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话题挑开,其他人便顺坡往下爬纷纷点头说笑起来,仿佛刚刚艾丽美说出来的话,只是谁突然放了个屁一样。
至于艾丽美,更是没人去搭理了。
在付太太的安慰下,时甜甜渐渐稳定住情绪,低头抹干净眼角的泪水,唇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正要抬头之际,便听到了近处传来小男孩沙哑的声音,“你在笑什么?”
纪榕连忙拽了拽秦招的袖子,对方只是用漆黑的眼神扫向她,不言不语。
秦招的话让气氛逐渐火热的太太团们又出现刹那窒息,个子矮点的甚至忍不住直勾勾瞅向时甜甜,对秦招的话存满疑惑。
待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停驻在自己身上,僵硬的嘴角轻轻咧开,时甜甜讪笑道:“我没笑呀,小弟弟看错了吧?”
她知道这个男孩名叫秦招,在松花大队时是人人厌恶的孩子,到了京城却摇身一变成了秦老爷子的亲孙子,虽然心里委屈,却不敢得罪半分。
付忻和她讲过的,甄娆的下场摆在那里呢。
秦招目光如炬地望向时甜甜,直把她看得心里发毛,也没有把眼神收回来。
最后还是时甜甜自己克服了恐惧,手心贴着胸口,脸上带着谅解的笑容,“没事,姐姐不怪你。”
小孩子懂什么,糊弄下就过去了,时甜甜带着侥幸心想着。
纪榕本来还打算劝秦招不要在这里和时甜甜闹,却被时甜甜后面的话气得够呛,这女人,总是虚伪地把自己立在温柔的那面,再用言语动作将对立面的踩下去。
这下,她不要再怕得罪人了,直接把抓着秦招的手松开,站前一步道:“我刚刚也看到了,你明明是在嘲讽,说这群人都傻得不行,随便流几滴眼泪就赢了。”
一个孩子是看错了,两个孩子还能是这样吗?更别提这还是秦老的孙子,就连付太太都凝视着时甜甜,希望她给一个解释。
好好的一步棋被小屁孩搅乱了,时甜甜有些生气,忍不住带上谴责的语气,“纪榕,你不要张嘴就是诬陷,你才这么小的年纪,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这番话加上表情,是在给人传达一个信息:她是对的,因为她不畏权势。
纪榕眨了眨眼睛,故意道:“你教的呀!”
光脚不怕穿鞋的,纪榕直接用清澈的声音道:“你以前做我后妈的时候,不就总把过错赖我身上吗?”
不知道付太太是否知晓这回事,但可以肯定在其他人面前时甜甜是隐瞒自己结过婚的,她偏要把这事揭出来,偏不让时甜甜得逞。
三四岁的小孩子,眸子锃亮得仿佛自带反光效果,没有人觉得她在说谎,一瞬间,围在一起的太太们都骚动起来,对着时甜甜指指点点,就是有些原本不敢相信的,在询问过肖萍得到准确答案后,集体哗然了。
艾丽美知道自己出场的时机到了,大惊小怪又扬高音量,“天呐,甜甜,你竟然在乡下结婚了吗?还是做后妈?”
肖萍则直接把纪榕和秦招护在身后,避免时甜甜狗急跳墙。
无论是认识不认识的都因为艾丽美的话偏过头,这是人类的劣根,就像越不能做的事情越想去试试看一样,有些不认识时甜甜的也知道付太太,再往周边人一询问,尤其是平日里跟谢雅关系好的,再看时甜甜眼神瞬间就变了。
“原来这女的是第三者?还是结过婚的?那她岂不是脚踏两条船?”
“我就说谢雅好端端的干嘛离婚,今天看她都憔悴了不少。”
“听艾丽美的意思,这两人从很早前就好上了?”
“付忻也太没眼光了吧,竟然看上佣人的女儿。”
“啧,说不定是人家用狐媚子手段勾引的呢。”
“......”
各种各样充满恶意的话冲进了时甜甜耳朵,这一次付太太没有再出头,甚至于当时甜甜瞥眼探向她时,嘴唇抿成了直线,眼里写满了不耐,时甜甜就知道,她是生气了。
时甜甜很想故技重施,但她也明白,最怜惜她的人已经冷脸,哭换来的只是更多的嘲笑。
怎么办...怎么办......
时甜甜脑中灵光一闪,来不及考虑这样做是否合适,只想快点摆脱破坏别人感情的嫌疑,她直接道:“我喜欢的是纪葎,你们都误会了。”
马上就有人问,“纪葎是谁呀?”
“这小姑娘叫纪榕,纪葎难道是她爸爸?”
“应该也没别人了吧?这事说的我晕头转向,究竟怎么是个头尾呀?”
纪榕简直要给时甜甜的无耻鼓掌了,她直接把话揭开了道:“我爸爸已经和你离婚了,他不喜欢你,更别说你还和我大伯在一起了。”
没有人追究纪榕一个小孩子懂得太多,所有人脑子里都是七荤八素。
就是最幸灾乐祸的艾丽美,嘴都能张得像鸡蛋那么大,“天呐,甜甜,你竟然还搞出轨了?”
这句话,直接把被炸蒙了的其他人都拉回神,原本和付太太一起夸奖时甜甜,为了和付家搞好关系,甚至准备让自己儿子将就娶她当老婆的人齐齐朝后退了一大步,满脸‘我们不熟’的模样。
这女人太不知检点了,嫁了人,跟人大哥搞上了,回了北京城又跟付家小子闹起风韵事。
别说什么冤枉看错,苍蝇从来不叮无缝的蛋,这是几个太太一致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时甜甜最温婉可人也最骄傲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这个时候,在楼上和父母见客的谢雅姗姗来迟,从阶梯上一层一层往下走,脸色和时甜甜的颓败形成鲜明对比,当看到所有人聚到一起时,眸子里闪过诧异,快走了几步到人跟前,轻笑着询问道:“大家怎么都聚到这边来了?”
几个小姐妹都涌上来,有的牵住谢雅的手,有的挽着她的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安慰谢雅的模样,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雅,你别难过,那种男人离了才干净。”
“就是就是,这么看付家还真是没家教。”
今天这事宣扬开去,不止时甜甜,就是付家都要在上流圈子里成了笑话,这是付太太不能忍的,挤开其他人走到谢雅面前,带着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你这傻孩子,发生这种事情,怎么不和我说。
付忻自小是疼妹妹的,早知道甜甜是这种心思,我就该把他们早早隔开。”
付太太叹了口气,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带着惆怅,这副模样,任谁都不出个错来。
谢雅面上笑着,心里冷哼,她这前婆婆手段也挺高明,三言两语就把麻烦都推到时甜甜身上,付忻是护妹心切?她呵呵一笑,并不应声。
付太太:“这事是我家付忻的错,改天就让他上门给你认错,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好的儿媳。”
这番话说到底,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动容了,有人窃窃私语,“会不会付家压根不知道这回事?是那个叫时甜甜的女人在设局勾引啊?”
“我以前见过付忻,一直觉得他不像这种人。”
“难道我们都误会了?”
“可在烤鸭店那时候的事情我是真的看见了呀,这怎么解释?”
“任谁的妹妹受到伤害,肯定都会心疼的吧?”
几个人的目光渐渐从肯定变成了自己都困惑不解的表情,谢雅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任何人的话而改变,那种浅笑,带着股成竹在胸的自信。
下一刻,谢雅关起来的大门被人唰地一下推开了,穿着黑色西装的付忻在看眼众人撇过去的表情后,冷静地走到时甜甜面前,单手揽过她的肩头,大声宣布道:“没错,我喜欢甜甜。”
第二百零七章
付忻的出现,让原本缓和下来的局面再度一僵,尤其是当人们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话时,刚刚还在努力洗白的人瞪直了眼。
艾丽美不愧是人家请来搞事的,当机立断站出来指责道:“你喜欢时甜甜,那你当谢雅是什么?”
随着付忻满是戾气的眼神扫过去,艾丽美剩下那些话都噎住了。
紧接着,她看到了付忻慢慢捏紧的拳头,深皱的眉,和冷硬的轮廓,随着对方步步走近,艾丽美抵不住心里的恐惧,也正慢慢后退着。
“你要干嘛,这里这么多人看着...”
付忻眸子脸上满是危险,到最后,艾丽美抵到人身上,无路可退了,他这才停下脚步,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谁敢欺负我女人,下场自负。”
他言语里带着极强的画面感,仿佛已经能让人感受到接下去的气氛,就连艾丽美都闭嘴了,更别提其他人。
天知道,当付忻接到宴会上嘱咐照看时甜甜的兄弟打开电话,得知她被人甩脸羞辱时,心里的愤怒和焦急冲上脑门,几乎要压抑不住。
尤其是一眼看到时甜甜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模样,付忻心疼极了,所有做的铺垫被他抛之脑后,只想用最强势直接的方法保护她。
付忻不后悔,他轻手拍着时甜甜颤栗的背脊,连抚着额头装晕的母亲都顾不上了。
总有人嫌热闹不够看,刚刚还险些被人诓了去的太太疑惑地道:“这不是付忻吗?你真喜欢你妹妹呀?可她刚刚说喜欢一个叫纪什么的,你认识不?”
付忻眸光陡然一冷,轻撇过头,马上就听到付太太附和了句,“你这说什么瞎话,兄妹的喜欢和你说的能一样吗?”
即便付太太再喜欢时甜甜,也不会允许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当她儿媳妇,这姑娘向来懂事,该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甜甜,你也真是的,喜欢什么人不和付姨说,我也好看看那小伙子。”
是谁都可以,这个人不能是她儿子,付太太不由得庆幸时甜甜刚刚的一番话,让她能找得到由头说话。
时甜甜低头抠着手指盖,皱开的八字眉里写满了委屈,并没有按照付母期望的那样说话,而是伸手抵住了付忻的手肘,期期艾艾道:“我...我没有...”
她双手捧脸,奔溃地蹲下身,抽泣哽咽的声音让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
付忻身上冷硬的气息一收,蹲下身搂住时甜甜,边道:“甜甜不哭,我在这。”
得,这下子谁都知道这兄妹俩‘真真切切’的情感了,同样被人安慰着的谢雅在低头一瞬勾唇冷笑,目光里带着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光亮。
纪榕从肖萍的身后探出半个头,侧歪着望向仿佛自带聚光灯的男女主,看看到这画面时觉得唯美,现实是只想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她突然好奇事态会怎样发展下去...
大多数人沉默,唯独付太太一人,是怎么也忍不住心里的火,和刚刚在太太们面前那贵妇游刃有余的表情截然不同,她几乎要捏碎了手上的酒杯,唰地一下朝着被付忻安慰着露出脑袋的时甜甜当头泼去。
她的动作太迅速,也太出人意料,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颜色深得仿佛血滴的红酒从头顶上滑落下来,沿着时甜甜刚刚哭过眼泪的痕迹,弯曲蔓延,再从下巴滴下去,素雅清新的裙子被彻底毁掉,斑驳的痕迹充满狼狈。
付忻愣了一秒,以极快的速度脱下西装盖在时甜甜身上,这时候,她脸上特意化白的妆被冲刷着,露出了前几天被谢雅挠过的脸。
不少人倒抽了口气,有幸灾乐祸,有觉得时甜甜不自量力,只有付忻快速站起来把时甜甜挡起来,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不知道怎么去指责,但当做没发生,他该怎么和甜甜交代。
“妈,你在做什么,你不是最喜欢甜甜的吗?”
付忻想不明白,母亲是受了什么刺激,刚刚说的那番话他忍了,为何还要再而三搞这些动作。
他眉头深锁,嘴唇抿直,那种不悦的气息油然而生。
付太太后退一步,满眼陌生地看着儿子,又转向弱小无辜的身躯,目光里充满恨意,“我现在只恨自己引狼入室,错把贱人当闺女,输了我这好心肠,成全了底层人的妄想,大家说的不错,佣人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只会勾三搭四。”
“妈,你住嘴,你跟甜甜道歉?”
所有的端庄礼仪先抛之脑后,付太太好笑地指着自己的脸,像是听到难以置信的话,“我?跟她道歉?”
第二百零八章
因为离得近,纪榕能清楚看到付太太那瞬间扭曲的脸,就好像魔法公主里的黑巫婆,纪榕拧眉沉思,记得在里,付太太对时甜甜不是这样态度的,难道这就是改变故事带来的后遗症?
她决定静观其变,就听到付忻极肯定的言语,“妈,这事本来就是你做错了,道歉有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