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聚会每两年举办一次,当初是蔺长清先生开了头, 只邀请优异的电影人来谈电影, 算是给华国电影一个更好的方向。
不过也有人去了一次后就没再来过,比如说莫辞,这位特立独行,吐槽这种商业互吹的尬聊场景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来参加。
紧接着周林锡又听到这位同仁酸溜溜地补了一句, 什么时候要是我也能和林深合作一次就好了,他真是演谁的电影谁的电影就爆。
他特别挑剧本,周林锡决定给对方一些儿帮助,毕竟他也算得上是林深效应的一大获利者。或许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编剧。
我试试吧,其实主要是没钱,现在这世道,只有钱才是神仙。意识流导演说完这一句顿了一下,哦,林深和贺呈陵一起来了,这两位最近可真是形影不离。
周林锡被对方撞了胳膊,也向门口看去,确实是贺呈陵和林深一起来的,其实苟知遇也跟他们俩走在一块,可惜这两位太抢眼,搞得他那么庞大的身躯都黯淡无光。
贺呈陵坐下之后就和林深咬耳朵,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和莫辞一样,他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人生已经足够严肃,没必要再到这种严肃僵硬的场合里面摸爬打滚,更何况他不觉得这种聚会能给他自己带来什么裨益。他以前每次来都坐的远远的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面搞些小动作,其他人也是睁一只眼闭只眼。可是这次一次和林深出来,为了对方的面子,他就算装样子也要装足了。
等蔺老来了说几句话就走。林深道,其实我也觉得,他们每次的这个讨论讨论不出来什么。唯一有用的就是导演可以在这里找找出品人投资商什么的,毕竟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担起拍电影的巨资。
林深和别人说话,贺呈陵又开始了他必经的无聊过程,准备去数一数马赛克上暗灰色的到底有多少块。
林深先生,过一会儿,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过来跟林深说话,我真的很欣赏您,能不能请您吃一顿饭?我家里的红酒也很不错。
林深从出道到现在没少遇见有人想请他吃饭的,开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一年比一年厉害。不过他认为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他自己洁身自好的加持,毕竟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人就是这么贱。
不过这么多年他早已经锻炼出了一套拒绝的话,唯一可惜的是这一次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别人打断。
贺呈陵从后面勾住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肩膀,嬉笑着开口,顾三,你怎么回事啊?追星都追到这儿来了。
我顾三认得他,贺老将军捧在手心上的外孙,京城这一辈的太子爷里也是数一数二,虽说对方没打算从政,可如今电影拍的风生水起,和那些还还靠着家里的一比自然是高了不少。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贺呈陵会插手管这闲事,还硬生生的将这件事情定了性。好好的暧昧意味全被当做迷弟追星给喂了狗。
贺哥,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看重他。他知道了林深享誉世界,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演电影的,在他们面前还不够看,可要是贺呈陵开了口,那可就不只是一个演电影的了。
贺呈陵笑着搂住他,从外面看起来是熟人相见的亲昵,可是只有顾三听到了他的话。哥们儿给你的忠告,刚从家里放出来,有些人就别碰了。
我知道,我知道。顾三应了他的话,然后就挣脱了他的怀抱快步离开。
从刚才就在旁边站着当花瓶的林深终于开口, 走吧,我们回去。
你不是还要去见蔺老吗?不见了?
不见了。林深说,过几天约个私人时间说说话更好。
好吧。虽然贺呈陵不觉得林深会因为刚才发生这种事情就坏了心情,可是既然对方愿意走,他也乐个自在。中午吃什么?火锅怎么样?那天我跟那个谁吃的时候还专门试了一下他那儿的清汤
周林锡从刚才就站在一边,算是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的发生经过。虽然说上一次林深已经对他讲过他和贺呈陵之间的关系很不错,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会不错到这个地步。
他一直觉得林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和整个社会都相沟通,可是旁人进不去,进去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除非林深亲自给你开扇窗,让你趴在窗边跟他聊聊。可是现在,林深却好像亲手将那个世界的屏障除去,用这样的方式迎接要来拜访的人。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两人坐上车才发现把苟知遇忘到那儿了,林深觉得应该给他打个电话说一说,可是却被贺呈陵拒绝。还是不了,他在我身边当了这么久的副导,如果有机会能够独立执导一部电影,我觉得也很好。
你就不担心真的这样子放走了一个优秀的副手?
贺呈陵摆摆手,别人我还可能会故意拘着,可是狗子和他们不一样,我真希望他好。
林深笑了一下,很多人看贺呈陵,只能看到他潇洒又随意的外表,可是他却能看到他柔软善意的内心。你现在的样子和刚才威胁人的样子一样让我动心。
谁威胁人?文明社会,我明明是亲切友好的交谈。贺呈陵反驳他的话,别的你自己的头发。
好吧,我知道你遵纪守法。
对,贺呈陵很满意林深得出来的这个结论,遵纪守法贺呈陵,一本正经林小深。
林深笑,这句话不错。
他又问道,你想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吗?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这些根本没必要。他根本不需要强求知根知底,每个人心中总会有些事情不打算透露。尤其是再联想到当年的十四岁的贺呈陵因为几句话语就可以记住他到现在,他就可以想象出那会是怎样的惨烈的伤疤。
可是林深不问,贺呈陵却自己先提了。当初我第一次遇见你,把你当做我的好姑娘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我怎么也不会想象到我的好姑娘撩开裙子以后比我还大。
他像是在开玩笑,但是林深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不可能再是玩笑。
那天我刚刚和几个小混蛋打了一架,你知道的,贺呈陵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头发,我们在那里终究是特别的,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认为欺负你有成就感高人一等显得自己多牛逼,当然,这样的想法其实最差劲。
林深知道这一点,在哪里都躲不过偏见。而偏见之中最可怕的一条便是种族歧视。
其实现在想想也就是那样子,不过是我妈为了那个男人选择自杀,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让对方记她一辈子。
贺呈陵从未想过人生会有绝望到死的时刻,他无能为力地看着母亲死去,她曾经为了追求爱情翻山跨海,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虚,沉浸在自以为的爱情里,以至于梦醒的时候不愿相信,以死告终。
他的眼神有些冷,林深不知道他到底在恨谁。
你瞧瞧,人就是这么可笑的动物,自以为是,盲目自大,从来没有自知之明,对于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不是高估就是低看,从来都不曾有过正确答案。
不,也有例外。林深这般说道,他抬起手握住贺呈陵的手,然后十指紧扣。无论你觉得我爱你多少,只要你愿意,那都是正确的答案,没有夸大。
贺呈陵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万一你哪天不爱我了,那么我要是再继续保持这样的自信就是愚蠢。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立过誓言。在教堂之中,贺呈陵亲吻他的那一个瞬间,他们就达成了亘古的契约。
你从来没有违背过誓言吗?贺呈陵问,要是他的话,不知道发过多少誓都没成立过多少flag都真香,实在无法说出这句话。
不,我从未对谁,对某件事情许下承诺,但是只有贺呈陵如果只有这一件事情,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坚持下去。不,甚至根本不需要对你说什么坚持,这可是我的本能。
我本能会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贺呈陵:中午吃什么?火锅怎么样?那天我跟那个谁吃的时候还专门试了一下他那的清汤
何暮光:那个谁?卧槽,贺呈陵,我在你这里不配拥有姓名吗?
还有,你们接受互攻吗?我有个新脑洞,不是这一本,但是超想写
第73章 买卖┃我猜猜,你陪一晚上是要星星还是要月亮啊?
七月一日。
《涸泽而渔》在平京首映, 毕竟是文艺片, 就算是林深在戛纳斩获了最佳男主角, 恐怕也无法给票房带来极大的改观。
当然,上面这一句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是林深却显然不属于这大多数人之一。
他看足球比赛, 从其中明白了这样一个观点,往往世界级球星的意义非同寻常,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在赛场上, 就能够凭借个人能力打破战术改变局势, 林深希望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他乐于成为一部电影的上帝, 至于赢得别人的追捧和狂热眼神反而是其次,光是身为上帝的这种成就感就足以满足人心。
当然, 这个是有条件的,所有的真理都是有适用范围。而林深这一条的范围就是贺呈陵的电影例外, 在对方的电影里,他自己就应该是电影的主人与上帝,没有谁该掀翻他的王座, 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林深, 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去追求音乐梦想吗?上台之前,宗霆抓住林深的胳膊露出惋惜的眼神,我一直想要靠和你齐心协力拿到格莱美的。
不了宗导,林深道,你忘了, 我的演艺合同在斯桐手上。
你那个经纪人放在古代绝对是武则天,宗霆面色消沉,而我这个小可怜就是骆宾王。
林深立刻get到了宗霆的点,毕竟骆宾王可是写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 》,可是这两者的关系似乎不怎么相同。可是我记着女皇很欣赏骆宾王。但是斯桐她应该不
别,别说了宗霆捂住自己的胸口,林深,你不要再扎我的心了。我真是好惨一男的。恐怕这一生注定和摇滚无缘了。嘤嘤嘤,我真的好难过。
林深:除了礼貌微笑,我实在无话可说。
贺呈陵坐在底下作为嘉宾参加了这次首映礼,他穿的挺正式,至少比以前休闲的穿着要正式许多。
此刻正是主持人在和林深互动,对方棕色方格马甲配修身的白衬衫,依旧是绅士又沉稳的风格。
所以林深,你当时是因为什么才觉得扮演虞生南的?
林深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当时是宗导亲自来找我的,我看了《涸泽而渔》的剧本,觉得虞生南的性格很特别,我喜欢专注于一件事情又游刃有余的人,这就是我选择扮演虞生南的原因。
那对于这次电影中的女主角白璨,你们之间有亲密的戏份吗?主持人小姐继续问道。
其实我们这一次没有什么亲密的戏份,我们之间更多的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一种羁绊,是一种特殊的情分,不深沉也不浮于表面。很难言说,但很重要。
对谁重要?主持人继续追问。
对他们两个人都重要,人总不可能孤身一人活下去。
接下来,白璨和林深重新展现了预告片中的经典画面。
阿茉。
白璨侍弄花草的手停下,转过身来对着林深道:今天还要去画吧?
是啊,我每天都要去,今天有什么不要的花吗?
那边有几枝郁金香,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白璨一边洗手一边说道,不过今天也只有郁金香了。
郁金香很好,林深从门的这边晃到另一边,捏起一枝郁金香的花枝,低下头轻轻嗅了一下,它很香,又漂亮。多美好。
昨天你也是这么赞美那几朵风信子的。白璨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生南 ,像你这种人,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有,要抽烟往外走,别乱了我的花香。
林深将正要点烟的手抬起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投降,往外撤了一步靠在那个门框的外部边沿上。
阿茉,你知道吧,他一边点烟一边说,我呀,看那片湖就像是兰波看他的海。
兰波?兰波是谁?白璨问道。
他是个诗人,写过世界上最好的诗,好到整个欧洲都应该举起双臂来拱卫他的位置。
林深笑起来,他终于点燃了烟,表情在烟雾中变得舒缓放松,我给你念几句他的诗。
白璨也笑了,她坐下,看着林深站在门外。
还是兰波的《醉舟》。
我熟悉在电光下开裂的天空,
狂浪、激流、龙卷风;我熟悉黄昏
和像一群白鸽般振奋的黎明,
我还见过人们只能幻想的奇景!
我见过夕阳,被神秘的恐怖染黑,
闪耀着长长的紫色的凝辉,
照着海浪向远方滚去的微颤,
象照着古代戏剧里的合唱队!
我梦见绿的夜,在眩目的白雪中
一个吻缓缓地涨上大海的眼睛,
闻所未闻的液汁的循环,
磷光歌唱家的黄与蓝的觉醒!
我曾一连几个月把长浪追赶,
它冲击礁石,恰似疯狂的牛圈,
怎能设想玛丽亚们光明的脚
能驯服这哮喘的海洋的嘴脸!
这场戏到此完毕,这是贺呈陵看到的景象,但是实际上,这里没有烟,没有郁金香,没有门框和整屋的花草。
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虞生南和阿茉,前者为后者念了一小段兰波的诗歌。
他们真的,确确实实的看到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演技这种东西,那这绝对是演技。
无与伦比的,来自多奖影帝的演技。
过了一会儿电影开始,贺呈陵察觉到有人摸到了自己的位置,带着诱人的雪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