工作,这不是你们应该操心的事情。”
他用文件袋子敲了敲桌面:“试香的报告出了么?反响怎么样?”
俞非闻言笑道:“反响很不错,试用过的都说这一款香让他们回忆起童年。在炎热的夏季,最喜欢几个孩子央着父母买一碗桂花酪,然后大家分着吃。而且因为添加了薄荷,所以气味闻起来清新中透着凉意,很适合夏天使用。”
“嗯,这次发售不能再出岔子,每个人都要负责监督好自己的版块。”
“头儿,明白!”这种时候,柳雁欢就是他们的方向标,头儿那么有冲劲儿,他们自然也不甘落后。这倒是让所有等着看梦三生笑话的人失望了,韶华的新品香水第一季度销售额直接创了国产香水销量的历史。
只是大家都没了庆祝的意思,因为樊梦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眼看着只剩了一口气。樊梦无儿无女,到这个节骨眼上,也幸好有秦旸帮衬着。
秦旸几乎放下了所有的本职工作,专程到医院陪伴樊梦。
现在,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稍微有点眼力的都知道樊梦是秦旸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秦家的儿子们,为了表示孝心,自然也不能缺席。是以樊梦病床前,总是很热闹的。
第68章 真心假意4
在樊梦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 睁开眼总看见秦旸坐在床边,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相顾无言。
秦旸停下手中的笔, 轻声道:“小梦, 我们来说说话吧,如果你能听懂我说的, 就眨眨眼睛。”
话音刚落, 就见樊梦轻轻地眨了眨眼。
“小梦, 我们相识二十多年了吧。”
樊梦眨了眨眼。
“我还记得,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你是学校里的‘女神’,我和祁宣坐在树荫下,看着你神采飞扬地说,你要创建一个商业帝国,要把握华国经济腾飞的时机。”
听到祁宣这个名字,樊梦目光一闪。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谁说女子不如男人。你一定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有多光彩夺目, 就这样紧紧地抓住我的眼球。从那时起, 我的心就愿意跟随着你到任何地方。”
“是的, 从第一眼见你, 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你,可你的眼里却没有我,你更喜欢祁宣。”说到这里, 秦旸紧紧盯着樊梦的眼睛。
看着那双透着疲惫和虚弱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秦旸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祁宣性情那样霸道,只要是他想要的都要得到,他粗鄙又无礼,十足一副爆发户的做派,你为什么?……”
见樊梦只是盯着他看,秦旸顿了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算了……我一直以为女生都会喜欢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可是无论我在你身边多久,你都像看不见似的。”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祁宣是祁宏的亲生儿子,所以你眼里只有他这个嫡出的少爷,而没有我这个养子。我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祁家的一切都会是祁宣的,而我终其一生只能做他的背景板。”
“我不甘心,既然没有意外,那我就制造意外,最终我成功了。祁家先前做的腌臜事太多,我终于成功地将祁宏送进了监狱,也将祁宣逼得远走他乡,你也终于生下了非然,并且一直留在我身边。”
樊梦眨眨眼睛,落下一滴泪来。
“我本以为时间能感化一切,却没想到你一直不愿答应我的追求。小梦,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却一直拒绝我,有的时候我会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可是偶尔……偶尔我也会不甘心,小梦,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意?”
话音落下,却见樊梦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睁开。
秦旸凝视着樊梦眼下的泪痕,那双紧闭的眼睛,就是樊梦紧闭的心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时间仿佛停滞一般,秦旸才开口道:“我明白了。”
原本上了年纪的人,一瞬间又老了许多,他颤抖着从椅子旁拿起拐杖,缓缓地站起身来。
“小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看顾好非然。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偶尔会膈应他那张脸,可他身上流着一半你的血,他喊我一声爹,我早就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了。”
说完,他拄着拐杖出了门,背影看起来有几分仓皇,就像身后有追逐的猛兽,逼着他逃离病房。
只是一开门,他就疑心自己眼花了。
门外站了一个男人,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原本一张俊朗的脸就生生地被毁了容。
秦旸被骇得倒退了两步,疑心自己遇见了地狱里的鬼煞修罗。
“怎么是你?!”
“秦旸,好久不见。”郑鹏程似笑非笑地看着衣着华贵的男人。
秦旸还是如年少时一般,最喜欢那翩翩公子儒雅的打扮,咖色缎面马甲配上白衬衫。
透着宁城上流人士的精致与讲究。
反观郑鹏程,周身透着一股子痞气,一身紧身皮衣,脖子上还吊着一个金箔佛像。
他比秦旸高了半个头,此刻这么一看,颇有些咄咄逼人。
“你来做什么?!”秦旸双眉紧皱,“小梦刚睡下。”
说完,秦旸把房门拉上。
两人立在病房外,空气中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秦旸整个人都透着戒备。
“我问你,秦非然到底是谁的孩子?”
秦旸脸色微变,片刻后,他扯出一丝笑容:“他是谁的孩子,重要吗?”
郑鹏程瞪着他,猛地狠狠拽住他的衣领:“你简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