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珊妮陡然问:“可望,你这不是节目组安排的车吧?”
“……嗯?嗯。”姜可望声音明显虚。
“你在这边也有自己的车呀?”吴珊妮围着车走了几步,慢悠悠地绕到车尾,打量着车标,“是gl450吧,这车还不错,我最近也打算买一辆来着。”
姜可望努力沉住气:“是借朋友的,我也不认识型号。”
“看来你朋友很多。”对方勾起唇,又走到她身边来,“对了,你还不上车吗?”
“……噢,那我走了,回见。”姜可望又一次跟她重复了道别的流程,在她的目光下,犹豫地握住车门的把手。
“咔”的一声,手指上传来微弱的振动,姜可望睁大眼睛,是裴郁从里面掀开了门锁,还试图把门往外推,情急之下,她只能暗暗地按住门。
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她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远处吴珊妮的经纪人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珊妮,要走了!”
“马上来——”吴珊妮刚随口应声,她经纪人就已经走过来,拖着她的胳膊就走:“真是一点都不着急,飞机都要赶不上了。”
“姜小姐不好意思啊,我们先走啦,改天再聊。”经纪人向姜可望赔笑脸,她也顺势就挥挥手。
“啊,可是……”吴珊妮愣着回了几次头,又立刻被人拖着走了几步,“行了,什么事后天再说。”
终于看到她们离开,姜可望毫不犹豫地就拉开了车门,生怕她们又折回来,闪电似的钻进去。
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那只手便被身边的人捉去了,握在手里揉了两下。
裴郁握着她的手,跟司机说:“开车吧。”
车轮缓缓驶出车位,他侧过脸告诉她:“你不用那么紧张,就算让人看见,也没有谁敢往外说的。”
“还有半个多月要一起录节目,让她知道不太好。”她说这话时,又看了看后视镜。
吴珊妮的车就在后面,缓缓跟着,一起过闸,驶出了大门。
再要看,他把她的脑袋捞过去,手指不经意挡了视线,他向前说了声:“开快点。”
“好的,裴先生。”
两辆车一前一后,过了几个路口,各自开往了不同的方向。姜可望才放心了些,抱住裴郁的一侧手臂,贴着他说:“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那么不想被发现?”他语气还是比较轻松的,半开玩笑地捏着她的下巴,“打算把我藏到什么时候?”
姜可望没防备地仰起脸望着他:“你想公开啦?”
这种话题,从前周思凡曾经跟她聊起过,她当时还没有往深入想。
跟米拉虽然没正面地讨论过,不过她的态度好像还是希望姜可望能晚点公开,就算公开,也不要生孩子。姜可望自己稍微想了想,觉得头痛,就搁在一边了。
就是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裴郁向她提出来,她要怎么回答。
裴郁不置可否,掌心托着她的脸颊,手指摩挲两下,往下探去,伸进衣领里,握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体温微凉,让她不由地缩了缩,那手指便勾了一下,拎出了她挂着戒指的红线。
银色的铂金残留着她胸口的温度,他拿在手里,修长的手指把玩了一阵,执起她的左手,戴在无名指上。
“嗯?”线一头挂着脖子,一头缠着戒指,姜可望只能把手抬着,不知所措地看。
“反正明天不用出镜。”裴郁把线从她脖子上拿下来,她随着他的动作低下了头,听到他说,“不用担心被看到吧。”
“噢,那好。”反正,这也不是个为难人的要求,她笑了笑,凑过去亲亲他的嘴唇。
她再看看他的左手,牵了过来,两只戒指比在一起。他指节匀称,肤色比她的稍微暗一点,是象牙色的白皙,平时没特意对比过,这样一看,她的手在他面前显得好小一只,粉粉嫩嫩。她看了没一会儿,他的手就翻转过来,与她十指相扣。
姜可望又笑笑,这回带着点羞涩,她思维莫名的跳跃:“好像好久都没去看过我妈了。”
结婚以后,她一直忙碌,家都没时间回一次。
“想家了?”裴郁吻她的头发,“录完节目带你去好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瞳孔里有光芒,亮亮的。
她只是想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跟从前是很不一样的,到时候再见母亲,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第一次带裴郁回家,是源于向他索取的一个奖励。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种难以放在台面上的关系,她提出来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他会答应。
但裴郁就是答应了,准备了礼物,以晚辈的姿态随她上门,拜访了她的母亲。母亲那天好高兴,问他这个,问他那个,他都一一作答,丝毫没有不耐烦,她说话的时候,他就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聆听。
第二次就是跟裴郁分手后,回家的那次了。
那两次,姜可望的心都是虚的,她觉得自己骗了妈妈。
而现在,这谎言,说着说着,成了真的。她握着他的手,心里恍然有了答案。
“公开的事再等一等好不好?我跟米拉商量看看,怎么公开比较好。”她说完,却迎来久久的沉默,一直等不到他的反应。
他不该高兴吗?姜可望抬头瞧他时,发现原来他在尽力绷着脸,嘴角却已经扬上去了。
好少见他这个样子,她忍俊不禁:“干嘛,不乐意呀?那就算了。”
他别过了脸,但耳朵旁牵动的肌肉出卖了他。
姜可望伸手想把他拉回来,半天没拉得动,刚要放弃,他就自己回过了头。
“姜可望。”额头抵着额头,他严肃地叫她,语气有些吓人。
“啊?”她的眼睛眨了又眨。
他垂下眸子,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又变得十分温柔。她一下子就猜出他要做什么,便闭上眼睛,由他的嘴唇贴住自己。
还是在车上,吻不能太久,不然没法收场,两个人没羞没臊地缠绵了片刻后,放在座位旁的手机一声接一声地响。姜可望便推开他,红着脸拿起来看,是手机搜到信号了。在山里过了几天没手机的日子,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跟现实社会脱节。
一长串未读消息里,躺着一条姜建国的。她诧异了一下,刚换号码那会儿,她的收件箱倒是没少被他轰炸,但自从他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信息里没有任何文字,只是张照片而已,背景似乎是在哪家疗养院,姜建国坐在石凳上,对着镜头笑,一只手抬起来,比了个“v”字。不知道他现在病情怎么样了,他穿得比以前落魄,头发也白了不少,然而笑容却洋溢着,像阳光洒了满脸。
姜可望的手指按在“删除”上,停了很久,按不下去。
“在看什么?”裴郁察觉到她的异样,过来看。
发现她在看什么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只是揽着她的肩,在她头上蹭了蹭。
最终她没有删掉照片,直接退出了那条信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看起了别的。
裴郁没带她去前两晚住的酒店,车上了高速,再开两个小时,驶进了一个度假岛。
度假酒店做了清场,周六的下午,庭院里到处静悄悄的,只留了几个信得过的员工做侍应,他牵着她的手走进他们住的小楼,难得不用刻意避着别人的眼光。
放下包,还没伸个懒腰放松,米拉的电话就急吼吼地打过来:“在哪?怎么样?你跟裴郁没让人发现吧?”
姜可望很无奈地看了裴郁一眼,避开他,走上阳台,回答米拉的话:“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听说他提前两天就去了你那里,还把你接出去了?不就是一个星期见不了面吗,至于吗?胡闹!”米拉一连串的话把她砸得晕头转向。
“这不是没事嘛,我让他下周不要这样了。”其实姜可望自己也有点后怕,他们偷偷见面,其实还是有点惊险的。虽然节目组的人可以打点,但万一让娱记盯上,那未必就不会被抓住大做文章。
话已经这么说,米拉却还是喋喋不休的:“裴郁现在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他以前很理解我们的工作的,上回你去北欧还要失联一整个月呢,也没见这么等不及啊,我当时让他不要去找你,也别打电话影响你,他都做到了……”
“什么?”姜可望心里蓦然一“咯噔”,“你说什么,原来是你啊?”
第46章 无期
“什么是我?”米拉不理解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次去北欧录真人秀,裴郁莫名冷落了她一个月。除了上飞机之前的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之后两个人便一直处于失联状态。那也正是他们之间的合约最后一个月,结局便不言而喻。
如今时过境迁,姜可望也是朝前看的人,不可能把以前的每件事都拎出来,统统问裴郁一遍。除了在心里有个疙瘩,过去的事情,也就让它过去了。
她心里介意了那么久。
“米拉姐,是你不让他联系我的吗?”姜可望问,“我一直以为,在北欧是他自己不愿意找我的。”
米拉光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了她的话才反应过来:“……给你们造成误会了?”
她沉默,米拉干咳一声:“可望,你听我跟你说。”
拍第一支真人秀节目《花吃了那少年》的时候,姜可望已经进娱乐圈足足两年,因为遵循“慢慢沉淀”的路线,演的都是些小众电影,或者是戏份不多的配角,所以两年来,她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花吃了那少年》可以算是她入行以来最好的资源,整个工作室都卯足了劲为她做准备,希望她能借此一炮而红。好资源不是说有就有,那是个关键时刻,米拉最担心的还是她会临时掉链子。要说姜可望平时的表现,其实没什么可挑剔的,那么能让她掉链子的人,就只有一个人。
“那个节目对你太重要了,播出后也确实让你爆了不是吗?我也是想尽量稳妥,才跟裴郁分析了利弊,让他别去打扰你,你不要多想。”米拉顿了一下,“那个……之前分手,该不是因为这个吧?”
仔细一想,姜可望确实是从北欧一回来,就扔给了她那个重磅消息,时间线完美契合。米拉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姜可望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弄明白了来龙去脉,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她说:“不是。”
“那就好。”米拉松了口气,“不过,你们现在就挺好,那我就放心了。”
她说:“可望,你演技不错,性格也好,很适合吃明星这碗饭,我是希望你能爬上一线的。”话锋一转,“你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依赖裴郁了,虽然我希望你们好好的,但是,不要让你们的感情影响到工作。”
姜可望虚心听着:“嗯,你说的对。”
米拉见她听得进去,也颇为欣慰,又说了些别的琐事,提醒她接下来要注意的地方。她一一听着,最后说:“米拉姐,录完节目以后,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什么事?”米拉意外了一下,随即答应,“好的,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讲。”
挂了电话,姜可望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静了一会儿,裴郁过来找她。
“米拉说你了?”锁骨那里痒痒的,是他垂头搭在了她的肩膀。
她说:“也不算。”然后,转过身,踮脚抱住了他的脖子。
后脑勺被揉了揉,他跟她说:“刚才王特助来了电话,爸爸现在每天都过得不错,之前记忆有点错乱,已经好转了很多。”
“爸爸?”姜可望的脚慢慢放下去,跟他恢复了身高差。
他那句“爸爸”,说得格外自然,原来他们已经结了婚,对彼此的一切都会共同拥有。
“王特助跟疗养院一直保持着联系,有什么动向,都会报告。”裴郁说,“你想知道爸爸的情况,可以问他,不想知道的话,那以后还是交给我。”
虽然她不曾向他说起过自己和姜建国之间的事,但他好像完全能理解,她对父亲的态度。
无法原谅,不想面对,却也做不到完全割舍。
岛上的空气很好,姜可望感冒初愈,原本还会偶尔有一点轻微鼻塞的症状,到了这岛上,一下子就好透了。
她很少有这么主动地吻过裴郁,吻了很久,他只是微微惊讶了几秒,便反手抱住了她。她的手滑下去,抓住了他的领带,刚要往下拉扯,就被他一把抱起来,走进了房间。
姜可望再要碰他的衣扣,他的脑袋垂下去,一口就含住了她的手指,在嘴里叼着。
眼睛盯着她,舌头卷着她,来回地舔,勾起了她的戒指,又推回去。她的脸因为他这个暗示性满满的动作,烧得可怕。还没反应过来,天盘地旋,脑袋就挨上了枕头,他放过她的手指,去攫取她的唇。
酣畅淋漓用来形容这场欢愉都不过分,等姜可望找回一丝神志,已经入了夜,透过薄纱窗帘,能看见外面点起了温黄的灯火,泛着一圈圈柔软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