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退下吧!今日这件事,还是要谢谢你,如若不然,青鹤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嘉禾没想到宋砚居然会因为一个婢女向她致谢,有些诧异,转念一想,他的生母就是身份低下的宫女,多少对宫女有些不同。
她俯身告退。
赵嘉禾刚退出房门没几步,就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青鹤。
她脸色十分复杂的样子,想必是刚才也听到了她和宋砚的对话。
赵嘉禾这人,救了人也没指望别人感恩戴德,都是奴才,不容易,她清楚那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那种无力感,所以能帮一把是一把……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该对你感激涕零,我的命是主子的,就算这次因为主子丢了性命,那也是在所不惜的,我告诉你,如果你来宁康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我劝你赶紧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青鹤寒着一张俏脸,语气冷硬。
赵嘉禾:……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小姑娘一心只有主子,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青鹤姐姐,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想要救你而已,没别的想法,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出此下策,没想到得了太子青眼,就把我提拔到宁康宫来了。”赵嘉禾无奈地解释。宋砚对青鹤很是倚重,如果她要待在宁康宫,与青鹤的关系不能太差,万万不能得罪了她。
青鹤沉默,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冤枉了他,好歹他救了她一命,缓和了语气,“以后你在宁康宫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赵嘉禾看她脸色好了很多,松了口气,“那我如今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先去冷宫收拾一下东西。”
青鹤让开身子,赵嘉禾赶忙离开。
她一路走,一路想,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呢?重生回来,怎么又卷进去了呢?她还有命活吗?
要不收拾收拾,先躲一躲?
赵嘉禾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首先出宫的话,需要宫牌,她一个小太监,哪里有这东西。
其次,她出宫的话,等于就是把太子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指不定太子一怒,满京城的抓她,她肯定躲不了多久,被抓到后,那她真的是死定了。
监视?这个监视到底要什么程度呢?衣食住行,什么事情都要汇报吗?
想到宋砚刚才冷冽的样子,胸口那里闷闷的疼,啊呀,不会再被一刀弄死了吧?
冷宫里面住着几位获罪的妃子,她回去的时候,以前的丽妃,秦丽云正坐在树下,仰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冷宫有一棵槐树,长得很是高大茂盛,如今寒冬,树枝枯黄无叶,只留一个树架子在那,远远看去,天色阴沉沉的,树下的那个背影看着也有些寂寥。
丽妃当年很是得皇上恩宠,有那么一段时间,独宠后宫,惹得多少妃嫔眼红嫉妒,丽妃得宠,脾气就有些跋扈起来,她不知道,当一个女人,在后宫越是得宠,就越是需要低调行事。
花无百日红,丽妃没过多久就被其他妃嫔陷害了,被皇上贬了位分,扔到冷宫来了。
盛宠之下被当年那些死对头嗟磨,落差太大,她难以接受,多少有些疯癫之症,整日里都在喃喃自语,人也不太认得了。
赵嘉禾倒是很喜欢这个女人,她清醒的时候,人挺好,脾气耿直,说话直言直语。
“小禾?”她转头,看到了门口的赵嘉禾,朝她招招手。
赵嘉禾看她认得人,知道她这时还是清醒的,她很是喜欢这个称呼,“小禾”,很是亲切。
丽妃已不再年轻,鬓角有些霜白,眼神很是慈切,“去哪玩了?弄得一身汗。”语气里有些责备,“女孩子不要太皮,到时候可没有男人会娶你。”
赵嘉禾瞧了一眼周围,偌大的庭院只有她们两个,她悄悄地蹲在她面前,轻声道,“丽娘娘,不是说了吗?我是男孩子。”
“瞎说!别以为我糊涂了,我清醒着呢!男孩女孩我还是分得清!”秦丽云嗔道,“怎么才一日不见,感觉你变了很多呢?”
打量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移动,让她如坐针毡,当然变了,死了一回的人了,重生回来,里面的芯子都变了。
“你说皇上什么时候来看本宫啊?”正当她忐忑地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秦丽云眼神忽然迷离起来,不复清明。
赵嘉禾轻呼一口气,又不正常了!
她看她手已经冻的通红,显然在外面已经待了很久。
“娘娘,今天晚上皇上就会翻您的牌子了,您先去屋里坐着吧,外面冷。”对付秦丽云,她已经很有经验了,果然,秦丽云笑着拿手指点了点她的头,“就你会哄本宫开心!”
赵嘉禾弓着腰,让她的手搭在她手臂上,扶着她往殿内走。
秦丽云的姿态很足,高高昂着头,高贵又优雅,赵嘉禾忽然有些难过,想到她以后就不回来了,秦丽云怎么办啊?这些年,多亏了她时不时的照拂,不然,她可能会饿死在冷宫。
“娘娘,奴才过几日被调到宁康宫当值了,您要多保重啊!天冷了,多穿些衣服,井水不要喝,凉胃,饭虽然难吃,但也不能饿肚子……”
秦丽云诧异道,“淑妃怎么没和我说过要把你调走?”
淑妃是以前住在宁康宫的那个罪妃,与秦丽云有些交情,可惜两人都在这皇宫里输的一塌糊涂,一疯一死。
“淑妃娘娘可能是怕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一个奴才而已,不值得她来一趟吧!”
“哪里不值当,小禾子可是本宫的得力干将,你能力出众,帮我把翠玉宫收拾的很是妥当,本宫还想着,过几日就升你做大太监。”
秦丽云弯了弯眉,眼角浮现出细纹。明明已经不再年轻,可是赵嘉禾觉得,这一刻的秦丽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她也笑了,接话道,“奴才伺候的好,娘娘舒服了,那是奴才的福气。”
“就你嘴甜!”
两人聊着天进了房间,丽妃住在偏殿,那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窗户完好的房间,她的房间很简洁,虽然神志不清,但是打理得极好。
她扶她坐到了椅子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奴才在此,拜别丽妃娘娘。”
秦丽云有些乏了,今日她坐在树下很久,早就有些精神不济。
如今撑着头,坐在那里,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摆摆手,“去吧!”
赵嘉禾看她一脸疲倦,鼻子酸酸的,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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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禾:我是男孩纸!
丽妃娘娘:胡说,我没糊涂,明明是个女孩纸。
第5章
秦丽云待她好,她也打心底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十岁之前的记忆,在这么些年里,早己经开始淡忘了。只是记得家中父母重男轻女,吃的穿的,都紧着弟弟,她和几个姐姐都一直是穿一套衣服,大姐穿完了,二姐穿,二姐穿完了三姐穿,最后衣服洗的破旧发白,轮到她穿完,那件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
她刚来冷宫的时候,秦丽云也是这样子,整日里迷迷糊糊,当时她提着一个小行李怯怯地站在冷宫门口的时候,是秦丽云指着她,高贵冷艳地说了句,“就你了,来本宫身边伺候吧!”
当时她懵懵懂懂,还沉浸在父母的无情抛弃里,泪眼朦胧间,她跪在地上,仰头看了一眼,那时候的秦丽云,高昂着头,像是一只高贵的孔雀,让赵嘉禾着实羡慕了许久。
她后来才知道,秦丽云当时已经是废妃,被皇上贬到了冷宫,冷宫不是她来时所见到的那些金碧辉煌,镶金嵌玉的华美宫殿,这里只有一座座破落的大殿,凄清的庭院,漏风的窗户。
而秦丽云,依旧沉浸在高高在上的幻想里,她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时常接济一下她,秦丽云清醒的时候,对她也很好。
赵嘉禾把她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好,她全身的家当也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存了四年的小金库已经被拿走了,她如今真的是一穷二白了。想到她四年来辛辛苦苦攒下的钱财,自己衣服都没舍得买几件,一瞬间飞了,心里难免不好受。
唉,算了,小命更重要,她得视金钱如粪土。
安慰了自己一下,赵嘉禾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折腾了一天,这么多事情搅和在一起,让她很是疲惫,她抬手摸了摸肚子,也很是饥饿。
好像自从她醒过来,就没有吃过一口饭,喝过一滴水,如今平静下来,身体上的疲乏也就全部都涌上来了。
她提着行李,慢悠悠的走在御花园里,忽然听到假山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立马打起精神,躲了起来,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等会儿必定有大事要发生,如果她不好好藏起来,她最后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殿下,这是在御花园呢!”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赵嘉禾:不对啊?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
“小美人,花前月下,美人美景,不是正好吗?”随即是一道浪荡轻挑的声音。
宋钰?
“殿下真是讨厌!把奴家约到御花园里来,到时候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呀!”女人倚靠在宋钰的怀里,柔若无骨,眼神含娇带媚,很是勾人。
宋钰掐了一把她的脸蛋,笑道,“没事,皇宫里有宵禁,这个点不能随意出入御花园,没有人会过来的。”
本来打算听一场惊天大阴谋的赵嘉禾很是无语,怎么变成了一场鸳鸯嬉戏了?她发现,宋钰真的是极为喜欢御花园啊!上次被她砸晕在这里,还没有点心理阴影吗?
寒冬腊月,深夜里的御花园寒意入骨,她身上穿的少,缩在小角落里,不敢发出声响,四肢有些僵硬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打算悄悄地离开,没想到刚走两步,脚下传来一声“咔嚓”声,赵嘉禾僵住身体,怎么和戏本子里的那么像,每次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脚下总会踩到树枝……
“什么人?!”宋钰急忙整理好衣冠,惊叫道。
赵嘉禾拎着小包袱,怯怯地走出来,谄笑道,“殿下,是奴才小禾子啊!”
宋钰把那个女子藏在身后,玉冠歪斜,衣衫不整,神色很是惊慌,他身后的女子,衣衫已经半褪,露、出如玉般的肩膀,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啧啧啧,宋钰看着吊儿郎当,纨绔一个,没想到这审美倒是极好啊!
宋钰就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她,个子小小的,眼睛灵动,哦,今日那个漂亮的小太监!
“你怎么会在这里!”被打断了好事,,他的语气也不是很好,“本皇子记得,如今正是宵禁的时候,御花园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逛的吧?”
赵嘉禾不在意他话里的不满,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子,露出为难的表情。
宋钰看她这样子,知道肯定事情不是旁人可以听的,他知道事情轻重,转身轻声哄道,“美人,要不你先回去?”
女子扭扭捏捏不愿走,“殿下!”
宋钰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她,“明日再约,你就先回去,嗯?”
赵嘉禾看着他随手一递,就是一块品质极佳的羊脂玉,暗暗咋舌,真是大方啊!继而很是不满,那他今天还把她那盒子钱给拿走?!她拿点东西,都不够买刚才玉佩上的那个穗子。
女子得到一块玉佩,也就不再矫情的不走了,她知道,再不走的话,指不定还要惹怒了这位爷。
于是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他,腰肢款款地走了。
赵嘉禾看着他俩油油腻腻地分别,刚才女子低着头,没有看清楚脸,只看到一个曼妙的背影,咦,这背影看着有些眼熟啊?
不等她再看几眼,那个女子就消失在了御花园。
“小禾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太子皇兄有事?”宋钰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瞧着不像啊,手里提着个包,怎么看都像是路过这里。
“回殿下的话,确实是太子殿下让奴才出来的,奴才本来打算去禀报七皇子的相关事宜,可是没有东宫令牌,不得入内。”赵嘉禾睁着眼睛瞎说,这个说法本来就无事,宋钰也知道,她是太子安插在七皇子身边的细作。
“这样啊,那我明天与皇兄说一声,让他给你一个信物,让你可以自由出入东宫。”宋钰一边整理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那手里提的什么?”
赵嘉禾没想到这四皇子还有耐心问她的事,讪讪道,“奴才的一些衣服,以前不是在冷宫当值吗?今日调到了宁康宫,也就把以前的衣服收拾收拾,带到宁康宫去。”
宋钰整理好了仪容,从背后掏出一把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摇起来。
赵嘉禾看了一眼,只觉得这男的怕不是不怕冷哦!寒冬腊月,大晚上的,湖水都要结冰了,他还拿着一把扇子摇来摇去。
宋钰看了一眼天色,夜空静谧,刚才那一轮弯月也躲到了厚重的云层里,“天儿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也不理会她了,径直往假山的另一头走去,曲径通幽,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看来他对这御花园很是熟悉啊!
糊弄过了宋钰,她也就松了一口气,确实,此处有宵禁,不宜久留,免得被巡夜的侍卫发现,到时候被抓到慎刑司去挨一顿板子。她脚步匆匆,选了一条比较隐秘的路,回到了宁康宫。
是夜,夜华如水,静谧无声。
宁康宫白天就是极为冷清,到了晚上,更是寂静,赵嘉禾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门年久失修,早已经沉重不堪,“吱呀”一声,宫门被推开声音在夜里就显得极为刺耳。赵嘉禾从门缝里钻进去,发现宋砚的寝宫仍然有一盏烛灯,窗上映着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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