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他们坐在庭院之中,菲利克斯替他斟好一杯红茶。
所以,陛下,您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里奥哈德不是那种一时兴起什么都会去做的人,更准确的说,他的一时兴起往往和他无关。他对他做些什么,总是有目的性的。比如当初的初相见,比如每一次寻欢作乐。
摩尔特家族是我的人。里奥哈德直接坦白。
当然,陛下,整个公国,所有人都是你的臣民,摩尔特家族也不例外。菲利克斯像是没有听到这个大消息一样。可是小摩尔特用一些不入流的话羞辱了您。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里奥哈德知道他说的是哪些话,他只是冷笑,羞辱?不,这不算羞辱?被里希特家的那位干到根本下不来床,这件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第一次,还有前些日子,不都是这样?
陛下,那是您自己选择的。他那双薄唇中吐出低俗的词,是您自己哭着说让我干死你。
我知道。里奥哈德将那杯红茶一饮而尽,完全舍弃了贵族的优雅精致。我知道。
可是我的执事先生,我亲爱的菲利克斯,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想做你手中的傀儡了,我是王,无论我用了如何肮脏的手段上位,现在我的身份都是名正言顺的。
我从来没有说过您的身份并非名正言顺,我也从未将您视为手中傀儡。菲利克斯依旧温和有礼,谁也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彻底激怒他。
陛下,我永远敬您,爱您,您就是我的陛下。
敬我?里奥哈德觉得这个词太过于刺耳。他并非没有读过历史,所有权臣,有几个不是口蜜腹剑,哄得君王开心,然后用手中的权利铲除异己,直到全天下只有他一个发的声音。
他清醒不昏庸,绝不会走那些君王的老路。
你敬我?所以杀掉了雷尔和桑托斯?
是他们自己犯了错,雷尔私闯禁地,桑托斯偷盗宫中财物。您将王宫交给我,我自然要秉公处理。
里奥哈德几年一直想要戳破菲利克斯的假面,事实上他却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好吧,里奥哈德笑,我们和好吧,我纸醉金迷,你安排一切。菲利克斯,不仅王宫,王国里的我也交给你好吗?
菲利克斯满意这份示弱。很愿意为您分忧,陛下。
第94章 番外:关于爱和其它恶魔03┃无论是人间还是天国的法律;乃至地狱里的权势,都无法把他们分开。
『他坚信, 无论是海洋还是高山, 无论是人间还是天国的法律;乃至地狱里的权势, 都无法把他们分开。加西亚马尔克斯《关于爱和其他魔鬼》』
王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亲王换了新宠,是一个叫做科尔多斯的青年, 那个青年并没有多好的样貌,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艺,性格也是沉闷的, 不是什么解语花, 所以亲王还那么喜欢他,估计就只能用真爱来解释了, 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陛下,这一次真的是背水一战了。
里奥哈德一个人坐在巨大王座上回想科尔多斯说的这句话, 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扶手。其实这是菲利克斯的习惯,只不过他耳濡目染, 这么久也学了过来。
确实是背水一战。
里奥哈德当时这样回应他,可是这是一场我必须要去完成的战役。
如果您这一次失败了,菲利克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科尔多斯继续道, 我担心您。
你知道吗?当时的里奥哈德站在窗台前, 他的发丝被风吹起,整个人居高临下的服侍。我是王,我注定是要去征战沙场的,哪怕死在沙场上。
他是王,哪怕没有以王的骄傲登上王座, 可是以王的姿态死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他总要去斗争的。
一阵不急不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将他从回忆中唤醒,他睁开眼睛向前望去,却只看到了菲利克斯一个人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
您是在找科尔多斯吗?
他的执事先生温和的问道,却让里奥哈德忽然升起了一股寒意,他迅速地抓住这一点,然后问出口。你对他做了什么?
科尔多斯没有按照他们商量好的样子来到这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是我杀的,陛下。菲利克斯笑,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靠近里奥哈德,精致的匕首滑过对方下颔的线条,然后抬起他的下巴。您会为了那个无足轻重的小东西杀了我吗?
里奥哈德的眉头皱起,被菲利克斯这般压制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而且科尔多斯并不是菲利克斯所说的无足轻重的小东西,那是他最重要的下属和支持者,比其他昂贵的珠宝还贵重。这两者相加,足以激发起他的愤怒。如果我说是,你也会在现在就杀了我吗?
菲利克斯没说话,他只是稍微偏了偏头,笑容一如之前,是维持好的假面。
里奥哈德忽然直接将下巴往刀刃的边上侧,菲尽管利克斯的匕首收的足够快,却还是因为事发突然在他下巴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飞快的动作,将菲利克斯踹倒在地,权杖的尖端抵上他的喉咙。
局势瞬间逆转,弱势者和强势者的地位颠倒。
里奥哈德牵动了一下嘴角冷笑,这个动作让他伤口处的血滴飞快渗出。
他站在台阶之上,就这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比之前任何皇帝更像一位真正的亲王。
所以他运用了掌权者都会使用的手段,赤裸直接的杀人诛心。你连伤我一下都不敢,菲利克斯,你觉得就凭你,你还能对我做什么?
你只不过是仗着我爱你。菲利克斯笑着说道。
里奥哈德的瞳孔瑟缩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菲利克斯会在这个时候承认爱,尽管他的上一句话就是在质问这种不忍心,可是他从未觉得这是爱。你养一个小动物,也会对态产生共情,但这不能证明你真的把它当个人看。不过只是一个逗闷子的工具,不过只是受我支配靠我谋生的生物。没有我,他可是会死掉的,那么这种居高临下的感情,这种不平等,可能是爱吗?
不,不平等的关系,根本无法产生真正的感情。
所以里奥哈德继续笑,菲利克斯,还是停下这种无聊的把戏吧,爱这个字,坦白说,我们谁都不配玷污呢。
我们都不爱别人,我们只爱权利。
可是权利握在我手上,只有我才能拿权利来保护你。
他这次没有称呼里奥哈德为您,也没有提陛下,他甚至无视抵着他喉咙的权杖,也要把自己的话讲完。里奥,你为什么会恨我呢?
他往前靠了一点,权杖上打磨出锐利的棱角的宝石划破了他的皮肤,血色立马泛出来。
里奥哈德不自觉的往后收了一点,就是这一点让菲利克斯笑出声来,你看,你也是心疼我的,你爱我,所以你也不忍心。
里奥哈德不理解对方从何处养成这样理所当然的嘴脸,可是他也确实无法解释自己刚才的那一收手,本能比他的想法快了一步,让他不要去伤害眼前的人。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是这个人拥护他,认可他,可同样也是这个人,囚禁他,架空他。
他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感情,否则这就是对他骄傲的讽刺和愚蠢的认可,所以他只会说,我们谁都不爱,我们只爱权利。
菲利克斯看到他晃神,他其实完全可以利用这样一个瞬间改变战场局势,可是他偏偏没有,他等着对方集中注意力,等着对方重新看着他的眼睛才直接握住了权杖的顶端,锐利的锋芒割裂他的手掌,可是却没有让他的表情改变分毫。
他站起来,越过权杖去亲吻对方的唇。
动作野蛮又热烈,使权杖和匕首全部被剥落到地上。
里奥哈德拼命挣扎而无力,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沉浸在欲望的深渊里。
菲利克斯抹去他下颔上渗出来的血迹,里奥,我是真的喜欢你。
里奥哈德没说话,一队士兵在此时进入大殿,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是国王永恒不变的忠贞坚定的尖兵。
我会把你抓进牢里。
里奥哈德道,现在,我做到了。
二月二十三日,诺依曼公国国王里奥三世将菲利克斯里希特关入大牢,里希特家族对此并未及时对此做任何表示。
第十三天,菲利克斯灰暗的牢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光投进来,亮的他忍不住遮住了发酸的眼。其实里奥哈德给了他极好的待遇,比起坐牢倒像是编了一个金丝的笼子将他关了进去。当然,如果这么说,总应该带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可是并没有人来这里少儿不宜,毕竟里奥哈德这些日子都没来,就他一个人,能够刺激到哪里去?
不过这一此确实是里奥哈德到大牢去看菲利克斯。
对方已经褪去那身稳妥的执事服,他只穿着白衬衫和长裤,转过头来去看里奥哈德。
要结束了吗?菲利克斯问。
是的。里奥哈德靠在门边,发丝散落着,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快结束。
里奥哈德的眼睛闪了闪,总得结束。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菲利克斯面前,笑着开口,你总不能一直对我那般强硬吧,摄政这件事难道容易上瘾?
只有这段时间你才能在我面前乖巧,菲利克斯拉住他的手,等明天你搞定了所有一切,铲除掉剩余的势力,你以后岂不是要比现在对我更加耀武扬威了?
所以你还真就是摄政摄上瘾了?里奥哈德抓住这一点,我还以为你对我是真爱。
本来就是真爱,陛下,不然谁会牺牲名誉,陪您演这样一场盛大的戏。
这场戏从新王上位之前就开始铺就,在旧王去世的那一刻展开,持续了长达一年,站在台前的菲利克斯铲除掉异己,站在背后的里奥哈德结交剩下的人,然后查明一切,一起打击。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雷尔,桑托斯,还有科尔多斯,以及半个摩尔特家族,你把他们弄到哪里了?
菲利克斯看向他,是我城外的秘密庄园,没其他人知道。不过,您为什么还记着那两个男宠的名字?他们就让你记忆这么深刻?
再怎么深刻,也总不会超过一个名字。
里奥哈德去亲他的唇,语气含糊亲昵。
菲利克斯里希特。
我的下属。
我的执事。
我的爱人。
走吧,我带你回家。
那是我们塑造出来的光明,现在就是时候让我带着你,一起去为那样的光亮命名吧。
三月八号,诺依曼公国国王里奥三世将其执事从大牢中放出,与此同时,大牢中又迎来了许多新的客人,他们是这场政治斗争的落败者。
在遥远的大陆上有着无数的国家,最靠北方的是诺依曼公国,他们的这一任亲王没有娶任何一个女人做王妃,但是至始至终他的身边都有一个人陪伴着,那是他的执事先生,菲利克斯里希特。
哦,不,不对,仅仅是一个执事不足以概括他的全部,或许说一句这是亲王的王夫更为恰当。
毕竟是这个人,给予他身为王的骄傲,然后让他永远骄傲下去。
第95章 番外:写给读者的告别信┃我会用凡高的梦在星星上画一首贝内德第的诗
『如果上帝赏我一段生命, 我会简单装束, 伏在阳光下, 袒露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我的魂灵。
上帝呀,如果我有一颗心, 我会将仇恨写在冰上,然后期待太阳的升起;我会用凡高的梦在星星上画一首贝内德第的诗,而塞莱特的歌会是将是我献给月亮的小夜曲。我会用泪水浇灌玫瑰, 以此体味花刺的痛苦和花瓣的亲吻加西亚马尔克斯《写给读者的告别信》』
所以, 林深,你喜欢小孩子吗?访谈节目的女主持这样问, 语调温柔。
喜欢。林深回答道,在我眼里他们都很可爱。
那估计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熊孩子。女主持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那你想要一个女儿还是儿子呢?
我应该不会有孩子吧, 毕竟我还没有结婚。林深这样回答,他此时还有着一张青涩的脸,年轻的躯体支撑出一种不像如今那般沉静发气质, 可是思考的时候眉眼间却已经凝聚出和此刻一样的郑重。我没有太大的想要留存自己基因的打算, 而且我沉醉工作,很有可能会忽视他的成长,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
女主持人似乎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答案,她惊讶了一瞬,然后继续道, 可是如果没有孩子,等你年龄渐长之后,生活不会很枯燥吗?
我一直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些东西会让我不会枯燥,无所谓年轻还是年老。
你怎么找到了这么早远的采访?林深从沙发的背后按住贺呈陵的左肩,这种充场面的话有什么看头?
这可是从一个编导那里找到了当年的视频原样,别人估计都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贺呈陵抬起手摁住了林深的那只手,先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然后继续第二个。而且我觉得你以前可是比现在要真诚的多,你现在能说的出不想留下基因这种话吗?
现在也不会有人再问我这种问题,毕竟答案已经注定了。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哪里来的孩子?还是说你要给我生一个?
贺呈陵给他翻白眼,我可以给你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开玩笑。林深道,我那就是充场面的话,要是真诚一点,我应该一开始就直接告诉他我不喜欢小孩。他们有的时候实在像是小恶魔。
管你怎么说。贺呈陵跪在沙发上,去揽林深的腰,你当时看完了我的所有采访,我现在总不能再输给你。
好吧,是你赢了。林深道,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将这个漂洋过海带到哥伦比亚来,我们来卡塔赫纳可不是为了看一段采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