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离静默了一会儿,依言向后退了几步,无限委屈地说道:“多远?再远我就掉下去了。”
花著雨扭头不理他。
“我真要掉下去了。”淡若熏风的声音悠悠传来,含着那么一丝戏谑。
“掉吧,最好是掉到一个女人的怀抱里,让她给你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她淡淡说道。
低低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花著雨怒火中烧,愤然望向他。一袭明黄色龙袍的他在屋檐上临风而立,广袖衣袂在风里飘飘飞舞,天空中没有月,看到他让人几疑是皎月坠落在凡尘。能将龙袍穿出这样翩跹的风姿,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姬凤离一人。
姬凤离的目光扫到花著雨的脸庞,笑意忽然凝住,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掏出锦帕去擦她脸上的墨痕,“疼不疼?”他一边轻柔地擦拭,一边柔声问道。
“你管我疼不疼啊?”她愤然说道。
“小傻瓜!”他动情地低低唤了一声,气息不稳地凑上前去,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俯身吻住她,顺势将她揽到了怀里。他的吻极尽深情,摄了她的唇舌,她的气息,甚至于她的三魂六魄。
“有人会看!”花著雨使力去推他,哪有在屋檐上亲吻的,何况他还是皇上,这也太惊世骇俗了。那么多禁卫军看着呢,他不要脸,她还要呢。但是,她的抗议都尽数被他封在唇齿之间。恍惚间,她感觉到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横抱在怀里。
“做什么?”花著雨轻声问道。
他的唇游移到她耳畔,气息不稳地说道:“当然是下去了,难道宝儿想在屋檐上面……”
花著雨的脸顿时红了,自他臂弯间偷眼打量四周,发现那些侍卫和太监已经悄然退走。两人正要从屋檐上直接遁走,就听得赵公公在底下尖声禀告道:“皇上,蓝相有急事禀告!”
姬凤离眉头一皱,俊逸的脸上一片冷凝。
“蓝冰半夜前来,定是有要事,你快去吧。”花著雨柔声道。
姬凤离轻叹一声,温暖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红唇,气息游移到她耳畔,“宝儿,乖乖等着我回来!”
花著雨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方转身从屋檐上跃下。只是她并没有回桃源居而是去了太医院,见到了正在捣药的阿贵。
“贵太医,你给皇上寻回来的是什么药?”花著雨也不多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阿贵放下手中的捣药槌跪下施礼,十分为难地说道:“娘娘,这件事陛下特意嘱托老臣万不能告诉娘娘,所以,老臣不能说。不过,老臣可以告诉娘娘,陛下的身子非常好,您不必担心。陛下吃的药,完全是为了娘娘着想。”
“为我?”花著雨一时懵住了,姬凤离吃药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的,娘娘忘记自己生殿下和公主时,是难产吗?”阿贵缓缓说道。
花著雨一愣,难产,为她好?仔细一回味阿贵的话,顿时如遭雷击,“你是说,陛下他,服用的是……是……绝子药?”花著雨嘴唇颤抖连话都几乎说不连贯。
阿贵点了点头,“这件事娘娘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
花著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桃源居的,心中萦绕的只是“绝子药”三个字。莫说是皇帝,就是凡俗百姓,也将子嗣问题看得很重。可是,姬凤离他竟然服用了绝子药。方才她还因为温婉说的“开枝散叶,延绵子嗣”而迁怒于他。而他,为了她,原来早就已经做好此生再不要子嗣的准备。
怪不得自从她身体好转,他就日日早出晚归,只怕是在刻意躲着她吧。原来他一直在等着阿贵这粒绝子药。
这一刻,她心中满溢着忧伤和感动。这个男子为了她什么都不惜去做,从来不为自己留一点余地。
红烛摇曳,映出一室朦朦胧胧的光晕。花著雨坐在床榻上,一如所有等着丈夫晚归的女子,但她不是怨妇,因为她知道,不管多晚,她等的那个人一定会回来。
姬凤离回来时,看到她还没睡,显然受宠若惊。
“怎么还没睡?”他低低问道。
“我在等你!”她轻声道。
他唇角一扬,深邃的墨色眼眸在他绝色的笑容里灿若流星。
花著雨走上前去,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姬凤离微一错愣,低头看她,黑眸中有光在飞舞,那么狂肆,那么迷人,让人失魂落魄。
他伸臂一捞,便将抱起,天旋地转间两人都倒在床榻上。他寻到她的唇,贴了上去,明明温柔得很,却带着炽热的坚硬,强势地吻了下去。他吻她,她回应着他,两人明明都滴酒未沾,可却都有着朦胧的迷醉。
两人前番有数的几次,要么是他中媚药,要么是他饮醉,要么是他故意病发,像今日这样两情相悦,还是首次。
他的手掌在她的衣衫上游移,衣衫如花瓣般褪落,可到了最后一刻,他却忽然顿住了。
“宝儿……”他低低唤她,怜惜的吻温柔地落在她唇角,脸颊,眼睫,额头。
“宝儿,那一夜,对不起。”他看她的眼神,炽烈缠绵,却分明有深深的歉疚和疼惜在里面。其实何止是那一夜,以后的那几夜,他哪一次不是对不起她。为了留住她,他装病,装醉……
花著雨伸手抱住他宽阔的肩背,主动吻上他的唇。
她知道,在她痛苦时,他的痛苦绝不比她少一分一毫。过去的一切已经化为烟灰泡影,她只愿由这一刻起,他们永远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
她的吻就像是火折子点染了炸药,让姬凤离的冷静荡然无存。他抱住她,将对她所有的爱和怜都做了出来。
鸳鸯交颈,抵死缠绵。
月半弯,照无眠。红烛摇,醉欢颜。
……
……
……
------题外话------
撒花,正文终于发完,小小花的番外过几天更。亲们注意一下置顶评论的留言,会在那里公告。
________完结__________
☆、楔子
我叫皇甫疏,今年十岁,父皇和母后都叫我疏儿,我很喜欢我的名字。可是,我那天杀的哥哥皇甫赢却从来不叫我的名字,他叫我鸡婆婆。
只因为我曾经说过,长大了闯荡江湖我要用父皇原来那个姓“姬”。只因为我喜欢易容成老婆婆。
当然,他给我起个鸡婆婆的诨号我不生气,本公主很大度,但让我受不了的是,他的诨号是珍珠狐狸。
这个诨号倒不是他自己起的,是他的师傅们起的,因为他忒狡猾了。珍珠寓意圆滑,狐狸寓意狡猾,珍珠狐狸就是圆滑的狐狸,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珍珠狐狸其实是高贵的狐狸。
我是鸡,他是狐狸,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么?
其实他算什么哥哥,只比我大了不到一炷香工夫。听母后说,我生下来时瘦小的可怜,而他却粉嫩白胖,我很怀疑还在母后腹中时,他就欺负我。所以我才生得那么瘦,出生时也没有抢到他前面,所以才屈居为后,所以才整日价被他捏着我的脸蛋让我喊哥哥。
论武功,我其实是打不过他的,他光师傅就一大堆,母后的四大亲卫,父皇曾经的两大名士,都是他的师傅。
我的师傅不多,就三个:教习我医术的贵太医,教习我毒术的唐玉唐将军,还有一个教我易容的师傅。
用膳的时辰到了,父皇和母后今日不在宫,宫女们忙着向桌上端菜肴,我也凑过去端。此时我已经易容成了一个小宫女,没人能认出我来。
端饭时,我刻意在狐狸哥哥的碗里下了毒药,这药是我今日刚研制出来的,我还不太清楚这毒发作起来是什么感觉。
我看着狐狸慢条斯理地用膳,在心里得意洋洋地笑,直到他快用完了,我才出去悄然将易容抹去,回来用膳。
可刚吃了一半,我就开始肚子痛了。麻麻痒痒的,虽不很痛,却实在难受得让人忍受不了,我丢下碗就想躺在地下打滚。身侧狐狸轻轻叹息道:“害人终害己啊!”
我恍然明白,他换了我的碗,看来他身手还真是快,竟然快过了我的眼。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下毒了?”我捂着肚子疑惑地问道。
狐狸抱臂笑道:“今日你所易容成的小宫女原本比你高一头。”
我忘记在裙子里踩上一截高跷了,真是疏忽啊。
“不对啊,我以前易容成这个小宫女时,也没有踩高跷啊,怎么你就没有看穿?”我更疑惑地问。
“哥哥寂寞时,陪你玩而已,今日是给你个小小惩罚。”狐狸笑着看我,他眼角眉梢的神韵越来越像父皇了。
中毒陪我玩,这是狐狸哥哥吗?我真怀疑他是别人易容成的,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狐狸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和父皇如出一辙。母后每次逗完父皇,或者捏父皇的脸时,父皇也是这样的表情。
“解药?”看到我捂着肚子很难受的样子,他皱眉问道。
我痛得额头冒起了冷汗,委屈地说道:“我还没研制解药。”
狐狸磨了磨牙,“没有解药,你也敢来让哥哥试毒?”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睥睨了我一眼,伸手将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封住了我身上几个穴道,疼痛的感觉顿时消了。
其实我知道我这个毒害不了人,只会让人难受一会儿,我哪里能真要毒死狐狸,他可是我哥。不过,狐狸今日表现不错,竟然给我输内力减少疼痛,还抱我到唐玉师傅那里去解毒。
“哥要去江湖上闯荡,你要是听哥的话,哥就带你去!”狐狸眨着睫毛诱惑我。
“我听,我听。”我急急喊道,闯荡江湖啊,狐狸竟然用这么诱人的条件诱惑我,以后我们和解。
“好,那趁着父皇和母后不在,我们现在就走吧!”狐狸贼贼地瞧了瞧四周,拉着我就悄然出了宫。
当然,其实我知道,我的师傅和狐狸的师傅都躲在暗处跟着我们呢。但他们只要不出面,我们也懒得理他们。
我和狐狸在江湖上游荡了好几个月,很惬意很自在,但让我最恼火的是,鸡婆婆这个名头在江湖上也叫响了。
“你不觉得鸡婆婆这个名字很可爱吗?”狐狸笑眯眯地说道。
是的,可爱,前提是别和珍珠狐狸相提并论。
☆、第一章 邪魅
我歪在客栈的炕沿上,喝着易十六为我煲的汤,手里拿着本艳情话本兴致勃勃地看着。
门被人敲响,我以神速的速度将话本藏好了,咳了一声,嘶哑着声音说道:“进来!”
倘若让属下看到我一大把年纪了,还对这种话本感兴趣,他们铁定鄙视我。
“婆婆,我不想照看那个人了。婆婆还是换一个人吧!”蓝雁推门走了进来,红肿着双眼说道。
我颇惊异,这是我今日第二次看到蓝雁抹眼泪了。
我虽然认识她十五年了,还从未见她哭过。而今日,她竟然哭了两次,这倒是勾起了我对那人的好奇之心。
我慢慢走到她身前,用龙头拐杖轻轻敲击地面,冷声道:“雁子,带老身去会会那人!”
“婆婆……”蓝雁显然很是惊异,因为我以前对这类事从未上心过。不过,她见我要插手此事,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带婆婆去!只是那贼人很是凶狠,婆婆要当心些!”
我眯眼笑道:“老身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雁子不必担心。”
我在“西江月”混了有三年了,江湖上的无赖之徒也见过不少,还不都被我乖乖收拾了。这次不过是押送一个江洋大盗而已,这等小活,我以往可是不亲自做的。若非是蓝雁第一次出来办事,我不太放心,也不会跟着出来凑这个热闹。
蓝雁领着我向客栈后院走去,此行所押送的那辆马车便停在院子正中,为了安全,根本没让那人住客栈。蓝雁拿出钥匙,将车厢门打开,朝我轻轻颔首,然后好似赴死一般先行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