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白朗落下泪来,“我也是...也是情非得已、被逼无奈啊!”
岳江川恼火道:“你帮着别人陷害我的兄弟,还说什么情非得已?难道还有人逼着你这么做了吗?”
“可不就是嘛!若不是王振苦苦相逼、威胁我不帮他就要我全家死,我怎么会做对不起头儿的事情?”白朗说道。
俞方舟纳闷的问道:“抚司弟兄这么多,那个王振怎么就找到了你的头上?他怎么没来找我呢?”
“这件事情不怪大哥,都怪我。”一旁的白元忽然说道:“我原来是府军前卫,因为赌博同另一个府军卫发生了争执,我找大哥出头、不曾想失手打死了他;那王振不知怎么得知了此事,他便以此为要挟。福王,求您放过我大哥吧,您要是气不过...就杀了我吧!”
方中愈看看他又看看白朗,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来找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白朗说道:“头儿,王宏达是我杀的、明天我就去北平府自首,绝不连累你。”
“废话!”宋英杰斥责道:“人本来就是你杀的,关头儿什么事情?你不去也得行啊...!”
“你去吧...”方中愈起身说道:“你去自首,让你弟弟去找王振...也许他能救你一命,否则他怕事情败露了...。”说罢转身走下楼去...
第二天,白朗果然到北平府自首。王振得知消息让人给宋志慧带了话,宋志慧便找些借口、理由判了白朗十年大狱,过了二年就放了出来;白朗无颜面对方中愈,自己悄悄回了老家...
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朱瞻基,这个说法方中愈不太认同,他仔仔细细想了想认为这个王振很是可疑。
以前郑和并不常在宫内、对宫里的太监也未必了解,方中愈便去找候泰、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个王振的底细...
那天他也去见了张曦月,那时张曦月正逗笑朱祁镇,看到他问道:“怎么的,我听说你要辞官?”
方中愈笑了笑,“曦月姐,这种事情还能瞒过你吗?我是试探一下皇上。”
“嗯,我猜也是...”张曦月拿了朱祁镇一只小手搔他的痒,“中愈,你快看...他笑起来很像你的。”
“是吗...?”方中愈凑过去。孩子长得很快,还没到百日却像半岁的孩子,皮肤很白嫩、眼睛漆黑明亮,很是招人喜欢。
“是不是很像...”张曦月歪过肩膀靠在他胸前。方中愈笑了笑,“我哪知道自己笑起来什么模样呀?”
“看他就知道了...哎,中愈、你试探得怎么样了?”“嗯...怎么说呢?总是感觉不太好,事情都是皇上身边一个叫王振的太监出头办的,他却传出风声...说是皇上要对付我。”
“不会吧?他为什么要对付你呀...?”“我都不能确定,更不知道缘由了...我很怀疑那个王振,正在查他的身份,就在前两天他还想设计陷害我呢!”
“这个大胆的奴才...王振?我都没听过这个人。”“据说,皇上目前最相信他了。”“他怎么陷害你了?”方中愈便把王宏达事情讲了一遍。
“混账东西,来人...”张曦月很是恼火。方中愈连忙拦住她,“曦月姐,等我查明白他的身份来历再说。你这时逼问他他也只会都推到皇上身上,什么也问不出来。”“好吧...那就等等你那边的消息再说...。”
张曦月话是如此说,可是她还是没能憋住,等到晚间朱瞻基来请安时她就问道:“瞻基,镇国公的事情了结了吧?”
“是呀!”朱瞻基有些意外,“母后,我已经下旨了终止都察院继续查下去。”
“嗯,你下旨我知道,”张曦月说道:“但是那个王振怎么还在陷害镇国公呢?”
“母后,不能吧...您是听谁说的?”“什么不能?我的消息怎么会错?”张曦月沉下脸来,“那个王振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样信任他?任由他胡闹!”
朱瞻基摇头说道:“母后,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待我回去问问他...。”
“还问什么?不是你的意思他敢去跟朝廷的王爷过不去吗?这...这成何体统,难道没有祖制、没有王法了吗?”张曦月越说越生气,“一个宦官竟然敢如此大胆妄为,立刻让人砍了他的头!”
“请母后息怒,”朱瞻基说道:“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王振,是因为有人举报镇国公嘛!如果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会有人举报呢...?”
“你说起举报我想起来了,那个举报者你让人查了吗?他为什么举报?背后有什么人指使?”
“没有,怎么会有人指使呢?母后,很多人都是这样,有权了、有势了、官做大了人也就变了,难保镇国公就没有野心。其实,是我下旨让查的...”
“胡说八道!我看是你变了!他是你师父,为你父皇为了你出生入死、你们父子才能坐到皇位上。怎么的,你这刚坐稳龙椅就要卸磨杀驴啊?”
“母后,不是的...我能是那种人吗?”“不是?那就是嫌弃我碍手碍脚限制你的权力了呗!是不是...?”“当然不是...”
张曦月很是大吵大闹了一番,朱瞻基表面上不敢跟母亲抗理、但是到底不肯杀王振,只说重重处罚他;但是回去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王振几句,让其停止一切活动,并且让他不可到内宫去、以免皇太后对他不利...
也不知是王振得到了风声掐断了所有信息渠道、还是他压根就没有什么背景,总之方中愈一直没查出什么来,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啦...
其实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新皇帝继位后并没有多少实权,都要受到母后、叔辈、舅辈的制约;朱瞻基所面对的也是这般情形,并且他的母后比其他人更具有掌控朝廷的实权。
母子俩暗中斗了多少年,谁也奈何不了谁;朝廷重大决策还是得由张曦月点头才行,而朱瞻基也建立起自己的圈子、朝中宫里有一批真心拥护他的人;其中最让方中愈不爽的是、王振到底做了司礼监大统领,候泰死后由他接任东厂厂公。
东厂和锦衣卫并列于朝,东厂号称监管一切、权倾朝野,但是独独不敢去招惹锦衣卫...
时间过得很快,宣德三年时姬媱花为方中愈生了个女儿、取名方似玉;宣德四年,寒夫人病逝、方中愈和寒天籁将灵柩送回扬州同寒烟翠葬在一处;年底,小红产下一男婴、取名方雨非。
小红要进镇国公府居住,方中愈把这一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疏通、打理好其他三位夫人,才使得小红母子能得尝所愿...
朱祁镇长到七岁聪明伶俐、健康活泼,武能打拳舞刀、文能提笔写文章;没有人不喜欢他,张曦月更是疼爱得不行、天天让他跟自己睡。
朱瞻基和孙皇后哪知道她是疼爱小儿子,只当是隔辈人喜欢孙子,反正又不是自己亲生、又想能借此笼络母后,自然不加阻止...
这一年,方中愈为大儿子方雨奇完婚,媳妇是英国公张辅的孙女、张懋的女儿张黛珂;同年晚些时候,大女儿方如玉也和仇千代的儿子仇世骏举办了婚事。
这两场婚事轰动了整个北京城,前来祝贺的人排出老远老远,鞭炮声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轻轻滑过,转眼便到了宣德十年。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九,方中愈正在家里试穿新衣宫里派人来,宣皇太后口谕:令他立刻进宫。
齐楚嫣、张玉景等四个夫人都在,听了这话除了小红都皱起眉头来,姬媱花头一个说道:“干嘛呀?这大过年的!”
“就是!”张玉景年轻时脾气就急,这时年近中年了一点也没改变,“她们家过年别人家不过呀!”
“算了,两位姐姐,”小红站出来打圆场,“皇太后肯定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如此。”
方中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咱们是做臣子的,没有办法了...我快去快回就是了。”怕夫人们啰嗦,立刻出门去。
等他进皇宫来到坤宁宫,所见宫女、太监都绷着脸皮、行色匆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张曦月见他来了,马上让人带朱祁镇到里面去。
方中愈见她也是一脸郑重,更是纳闷了,“曦月姐,出什么事情?”
“是瞻基...”张曦月姐叹口气说道:“跟他父亲一个癖好,有过之而无不及;年纪不大身子就被掏空了,一场风寒就趴床上起不来了。”
“哦...那也没什么大事吧?”方中愈问。“御医说阳经虚弱、血气两亏,目前用野山参吊命呢!”张曦月黯然道:“闹不好,连这个年都过不去了。”
方中愈惊讶万分,“这么严重啊?”“可不是嘛!否则这么急找你来干什么?”张曦月说道:“你保护好祁镇,我要让咱们的儿子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