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
第六百七十章 坦诚相待
从那间暗室里离开,夏浅薇跟着前方那情绪愠怒的男子来到了一间无人的厢房。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慕珑渊忽然回过头来逼近夏浅薇,将眼前的少女堵在角落里,炙热的胸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用自己的身躯将她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那个俘虏,也是你的故人?”
为何她对云国之事如此熟悉,过去慕珑渊只想利用她,只要她能给出自己想要的情报,他便可以不追究这背后隐藏的秘密。
可如今,他发现自己无法那般宽容的允许她的隐瞒,想起方才夏浅薇与柯政目无旁人的互动与对视,他就不由得联想到他们之间是否有着什么牵扯不清的过往。
不,只要事关云国太子卫玄麒,夏浅薇就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她曾说过想要手刃卫玄麒,究竟是何种深仇大恨,能够让她一听见云国太子的名字,眼神就变得异常冰冷。
“丫头,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对我坦诚相待?”
慕珑渊执着的眼神让夏浅薇知道,今日是无法再随意捏造个借口搪塞眼前的男子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很清楚自己对慕珑渊是什么样的感情。
与其让他百般猜忌心生隔阂,不如撕开自己的伤口将一切都告诉他。
“你真的想知道?慕珑渊,我不愿骗你,只是你是否愿意相信这世间有起死回生之人?”
“……”她的表情如此认真,一点儿也不想说笑,慕珑渊当即轻蹙着眉头,直觉告诉他,夏浅薇口中的起死回生,只怕与他心中所想的并不一样。
“若我告诉你,我在云国死过一次,却在辰国活了过来,你是会怕我亦或者笑我?”
若是信她,这世间有谁能够如此坦荡的接受这般荒谬的真相?
若不信她,慕珑渊定会觉得这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谎言,毫无半分诚意可言。
慕珑渊微微一怔,他设想过许多缘由,或许与夏浅薇的生母玉容夫人有关,毕竟那是一位曾与明王牵扯不清的奇女子,可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只见眼前俊美的男子陷入了一阵沉默,他深邃的眼眸里似有犹豫的暗光,许久之后才带着一副幽幽的口气回了句,“你让本王想起从前有个俘虏说他是天上罗汉转世,要本王饶他一命,积三世福报。”
这个心情与当时一模一样,然后慕珑渊就拔了对方的舌头,他要让那家伙知道,把自己当成傻子般戏弄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很显然,他不能对夏浅薇这么做。
然而,怀中的女子却依旧那般坦荡的看着他,眼底没有半分的心虚之色,让慕珑渊的心情渐渐慎重起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她在云国又是什么身份?
慕珑渊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认真的思考起这么荒诞不羁的问题,他犹豫的问了句,“怎么死的?”
“千刀万剐,还是我妹妹动的手。”
千刀万剐……
慕珑渊只觉得呼吸一滞,明明理智告诉他鬼神之说不可信,可脑海中居然不自觉的浮现出她浑身是血痛不欲生的画面。
明明他也剐过不计其数的俘虏,那些惨叫声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可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压抑不已,不自觉的抬起手轻轻抚向夏浅薇的脸颊,“疼吗?”
他曾经疑惑,为何如夏浅薇这样年轻的少女目睹他牢中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竟还能面不改色,倘若她也曾经浴血于那等炼狱之中,那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慕珑渊此刻已经不计较夏浅薇所言的真假,他倒是十分希望她只是在骗他。
一想到她若真的有过那般痛楚的过往,他便疼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什么坦诚相待,难道自己对她瞒的事情还少吗?
夏浅薇正要回答,却不想慕珑渊突然抽开了身,他背对着夏浅薇隐去了自己此刻的表情,故作开怀的笑了笑,“丫头,为了那个俘虏,你居然吓唬本王。”
他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随后撩开衣摆坐到一旁,抬起精致的眼眸挑着眉看向她,“关于你父亲的消息,听不听?”
“……”这幅模样,好像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自己方才的话语,可夏浅薇却知道,其实眼前的男子是信的,他的观察力那般敏锐,怎会察觉不到?
这样点到即止,风轻云淡的带过了方才的话题,可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慕珑渊比她还要在乎。
或许是因为他的出现,让夏浅薇觉得再次扯开自己的伤口也不再如从前那般令人窒息了,他没有任何花言巧语,可却比任何人都要懂她。
“父亲他可安好?”
两人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对话从来不曾发生过。
慕珑渊细细的将他如何死里逃生,被夏常峰救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夏浅薇,此番江南之行有惊无险,还让他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厢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见慕珑渊若有所思的转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许久之后带着一股深意看向她,“有个人,不知你想不想见?”
慕珑渊清楚,不到关键时刻,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那名男子的存在,可夏浅薇的故事令他不安至极,倘若不告诉她,那个柯政的出现只怕不会让夏浅薇对云国的事情善罢甘休。
夏浅薇已然察觉到慕珑渊的态度变得异常认真,究竟是什么人这般神秘?
“这个人方才你已经听说过了,云国的六皇子,卫玄麟。”
“……”
……
京都之外,某处简朴的村庄,翠绿的田地上几道黝黑的身影正辛勤耕作着。
“小六,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刘大娘杀了几尾新鲜的河鱼,中午就到叔那儿喝碗可口的鱼汤!”
小路上一名布衣老者笑嘻嘻的看着水田里光着膀子的年轻男子,对方当即直起身子,爽朗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用那满是泥水的双手在自己的裤腿处擦了擦。
“一碗不够,两碗行不行?”他开怀的笑着,可下一秒,放松愉悦的眼神忽而一变,目光已然落在了村口那辆缓缓停下的马车上。
却不想,一道陌生的身影撩开帘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竟是名从未见过的妙龄少女。
夏浅薇远远的就看见了那被晒得脏黑的男子,虽然没有了玉冠华服,可那张刚毅的面容与她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云国的六殿下,居然隐居在辰国的村庄里?!
第六百七十一章 归隐田园
卫玄麟远远的看向夏浅薇,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好似两人相识似的,可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身后的马车跟了下来,卫玄麟目色一沉,当即扛着锄头就靠了过来。
来人的腰上极不讲究的捆着一件外衫,健壮的上身覆着一层薄汗,在阳光下背晒出了一片健康的光泽感。
一双大手突然遮住了夏浅薇的双眼,将她往身后一带,随后阴阳怪气的冲着卫玄麟丢了一句。
“堂堂一国皇子光天化日衣衫不整,是有什么病要治?”
只见眼前的男子在他们面前站定,将锄头顺势一放,随后冷笑了下,“就算戴十张人皮面具也遮掩不了王爷身上的杀气,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吧?”
皇子,皇子?!
一旁的布衣老者惊讶的张着嘴,眼神里满是惊恐,而卫玄麟立刻转过头去冲着他咧咧一笑,“叔,我这朋友就爱开玩笑。”
“原、原来如此,那不如一起到叔家中喝碗鱼汤?”真不愧是小六的朋友,开起玩笑来也这么认真。
一旁的夏浅薇分明感觉到卫玄麟和慕珑渊两人之间那种奇妙的氛围,看来,他们先前发生了不少事情。
一位是云国的皇子,一位是辰国的王爷,真能成为朋友?
很快,当三人坐在圈养着两条小狗,种着花树的乡间小院之中,眼前奶白的鱼汤散发着浓稠的香气,卫玄麟目无旁人的端起大碗仰头喝了一口,随后冲着膳房里灶边的农妇高声赞道,“大娘的手艺真是没得说,宫里头的御膳师傅也比不上!”
“你这小子,吃过御膳吗,尽是胡说八道!”那农妇嗔了卫玄麟一句,可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这一幕落在夏浅薇的眼底,心下便觉得稀奇极了。
上一世她见过这位养尊处优的六皇子,他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阿谀奉承的奴才,他高高在上尽享尊贵,举手投足皆是天之骄子的傲气,哪里是现在这般……
几年的时间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成熟,褪去了从前仅剩的一点儿稚气,从一言一行循规蹈矩变成现在这般不修边幅,眼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尽数化成了亲切的光芒,那种难以掩饰的愉悦和热情,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位土生土长热爱土地的农夫一样。
卫玄麟无惧夏浅薇的打量,伸出手去敲了敲慕珑渊面前的木桌面,“有什么话,喝了鱼汤再说,莫要暴殄天物!”
“对对对,汤得趁热喝!”一旁的老者热情的将鱼汤往慕珑渊那儿推了推,可这男子却迟迟没有动作,让老者不由得有些尴尬。
卫玄麟见状,立刻夺过慕珑渊的那碗鱼汤,“叔,别跟这个粗人一般见识,他哪里见过这等美味,不喝我喝!”
说罢,居然真的无视众人的目光,毫不客气的将那满满的鱼汤一饮而尽,还畅快满足的松了口气。
却不想下一秒,老者无奈的拍了下他的肩头,责怪的训斥了一声,“锅里的鱼汤多得是,你怎能抢客人的,真是没规矩!”
“叔,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你说是不是?”卫玄麟一边笑着,一边冲慕珑渊使了个眼色。
老者叹着气摇了摇头,只得回到膳房里重新盛一碗。
“你倒是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慕珑渊挑了挑眉,他可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位云国六皇子时,对方像只刺猬一样,见谁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可现在,对方的行为举止如此粗鄙,但在他看来却比当初顺眼得多了。
只见卫玄麟缓缓闭上了双眼,露出了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
感受着风中传来的草香花香,耳边是欢脱的田园狗叫声,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片宁静的村庄炊烟袅袅,邻里间和乐融融的景象。
这样与世无争的日子,是身在那尔虞我诈的皇宫所不能感受到的。
卫玄麟不置可否,随后又冲着里头的老者喊了句,“叔,也给我再来一碗!”
“……”慕珑渊幽幽的补了句,“胃口也变得好了,无碍,多喝几碗。”
一旁的夏浅薇忍俊不禁,而卫玄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话是何意?”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难道你真想赖在这儿一辈子?”
四周当即陷入一阵沉默,其实卫玄麟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于这个村庄来说,只是个过客。
就算他真的想留下,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倘若被发现,恐怕他会给这些善良质朴的村民带来血光之灾。
“叔和刘大娘是真的很好……”卫玄麟喃喃的说着,而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碗满满的鱼汤,旁边的老者笑了笑,“再夸我们,那锅鱼汤也见底了!小六啊,你最近长胖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可就讨不到媳妇儿了!”
卫玄麟不由得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结实的腹部,他胖了吗?
确实,好像先前的华服都穿不上了。
“哎呦,这位姑娘长得可俊,不知家中可还有未婚配的姐妹?”老者拉过凳子坐在了夏浅薇对面,那副热情的模样让人立刻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只见卫玄麟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慕珑渊,幽王不是不近女色,这女子怕是真不简单。
“用不着什么姐妹了,我看这位姑娘就挺好,合我眼缘!”他不知死活的凑了过来,指了指早已黑脸的慕珑渊,“姑娘,这家伙不解风情,哪有我懂得讨女子欢心,你可愿留下来,我耕地你织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