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走吧。”折腾了这么几日,没有吃的,只喝了几口水,也不能沐浴,苏知鱼觉得自己都臭了。她摆摆手,对陆时行根本就没有半点恋恋不舍,反而十分积极的希望不要再见面了。
陆时行站在院子门口,见小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中莫名有点空落。
意识到这股情绪,男人面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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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蝶已经急疯了,她到处都找不到她家小姐。心系苏知鱼安危,雀蝶已经找了住持说明情况,住持听说苏知鱼这个散财仙女不见了,赶紧让小沙弥们都出去找人。
小沙弥们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人,雀蝶急得一夜没睡,哭红了眼,然后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看到了站在屋中喝水的苏知鱼。
“小姐?”雀蝶一脸呆滞。
苏知鱼脏兮兮地站在那里,像刚刚从泥坑里滚出来,“快给我弄点吃的来。”
“是,是,小姐。”
雀蝶赶紧替苏知鱼去厨房端了几碟素菜来,然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她,“小姐,你这几日都去哪了啊,我都急死了。”
“没什么事,救了条落水狗。”
“狗?”雀蝶满脸疑惑。
“等会儿再跟你说。”
苏知鱼净了手,洗了脸,先随便用了几口,然后在雀蝶的伺候下沐浴更衣。
热气氤氲间,小娘子拉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靠在大浴桶上,闭目养神。
“小姐。”
雀蝶轻轻唤她。
苏知鱼睡着了。
雀蝶赶紧往里加上半桶热水,生怕把她家小姐给冷到了。
苏知鱼在浴桶里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水还是热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的肌肤泡得越发光滑水嫩,细腻柔软的长发拖曳在水中,像散开的,质地极好的黑色绸缎。
“啊!”突然,外面传来雀蝶的惊叫声,连带着碗碟打翻的声音。
苏知鱼赶紧起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袍,湿着身体出去,“怎么了?”
外间地上正躺着一个男人,双眸紧闭,不知生死,正是那位跟她在院子门口分别的小公爷。
苏知鱼:……
“别叫了,头疼。”
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这男人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的苏知鱼竟无比镇定。她先让雀蝶去看看男人还有没有心跳,自己则赶紧换了套裙衫。
“小姐,还有气。”
“嗯。”
苏知鱼一边拢着自己的湿发,一边跟雀蝶道:“拿个毯子过来把人裹了,然后放到……那边的地上。”
反正是夏天,地上也不凉,还能祛暑呢。
两人用毯子把人裹了,然后吃力地拖到靠窗处。
“小姐,沈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就是我救的落水狗喽。”
雀蝶愣了愣后恍然大悟。
“小姐你失踪这么多天就是去找沈公子了?”
“嘘,小点声。”苏知鱼打断雀蝶的话,“别让人知道他在我们这里。”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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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突然多了一个男人,苏知鱼也略有些不自在,她让人搬了个屏风过来,挡住陆时行,并往男人脸上盖了块帕子。
“小姐,沈公子上次那样对您,您怎么还救他呀?”雀蝶可是记得这位公子“好心”的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自家小姐送回苏家绣坊给柳长风做妾一事。
“你家小姐我以德报怨,天生菩萨心肠。”
雀蝶同意地点头,“小姐您就是心太好了。”
苏知鱼感叹道:“可不是嘛,去看看他死没死。”
“哎。”
雀蝶揭开男人脸上的帕子,露出那张苍白俊脸,然后发现男人的脸色竟比刚才好了不少。
“小姐,他……好烫,好像是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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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鱼清楚,陆时行躲躲藏藏的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因此,她现在也不能替他去找医士,可不找医士的好,他这身体要怎么办?真死了的话怎么办?
苏知鱼抿唇,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额头,烫得厉害。
这可怎么办?没办法了,只能找人来了。
“雀蝶,去把住持找来,只让住持一个人来就好了。”
“是。”
“等一下!”突然,苏知鱼又把雀蝶喊住,然后转头,盯着陆时行,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第32章 漂亮
住持过来的时候, 小娘子正坐在绣墩上吃茶。
从前古朴的厢房内被添置了很多闺房之物,什么梳妆台、屏风、花架之类的东西,最关键的是, 连床都换了。
住持看向那挂着青色帷幔的拔步床, 伸手擦了擦额头。
旁人随便住几日,也不过多带几件衣物, 苏知鱼却差点把整个家都搬来。
这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之事,在苏知鱼看来却很是正常。她用不惯外面的东西, 每次出门都要带上十几车私人物品。
此次仓促间入住西山寺,东西还算是拿的少了。
“住持,我有一个丫鬟突然高热不止, 您给看看?”
西山寺的主持颇为精通药理,听到苏知鱼的话后立刻点头道:“容老衲先看看。”
雀蝶出来,引住持往屏风后面去。
屏风后面摆了张小床, 一位身形高大修长的丫鬟正躺在上面。身上盖着被褥,脸上盖了块白色帕子,遮挡到脖颈处, 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住持上前, 小心翼翼地掀开白色帕子看了一眼。
虽然昏迷,但这丫鬟脸上竟还上了妆, 想是一位十分爱美的丫鬟。
此女子虽身型高大,状似男人, 但容貌却是十分不错,说句绝色也不为过。
不过住持是出家人,而且一把年纪了,自然不会对这位绝色丫鬟有什么心思。
住持抬手, 正欲把脉,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的苏知鱼却突然阻止道:“住持师傅,不必把脉了,您开几副温和的退热药就行了。”
住持却比较谨慎,他道:“这姑娘瞧着不像是暑热。”
苏知鱼弯唇笑了笑,“不是暑热。”
住持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疾病引起……”
“昨日跟我出去钓鱼,不小心摔了一跤,胸口划了一道口子,上了药,本想着止了血应该就没事了,不想今日就发起热来。”
住持立刻往后退几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女子胸口,身为出家人的他当然是不能看的。
既然知道是受伤引起的高热,住持也就对症下药开了几副药,还贴心的让小沙弥熬煮好了送过来。
“小姐,能行吗?”雀蝶担忧询问。
苏知鱼也不知道,“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男人昏迷着,没有办法吃药,苏知鱼让雀蝶用筷子撬开他的嘴,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的给他灌进去。
这不仅是个力气活,还是个技术活。
苏知鱼累出一身热汗,足足花费半柱香时间才将那碗药替男人全部送入口中。
一日三次,灌了一日,男人却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
“对了,住持临走前不是还说可以用酒擦身退热吗?”苏知鱼突然想起这事。
雀蝶露出为难神色,面色泛红,“小姐,奴婢……还没碰过男人呢……”
苏知鱼,“……去外面叫个男仆来。”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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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弥漫着浓厚的酒气和苦涩的药味。
男仆替男人擦完身体,沉默着退了下去。
这是苏知鱼从苏州带来的自己人,十分可靠。
屋内的味道实在太重,苏知鱼让雀蝶开了一会儿窗子透风,然后她又想起来这几日自己都没有给那位平阳侯抄经,便赶紧让雀蝶替她准备好笔墨纸砚。
天色渐暗,小娘子扶趴在桌案上,认真地抄写着佛经。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声响,苏知鱼下意识转头,就见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她身后。
陆时行其实醒来有一段时间了。
他身体底子好,住持那几服药灌下去后发了一身汗,又有酒精帮着退热,只一日,就好了大半,只是身体实在乏累,还不能动弹,便躺在榻上休息。
他能听到苏知鱼跟雀蝶的说话声,小娘子要抄经。
屏风虽厚,但他能透过缝隙看到坐在对面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