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听不懂?”沈从白冷幽幽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大哥……”沈从良还想解释,可是大哥那眼神冷得跟冰锥子一样,他不敢多说,只好不情不愿地扭头看向了林雪芙:“对不起,三姑娘,我适才冒犯了。”
“侯爷您怎么来了?”林博峰看向了沈从白,那眼神,越发地崇拜了。
林雪芙则是站在一旁,早吓得脸都白了。
不是让他走吗?他怎么跑出来了?
这要让人知道他是从她房里出来,那还怎么说得清呢?
这么会儿功夫,林雪芙以为他是直接从她的宜青阁里走出来。
“方才在街上正好听人说沈三带着人气势冲冲地奔这儿来,本侯担心他惹事,便也过来了,却不想这小子越发混不吝了,竟连这等私闯民宅,欺凌弱小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沈从白说着,目光似不经意般在林雪芙的脸上滑过。
看着小姑娘那一脸慌意,他就知道她在怕着什么,只是她那小脑袋里也不知是在想着些什么。
他再蠢也不会从她的宜青阁直接出来!
“大哥我没有……”一旁的沈从良小声地又辩了一句。
“丢人现眼!”沈从白低头,看着那蠢玩意儿,冷沉地喝了一句。
沈从良吓得直接低下了头。
沈从白又看向了沈从良带来的侍卫:“还有你们,让你们跟着三公子,是让你们保护他,在他做错事的时候劝着他,结果你们竟然纵着他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一会儿回了府,自行找管家领罚!”
“侯爷恕罪。”一众侍卫早就吓坏了,哗啦一声全都跪了一地。
他们平时虽是跟着三公子,可是都是侯府里的人,没哪个不怕侯爷。
“多亏侯爷来得及时,才没闹得更大。”林博峰恭敬地说道。
“是我沈家管束不当,才叫沈三如此无法无天。本侯这便把他带回去,随后与二叔二婶会好好商议一番,再对他今夜做出的事情给林府一个交代。”
而就在这时,林大爷林二爷,林老夫人也俱是闻了风声,一个个都匆匆地赶了过来。
见宁江侯已经把事情处理了,且也要带沈三回去处罚,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沈从白处事手段向来铁腕果断,他叫人把沈三给押了直接装进马车里带回侯爷,离开前,他脚步一停,似想起了什么,回过了头,目光在林府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雪芙的身上。
林雪芙叫他这目光一锁,直接又是一番小心脏打鼓,脸儿发白。
他他他要干什么?
便见那男人大步向她走来。
林雪芙惊得那睫毛扑闪得跟要掉下的蝶一般,差一点儿就要叫出来了。
还好他就在她面前五步开外停了下来。
男子俊颜如画,眉目儒雅,对着她客气又温柔:“吓着三姑娘了,本侯先代沈三向您赔个礼,道个歉,回头再备下大礼过来。”
林雪芙听到他的话,几乎是立时吁了一口气,小声地回了一句:“侯,侯爷不必如此客气。”
“三姑娘早些歇。”沈从白温柔地说了一句叫人觉着过亲的话,可他又转头对一旁的林老夫人也说了一句:“老夫人,给府里生乱了,还请勿怪,早些歇下。”
这番诚恳道别后,沈从白这才转身走了。
林老夫人轻轻地笑了:“似侯爷这般的人,实是温柔有礼!”
“侯爷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文有礼的人了!”林博峰也是一脸崇拜地说着:“而且他能力极强。”
“似这般的男子,哪家姑娘若是嫁了他,便是后世无忧了。”老夫人听完,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林雪芙,那话里话外,就差明着说让林雪芙去争取了。
林雪芙:“……”
幸好老夫人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便也没有再说,只看向了旁边的江嬷嬷:“二姑娘呢?”
“奴婢刚刚去找了,她躲在了咏梅阁的小柴房后面去了。”
“去叫她出来,让她安心,沈从良走了,还有看看她身子如何,若是受了惊吓,就给请个郎中号号脉,盼她时运能好些,能顺便得个好消息。”老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是半点去看望林仙之的意思也没有,只叫着众人散了。
林大爷向来最在意的也只是朝堂上之事,这后院中的女儿,虽然则有几分薄薄感情,但也因为林仙之的不是亲生,再加上嫁得太差给冲刷淡了。
只有林博峰,倒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看看林仙之,可是目光一看到旁边被波及的亲妹妹,怕自己太关心林仙之叫妹妹看了难过,他性子向来带些优柔寡断,一时也下不得决心。
林雪芙自也看出了大哥哥的想法,但她并不想做一个老好人,便只装做什么也看不出来,对大哥哥说道:“大哥哥你也早些歇吧。”
“好。”
林博峰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提出去看看林仙之,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咏梅阁就走了。
林雪芙转身回房前,也看了一眼咏梅阁,随后就从容地走了过去。
林仙之早就被吓坏了,她一个人躲在院子的角房的杂物堆那儿,咬着唇瑟瑟发抖着。
江嬷嬷带着人去叫她的时候,她因为受了太大惊吓,腿软得都站不起来,最后是两个婆子扶着她才将她扶出了角房。
一出了角房,听江嬷嬷说沈从良已经走了,林仙之没忍住,直接瘫坐在走廊那儿,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自幼在尚书府里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吃过这样的苦,此时早就吓得魂都散了。
第47章 求亲林雪芙一口血就差呕出来了,说好……
在这样的初春夜静之中,那哭声极为清亮悲凄,透着院墙,穿过房墙,落入了林雪芙耳中。
彼时林雪芙正坐在屋里,宽了氅衣,洗了手换了一身亵衣正躺在榻上打算就寝。
林仙之哭声极大,仿佛要哭得全府人都听到一般,林雪芙的记忆却被带到了前世,那个时候的林雪芙被关在沈府,受尽欺辱,却是连这样大声哭都不敢做的。
沈二夫人好面子,根本不许她半夜里大哭,若是她敢在人前哭,沈二夫人便会想着法子折磨她。
所以她痛苦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躲在屋里,咬紧了唇小声地哭泣。
有时候哭得枕上都是泪渍,抱着湿透的枕子入睡。
那样的时光,每一秒都是煎熬,便是此时忆起,也觉得眼圈发酸。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过得这般惨了,她轻轻地对自己笑了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仇报了,虽未有多开心,但是心结却是解开了。
至于林仙之,她接下来的路怎么样,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林雪芙也不想再插手了。
……
沈从良夜闯尚书府这件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
他是林家的女婿,说是上门接回妻子,可是小事一桩。
但若说大了,他带着仆人夜闯尚书府,那也是私闯官宅,是要判上几年的。
当然,林德才还不至于为了个假女儿去得罪侯府,这事自然是大事化了小,小事化了无。
但是沈从白却没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草草过去。
沈从良这性子再不压一压,迟早得给他惹事。
于是他当夜回了府后,就押着沈从良,叫上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开了祠堂,要家法伺侯。
宁江侯府祖上是武将出身,制家严明,家法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把青铜锏子做为家法,这么些年来,那青铜锏子一直都是摆设,毕竟是贵家子弟,个个都是皮娇肉嫩,十下子下去,那却是皮开肉绽不说,骨头都得伤着。
但是这一次,沈从白却是叫人把家法取了出来。
沈二夫人见状,早吓得魂不附体,说起来这沈从白虽是她的晚辈,但是这位打小就是个冷狠角色,说一是一,他这么说就真的会这么做,是以她当场哭了起来:“侯爷,这万万不可啊,这十下下去,从良焉有命在啊!”
沈从良也吓得唇色都白了,犹在狡辩:“大哥,这事情明明就是林家人的错,那林仙之嫁了我就是我的人,凭什么他们林家把人藏着不还。”
“从白,这事是二叔管教无方,只是这十下也太过了。”
沈家三叔也开口劝了起来:“就是,不过就是林家的一个假女儿,何须为此大动干戈啊!”
“这件事情,你还未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沈从白坐在堂上,清冷的俊颜淡冷,目光凌厉地落在了沈从良的身上。
“你在外私养清倌这件事情闹得满城皆知,皇上宽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便罢了,娶了妻正好可以掩一掩这丑事,但你却不仅不掩,竟然还越闹越过份,是觉得不会有人参上侯府一本吗?”
“大哥我……”
“尚书是二品大官,你半夜带人私闯官宅,你可知若是林尚书要计较,你得判上几年,你又可知,你父亲,你的叔伯,还有你的兄长我,会受多大牵连,出门会受人如何耻笑?”
沈三爷一听到连累侯府,连累自身,原本还想劝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他其实一直就觉得二哥二嫂太过纵着从良这孩子了,才叫这孩子越来越放肆,竟干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如此打罚一下也好,说不准从良能就此变好,至少也不会再做出更荒唐的事情,有朝一日连累家门。
“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沈从良见沈从白是动了真格,而且一听到会坐牢,也开始害怕了。
沈二夫人也赶紧求情:“从良确实是错了,当罚,只是你看看能不能轻罚,那青铜锏子十下子下去,我怕他命都得没了,侯爷,你就当看在你二叔二婶的面子上,就饶过从良这一回吧,回头我一定好好地拘着他,不叫他再胡来了。”
“是啊是啊。”沈二爷也连忙点头。
沈从白低着头,目光淡淡地落在了那青铜锏子上,也不知道是想着什么,直到二房三人都紧张得不行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头,
“这事情本就是二叔家里的事情,我一个晚辈的确也不好插手,此事我也是只是提个意见,至于要不要罚,要怎么罚,最后还是看二叔二婶你们自己。”
一听到沈从白这么说,沈二夫人猛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赔着笑:“是要罚的是要罚的,总得给林尚书一个交代。这小子胡闹,这一次我与你二叔定好好罚他!”
沈二爷可并不像自家夫人那么天真。
他这个侄子,城府多深,他太清楚不过,今晚这事情,沈从白怎么看都不可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于是他考虑再三才小心开口:“就罚他十板子,再禁他一个月的足,从白,你觉得如何?”
沈从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椅把,眉目沉静,似说着家常话一般随意,
“林尚书是亲家,为人又是出了名的能忍,他就算对今晚这事再多不满,想来也是不会计较,但是朝上的言官可未必都不会计较,后头若是被参了,二叔二婶也还请自行解决,若是拖累了侯府,便不若就此分了家也好。”
这话一落,沈二爷与沈二夫人的脸色俱是变了。
沈家如今这一份家业,全都是老侯爷,也就是沈大爷还有沈从白两人挣出来的,沈二爷与沈三爷能力都是泛泛,当个六七品的官员,已经是到头了。
尤其是沈二爷,只得沈从良这么一个嫡子,偏偏又是个成天只知道吃玩的纨绔,还是个好男色的,若是分家,就算家财分得再厚,迟早也不会剩下,而且如果离了侯府,以他在京城的地位,只怕再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体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三爷,就见沈三爷夫妇都闭着嘴不吭声,看着是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