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听了红雪的话,不由皱了下黛眉,心里也颇有些担心,然而人走都走了,她也拦不住。其实,白玉一直觉得梅英是个奇女子,且身份神秘,行踪不定。
白玉想了想,只能安慰的说道:“梅大夫本就是个游医,她在一个地方不会待太长时间,她这些年一直是如此过来的,想必不会有危险的。”
只是这事真的太突然了,之前也没听她说过有离开安阳县的想法,而且她不是要求桑落当三个月的帮工么,这说明她起码得等到开春之后才会走,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想法?白玉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桑落,难道就这么任由着她离去?也不劝阻一下?
白玉以为桑落和梅英关系匪浅,但一想到前天桑落的话,白玉不禁摇了摇头,这对男女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几日桑落去哪里了?也是奇怪,这几日桑落竟然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么想着,背后一阵掠风声,传来细微响动,白玉等人不由回头看去。
白玉不由一愕,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桑落蓦然出现于窗台上,将给白玉梳妆的妆娘堪堪吓了一大跳,白玉安抚地说道:“是认识的人,继续梳吧。”
妆娘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却不由得多看了桑落的几眼,才继续给白玉梳头,美丽年轻的男人谁不爱看呢?
白玉不知道对桑落说什么,索性像往常一般,对他视若未见。
见众人不再搭理他,桑落颇有些悻悻,一个漂亮的姿势,跃下窗台,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
红雪和小蕖目光则都落在桑落身上,担心他是来闹事的,似是察觉红雪小蕖的内心的担心,桑落自嘲似的弯了下唇角,他眼尾若有似无地扫向那两人,“放心,我不是来砸场子的。”
他语气轻轻淡淡的,并无指责之意,却让红雪和小蕖闻言惭愧地转开了目光,低下了头。
白玉看着镜子映出的人影,神色平静地问:“你是决定来喝一杯喜酒了么?”
言下之意是,你肯放下心中的执念了么?
桑落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镜中人看,眼眸中有些一丝复杂,静默片刻,他终于笑了笑,“怎么说你都是叫我过哥哥的人,成亲如此一件大事,我怎会不来?以后那人若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听到他的这番话,白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生了股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感动居多,少时经历的一些事再一次浮上心头,白玉鼻子不由得微酸,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无从说起,最终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谢谢。”突然想起什么,白玉不由问道:“桑落,你知晓梅大夫离开的事?”
桑落愣了下,随即像是不明白似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白玉有些惊讶,他竟然不知晓梅英离开的事,按理说梅英应该告诉桑落的,没理由瞒着他,难道这两人吵架了?梅英不会是因为他才离去的啊?白玉不禁心生这样的念头,将梅英写的信递给桑落,白玉道:“你自己看吧。”
桑落疑惑地接过书信,打开来看,当看到梅英说要离去的那一行字时,桑落不禁腾地一下站起身,并带翻了椅子,吓了小蕖等人一跳。
桑落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她为什么突然间要走?
白玉见桑落反应如此剧烈,目光深意地看着他,“原来你不知晓?”
白玉突然的一句话让桑落醒过神来,察觉自己的失态,桑落佯装镇定地扶起椅子,重新落座,他用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问道:“这信什么时候送来的?”
“刚刚送来的。”白玉回答,说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妆娘因为她的动作不得已停在了手上的动作,白玉美眸微眯,意有所指道:“这会儿或许还没走。”
桑落闻言心口一跳,然而对上白玉意味深长的目光,桑落内心又颇觉不自在,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躁动情绪,他满不在乎道:“她既然要走,那就由她吧。”
“梅大夫眼睛不便,孤身在外定然十分危险。”白玉叹口气,担心地说道。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桑落冷声道,内心其实有些生气,却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是气她离去没有跟他说一声,还是气她在这种天气离去,太过于任性?可是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她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两人已经明明白白的撇清了关系。
“哦,那你当我什么也没说。”白玉回过头,继续示意妆娘挽髻。
然而,没多久桑落便如坐针毡起来,过了片刻,他突然起身,向白玉道:“我想起来还有些要去做,我晚些再过来。”
言罢也不等白玉回话,便匆匆离去了。
白玉见状,唇角不禁浮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冬季昼短夜长,才酉时中,天便暗了下下来,主院喜堂内此刻已是灯火辉煌,通往喜堂的正中间路上铺着红色的地毯。
小蕖扶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轻移脚步,款款向沈墨迎来。
沈墨长身玉立,一袭大红蟒袍,腰系玉带,墨发如瀑,修眉入鬓,目光落在白玉身上,眉眼之间尽是温柔。
小蕖笑盈盈地将同心结一端交到沈墨的手中,沈墨含笑接过。
铜锣一敲,笙箫鼓乐奏响,炮竹声也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众人视线皆落下这对新人,目光含着祝福。
白玉与沈墨各执着同心结一端,脚踩着红地毯缓缓地向喜堂而去。
见惯风浪的白玉此刻莫名地有些许紧张,明明是大冷的天,她的手心却在直冒汗,大概是第一次经历成亲这种事吧,白玉看不到沈墨的脸,莫名有些不安,便轻轻地拉扯了下同心结。
沈墨察觉白玉的小动作,他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只是唇角却勾起一抹轻笑,他不露声色地也扯了扯同心结,给予回应。
而在场的人谁也没发觉两人的小动作。
白玉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心灵相通的甜蜜感,内心紧张的感觉也消失了不少,她脸上扬起一大大的面容,又仗着众人看不见,掩藏在红盖头底下的笑容愈发的张扬,这大概是她笑得最热烈的一次。
因为她马上就是沈墨的妻子啦。
而神情暴露在大众眼底的沈墨,尽管他的内心亦十分激动,然俊美儒雅的脸上仍是挂着从容内敛的微笑。
从今往后,她白玉将是他沈墨的妻子,是他此生的挚爱。
除了死别,再无生离。
第145章 (修)他有了真正的家人(……
桑落去到药铺的时候,药铺已经关门了。
梅英真的走了。意识到这个事实,桑落内心隐约感到些许失落,然而桑落并没有选择去找梅英。
她的去留他决定不了,说到底,他与她终究不过是偶然相识的泛泛之交罢了。
就算想去找,人海茫茫又该去何处寻找?他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
桑落坐在席前,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落向挽着同心结的男女身上,细长勾人的眼渐渐浮起一抹孤寂之色。
他唇角微勾起一丝苦笑,直接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浓烈的酒,腹中火辣辣地烧起来,驱散了些许冷意。随即将视线投向了苍穹之上那轮孤月。
“一拜天地……”
礼官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喜堂中乍起,沈墨毕竟是一县长官,因此气氛虽是热闹喜气,却不喧嚣嘈杂。
“二拜高堂。”
沈墨和白玉持正了态度,端端正正向着前面的几座灵牌拜了拜。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面对面,白玉听闻夫妻”两字,红唇不由深深地扬起。
沈墨凝望着白玉,温润的眼眸此刻闪烁着灼人的光辉,笑容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地溢满了唇角,眼神温柔似水。
“礼成,送入洞房。”
众人充满着祝福的鼓掌声响起,许子阶突然带头吆喝起来。气氛瞬间变得热烈非常,众人再不顾及沈墨的身份,也跟着吆喝起来。
就连林立也凑起了趣。结果换来沈墨
警告性地一眼,面对众人的调侃,一向沉稳淡定的沈墨俊脸微微泛红,难得地竟开始害羞起来。
礼炮响起,鼓乐喧天,白玉和沈墨进入新房后,众人归席,婢女仆妇陆续送上酒菜,山珍海错,美酒佳酿应有尽有。
按照礼俗,沈墨需出来给客人敬酒,而白玉留在新房内等着新郎归来。
夜色渐深,喜堂内依旧灯烛通明,觥筹交错声,欢声笑语持续不断。
桑落离开了热闹的喜堂,独自一人走在山道上,寒风凛冽,吹在身上,叫人感觉刺骨的寒冷。
山下人家的灯火俱熄,偶尔几声犬吠传来,将这寒夜衬得愈发凄寂,桑落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往县城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前行着。
最终他脚步顿在一巷口处,视线不禁落向当日梅英受欺负的黑暗角落,长眉渐渐皱起。
他站了一会儿,沿着幽暗狭窄的小巷步行了一小段路,到达了药铺。
药铺的门依旧紧闭着,里面一片漆黑,周围寂静无人,只有悬挂在药铺门上方的铜铃随着寒风叮铃的摇晃着。
这门或许再也不会开了吧,这么想着,桑落步上台阶,缓缓坐下,手轻触冰凉的地面,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也在发冷。
桑落望着漆黑的夜空,长长叹一口气,
或许,他还是不懂爱,对于失去白玉这件事,他其实并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只是感觉很遗憾,或许他对白玉的情感更多的是执念以及对承诺的看重吧。
桑落又想到梅英,目光顿时变得黯然起来。
他并没有想太多关于她的事,两人相处的点滴刚浮起心头,又被他压了下去。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一个可有可无,没过多久就会忘记的过客而已。桑落如此认为着。
新房内。
白玉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柔若无骨,她很紧张,一颗芳心狂跳不已。
在房中陪着白玉的是红雪,小蕖方才还在,但陪了她一会儿,她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这小丫头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白玉心疼她,便没让她伺候着,叫她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去了。白玉并不饿,婚礼开始前,白玉便吃过了。毕竟以沈墨的体贴周到,不可能让她饿着肚子拜堂成亲。
“白玉,你很紧张么?”
红雪看见白玉一副正襟危坐,身体略显僵硬的模样,不由笑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白玉这副模样,内心颇有些新奇。
连红雪都看出来了呢,白玉藏在盖头底下的脸不禁微微一红,明明她和沈墨已经算得上亲密无间,水到渠成了,怎么还会像小姑娘似的如此的激动紧张呢。
“大概是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
白玉垂眸微笑道,一手指尖抚着令一只手的手背,看着自己素净的指甲,这一刻,白玉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的脱离了风月场。想到自己与沈墨的初相识,以及后来的种种纠缠,她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门外忽然响起几阵人声,大约是沈墨归来了,白玉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红雪笑着起身,“应该是大人过来了,我去看看。”言罢走到门口,往门外一瞧,便看见回廊内,许子阶等人簇拥着沈墨往新房这边走。
红雪感觉许子阶似乎正看着她这边,只是光线昏暗,看不大清,许是她的错觉,没有想太多,待沈墨等人走进,红雪恭敬地沈墨行了一礼。
沈墨只是微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向了屋中,许子阶等人并未闹新房,拥着沈墨进了新房,便出来了。
红雪最后才出来,出来时看见许子阶站在廊下,仰头望月,他昂然挺立着,背影颀长而洒落。
听闻身后的动静,他回眸看了红雪一眼,那一眼情意绵绵,温柔的像是看情人的眼神,但红雪内心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初见许子阶之时,红雪觉得这男人生得俊秀非凡,且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像个专一痴情的男人,但真正熟悉了,才知道这是个风流多情的花花公子,他一颗心可以分成很多瓣,每一瓣分给一个女人,而谁都不是他的唯一。
“红雪,你随我过来一趟。”丢下这么一句话,许子阶便转过头,离去了。
红雪皱了下眉头,想到有些事该与他说清楚了,于是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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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沈墨沉稳的脚步声,白玉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眼前晃过一角衣袍,正当白玉以为他要掀开盖头而感到紧张时,床却突然往下陷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