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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穿越重生 > 薄春暮 > 第127节
  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他,脸色渐渐变得雪白,苻啸唇角扬起释然的笑容:“在时,你听见了对不对···”
  四目相触,有片刻的静默。
  汹涌的眼泪涌出来,她的唇角在发抖,喉咙里像是有小刀在割,苻啸任然宠溺的看着她,嘴角微动:“本是不知的,可看你日渐消瘦,想是有愁事扰心,忽然忆起那日,就猜想你是不是听见了。”
  一声叹息,他眼里渐渐浮起哀伤、懊恼、痛心……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张字条确实是慕容策所写,他买通了一个内侍准备送去给你,只是被宣赟发现而交给了我,我想看看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那一箭是我射得。”
  元婉蓁的心急遽下坠,彷若平地一个踏空,落下的竟是万丈悬崖,深黑不见底:“为什么啊?”
  他的眼里恍惚闪过迷离的泪意,声音轻轻的,低微的,像是梦呓一样:“那夜你浑身冰凉入殿,而我的金牌反了面···”
  零星的雪花扑在他脸上,瞬间融成小小的水珠,与他的泪一块滑落,元婉蓁眼泪不停的涌出来,她胡乱用手去拭,“对不起,我心里只有你,只是我亏欠他太多了···”她抬手一掌挥在自己脸上:“我太自私了!”
  他猛地握住她的手,紧紧盯着她:“不过半月,我军就中了埋伏,我知道是你···但形势已无法再改变···我知道,我的江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我不怪你。”他轻轻闭了闭眼,神色恢复如常的温柔笑意,挂了泪痕的脸颊上有一丝悲戚的玩味:“我倾一国之力去爱一个女人,虽然这太过奢侈,但我也心甘情愿。”
  无声哽咽,一层层的悲翻涌上心头,酸痛不可遏止,泪水潸潸而下,大滴大滴的泪珠灼热地滑落在她脸颊上,晕出斑驳的泪痕,她猛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紧紧挨着他的头:“你为何这么傻啊!为何啊!”
  他闭上眼睛,闻着她身上独有的茉香味:“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去寻一处村落,永远待在里面,我不再是秦皇···这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是你的妻子,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心中,你是我唯一的夫君。”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脸泪流不止,苻啸欣慰一笑,侧首吻在她耳边,泪流满面:“有你这句话,我此生无憾!”
  深山之中,马蹄声震得耳朵刺痛无比,百步之外,明晃晃的刀刃之光刺得苻啸睁不开眼,元婉蓁转首,只见四下皆是盔甲寒光,她一眼就看见了慕容策,而他正已大步走来,伸手将瑟瑟发抖的她扯进了怀中,悲喜交加:“蓁儿···”
  他一把扯下苻啸的披风将自己的披在了她身上,对宣绍命令道:“带小姐上马车。”
  她身子往后一缩,转身护在了苻啸身前:“慕容策,我说过,你不可以杀他!”
  慕容策眯起眸子,再次命令道:“带小姐上马车!!”
  “哈哈哈哈···”苻啸嗤笑几声,撑着剑柄孱弱地站起身子,伤口的痛让他浑身颤抖不已,他挣扎着扬起下颌,目光盯着慕容策:“你以为你赢了吗?”
  慕容策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宣绍就命人拖来了三位女孩,年岁不过八九,元婉蓁惊怔一眼,认出是三位公主,是苻啸的女儿,她惊叫一声:“慕容策,你要做什么?!”
  三位公主被押在了地上跪着,一双双懵懂而恐惧的眸光看着苻啸,苻啸深吸了口气,内心瞬间就被哀伤与悲凉紧紧包裹:“呵呵呵···”他痴痴发笑,旋即抬手以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的速度,一剑划过三位公主的颈子,三位公主只惊怔地看了他一眼,便倒在了地上。
  元婉蓁吓得不由猛地打了个寒噤,震惊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看着躺在地上死去的女儿,苻啸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一刀一刀狠狠划着,胸口处一阵阵往上涌着腥甜,慕容策也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即便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叫你寻到了她们,慕容策你无非是想逼死我,但我心里清楚,只要我一死,我的女儿···”苻啸伤心地梗一梗喉,旋即目光似浮着一层薄冰,散发出森冷的寒意:“我宁愿杀了她们,也绝不会让你们这些燕人侮辱了我的女儿!”
  元婉蓁愧疚地说不出话来,而心里汩汩流淌的仿佛不是泪,是血,苻啸侧首留恋地看着她,长剑已抵在了自己的颈子上,“好好活着。”
  迟疑的一刹那,元婉蓁猛地伸手握住了剑锋,锋利的刃深深陷入她的手心,“不要,不要···”
  苻啸剧烈颤抖一下,松开长剑握住她的手,怒吼道:“你疯了!!”
  “不要离开我···”元婉蓁的悲泣响彻山林,宣绍见状立即上前将苻啸押在了地上,而慕容策也抱住了元婉蓁,苻啸死活也不肯跪下,只能被死死的按在地上趴着,稀泥蹭污了他俊美的脸庞···
  “蓁儿!”慕容策强迫的将她揽入怀中,她挣扎着狂乱的咬在他手上,更重的血腥气涌入口中,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可是无论如何就是不放手,她撕心裂肺:“慕容策,你忘恩负义,你不守诺言!”
  慕容策给宣绍使了个眼色,宣绍立即拔出长剑,月光的照映下,剑锋闪出刺目的光芒,元婉蓁拼命挣扎着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里几乎是哀求的跪在了慕容策面前:“我求求你不要杀他···我求你了···”
  一时间四周静的令人窒息,苻啸全身蓦然一震,他挣扎两下泥水浸入他的眼眶,黑泥浑沌之中拨开了一道口子,是泪,一颗颗滑落···
  “蓁儿···”他吃力地唤一声。
  元婉蓁松开捉着慕容策衣摆的手,一声声重重磕在地上:“我求你了,慕容策,我求你了···你放过他吧···”
  她素来好强,从来没有这样哀求过,慕容策的心一软,那种细密的抽痛一波波的袭来,她说她爱上了苻啸,是真的?痛自心间急速向上,一根根一根根缠上来,缠得他透不过气来。
  见他迟疑,元婉蓁立即转身扑在苻啸身上,紧紧地护着他,声嘶力竭:“慕容策,我说过,你若是杀了他,我与你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慕容策自伤情中回神,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老高,眼睛也像要噬人一样:“元婉蓁,你敢!!”
  温热的血顺着齿间渗入,慕容策一把扯起她的身子,伤心欲绝地看着她:“你爱上他了?!”他暴怒一声:“是不是?!!!”
  元婉蓁心中痛楚难当,心一横,大声吼道:“是!我是爱上他了!”
  慕容策充耳未闻一样,太阳穴里像是有极尖极细的一根针,在那里缓缓刺着,总不肯放过,一针一针,狠狠的椎进去,她这一句话坐实了他心中的担忧。
  “好,很好。”慕容策怒极,暴怒之下不及多想,一手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接朝苻啸背心上刺去,元婉蓁遽然失色,一刹那就跪在苻啸身前,长剑直刺入胸口,她疼得揪起了眉目,一口血就喷在了慕容策的衣摆上···
  “蓁儿!”几乎两道惊惧地声音同时呼道。
  苻啸用尽了所有力气,仿佛感受不到伤口的疼,奋力起身将元婉蓁抱在怀里,他紧紧握住剑柄,目光震裂地看着慕容策:“你敢拔剑!!!”
  慕容策身子一震,血红的目光发了狂,跪在地上稳住了剑柄,心痛而焦急地大声吼道:“曲大夫,让他立刻过来!!!”
  宣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拼命的点头转身就吩咐手下去接曲大夫。
  苻啸气得满脸通红,眼神偏执若狂,如一头猛兽一样盯着慕容策:“她若有个三长两短···”
  “苻啸!”元婉蓁立即止住了他的话,她靠在苻啸肩上,目光死死盯着慕容策,旋即一把握住剑柄:“我跟你回去,你放过他···”苻啸赶紧按住她的手,胸口剧烈的起伏:“蓁儿,你不要胡来!”
  “不然我死给你看!!!”她却死死抓着剑柄不松手,慕容策紧紧咬着牙关,忽而一声怒吼:“好!我答应你!!”
  回复(2)
  番外:第十一章 黄花草
  四年后,燕国,建兴元年。
  初春时节,树上零星的花瓣随风摇曳。忽然一阵风吹来,便又有几朵花轻轻地飞舞下来,地上铺着一层层雪白的梨花瓣,让人舍不得踩踏。
  元婉蓁站在游廊前就这样望着,望着被风吹落的雪白梨花,轻轻拂于台阶上,那样轻绵的落花声声,却似击在心上。
  或许两年前,她做了另一个选择,如今的自己应该还是在温沫宫中,而苻啸的人生也应该依旧畅然无阻。
  心蓦地一痛,终至潸然泪下。
  缕柔放下果盘抬头瞧见,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忧色满面,“娘娘怎么又哭了?”
  她含笑:“见风流泪而已,没什么。”
  缕柔垂眸暗自叹了口气,正说着话就见盈苏牵着小皇子慕容麟走来。
  缕柔忙上前行礼,“贵妃娘娘。”
  盈苏也向元婉蓁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元婉蓁慌忙扶她道:“说了多少次,你总这样,倒是生分了。”
  盈苏笑着道:“即便再好,规矩也是不能没有的。”
  两人牵着手在庭院的石桌边坐下,缕柔奉了茶来,元婉蓁看着慕容麟,笑道:“听说,麟儿昨日随父皇打猎去呢?”
  他抬头,天真的眼眸里满是兴奋,“是啊,儿臣打了一只松鼠!”
  “真厉害!”元婉蓁爱怜地抚摸他的面颊,盈苏拍拍慕容麟的肩膀:“自己玩会儿去,母妃与你母后说说话。”
  慕容麟点点头:“是。”
  缕柔待他走去一旁,盈苏端起茶盏喝一口道:“皇上将茹妃打入冷宫了。”
  元婉蓁笑笑,目光如静湖无澜,“也猜得是这个下场。”
  “幸得麟儿是复国前出生的,否则我也得伤神了。”她温静一笑,元婉蓁安慰她道:“你不掺合进去就是,无需太担忧了。”
  “你可知嘉妃为何会小产吗?”盈苏放下茶盏,元婉蓁郁然吁出一口气,似是长长一句轻叹:“为何?”
  “是因为茹妃让身边的丫头在嘉妃汤中放了一支黄花草。”
  盈苏静静地说道:“今儿一早御医就回了皇上,这黄花草生长在西域极少人能识得出来,所以往往连许多医者也不知它的药理,这黄花草闻得多了会导致长期不孕,若是服用,不出几日便会小产。”
  元婉蓁微微一震,神色间漫生出掩饰不住的惶然,“黄花草···”
  花雨点点,她忽而忆起当年在温沫宫外种满了黄花草,越想越震惊,心底的酸楚与凄凉蔓生,原来她多年不孕的根源在这···
  “蓁儿?”盈苏拍了拍她的手,“想什么呢?”
  元婉蓁蓦然回神,僵硬地扯出一丝笑意:“没什么,你继续说。”
  “人赃并获,还说什么啊!”盈苏笑道,随即又看向她,“这会来,我是有重要的事与你说的。”
  “说什么?”元婉蓁眼中茫然微闪,盈苏的话虽轻,却落地有声:“今早我得了消息。”
  元婉蓁眉目一凝,这四年来她只知道慕容策的确没有杀死苻啸,但自她从伤痛中醒来后,就再未见过苻啸一面,也不知他如今在哪?不管如何哀求慕容策,始终都得不到苻啸的一丝消息。
  如此四年过去,她常常会猜疑慕容策其实是杀了苻啸,而骗自己的···
  半响无言,她颤抖地手轻轻抚在盈苏手上,时间像是被寒气所凝,过得格外的缓慢,她哽咽地开口:“他在哪?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