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觉得“人面兽心”这个词用的并不恰当,不过他并没有纠正,他继续照顾魏宗韬的日常饮食,偶尔还能出差去国外,或者回一趟新加坡,总之出入小心,不露出任何马脚。
后来魏宗韬替罗宾先生挡了一枪,计划终于开始。
在此之前,庄友柏就已联络可靠之人,租下了儒安塘的一间宅子,原本的计划是等魏宗韬陷害“魏启元陷害魏宗韬”之后,魏宗韬来这里“躲避”顺便度假,可是罗宾先生的这一枪,效果将更加显著,计划提前进行,魏宗韬草草处理了枪伤,就抓紧时间赶到了儒安塘。
除夕夜,他们吃到了一碗花生眉豆鸡脚汤。
阿成曾经反省,是不是他厨艺不精,所以魏宗韬需要一个小厨娘?
阿赞和庄友柏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他,阿成原本并不理解这两道眼神的含义,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他永远都代替不了小厨娘,因为假如魏宗韬想让他去做小厨娘从事的工作,他会宁死不屈的!
他是一个直男啊,虽然华姨总爱调戏他们,但他们都清楚,他是一个直男啊,所以他是不是该庆幸,魏宗韬是一个正常男人?
他记得有一天,庄友柏和阿赞还没回儒安塘,小厨娘特别勤快的洗了床单,去了天台好久都没有下来,阿成起了疑,特地跑上楼去看,一看之下他大惊失色。
魏宗韬竟然让小厨娘坐在他的腿上,两人嘴对嘴,亲密无间。
阿成吓坏了,跌跌撞撞跑回了客厅,让自己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在魏宗韬面前露出马脚,他不想被挖掉眼睛!
他的表现很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可是非礼非礼,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了,究竟是魏宗韬非礼小厨娘,还是小厨娘非礼魏宗韬?
阿成又做了一份宵夜,肚子饿得慌,嘴也馋得慌,小厨娘似乎在讨好他,夜班回来竟然给他带吃的,虽然离家乡的味道有些距离,但这已经足够让他解馋。
他问魏宗韬想不想吃,魏宗韬摇了摇头,瞟了一眼食物,突然问他:“余祎买的?”
阿成一愣,想要解释不是自己偷懒,而是小厨娘好心,谁知魏宗韬说:“继续做宵夜,她让你吃什么,你就安心吃。”
阿成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这件事情他不吃亏,每天他都吃得饱饱的,身材似乎有走样的危险。
吃了没几天,儒安塘下起了雨,他们也快要搬家了,他对那个不知死活的陈之毅没有好感,瞎子都看出陈之毅喜欢小厨娘,可小厨娘早就已经和魏宗韬亲过嘴了,他已经来迟。
阿成奉命参加牌友大赛,很兴奋很期待,终于能够过把瘾,可惜比赛太让他失望,毫无挑战性,想输也输不了,等他赢完,再转头时,却已经不见了魏宗韬和小厨娘。
大雨滂沱的夜晚,他们被挡在了古宅外,阿成觉得太凄惨,没有地方可去,他和阿赞商量,买点啤酒买点花生米,像儒安塘的街坊一样消磨一下时间,阿赞觉得可行,两人找了一间小饭店,一喝就喝了大半夜,等他们再回到古宅,阿成又惊呆了。
他肯定是喝醉了,眼花了,古宅怎么塌了,那颗树怎么倒了,倒是阿赞没有任何惊讶,拍拍他的肩,默默看向前方——小厨娘被魏宗韬塞进了车里。
哦,小厨娘被打包了!
被打包带走的小厨娘,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阿成觉得他不能再默默称呼她为小厨娘,应该尊敬的称呼她为“余小姐”,这么多年,魏宗韬的身边终于出现了一个女人,并且是一个人让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在这种关键时候,他竟然会把一个女人带在身边。
阿成变成了一个小跟班,女人的购物欲实在太可怕,他几次都想跟魏宗韬反应一下这个情况,可是每次见到魏宗韬看着余祎的眼神,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那种眼神,一定连魏宗韬自己也没有发现。
眼里没有世界,只有她。
因此当余祎逃跑,当她购买的奢侈品呈现在魏宗韬的面前,阿成才会害怕的面色发白。
这个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在这段时间却常常当着余祎的面大笑的男人,再次回归冷漠,他一声令下,召集所有势力,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一个女人。
余祎,余祎,没有她的照片,没有她的其他信息,只有香港的杂志上,刊登着她穿着晚礼服的照片。
艳光四射,美不胜收。
阿成又一次见到那张光碟出现在桌面。
他已经记不清,这张光碟被压在抽屉里几年了,现在它突然从抽屉里回到了桌面,有时甚至出现在床头柜,一旁还有刊登着余祎照片的杂志。
华姨和他一同打扫卫生,拿起杂志问阿成:“这本是什么?”
阿成拒绝回答,华姨却很聪明,似笑非笑道:“放心啦,我不会告诉阿公的,我看阿公被阿宗气坏了,也不想知道,这个小女生很漂亮哎,算了,我就当没有见过。”
放下杂志,她又奇怪的拿起碟片,“难道是那种片子吗?哎哟!”她满嘴嫌弃,可表情却跃跃欲试,拿着碟片就想找机子去播放,阿成赶紧拦住她,“这里面可能是公司机密,不可以看!”
华姨甩开碟片,拍拍胸脯夸奖阿成:“对对,还好有你提醒!”
机密碟片长期出现在床头,其实阿成也很好奇,他希望快点把余祎找回来,近段时间魏宗韬生人勿近,连他都觉得害怕,他找庄友柏询问情况,庄友柏刚好在打电话,挂断电话后庄友柏揉揉眉心,道:“那个叫玛蒂娜的女人,一开始一问三不知,现在跟我讲日文,装傻充愣,我已经叫人赶去瑞士,关她十天八天再说!”
阿成不赞同:“她是余小姐的朋友,余小姐的性格……事后一定会报复的!”
庄友柏一怔,觉得阿成比以往聪明许多,当然,这只是阿成自己的想法。
迟迟找不到余祎,阿成也很头痛,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魏宗韬的话越来越少,他平时很少抽烟,那段时间他却长期和烟作伴,有时候他会在阳台上站很久,烟灰都被海风吹进了卧室,有时候他会躺在甲板上晒太阳,手边放着那本杂志。
洋房外的风景就是大海,无边无际,就像无尽的孤独,阳光再灿烂,也无法将孤独暖化,阿成快要记不清那个会大笑的魏宗韬了,那个会抱着余祎,坐在花园里的魏宗韬;那个会将报纸看一遍两遍,等余祎下来吃早饭的魏宗韬;那个会站在沙发背后,默默看着专心对着电视机的余祎的魏宗韬;那个半夜把他叫出来,命他去做甜点的魏宗韬;那个让他们统统关紧房门,径直走向已有人在锻炼的健身房的魏宗韬;那个特意拨出一下午时间,去选购耳环的魏宗韬;那个旁若无人,亲吻余祎的魏宗韬。
无数个魏宗韬,存在于有余祎的空间,而没有了余祎的魏宗韬,只有一个。
冷静沉着,恍若十年前,阿成初见。
有几回阿成送饭过去,顺便打扫房间,总能摸到电脑旁或者影碟机旁烫呼呼的碟片,魏宗韬那时通常在浴室,大白天洗澡,阿成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养成的习惯。
他觉得这张碟片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有一回他拿着碟片正在神游,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了,他一惊之下松了手,碟片“啪”一声落了地,他还没有弯腰去捡,魏宗韬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他,冷声道:“别碰这个!”他命阿成出去,房门还未关上,他就急急忙忙的将碟片放进了影碟机里,阿成始终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自那天起,他不敢再碰那张碟片,他隐约觉得,那张碟片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魏宗韬,这个魏宗韬,是在没有余祎的空间里,才会存在的魏宗韬。
也许连魏宗韬自己,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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