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很愚蠢的事情。
卫二爷平静的看着他,目光当中的冷然之色并未有丝毫减少,他没有开口解释,因为这是永远也解释不清的事情,这片大陆很大,无论是哪个地方,哪个种族当中都会有不少骄傲的人存在。
但却绝对没有哪个地方的人会如同唐人一般骄傲。
唐人的骄傲并不是外表的骄傲,而是发自内心,源自灵魂,更像是一种傲骨,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甚至会十分有礼的表达谦逊。
但当面临尊严或者家国的时候,唐人的骄傲会在那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骄傲,所以他们不肯放弃长安城,不肯坐视妖后祸国。
他们骄傲,所以他们在明知长安城无法破局的情况下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如果大厦将倾,那就让所有的敌人都为此陪葬,人间需要朝阳,同样需要落日,当落日余晖消散的最后一刻,也是星辰开始闪烁凋零的开始。
他们骄傲,所以在明知全力以赴能够解决掉荒人或者雪国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选择这个最有把握的方法,而是将十成把握各自降到了五六成,兵分两路同时去了这两个地方。
他们骄傲,所以他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此行成功,那就让普天同庆,普天同悲,如果此行失败,那就回头看一眼长安城方向最美的那场落日,看着大厦已倾。
然后葬身此地。
这就是唐人的选择。
留得青山在这种事情从来不会被他们放在心里考虑。
二先生没有回答。
须乐童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话,却发现二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那里。
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速度很快,比之这数日以来的每一次交手都要快,而且很突然,甚至让须乐童一时之间都无法反应的过来。
无尽的寒冷凝聚在掌心当中,卫二爷脚踏苍穹之巅,身上青衫飞扬,那张脸毫无表情,那双眼中有的只是无尽的淡漠。
须乐童的反应很快,在卫二爷抬起那只手之后他便快速的做出了反应,只是仓促之间强行起身让本就受了重伤的身体伤势更重,面色一瞬间变得宛若金纸,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但他终究还是有了动作,自知无法躲闪,所以同样抬起了手。
与卫二爷的动作相同,但须乐童的掌心当中却什么都不曾凝聚,只是在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雷电,雷电唤出了雷云,雷云密集形成了一片雷域。
雪原上竟然下起了雨,溢出的雨水就像是摇曳的柳枝,不停乱飘,不知会飘向那里。
卫二爷的手掌朝前探了过去。
须乐童咬紧牙关迎了上来,飘荡的雨水环绕着他的手臂形成了一条水龙,咆哮着向着卫二爷吞噬过去。
卫二爷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那只手还在向前。
二者碰触在了一起,水龙化作气体蒸发,天空之上的雷域就此消失,雪原上出现了刹那的雨水再度不见,须乐童的身体砸在了地面,砸的很深,动静很大。
卫二爷低头看着躺在地面生死不知的须乐童,并指成剑刺了下去。
天地悠然一静,通天的冰锥忽然炸开,一片火鸦的尸体落了下来,雪皇出现在了那个坑洞之前,接住了卫二爷的剑指。
然后抬手点在了卫二爷的胸前。
鲜血如水喷出,卫二爷的身体倒飞而出撞碎了三座山峰,他在尘埃中踉跄起身,胸前有一个血洞,前后通透。
第743章 天空之上洒落而下的瀑布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让叶开雷王诸葛十三等人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
本以为是卫二爷对须乐童的绝杀,谁能想到雪皇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下方插手了这场战斗?
雪皇的实力本就要强于卫二爷,眼下突然出手,措不及防再加上卫二爷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势,竟是一击得手,直接彻底重创卫二爷。
那道白衣威严的身影站在冰冷通天的冰柱一侧,目光冷淡的看着踉跄起身的卫二爷。
柳然几乎是在瞬间便抽离了战局闪身站在卫二爷的身前,在四周凝聚出了一层薄霜将重伤的卫二爷护在了其中。
他抬头看着天空之上,血衣人与雪皇依旧在战斗着,两道强大的本源之力在空中剧烈的碰撞着,那地面上的又是谁?
目光微微一凝,柳然再度低头看向了冰柱之前的那道身影。
然后便看到地面上站在须乐童身侧的那身白衣逐渐变得透明虚幻起来,随着冷风和雪花消散。
众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雪皇在与血衣人交手的同时抓住了一瞬间的空隙来到了须乐童的身侧抬手洞穿了卫二爷的胸口而后重新回到了天上继续与血衣人进行着战斗。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短短一瞬的时间里完成的。
这已经不是速度够快就能够做得到的了,而是一种对于空间的运用,就像是当初子非在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走遍了整个天下一样。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雪皇之前所言这是他的领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何?”
柳然偏头对着卫二爷问道。
卫二爷摇了摇头:“死不了。”
四周凝聚的冰霜更厚,围绕着卫二爷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圆圈将他保护在其中,柳然回头看着与他交手的那个人,轻声道:“你在此修养,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卫二爷没有说话,盘膝坐下尽可能的恢复一些伤势。
四周的战斗还在继续,只是每个人在全力战斗之余都要分出一些心思避免被随时都可能出现的雪皇重伤。
柳然的实力要比卫二爷更强,但是他的对手同样不简单,即便是凭借老楼主的实力也只能做到占据上风,无法如同卫二爷一般快速结束战局。
在这片领域当中一定要速战速决,倘若时间拖得太长或许对血衣人有些优势,但雪皇的优势更大。
在场所有人对这一点都是心知肚明。
圣龙族长抬掌与雪国宗师碰撞在了一起,二人同时被震退而去,他所对战的是雪国宗师当中一位十分妖异的青年,力量阴柔诡异,角度也是刁钻难测,让人难以防备。
“这就是妖域最强者的实力?”
妖异青年注视着圣龙族长,嘴角轻轻扬起,讥讽道。
他虽然不是圣龙族长的对手,但差距却并不大,圣龙族长想要短时间内胜过他根本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只要下方战局不变,血衣人败在雪皇手里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听着眼前雪国宗师的讽刺,圣龙族长并未说话。
妖域与雪国本就是敌对的状态,妖域在北雪原更北的地方,当时曾与李来之联手逼迫雪国不得不退兵,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所以才让大唐与妖域成为了联盟。
妖异青年冷冷一笑,竟然是不退反进朝着圣龙族长主动进攻,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剑,显然也是一位剑修,那把剑在冰雪的映衬下倒映着雪域的寒芒,这一点寒芒很细微的闪烁着,明明并不明亮,但却十分刺眼。
让圣龙族长的眸子闭合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时间,妖异青年的身体骤然化作一道剑光朝着他疾驰而去,那把剑上闪烁着的微弱光亮在一瞬间绽放到了最大,速度之快将苍穹云雾自中间分开了两半,剑光之锋利,让脚下大地裂开了一条深深地裂痕,冰雪从裂开的地面塌陷进去,许久之后都不曾落地。
裂开的缝隙就像是一道深渊,深不见底。
妖异青年出现在了圣龙族长的面前,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森然道:“不知我这一剑,和萧泊如斩出来的落仙峡比较起来,哪个更胜一筹?”
当年萧泊如在塞北用落仙剑在地面轻轻一划,大地两侧分开,出现了深不见底的峡谷深渊,因为他的剑名叫落仙剑,所以那道深渊也被世人称之为落仙峡。
这是唐国很有名望的一处地方。
何况萧泊如也是很有名的人。
提到剑修,天下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泊如,所有的剑修都想要追赶上那道身影。
明知很遥远,仍旧在不停的追赶。
因为即便相隔在遥远,也能够看到一个背影,能够感受到所隔的距离,直到后来萧泊如入六境飞升,天底下用剑的人就再也没有能够望其项背的。
即便是横压一代的子非,也从来不会拿自己去和萧泊如做比较,因为那是一种尊敬。
妖异青年这句话显得很狂妄,即便圣龙族长并不是唐国之人仍旧觉得这话很狂妄。
分开的云雾忽然顿住,裂开的大地也停止蔓延,那道剑光已经悬在了圣龙族长的面前。
顿住的云雾化作风雨落了下来,像是一片白布从空中垂下,圣龙族长睁开了眼睛,那道锋芒毕露的剑光竟是无法再往前一步。
风雨白布落在了身上,从空中落下像是真的瀑布一般,区别只在于眼前很静,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洒落的瀑布将二人的身体包裹在了其中,明明是透明的风雨却意外的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里面更是没有丝毫的气息传出。
风雨形成的瀑布化作一个圆圈包裹着二人,用密不透风来形容或许并不合适,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那微弱的寒芒和剑光消失不见,头顶的火鸦桥梁还在燃烧着,每一刻都会有一只火鸦从桥梁分离飘落而下,像是燃烧的红霞,凋零的炼狱。
一只只火鸦落下化作一片片红莲。
红莲落在了瀑布上,发出了滋的一声轻响,红莲四周燃烧的火焰消失不见,瀑布之上裂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然后快速扩大,只是呼吸之间所有的风雨瀑布便全部都消失不见,露出了里面的情况。
圣龙族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条人立而起的巨妖,上半身像是巨龙,下半身则是人立的模样,这一幕很熟悉,正是当年在荒州之上被薛红衣一刀斩杀的那六境妖尸的模样。
这就是圣龙一族的本体。
圣龙族长抬手掐住了妖异青年的脖子将其提在了半空中,漠然道:“凭你,也配和萧泊如相提并论?”
第744章 疯狂的毁灭
妖异青年双手紧紧握着圣龙族长的手掌,双腿无力的垂落在天空当中,那张脸已经成了酱紫之色,他的双眼往外凸着,似乎随时都会被挤爆而去,手上挣扎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小。
而那把剑已经被圣龙族长捏成了碎片,伴随着风雨瀑布一同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化作妖身本体的圣龙族长实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在他的胸口心脏之处有一点光亮在微微闪烁着,像是风中烛火,虽然在不停地摇曳着,但是却永远不曾熄灭。
微弱,但却坚韧。
这是圣龙心,出自圣心泉,每一位圣龙族族人在降生之时族内圣地圣心泉都会生出感应,然后生出一枚圣心。
圣心就像是黑暗中仅存的一点光亮,维持着希望不灭,维持着那颗心不灭,让自身不受四周影响。
圣龙族长虽然身处韩冰领域当中,但是却仿佛是置身于寒冰领域之外,妖异青年被他握住喉咙提在天上,气息开始迅速的萎靡下去。
“与萧泊如比,就凭你?”
他将妖异青年提到了自己身前,冷然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
这是垂死之时,妖异青年脸上的恐惧之色竟然全部消失不见,那张青紫色的面庞上竟然是涌现出了一抹疯狂。
他无法开口说话,此刻也没有打算开口说话的意思。
看到这抹疯狂之色圣龙族长的心头忽然生出了一抹不好的预感,他手掌用力想要捏断妖异青年的脖子却发现无论自己的手掌再如何用力也无法捏动分毫。
大惊之下想要抽身后退,却又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是无法松开,就像是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吸纳在了妖异青年的脖子之上一般,无法动弹。
手上的力道小了一些,妖异青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你真以为能够如此轻松地胜过我?”
他的声音很虚弱,但他的眼中满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