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说的可有错”苏瑾欢反笑,“父皇,儿臣出事不是你的手笔”
“啪”的一声,永安帝重重的拍向了桌面,随即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走到了其身前的位置,气着单手指着苏瑾欢的脸道“苏瑾欢啊苏瑾欢”
“你是南唐的公主是我朝的嫡长公主你可还记得可需要朕提醒你这件事”
永安帝沉着个脸,他并未回答苏瑾欢的话,反而直接搬出了苏瑾欢的身份,且直呼了苏瑾欢的大名。
苏瑾欢略微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满脸傲然,“儿臣怎会不知”
“你”
“儿臣知道父皇瞒着儿臣做了什么。”苏瑾欢打断了永安帝即将出口的话,她看着他,眼底的眸色深不见底,“什么都知道。”
这是相当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永安帝闻言神色下意识的便滞了滞,好一会儿才回道“既然知道,那你便该明白父皇这样做没有错。”
相较于苏瑾欢意有所指的话,永安帝的这一句,几乎可以说是一语双关。
不论是对苏瑾欢安排的特意的刺杀,还是对张易安做出的不留活口的决定。以上这句话,皆挑不出任何一丝错来。
对于自己父皇的咬文嚼字,苏瑾欢面上噙起了一抹略微有些讽刺的笑容,“是,父皇为了南唐,为了我整个苏氏皇族,为了那皇族所谓的声誉,瞒儿臣设计刺杀嫁祸裴氏一族,苦心趁机除掉张易安,这些是没有错。”
“儿臣是南唐的嫡长公主,身上责任重大,父皇要设计,要让儿臣出面,这些儿臣都理解,也愿意配合。”
“但是儿臣从幼时便为南唐而活,儿臣的这双腿甚至因南唐而废,儿臣给苏氏皇族做了这么多事,规规矩矩活了十几年,现如今仅因那人是个太监,却连喜欢人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儿臣想问都父皇儿臣为苏氏皇族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我苏瑾欢这辈子,难道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自己女儿已经知道了他做的事,永安帝并不见慌乱,“选择的权利”
他呢喃了一下,紧接着一声轻笑。苏瑾欢在殿前看着自己父皇慢慢的转过了身子,那宽厚的脊背似乎不知不觉间便带上了些许失落又沉重的气息。
眼前的桌子上放满了折子,永安帝见此先是默了片刻,随即相当缓慢道“瑾欢,你既身在皇室,那便应该知道,多的是身不由己。”
“你自幼聪慧,心思敏捷,有胆有识,朕从来都没如何干涉过你,朕也许你爱人的权利。”
“但是。”
“独独他张易安,朕不同意。”
对于永安帝前半句话,苏瑾欢听完本该是高兴的,可是此间高兴不过瞬息,后面的话却是又把一切打回了原型。她稍稍拔高了语调,愤然道“仅仅因为他是太监”
“这难道还不够”永安帝倏地转过了身子。
“你可以喜欢哪怕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朕亦可以破例着其为驸马,但是,他张易安连男人都算不上,纵使撇开朕皇帝的身份不谈,你让朕如何能放心将你交之于他”
立场不同,心境不同,看待问题自然也不相同,永安帝说得并没有错,正常人的父母,如何会甘愿自己女儿委身于一个太监张易安是太监,这是再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苏瑾欢无从反驳,唯有不可思议道“所以你便让人去杀了他”
永安帝少有见到自己女儿如此模样,他的双眸动了动,却还是坚持着冷声道“他居心不轨,妄图勾引我朝公主,其心可诛,朕只让人私下解决,已是顾及了你的面子。”
“顾忌我的面子”
“哈哈哈。”苏瑾欢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儿臣的面子儿臣自己知道顾及,父皇你这么做,不觉有些多余么”
永安帝闻言双眉下意识的又是一皱。
“你虽及笄,但年纪毕竟尚幼,不懂人心险恶,亦不知男人的话有多少花言巧语,如今为了一个阉人,竟能如此与父皇说话,失了礼教,实在不该。”
永安帝是打心底里认为张易安不安好心,也铁了心要将其铲除,意识到自己多说无益,苏瑾欢遂自嘲的笑了笑,“父皇既然铁心了心要致张易安于死地,人也已经不再,儿臣无话可说但是,儿臣想问问父皇,为了解决裴氏一族,一个儿臣还不够还要让阿晏也牵扯进这场纠纷遭受无妄之灾”
“要儿臣提醒父皇么,他今年才七岁”
“父皇如此,难道不怕寒了儿臣们的心”
统共三句话,一句比一句更言辞犀利,堪说句句诛心亦不为过。永安帝听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一想到苏瑾晏可能背永安帝藏起来并以此来对付裴氏一族,苏瑾欢的心中便是说不出的复杂,她敛了敛目,“儿臣的话是什么意思,父皇你应该清楚。”
“阿晏是儿臣的弟弟,儿臣姐弟二人自小失了母后,阿晏便是儿臣除父皇外最亲的人,儿臣只希望,这次之后,诸如今日的事,不要再发生在阿晏身上,仅此而已。”
“瑾晏是朕的嫡子,朕能对其如何,你”越听苏瑾欢的话,永安帝越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然而他这边还未来得及将自己心中疑惑问出,外方的周公公却是突然有些欢喜的跑了进来,“皇上,皇上”
殿中的父女二人皆是一滞,随即连忙收回各自的神色,只听永安帝有些不耐的道“何事失态至此。”
周公公脸上带笑,“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稍后自去领罚。”
永安帝朝身后转身走去,边走边道“别废话。”
周公公连忙点头,应声道“奴才这么高兴,是因着太子,皇上,太子殿下找到了”
原本并未如何在意的苏瑾欢一听着这话,眼中瞬间便有了光彩,随即期切的看了过去,急问“阿晏在哪里身体如何”
“回公主的话,太子殿下已经送回东宫,据说在昏睡着,如今意遣人宣了太医,皇上,可要”
“来人,摆驾东宫”不消周公公问,永安帝便已然发了话。
周公公得了准话,手上的拂尘一扫,笑道“是奴才遵命。”
“来人摆驾”
事情与自己想象的似乎有些出入,看永安帝的反应似乎不像是知情的模样,一旁的苏瑾欢询问过后,好一会儿都陷入了沉默。
太子在失踪了两个时辰后被人于假山石中找到,然而,苏瑾欢这边还尚未来得及赶去查看,在半路之上,她却是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看到苏瑾欢的身影,连忙跑了上前,“公主”
“停。”这是专门负责照看红毛蛛的内侍,只要一看到他,苏瑾欢便知道事情定然与张易安有关。她将步辇叫停,随即看了过去,“发生了何事。”
“公主,不好了”
“那东西,它它它死了”
第96章 96.096 这是教训
“姓楚的”楚离此间刚一进屋, 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情况, 他的身前便倏地冲过了一个人, 随后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瞬间抓住了他胸前的衣领, 满脸愠色道“你不是说他会没事你不是和本公子保证你的医术高超那他怎么就没气了”
张易安受伤颇重,气息微弱, 燕卫寒本就有些不大放心, 尤其是楚离那疗伤的法子, 怎么看怎么惊悚,可是, 此处只有楚离会医,他完全没有选择。
尽管说着生死有命, 随对方折腾,可这一刻, 当张易安真的没气的那一刻,燕卫寒到底还是着急的。
对楚离, 几日相处下来,他大概有了了解,若真要燕卫寒形容的话,楚离便是一个怪人。往日里不爱说话, 整天的脸都是冷着的, 他来找人治他的脸, 谁知道人没找到, 却是只找到了那人的徒弟, 对方行踪不定, 为了治病,也因着楚离曾表示这病他也可以,燕卫寒遂留了下来。
楚离的身形偏清瘦,燕卫寒没想到对方这么弱,当他轻轻松松将人提起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了瞬愣。
胸前被人抓着,楚离神色顿时惊变,燕卫寒这边毕竟是心急做出的反应,见人如此手无缚鸡之力,他也隐约生出了胜之不武的感觉来。然而这边还未来得及松手,楚离却已然有了动作。
“啊”身前一不留神刺入了一物,燕卫寒的肩膀一疼,身子瞬间就软了下去,“你”
楚离看着地上的人,冷意逼人,“我第一天就与你说过,少碰我。”
燕卫寒功夫不错,但楚离善医,精通人体穴位,适才那一下,她几乎可以说没有一丝手下留情,片刻功夫后,燕卫寒的手臂便像是蚂蚁咬噬一般疼了起来。感受到此,他咬了咬牙,“你”
“唔做了什么”
楚离从燕卫寒的身侧直直的饶了过去,“这是教训。”
“喂”身子依旧在隐隐作疼,但燕卫寒是男子,第一次痛过后,倒也能忍住,他颤颤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即跟了上去,“你还看什么看”
“是想来看看不能质疑你医术的结果”
“闭嘴。”
一想到这人已经咽气了,燕卫寒心中就隐约有些堵的慌,楚离再冷愣的一声呵斥下来,这让他心中更是烦躁了起来,“怎么,本公子还说错了不成”
楚离懒得搭理身侧的某人。
没得到回应,再看人似乎还想做些什么,燕卫寒连忙上前了一步,“住手他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楚离眼皮都没动一下,他慢慢的将手收回,平淡道“想要人死,你便继续。”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便”燕卫寒还想下意识的接话,然而话说着说着,他却是突然意识到了楚离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见他倏地抬眼看去,“你说什么”
“放手。”
“他不是已经没”燕卫寒手上还抓着从楚离手中抢过的张易安的手腕,听着对方的话,他下意识的把了一下脉。然而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毕竟还要救人,虽说楚离很不想解释,但担心燕卫寒再从中阻挠,他还是相当不情愿的开了口。
“他受伤颇重,箭上又啐了毒,如此情况之下,我只能以毒攻毒,以此吊他一命,这是假死状态而已。”把这话不急不缓说完,楚离随即从燕卫寒手中极其自然的将张易安的手拿了回来。
这一次,燕卫寒却是没有再阻拦些什么。
他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楚离任其看着,脸上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少顷之后,燕卫寒没忍住道“你真能救他”
“”
自知道张易安这是假死之后,虽然口头上还看起来将信将疑,但燕卫寒心底多少松了口气,此时再看楚离的神色,尤其是那双澄净又波澜不惊的秋瞳,未免有些揶揄道“哎难得啊,我竟然也能看到你的白眼。”
楚离闻声淡漠的的对着燕卫寒的身体扫了一遭,随即把目光又不甚在意的收了回去,“手上不疼了”
“手上”经人一提,燕卫寒一愣,“呃”
感受到肩侧疼意似乎因着这一提瞬间加剧,燕卫寒剩下的话渐渐咽回了肚子。
很好
算你狠
楚离余光看了眼某人的反应,唇角微微抿了抿,却是瞬息又恢复了如常。
苏瑾欢这一日经历的可以说得上大起大落了。
先是刺杀,再是追杀,后苏瑾晏失踪,她强撑着一道与人寻找,此时好不容易听到了人已找到的消息,然而下一刻,却是得知属于张易安的那只红毛蛛已经死了
红毛蛛死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苏瑾欢比谁都清楚。她的眼前一黑,拼着最后一丝意念,她颤声道“东西呢”
“在在长宁殿,没公主的旨意,奴才不敢带出”
像是怀揣最后一丝希望一样,苏瑾欢尤不死心问“你敢确定”
“公公公主”内侍自然是确定过了才敢上前禀报,不过,苏瑾欢此时的神色,却让内侍不敢将那句肯定的话直接就这么道出。
苏瑾欢眼前一黑,险些便就这么瘫在了步辇之上。
“公主不好了”而几乎是苏瑾欢失色的瞬间,太子内侍黄兴从远处连滚带爬跑了过来。
清弄这边正给苏瑾欢顺着气,听着前方的动静,她的手一顿,直接冷眼看了过去,斥道“黄兴,公主身前,岂容你放肆”
“噗通”一声,黄兴跪了下来,“公主奴才求您,快去看看殿下,殿下他”
脑仁生疼,苏瑾欢头痛欲裂,浑浑噩噩的看了过去,“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