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叹息一声,铁镇北将裹着破布的锈剑别在腰带之上,取出一瓶止血丹,将药粉均匀地洒在少年满身的伤口之上。
止血丹虽说对于止血有奇效,但是却会瞬间增大伤者的痛感,尤其是少年身上伤口如此之多,铁镇北知道此刻的少年定是疼痛欲死。
可是,任凭铁镇北给他上药,少年的身体只是颤抖如筛糠,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次痛苦的呻吟喊叫,铁镇北不由地暗暗佩服这个少年当真具有非凡的忍耐力。
铁镇北所用的止血丹乃是当年镇北军所用,这些年一直没有派上用场,药效奇佳,很快少年身上的伤口就不再往外渗血,并开始结疤。
此时的少年似乎剧痛过后,因为伤口止血而恢复了少许精神,身躯竭力动弹了几下,却还是半跪在地上,没能直起身来。
铁镇北扶着少年的肩,低声道:“切莫乱动,赶紧盘膝坐下,运功化气,不然以后你的身体难免会留下淤积隐伤,来,服下这颗宁神丹,效果会更好!”
将少年扶着盘膝坐下,谁知少年兀自不肯放手杵地的短剑,所以身子忽然一偏!
刚取出储物戒指中的宁神丹准备往少年嘴里送去的铁镇北忙伸手去扶,就在此时,铁镇北的心神忽然一凉,一股凌厉无比的杀气令他神魂一滞!
更令他感到极度意外的是这股杀气竟然来自于他的身下!
饶是铁镇北身经百战,饶是他无数次从死人堆中险死还生,这一次他仍旧着了人家的算计!
电光火石间,已经知道情况危险无比的铁镇北身形急速后退,但他还是慢了半拍!
一股幽冷从他右胸电闪般没入,又急速地抽离,瞬息间,铁镇北感到右胸那里就像被人洞开了一个缺口,体内的灵力就像决堤的湖水一般狂泄而出,只勉强退出半米远,就不得不踉跄停下!
同一时间,铁镇北感到似乎有股霸道的破坏力量开始撕咬破坏着他的经脉脏腑!
是剧毒!
这一刻的铁镇北心中一片悲凉!
他没想到自己纵横疆场浴血多年,竟然就将葬身在这个荒郊野外,丧生在一个无名少年之手!
铁镇北勉强将右手握紧了腰间锈剑的剑柄,可惜,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不甘地瞪着就在他身前缓缓站起身来的少年,想要看清楚这个暗算他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模样!
少年站直了身形,右手倒提着那把刺穿了铁镇北心肺并附有剧毒的短剑,双眼像饿狼一般,闪动着幽深的凶光!
“你···你是逍遥宗的···弟子?······”
铁镇北从少年的眼神,蓦地想到了什么,勉强从口中挤出这句问话,感到身体逐渐开始冰冷起来!他此行何等隐秘,这个少年从何得知,并能事先就在此设下陷阱等他?
少年一步步朝铁镇北走来,口中只发出“嚯嚯”的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手中短剑却毒蛇一般再次出击,一下子刺穿了铁镇北的头颅!
强大的毒性瞬间腐蚀了铁镇北的神魂,在他意识消散之前,他竟然没感到丝毫遗憾,他觉得就这样死去,或许也算是一种解脱。
一代军神镇北王,就在这样一种极其诡异的情形下,丧生在荒郊野岭一个普通少年的剑下。
少年眼神中的凶光隐去,十分熟练地将铁镇北手指上的储物戒指取下,三两下就抹去了残留在上面的精神烙印,将戒指中的物品尽数倒落在地上。
铁镇北一生节俭,他的储物戒指中只有一块玉简,几套换洗衣物,十几块上品灵石,七八瓶备用的丹药,和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
少年一把率先将那个翠绿色的小瓶拿在手中,将瓶子举起,借着日光,他仰头看着瓶中隐约可见的那一滴玫瑰色的药珠,狂喜终于写满他的脸。
少年小心地将这个瓶子收入自己左手的储物戒指,再将地上的玉简、灵石和丹药摄入储物戒之后,手上蓦地多出一个黑色的药瓶。
抽出那把包裹着破布的锈剑,少年将那些衣物覆盖在铁青云的尸首之上,从药瓶里滴出一滴黑色的药液,药液一沾到那些衣物,顿时间就发出滋滋滋的怪响,眨眼间,那些衣物和铁青云的尸首就化作了一小滩水渍,很快就被泥土吸干。
从此,镇北王就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少年看了看手中那颗空空如已的戒指,嘴角忽然裂出一抹残忍的微笑,竟将那戒指放入口中开始咀嚼起来,从他口中不断发出难听刺耳的怪异声音,很快,从少年喉头发出一声古怪的咕咚声,看来竟是将那颗储物戒指嚼碎吞咽了下去!
还好,此时四下里没有人经过,否则不知被人看见这么诡异的一幕,还不知道会惊骇成什么样子!
少年将锈剑外面包裹的破布一层层解开,双眼蓦地发直了一般放出狂喜的光芒,似乎在他手上的这把锈剑就像是一把绝世奇兵一般。
少年将锈剑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这才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些干净的黑布,开始一丝不苟地包裹起这把锈剑来。
此刻的少年,专注无比,恍如晋入了一种十分玄奥的境界,似乎他的眼中此刻除了这把锈剑,再无他物。
这就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之境。
将包裹好的锈剑插在自己的腰间,少年开始熟练地从地上那些铁头豹的尸体中找出魔晶,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二十几颗魔晶被他收取完毕。
少年将沾满血迹的手指放到口中一阵吮吸,转身就朝那座高峰御风而去!
他的飞行速度很快,几个呼吸的时间,身形就消失不见。
孤零零的几个小山丘,以及躺在地上的二十几头铁头豹的尸首,见证了一代强者的陨落。
第章 九章 哑巴少年
铁安行不是他的父皇铁青云,即便是他以几十个修行者组成骑士护卫,这样盛大的排场都没能引起铸魂宗、幽昙派的格外尊崇。唯一破例允许他在山门前广场的一个空处,看座等候,仅此而已。
苟简脱去那身笨重又不合身的千叶战甲,低眉顺眼地站在太子爷的身后,低声给他说着什么,铁安行一张阴沉如水的面孔才逐渐松弛下来。
铁安行决心这次回去就想办法解除东方家和单家的兵权,直到他的车队抵达曲夏山山门,东方飘零和单新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都没有在他的眼前出现过一次。铁安行骨子里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这个脾性早被苟简吃得通透。
苟简知道失去了佛宗王座仁双这个绝世高手,太子爷心中一定十分不好过,在暗自欢喜的同时,他却不得不绞尽脑汁,安抚住太子爷的情绪。
这里可不是名都城,这里是西宗修行圣境,放眼看去,广场那千余人中,即便是一些家族商铺派来的代表,也有着不俗的修为。
那些穿着最顶级的战甲,拿着最高俸禄的骑士护卫们,平日里一个个眼高过顶,从不将苟简放在眼里,脸上都刻着“老子天下第一”的字样,但苟简内心却十分鄙夷这些一遇见硬茬就吓得面如土色一无是处的家伙。想到若是自己给太子爷出的那个主意当真奏效,自己在太子爷心中将重新定位,苟简不禁将眼光有些焦虑地看向远处。
其实,此刻比苟简更忐忑的还是太子爷铁安行。
失去佛宗王座仁双,有着少帅美誉的东方飘零和单新仁又没了影踪,一路上他都被暴躁难安的心情折腾得不轻,所以他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发泄到那几个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