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幼菱哼笑一声,甩了个眼刀给被关嘉昱护在身后的明嫣:
“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关山月睨人一眼,不语。
明嫣脸色更白,她扯了扯关嘉昱的衣袖:“我们先走吧,嘉昱。”
关嘉昱看着她这委屈样,心中愤愤的气更甚,顶撞了回去:
“薛幼菱,你说谁是阿猫阿狗呢,这家店是你开吗?怎么,vip客户了不起啊?”
说罢,他还看向了一旁的店长,高声:“你们这儿什么vip,要怎么加入,你说,我给钱还不行吗?”
关山月嗤笑出声,薛幼菱讽意更甚,她夸张地笑了一声,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哟,我哪敢啊,这不是打算去打听打听北城一条街,到底谁是爹吗?”
噗嗤。
相距不远在挑首饰的客人憋笑。
关嘉昱脸色僵了僵,身后的明嫣更甚,她见关嘉昱昂着头不肯服输,只得横下心去软声:
“关小姐、薛小姐……”
明嫣一向以娇弱示人,她眼眶红红地,不敢多看关山月一眼,反而是去看薛幼菱:
“我们不知道是你们订的珠宝,非常抱歉,我们现在就走……”
关山月的目光定在明嫣扯着关嘉昱衣袖的手上,微微眯眼。
薛幼菱则是一向讨厌明嫣这柔柔弱弱的做派,她对明嫣的称呼一向都是明莲花和明绿茶,这会儿看见明嫣这样,更是嗤之以鼻:
“哎,收一下,你的茶味都快溢出来了,在这儿装什么呢——”
“你要是不想要,他能在这儿闹这么久啊?”
明嫣咬了咬唇,抬头去看关嘉昱。
关嘉昱一向受不了明嫣这种眼神攻击,仿佛是朵只能依附着自己而活的娇花,他朝着薛幼菱就是一声:“你这是嫉妒我给明嫣买珠宝,而你只能自己定制罢了。”
薛幼菱简直要暴走,她踏步就想上前,吓得明嫣往后一躲,却被一直不语的关山月拽住了脚步,薛幼菱一跺脚,瘪嘴:
“月月!”
关山月只一个眼神示意,她安抚住了薛幼菱,而后双手抱臂,不轻不重地、将目光压在了另外两人身上:
“你们,这是来挑什么?”
明嫣往后缩了缩,她反应太大,旁人见了都暗暗诧异,还以为她是老鼠见了猫。
关嘉昱硬着头皮,他在薛幼菱面前还能过过嘴瘾,可对上关山月,先是气势上就矮了一半,他牵着明嫣的手:
“你不是说不屑过问我的私生活吗,你管我?”
关山月嗤了一声,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了明嫣的指尖,开腔冷冷:“订婚戒指?”
旁边的薛幼菱一顿。
关嘉昱默了默,气势再弱半分,他身形庞大,遮着明嫣只露半边身,半晌才开口:
“是,我跟明嫣,要订婚了。”
语气像是前男友领着现女友在挑婚戒时撞上了前女友一般。
惹得店内的其他人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巡梭。
关山月眼睫一压,沉默不语。
明嫣垂下的羽睫颤了颤,关山月沉默时的威压太强,不怒自威,关嘉昱像哑了声,明嫣按了按关嘉昱的手,轻声打破沉默:
“关小姐……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这门婚事,我父亲跟关叔叔都很满意,所以以后我们会是一家人……您不需要喜欢我,我会努力让您接纳我的……”
她像朵娇弱的菟丝花,在珠宝店内缩在关嘉昱的身影下。
薛幼菱心内一晃,只得一声:完蛋。
关山月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明嫣,不知过了多久,她兀地嗤了一声,扯笑,漫不经心的:
“那以后……我还得叫你堂嫂啊?”
关嘉昱被关山月眼波下的暗涌惊得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冷颤,只是硬着头皮:
“那什么……你不喜欢就不用叫,明晚家里有个聚餐,都是关家的长辈,你要是想回去的话,一起吃个饭?”
环臂的手指微微用力,使得手臂微凹,关山月耳尖一动,捕捉到他的字句,开口:“明晚?”
关嘉昱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顿了顿,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去瞥关山月的脸色:
“……你会回去吗?”
他心里盘算打得好,虽然关宏博让他稳住不着急,但关嘉昱一向性子急又没脑子,他知道关山月接任庭旭已是板上钉钉,但自己要娶明嫣也是事实,要是可以缓和关山月跟明家的关系……
那到时候他的叔叔,也就是关山月的父亲关宏毅,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可关山月却定定地睨人一眼,而后便若无其事般移开了视线,她看着薛幼菱低声甩下一句:“走吧。”
说罢便快步走了出去,丝毫没有薛幼菱想象中的打脸现场,薛幼菱跟另外两人看着关山月潇洒的背影愣了好半晌,终于反映了过来,薛幼菱拿起包就追,根本不管自己放下的东西。
脚步声远去。
快步往地下停车场走的关山月眉眼间已满是冰霜,狠厉挂满,她踏进无人的电梯,看着往下滑的楼层显示,掏出了手机打给最近一个未接电话。
那头只响了一声就火速接起,温柔的女声像是很惊喜,还未说话,就被关山月压抑不住的冷讽堵了回去:
“请问你跟关董——”
“是失心疯了么?”
第三十二章 关山月眸中恨意骤然翻涌。……
关家,别墅。
即将落下的黄昏斜斜地透过落地玻璃潜入大厅,却驱不走关家别墅内一丝一毫的死寂气息。
关宏毅坐在轮椅上,脸色铁青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关山月,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身侧默默落泪的魏舒云连忙帮他顺气,可关宏毅却推开了她的手,沉声: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低吼声透过紧闭的大门,惹得门外的佣人们纷纷对视一眼,又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低下了头。
刚刚,那位关家大小姐一脚油门踩了上来半山,又猛踩一脚刹车在幽静的山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响,还没等佣人们迎上去,就看见关山月一脸僵硬、大步走了进去,管家鼓起勇气上去询问,只是还不等关宏毅下来,关山月随手就摔破了玄关处那个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花瓶。
青瓷砸碎在大理石砖上,像是拉开了某场序幕。
“关董。”
站在一地碎片前的关山月兀地冷笑了一声,她双手抱臂,眉梢一抬:“您这样生气,迟早心脏病发,遗嘱写好了吗,可别忘了把股份先给我转过来啊。”
“你——”关宏毅瞬间暴起,颈间青筋凸显,咳嗽更甚,他猛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膝上盖着的毛毯都掉落在地,“关山月,你这是盼着我死呢!”
魏舒云抽泣着捡起地上的毛毯,像是不知所措的模样,她上前两步,像是想去劝关山月,却又被关山月冷冷的一瞥定在了原地。
她垂下的眼睫微颤着,像是掠过了一丝什么,只是转瞬即逝,魏舒云转而弯下腰,将毛毯重新盖上关宏毅的双腿,蹲了下来,我见犹怜般:
“老关,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你先别生这么大气。”
关山月冷眼看着她动作,心下更沉。
关宏毅定了几秒,到底是先吐了口浊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眼看人:
“你要么就不回来,一回来就砸东西,我跟你妈是又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关山月兀地嗤笑:“您二老是真糊涂,还是在跟我装糊涂呢?”
关宏毅一顿,余光瞥了魏舒云一眼,沉声:“你二叔……又在公司闹事了?”
“我倒宁愿他是在公司给我闹事。”关山月呵笑,她慢悠悠侧身,拿起了矮桌上一个玉壶作了认真端详的模样,“刚在商场碰见了您那亲亲侄子,您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半蹲着的魏舒云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关宏毅的眼神在关山月手上拎着的那只玉壶上顿了顿,看人:“什么?”
关山月直视着他,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玉壶,好一会儿,才开腔:
“他说,明晚关家家宴,商量他这关家单传的婚事。”
“……”关宏毅握着轮椅的把手紧了紧,“这不是你生气的理由。”
关山月的眼神一转,移了半分到沉默的魏舒云身上:
“那关嘉昱那位未婚妻,你们总不会不知道是谁吧?”
诡异的沉默。
关山月突然就嗤笑出了声,她猛地将手上那只不知价值几何的玉壶往地上狠狠地一砸,玉与石之间的碰撞声清脆,下一秒,便又是一地的碎片。
惊地门外的佣人们心头一颤。
关宏毅与魏舒云的脸色沉了下去,却没有了开头的怒气,关宏毅只是冷静地看了眼已成废品的天价玉壶,吐了口浊气:
“你听我跟你说……”
不远处,铜炉缭绕熏香。
“您想跟我说什么?”
关山月抬眼,视线落在关宏毅那比上回更瘦弱的手上,锐利如锋的眸内却没有半分松动的痕迹:
“关董,您比我更清楚——”
“明家对我、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关宏毅有些浑浊的眼神忽然掠过一道精光。
他定定地将目光往身后的大门一看,还没说什么,身边的魏舒云却已经默契地会意,她冷静地用手绢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走到门外拉开大门,再对着那群佣人时已是一派当家主母的威严:
“到外面花园里去,不准靠近别墅一步。”
佣人们齐齐地应了声是。
当大门再度紧闭时,内里的气氛已经比别墅周围连绵的山脉更加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