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着我后领子走了三条街了,还没把我怎么样?是不是还要绕着北三环兜几圈, 才算是把我‘怎么样’啊。”
“挺牙尖嘴利的啊,谁教你的?”
“自古以来, 官逼民反, 我这是情势所迫,为了反抗□□!”
“冠冕堂皇, 指桑骂槐!你干脆说直接点,我欺压你得咧。”
苏青仰头,怒怼他:“难道不是?”
沈泽帆在她脑袋上狠狠拍了一记:“让你瞎想。”
苏青摸着脑袋, 模样儿委屈:“信不信我告诉老师?”
“同样一招, 玩一次就够了,多玩几次啊,那就是智障了。至于是把别人当智障、还是自己是智障, 自个儿心里最清楚了。”
笑眯眯一番话干净利落地说完,苏青就觉得心脏被暴击了亿万次,嘴巴毒,也是这厮一大天性, 像五指山似的压得她翻不了身。
她郁闷的模样可把沈泽帆逗得够乐,他松开了她的衣领子, 拉了她的小手,开开心心往前面牵。
“去哪儿?”苏青嗔他。
“你想去哪儿?”
“问你啊!”她有意刁难他。
沈泽帆表现得很和气:“你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苏青总觉得他言不由衷,狐疑瞥他:“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点头。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然也。”
苏青朝他龇牙:“我想咬死你!”
沈泽帆把脸凑了过去:“来吧,往这儿咬,使劲咬,免费的。”
苏青踮起脚尖捧住他一张俊脸,“吧唧”一口亲上去。
沈泽帆可乐坏了,抱住她:“口是心非的小东西,爱我还来不及吧?”
“脸大如盆!”
两人在招待所附近的牛肉拉面馆坐下,点了两碗面。沈泽帆扬手招来服务员:“两碗牛肉拉面,不加葱。”
“我要葱。”苏青反驳他。
“好,一碗加葱。”他故意说给她听,肩膀往她那边偏,“要不要加香菜啊,小仙女?”
“小仙女怎么会吃香菜?那玩意儿跟□□没什么两样。”
沈泽帆捏她的耳朵:“别那么挑剔。”
“不吃香菜就是挑剔?”她不服气。
“好好好,不加不加。”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像蜻蜓点水,平静的心湖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有些微微酥麻。
苏青垂下头,心跳快得好似过山车,耳边的风声似乎也放大了无数倍。
她捧住脸,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脸红,可脸还是不争气地一点一点涨红了。
沈泽帆又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咱们什么时候扯证啊?”
苏青嗫嚅着不开口,心里却甜得像翻了蜜缸。
沈泽帆轻笑:“小矫情。”
……
送她回到招待所,沈泽帆还不走。苏青问他不用执勤吗?他面不改色地说,休假,两手还插在裤兜里不拿出来,架子摆了个十足。
苏青调侃他:“以前你总是忙得不见影子,升了后反而闲起来了。这是不是就叫饱暖思□□啊?”
“思什么□□啊?我每晚思的都是你。”他捏了一下她下巴,笑得暧昧。
苏青:“……”
……
在招待所的日子,四人咬着笔杆盯着电脑一直忙活,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敲完最后一个字,世珍四肢一摊就倒在了桌上:“干的比牛还多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妈的,我毕业后绝对不干这行,我要转业。”
苏青白她:“当初报考时,你干嘛选这行?白白蹉跎了那么多年。现在才后悔?晚了。别忘了,你是入了军籍的。”
世珍生无可恋。
庄瑜感到好奇:“你们还当过兵啊?是保留学籍,中途去当两年那种吗?”
她和吕瑶是后来调来的,以前在南京上的学,不知道她们这段。
当初苏青和世珍这一波被选去基地培训时,满打满算就几百人,名额少得可怜,也算凤毛菱角了。不过完成培训后,那一身军装她们就没穿过。
世珍爱美,性子活泼,觉得那衣服太单调,苏青却嫌太高调。
苏青给庄瑜解释:“不是,是临时政策征调,当时啊,海淀这边好几个高校很多系都被选中了,就我和世珍几个去了,满打满算200人吧。”
庄瑜想象不出来,眼睛闪亮,透出歆羡:“那你们现在也是军官啰?什么级别啊?”
苏青和世珍互觑一眼,齐齐笑了。
世珍一摆手,满不在乎道:“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啊?就一中尉,你要喜欢啊,给你得咧。”
庄瑜心里一空,有些不大舒服。自己心心念念想得到的,在这两人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她笑得勉强:“一般军校的国防生,毕业也就是个尉官吧,已经很不错了。”
“哎,咱们这种就挂个衔,听着好听,没分配也没津贴,纯忽悠人好听的,目的啊,就是要咱们努力干活,顺便毕业后打一桩子,把你留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免得你转行干别的。说好听点叫留住人才,避免资源流失,说难听点啊,就是圈地养牛。”
世珍想起这个就觉得颓丧。
敢情他们这行还是稀缺人才,得想着法子变着法子套牢了?
这比喻说得苏青都快翻白眼了,推搡她:“别口没遮拦的。怎么就没用了?这是极高的荣誉,以后咱们往上升啊,这就是资历。而且,在那种基地里待过的人,肯定比一般人更吃苦耐劳吧?甭管是公家还是私家的,以后选人首选咱们这样履历光鲜又勤劳的小蜜蜂。”
世珍刮目相看,惊喜地上下瞅着她:“行啊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你也别干这行了小青儿,干脆去干传销得咧,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杨世珍!”
世珍躺进被子里装死,隔着被子,声音瓮声传来:“已死,有事烧纸。”
苏青操起一个靠垫砸她脸上,隔着被子使劲砸:“德行!”
……
到了项目交流那天,四人起得很早,还都穿了小西装。大冬天的,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为了形象,里面愣是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保暖衫。
出发前,苏青每个人发了六片暖宝贴:“都贴上,赶紧的,免得冻成汪。”
世珍抚摸着薄薄的暖宝贴,哀怨看她:“就是贴六片,也得冻成汪啊。”
“那有什么办法?”苏青拍着她肩膀安抚她,“也就路上冷一冷,这次咱们是在室内进行交流的,有暖气,忍忍吧。”
四人一起叹气。
可等到了地方,她们发现,只有她们四人穿了西装,其余人要么大衣要么羽绒衣,进楼时,都拿看西洋镜似的目光打量她们,犹如看着四只智障汪。
世珍二话不说,回头掐住苏青脖子:“谁他妈跟老娘说今天一定要穿西装的?”
苏青被她掐得上气不接下气,狠狠拍她手,据理力争:“是谁说我说的有道理,非要坚持今天穿西装的?”
她是□□,世珍就是往火上浇的那一桶油。
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苏青颓然,松开了她。两人叹了会儿气,过了会儿,哭着抱成了一团。
会议有些无聊,前面大半个小时都是在谈社会主义建设的价值观,以及以后应该如何如何努力,如何如何更好地投入科研事业,为祖国的未来添砖加瓦。
这种场面话,苏青都听了不下上百遍了。
世珍附耳过来说:“要不先出去透个气。我看李院长这架势,不谈个两三个小时还不到正题呢。”
苏青点头,两人猫着腰从边上蹲着从侧门出去了。
到了外面过廊上,都舒了口气。
世珍这才敢大声说话:“李院长怎么这么烦啊,车轱辘话来回说,他也不腻歪?我都能背了。说好的学术研究呢,准备了那么久,我都等着了。”
“估计下午才真的开场吧。”苏青也是无奈。
这种开场白也是个传统,例行规矩,不说就像结婚办酒宴没放鞭炮一样,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可这开场白要是太长了,也叫人受不了。
这会有上下两场,还有明天的场次,所以两人也不急。
苏青低头翻资料,不远处的砖红广场上驰来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径直停在孔子雕塑下。许闵昌从驾驶座下来,飞快地开了后座的门。
先下来的这个是穿黑西装的,相貌平平,但是眼神机敏,随意往周边一扫,确定没有意外后才和许闵昌绕去另一边开了车门。
后面下来的这个男人乍一眼看不出年纪,一身笔挺的松枝绿军制,肩上扛着金星,衔位不低。转过身来的时候,苏青和他面对面打了个照面,忽然寂静下来。
见他眉宇微颦,苏青飞一般窜进了后头廊道的拐角。
人流这会儿密集了,来来往往隔在前面,虽然几个警卫都过来维持秩序,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苏青的影子。
许闵昌尴尬笑笑,轻嗽了两声:“应该是有事。”
苏策南没什么表示,示意他跟上,带着警卫进了场。
……
几人走远,苏青才扒拉着墙探出半个脑袋,一脸心有余悸。
世珍从后面拍她肩:“喂!”
苏青被吓得魂不附体:“干嘛啊你?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
世珍觉得她今天很反常:“刚刚那谁啊?瞧把你吓的。”
苏青抿着唇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