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东西,金玉叶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按照辈分,我是不是该换你一声孟叔叔?”
孟锡远硬朗粗犷的脸微微动容,他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恍惚,欣慰的笑了笑,“你和你妈真像!”
她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亦是有她父亲身上那股狂放不羁,傲视群雄的矜贵风华。
金玉叶勾唇浅笑,没再说话,她回美国后,拿着信物,去瑞士银行取了那份名单,只是名单中并没有他的名字。
后来还是龙老头告诉她,这边还有这么一个暗桩,不过,他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只是多年来,会给他们传递重要情报。
认真说起来,他也不属于同盟会成员,只是她父母当年对他有恩,事发当天,当时作为特种兵的他亦是在场,只是他最后才知道,他们要杀的人,是他曾经的恩人。
车子驶出四合院,行驶在京都车流拥挤的街道上。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狗血。
这不,在红灯的空当,金玉叶随眼就这么一瞟,就看到旁边那辆与她并排的军车。
改装版的路虎,全京都独一无二,一如既往的霸气嚣张,此时车窗是开着的,对于里面的人,她能一览无余。
她的车窗亦是开着,在她看他的这瞬,男人亦是转眸,两人眼神对视,一时间,一眼万年。
一年的时间,每每看着小肉包那张还未张开,却不难看出与他相似的脸,金玉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的,有时候像针尖刺一般,不是很疼,可那种感觉,却让她说不出的难受。
雷谨晫看着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没看到的时候,他期望看到她,看到了,他又期望能抱她,真真实实地将她搂进怀里。
一年来,他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那种被千百只蚂蚁啃噬心脏的蚀骨想念,折磨得他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他似乎能看到她,看到他的孩子,可是他想伸手去抓的时候,却是一抹空气,身边没有他的女人和孩子。
两人就这样看着,平静的眼底好似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翻涌过千万种情绪。
嘟嘟——
后面的喇叭在鸣叫,金玉叶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油门一踩,一瞬间,车子与旁边的车,错身而过。
回到半山腰的别墅,金玉叶将东西拿了出来,丢在办公桌上,“让樊祤过来核对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南壡景低低地笑了笑,手臂亲昵地环着她的腰肢,“你还是这么谨慎!”
金玉叶挑了挑眉,“我们玩的是命,不谨慎能行吗?”
倒不是她不信任孟锡远,而是她行事风格就是这样,多年来的习惯,改不了。
休整了一年,对于她那所谓的父亲的营救工作,也被龙老头提上了日程,这一年来,龙老头将同盟会的担子以各种借口和理由塞到她手中,而且,营救她父亲这件事,是南妖孽当初答应过龙老头的。
他这个人虽然恶劣变态了点,但是出口的话,基本都是一言九鼎。
所以,这件事,是他们逃避不了的责任。
虽然和那父亲没什么父女感情,不过,到底是给了她一条生命的人,能将他救出囚牢,她自是会救的。
“丫头,人弄出来后,咱们就去岛上生活,到时候你也帮爷生个娃出来玩玩,龙羽琛那家伙,太不可爱了!”
金世煊从外头进来,听到他的话,立即帮小肉包打抱不平,“不是人家不可爱,是你太他么的变态!”
才一岁多的娃,拉屎拉尿都要让人帮忙脱裤子,懂个屁!
这货倒好,丫的,硬逼着人家练什么捞子的狗屁神功,常常弄得小家伙哭爹喊娘的,一见到他就躲。
“你知道什么?练功就是要从小训练根骨,爷五六岁的时候已经能徒手宰人,拿人头当球踢!”
噗!
金玉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爷,你牛,不过,你可千万别将我儿子训练成你种变态性子,不然我跟你拼命!”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多久,樊祤过来了。
他将收集到的情报与地图一一核对,冲他们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确实是1012部队的布防图,比我收集的情报还要精细!”
金玉叶颔首,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行,你和里面的人联系,我们尽快动手,混乱拖不了多长时间,等他们反应过来,便会想到这方面来!”
……
雷谨晫回来四天了,第一天他在自己的别墅里呆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去军区医院看了战友追魂,第三天他回原部队复命,再次接手御天特战营。
他当初调走的时候,特战营由追魂接管,如今追魂因任务而受了些伤,这会儿恰巧他调回,补了这个空缺,目前还未正式任命。
直到第四天,在夏元琼的电话连环coii下,他才施施然回雷家。
“回来啦!”
这是雷战看到他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语气没什么起伏,倒是声音却难听出一丝哽塞。
雷谨晫点了点头,当他看着曾经那个硬朗,背脊在任何时候都挺得老直的父亲,这会儿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时,心里各种滋味浮上心头。
他的父亲,是真的老了。
以前他怨过,甚至恨过,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也只是一个父亲,所做的一切,出发点是好的,只能说,不是他要的。
“回来就好,来,阿晫,妈烧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赶紧吃饭吧!”
夏元琼抹着泪,笑着出声。
“媛媛,你哥还没回来?”
雷战看看向雷媛媛问。
“快了吧,我给他打过电话的!”
“这混小子,一天到晚都在外面野!”
雷战手里的拐杖敲了下底板,话刚落,一袭银色西装的雷钧桀就从外面进来,“爷爷,您这可冤枉我了,这不是公司开会嘛,知道二叔回来,我可是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
吊儿郎当的声音,嘴角挂着邪气的笑容,他倒是没变多少,只是眉宇间越发的成熟稳重了。
他来到雷谨晫面前,轻锤了他肩胛一拳,邪肆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二叔,那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得是多穷啊,你居然瘦了这么多,部队里苛扣你们伙食了还是怎么着!”
“少放屁,赶紧吃饭!”
雷战吹胡子瞪眼的,他说着,遂先向餐厅走去,由于大病初愈,他走路都不怎么利索。
其实雷谨晫也没怎么瘦,就是身上的肌肉更扎实了,皮肤相较于以前,却是变得黑了不少。
雷钧桀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凑近他耳边低语,“二叔,想女人想瘦的吧,我前两天看到她了,好像是帮金成睿办理移民手续,金成睿刑满,也过了退役军人出国限定的年限,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来了。”
这边的几项产业,她用最激烈的方式,连根拔起,这次若是走了,那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雷谨晫肃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涟漪,想到她再也不踏足京都的这片天空,心里既窒闷又无力。
“哥,二叔,说什么悄悄话呢,赶紧吃饭,奶奶今儿个亲自下厨!”
一家人围坐在不算大的一张桌子上,吃着饭,席间除了雷钧桀时不时说两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外,没人开口。
滴滴——
一阵信息提示的铃声响起,雷钧桀轻松的神情突然一变,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桃花眼一缩,“你们吃,我有点事儿!”
丢下这句话,他甚至等不及几人反应,便撒了筷子,匆匆离开了饭桌,气的雷战直瞪眼。
如今他年纪大了,就希望儿子孙子能绕膝相伴,儿子他想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孙子也是个桀骜不驯,野的没边儿的主儿,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一趟。
没多久,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老管家上前接起,没说两句,他搁下电话,来到雷战耳边耳语,“司令,总参谋部电话!”
雷战搁下筷子,“接到书房!”
接了电话,雷战唤司机备了车,亦是匆匆出去了,只是在走之前,复杂地看了雷谨晫一眼。
……
天空布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似乎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迹象。
金玉叶站在窗边,看着天边的乌云,秀眉微蹙,“丫的,天气预报果真是忽悠人的,不是报着没雨吗?”
流骁好笑,“你也没见雨落下来啊!”
金玉叶抚了抚额,摇头失笑,“确实!”
是她太紧张了吗?
为何心里总是充斥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碧色的眸子转向不远处剔着指甲的黎梓月,“姓黎的,你确定都安排好了,且消息没有走漏?”
黎梓月翻了翻白眼,“我的大小姐,这个问题,你都问三遍了!”
南壡景端着杯清茶走了过来,递到她手中,湛蓝的眸子闪过一抹戏谑,“怎么?这么久没干过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现在是不习惯了?”
金玉叶接过茶,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心里的那股不安并没有因为他的戏谑而减少,“心里没底儿,要知道,咱们这是深入敌腹,一个弄不好,玩得那是命!”
南壡景拉了拉她的头发,俯身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什么时候这么怕死了?要不,你留家里给爷暖被窝?”
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挺棘手,在古代,他们这是相当于闯进人家戒备森严的敌营,如今是火枪火炮的时代,若是惊动敌人,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脱身的。
“我不怕死,可我怕小肉包没妈!”
以前她可以了无牵挂地风里来雨里去,穿梭在枪林弹雨之间,如今,她不仅仅是一个人了,她还有一个孩子,她已经为人母,为人……妻。
一年的安逸生活,让她骨子里那种不安分的暴戾因子,逐渐沉静下来,她爱上了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金世煊听到她这话,心思微动,“小叶,你别去,我们去就好!”
金玉叶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行了,难道你们的命就不是命?好好休息,都给我养精蓄锐!”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可是,这会儿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小心一点了。
午夜十二点,万籁俱寂,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呼呼呼——
冷风肆意地吹着,1012部队,正直换岗之际,几个士兵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天冷。
两个人影从厨房处出来,以极致的速度避开那些岗哨的视线,在暗夜中犹如一只灵活矫捷的猫儿,穿过各个防线,避开一道道暗哨。
“一人两个,我左你右!”
两人隐身在一棵偌大的榕树后,瞧着不远处那栋楼房门口的四个武装士兵,低声交流着。
另一人点头,不稍片刻,几枚细小的银针飞出,在黑色的夜幕中划过一道肉眼不可及的银光,直直没入四人身上。
下一刻,两个黑影如两只刺猬般,就地一滚,随即一张磁卡飞出,精准无误地插入钢化玻璃门上的卡槽。
门开,两人利落地闪了进去,所有的一切,只不过在一秒之间,而四个站岗守门的士兵,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办,依旧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入了里面,并没有站岗巡夜的士兵,两人根据地图上的标记,精准地避开那些针孔摄像头,手中的磁卡划开一道道钢制的感应门,一路畅通无阻。
当手中的卡只剩最后一张,两人瞧着眼前的门,对视一眼,蓝眸对碧眸,皆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放松的情绪。
最后一道门,而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只要带出他,便已经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