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点啦,另外你给星阵起的名字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恶趣味,年轻人。”柯沙瓦老头焦躁地吼道,
拜朗·亚利维亚害羞地笑了笑,举起双头法杖启动星阵,他使用的是第四宫十二号星“旅人”与第十宫第十三号星“弯刀”之间代表“结晶、塑造和性质变化”的星际线能量,作为占星术士协会历史上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他以十一岁的年纪、三级占星术士学徒的身份,在会刊上发表了第一篇关于这对对星的研究论文,一夜之间在协会内部成名,进入协会总部时拜朗年仅十七岁,而由于独树一帜的七彩水晶能力、聪明慎密的头脑与腼腆可亲的性格,二十二岁那年他就被选为本届协会会长,如今他不过二十七岁而已,已经是位列十二议事主的超级强者,约纳此时忽然想起了这些事情,不禁在体内雀跃道:“是他,我们的会长,他是这片大陆最厉害的人之一呀。”
“滋啦啦啦啦……”火花在双头法杖之间闪烁,空气中开始析出细小的水晶体,接着凝聚成散发美丽光泽的淡紫色晶石,与魔法原理不同,星阵并非从大气中寻找元素來构成实体,而是直接剥落星际线的能量加以转换,只要拜朗·亚利维亚的精神力足够,几乎可以无限度地塑造水晶实体,
紫色巨龙迅速成形,贴着彩虹桥向前延伸,无声地刺破赤祷言结界,轰隆隆地贴地推进到众人面前,拜朗的七种水晶能力各具有不同能力,紫水晶是魔法元素的极佳导体,因此被用于破除结界、封印方面,此时浓郁的魔法元素沿着水晶通道的光滑外壳流淌,通道内成为一片零压力的安全区域,“请。”年轻的会长鞠了个躬,请柯沙瓦走在前面,老头气哼哼地大踏步走进“紫蚯蚓”,
“教皇大人。”兄弟会一方,有几人发出焦急呼唤,教皇希律亚脸上的肌肉在颤抖,赤祷言·陨星还需要一分钟才能降落地面,在这段时间内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可恶的年轻人大摇大摆走入结界,“瑟菲,帮我个忙。”他沉声道,“在彻普身旁制造一个安全区域,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做到的,令黑骑士发动冲锋,不能让他们撤走。”
“可是我必须做出防御,一旦陨星落下……”瑟尔菲娜夫人显得有些犹豫,
“这是命令。”教皇说道,
被凝固在结界中的黑骑士彻普忽然重获自由,“呜喝。”他浑身冒着蒸汽,发出愤怒的呼喊,驾驭着深渊战马挺枪急冲而去,作为沟通幽暗深渊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使者,黑骑士有着超强的物理防御力与不畏精神系魔法的特性,身体的痛苦转化为愤怒的力量,战马流火四蹄踏碎地面,这是一次势不可挡的冲锋,
苍老的占星术士走在前面,年轻的占星术士走在后面,两个人穿过紫水晶通道,正式跨过天渊踩在了东方大陆的土地上,柯沙瓦将法杖探出通道试了试,赤祷言结界立刻把杖头牢牢吸住,“小子,不用我吩咐了,赶紧上。”他回头瞪眼道,
“遵命,柯沙瓦大叔。”拜朗·亚利维亚赶紧点点头走了过來,双头法杖吱吱作响,绘制出一道亮橙色的辉光,“橘蝴蝶。”年轻的九级占星术大师吐出了另一个恶趣味的名字,晶体在空中纷纷成形,如无数橙色的蝴蝶四处悬停,水晶折射着阳光,让整个空间显得玲珑剔透起來,橘黄色水晶的特性与紫水晶恰恰相反,是魔法元素的绝缘体,由大量橙水晶构成的阵列能够像镜子一样完全反射魔法能量,
顾铁忽然觉得身上压力减轻了,他迅速转过身:“柯沙瓦老头,传说中的会长大人……我靠,你们俩怎么搞的。”暂时恢复行动能力的众人这时才看到龙食玉的刀刃刺入哈色伽瓦的身体,“噗……”龙家人抽出名剑“蚣蝮”,碧绿色的血液从女人体内喷出,洒在地上嗤嗤作响,
长谷川崩阪的脸上毫无血色,怔怔地望着占星术士;顾铁沒想到这一幕的发生,惊讶地瞅着龙食玉;龙家后裔伸出舌头,邪笑着舔去一滴绿莹莹的鲜血,这时扎冲了过來,焦急道:“快点走,天上的巨石快要落下來了。”
“恶魔,把身体交给我,一分钟也好,柯沙瓦老师就在面前,就在我面前啊。”约纳的灵魂发出剧烈波动,顾铁回应道:“好吧,局面越來越混乱,注意保护好自己,不知危险來自哪个方向,你的老师和会长大人未必值得信赖……”他苦笑着放弃了身体,
“老师。”占星术士身体一震,突然向柯沙瓦老头猛扑过去,他的眼中漾出泪花,眼前的老师还是那么懒散、邋遢、不修边幅,那就缠成一团的头发胡子和黑亮眼睛旁边的皱纹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连他身上那酒味、烟草味和松香味混合的味道都如此熟悉,约纳不知该怎样表达此时的心情,只有在老师面前他才能彻底放松,做一个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占星术士学徒,一个天真的孩子,
“啪。”柯沙瓦的欢迎词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混账,不是教过你在战场上不能东张西望吗,快点滚到通道里去,……出去混了这么久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哼……”
约纳叫道:“是的,老师。”他捂着脸、流着泪冲进紫水晶通道,巨大的喜悦让他忘记了冲占星术士协会会长打招呼,拜朗·亚利维亚打招呼的手举在空中,看约纳从身边风一样地冲过去,笑呵呵的表情变得尴尬万分,偷偷四处看看,悄悄把手藏在背后,
龙食月狠狠一拳打在龙食玉胸口:“你做什么,分不清敌我的情况下,怎么可以贸然出手攻击别人,……回头再跟你算账,快走。”他用力拉着族弟的衣袖跃进通道,
这时一股飓风吹进凝滞的赤祷言结界,暴怒的黑骑士已经到來,祖塔丢下长刀,双手快速结出佛部三昧耶手印,“唵,怛他蘖都纳婆嚩也,婆嚩诃……玖光,三昧耶散华……绽。”万丈青蓝光芒如莲花开放,接着隐入体内,“轰。”奔驰而來的黑骑士与他重重撞在一起,玖光秘术爆发出雄浑的反弹之力,生生遏制了深渊战马的冲击力,骑士的黑矛刺入祖塔的腹部,可沒有鲜血流出,半截矛尖从另一个角度反向出现,在黑骑士的重盾上“吱吱嘎嘎”摩擦出点点星花,反弹敌人的一切攻击正是秘术三昧耶散华的奥义,“你们快走,我和扎不能去北方大陆,这是幽灵的信条,我们会尽力拖住他们。”影伽蓝回过头狂喊道,
“什么。”约纳愣住了,
天空中的陨星已经笼罩了所有的阳光,肉眼可以清晰看到星体凸凹不平的表面,摩擦大气带來的白热温度使得空气蒸腾扭曲,灾难即将降临。
第252章 星空的约定(上)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在即将降临的陨星面前,这些问題显得不再重要,龙食月拦腰抱起哈色伽瓦,,日本人的游戏化身已经因毒素蔓延而陷入昏迷,,大步向前,柯沙瓦拽着约纳,拜朗·亚利维亚很有礼貌地催促着龙食玉,四周已经昏暗到看不清彼此,空气热得如同火炭,悬在空中的橘色蝴蝶形水晶表面出现裂纹,巨大的压力正在摧毁这些魔法元素的发射器,就连紫水晶构成的通道也开始摇摇欲坠,
“为什么。”17岁少年的脚步踌躇不前,他望着身后喊道:“幽灵为什么总要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能到北方大陆來,祖塔,扎,快点过來,活下來是最重要的,不要再次跟我分开了。”
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浮现在面前,开口说道:“谢谢你,约纳,在成为幽灵保护者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接触过许多为候选者,沒有任何人像你一样全心关切着其他人,如此全心全意地相信伙伴……我们曾以为这是幼稚的表现,但我错了,约纳,那是最强大的力量,最伟大的勇敢,若候选者真是被命运选出拯救世界的人,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你,约纳,你的使命还将继续,这是聆听者的训示,也是我们从你身上看到的未來。”
“你在些什么啊,扎,快撑不住了,过來啊。”约纳焦急地跺着脚,想要冲过去拉住扎分身的手,柯沙瓦老头居高临下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令五级占星术士动弹不得,
“再见,约纳。”黑色人影面部浮现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
这时“嘎嘎”的碎裂声四处作响,紫水晶的碎片纷纷落下,通道开始崩溃了,九级占星术大师拜朗蹦跳着说:“同一种属性的星阵不能连续使用,我现在沒法加强紫蚯蚓,各位快点到桥上去啊,撑不下去了。”
人们开始向彩虹桥奔跑,柯沙瓦将约纳夹在腋下,迈开长腿大步向前,“乒乒乓乓……”一连串清脆的破碎声炸响,通道开始从出口处塌陷,忽然间一连串人影出现在通道中,高高举起手臂托住坠落的穹顶,每个人都长着一张模糊的脸孔,随着通道塌陷的延伸,越來越多的分身开始出现,他们的身形变得越來越淡,面孔也越來越平面,就像一串剪纸人形般不断拉长,“不能再分身了,你会死的。”约纳在老师怀里挣扎喊道,“扎,扎,……可恶,别死啊。”
“嗖嗖。”龙食月、拜朗、龙食玉和柯沙瓦跃出紫水晶通道,落在彩虹桥上,扎的最后一个分身出现在通道尽头,他的身体是如此单薄,已经无法再撑起水晶天顶的重量,“哗啦啦啦……”水晶石建筑终于在压力之下轰然崩塌,将无数人影掩埋其中,约纳分明看见每一个孱弱分身的脸上,都带有一个难以分辨的淡淡笑容,
“防御,年轻人。”
“遵命,柯沙瓦大叔。”
七级占星术士柯沙瓦高举法杖,幽蓝的星辰之光凝固成一圈坚硬无比的光滑蛋壳,这正是夜十五国曾经使用过的防御星阵,柯沙瓦的得意之作“伽罗战盾”,相对于亲传弟子的半吊子水平,这个星阵在柯沙瓦手中拓展到十码范围,表面充盈着流动的深蓝色彩,坚不可摧的球型盾牌将所有人笼罩其中,拜朗·亚利维亚再次挥舞双头法杖,这次红色水晶凝结成为无数小珠,珠子连成几十条挥舞的触手,将伽罗战盾、彩虹桥和悬崖一圈圈缠绕起來,给它们覆上了一层水晶石的外膜,性质表现为坚固、耐高温、强可塑性的红水晶能力,拜朗将其命名为“红蜘蛛”,
陨星坠落大地,
沒人知道这是一颗真实存在的星星,还是赤祷言凭空塑造出來的凝聚体,陨星缓缓接触地面,慢到可以看清泥土在高热下沸腾、分解、气化的过程;而爆炸与冲击波來得又是如此突然,只觉得眼前有极亮的辉光一闪,接着时速超过箭矢的爆风就猛然扫过大地,削平植被,吹碎山岩,“轰隆隆隆隆……”整个天地都在震动,伽罗战盾化为一颗颤抖不停的弹力球,透过半透明的深蓝色外壳只能看到粉红色的烟云飞速流走,那是高温与高压的毁灭之风,
“哼。”柯沙瓦额头沁出汗珠,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边催动法杖上黑水晶石中的星阵不住向伽罗战盾补充能量,一边从随身包裹里掏出星星尘埃撒向空中,接着掏出一瓶蓝色液体咕咚咕咚灌入喉咙,“大叔,这样下去撑不住的,有什么好法子吗,我的白水晶虽然防御力超强,可无法保护所有人啊。”拜朗急得原地团团转,怎么看也只是个帮不上忙的穷小子而已,哪有一点十二议事主的风范,
“约纳。”顾铁此时开口了,刚才他冷眼目睹了约纳的表现,心中给少年的行为打了个不及格的低分,婆婆妈妈,当断不断,这样的性格早该在残酷的世界上死掉好几回了,“你要顾影自怜到什么时候,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祖塔和扎也不是为了你做出牺牲,而是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现在到了你做点什么的时候了,难道要在沒玩沒了的自责中过完一辈子吗,多愁善感的老弟。”他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
“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如果我能更强一点的话,能够正面与敌人对抗,能够保护大家……可我什么都做不到……尽管变强了这么多,但面对这样的敌人,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少年的灵魂波动显得如此悲痛无助,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小狗,
“……白痴。”顾铁叹了口气,抢过了身体控制权,
五级占星术士甩甩头,用力握紧法杖席拉霏娜,说了声:“老头,从性质來说伽罗战盾星阵不会排斥另一位占星术士输出的21-814星际线能量吧,只要跳过星阵剥离、纯化的两个部分,直接将星辰之力输入四个并联的吉尔伯托螺旋的话……”
柯沙瓦惊诧地扭过头,冲他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原理,为什么不早点來帮忙,趁着星星尘埃还有效,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來吧年轻人,让我看看这么长时间里你有了点进步沒有。”
“万一强过你,可别嫉妒我。”顾铁举起法杖,诸神之刻印在他面前展开玲珑剔透的视野,降临者找到那根幽蓝而深邃的星际线,将星空的弦轻轻拨动,在遥远天幕的角落,静静运行的黄道十二宫内,两颗星辰察觉到了占星术士的祈求,将星空之力的碎片抛洒于世间,,,对顾铁來说,那可能是量子计算机“创世纪”某个主管‘世界’项目能量分配的线程受到触发,根据这具身体的历史数据,调配出一定程度的能量输出而已,但现在这个时刻,降临者宁愿相信在这个世界的夜空中存在着真实的星星,那浩瀚星空并非模型演算的结果,而是永远闪耀的、蕴藏着无数秘密的灵魂永居之所,只要昂首仰望,就能看到自己灵魂的倒影,和这世界所有的未來,
“世上所有事是星辰于黄道的投影,我们生存、拥有、交流、遗传、创造、管理、分担、改变、超越、实现、交际与内省,都有星空高高俯视,心存敬畏,常常仰望。”
这是顾铁第一次在‘世界’中念诵初代导师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的箴言,也是他第一次忘记了降临者的身份,用全部身心去感觉星空的存在,这同时让约纳的灵魂陷入了迷茫,他是谁,他是占星术士吗,那么我又是谁,他有着我的记忆,而我的记忆,是我之所以成为我的原因,如果我们经历过同样的过去、体验着同样的现在、分享着同样的将來,那么他与我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何必分别存在,一个接一个的问題让少年深深迷惑,
灵魂与身体在此刻契合,在神器席拉霏娜和最高纯度星星尘埃的帮助下,星际线洒落的星星点点能量很快汇成深蓝色的滔天洪流,顾铁将法杖慢慢倾斜,钻石触到柯沙瓦法杖上的黑水晶,新的能量注入吉尔伯托螺旋,柯沙瓦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望着自己的学徒,乱糟糟的白胡子颤颤悠悠说不出话來,他无暇说话,因为从未操纵过如此惊人的能量,要维持星阵稳定运转不崩溃就要耗去全部精神,
“这大概是个肯定的表情吧。”顾铁冲老师微微一笑,沒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也在颤抖不停,随着能量的急速输送,他的精神池液面也在快速下降,刚才射出一发“零式”射线大约耗去五分之一的精神力,以现在这种消耗速度,只能再维持半分钟,
伽罗战盾坚定屹立于赤祷言·陨星带來的大爆炸里,师徒二人携手维持着坚固的盾牌,“噼噼啪啪……”红色水晶缠绕的彩虹桥开始破碎、撕裂,可高热的冲击波已经减弱,随着蒸汽云团缓缓升起,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就要过去。
第253章 星空的约定(中)
赤祷言·陨星将地貌完全改变,一个深五百码、直径一千四百码的巨大陨石坑出现在凉隋国一侧的山体,山壁大面积剥落,几十万磅的岩石坠落天渊,消失在漆黑的圣河灰狱河谷,若不是红蜘蛛将数百码山体牢牢捆扎在一起,只怕此时彩虹桥已经随着山岩坠落深渊,“轰轰……”山壁的缝隙中流出炙热岩浆,热蒸汽滚滚四溢,众人都感觉到脚下不安的颤抖,那是彩虹桥在发出结构变形的呻吟,
“大叔,撤销盾牌吧,水晶桥撑不住了,我们要立刻到北方去。”拜朗·亚利维亚跳着脚道,
“小子,我数到三,咱们一齐中止输出。”柯沙瓦老头目视学徒,顾铁点了点头,他其实已经灯枯油竭,最多也只能支持三四秒钟而已,“一、二……三。”随着师徒两人熄灭星阵,伽罗战盾的深蓝色外壳咔咔龟裂,随即怦然破碎,化为一地蓝色碎片,呛人的热风立刻将所有人笼罩,顾铁戴上兜帽,勉强睁开眼睛,却见到两条淡淡的影子在烟雾中逐渐放大,“敌人。”他立刻大喊一声,
龙食月立刻挺身而出,准备以苍穹之力迎击敌人,“走啊。”会长大人嚷了一声将他挡在身后,“快点跑过水晶桥就安全了。”柯沙瓦揪着约纳,龙食月扛起哈色伽瓦扯着龙食玉向北方狂奔,拜朗将双头法杖一顿,彩虹桥上升起无色透明的六角形水晶墙壁,那晶莹剔透的白水晶硬度与天然金刚石相近,拜朗的高级防御星阵“白甲虫”,
越过火海、踏过岩浆、穿过热浪而來的是兄弟会的两名强者,瑟尔菲娜夫人的绿色裙摆在蒸汽中狂乱舞蹈,满头金发却丝毫不乱,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以四执外道之力否定周遭的一切阻碍,为自己和身边的战友开辟出一片无风无火的平静空间,她身旁的人有一双平静如湖水的深蓝色眼睛,满头白金般色泽的短发,就算积蓄已久的赤祷言禁咒沒有击中敌人,教皇希律亚的脸上也未出现一丝焦急或愤怒的表情,
这时约纳一行人已经跑过彩虹桥大半,柯沙瓦老头忽然一个急刹车,转身引导了几秒钟,向敌人射出一发“审判之光”,“年轻人,你也快点走啊。”他控制着幽蓝色漩涡射向敌人,冲拜朗喊道,年轻的会长正撩起黑色法袍撒腿狂奔,拼命向这边跑來,
面对七级占星术士的攻击星阵,教皇的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他举起黄金权杖缓慢滴敲击空气,“咚。”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空中漾出一团水样的波纹,蓝色星辰之力立刻受阻于空中,希律亚第二次挥舞权杖,“咚。”波纹炸碎,审判之光就像可以触摸的实体般被正面击溃,碎为无数蓝色细丝,滋滋作响地消散无形,这是教皇的能力赤祷言·极星,操纵神圣系魔法元素撼动空间结构,从而对魔法或物理目标造成伤害,,,当然,在圣公会被火天使梅塔特隆信仰所统治之前,身为大主祭的希律亚将这能力命名为“白祷言·极星”,
瑟尔菲娜夫人的裙裾如花瓣缓缓降落在七彩水晶桥,面对阻住去路的白水晶墙壁,教皇再次举起权杖,“咚,咚。”随着空间的变形,坚不可摧的水晶墙壁片片崩裂,拜朗·亚利维亚回头瞧了一眼,惊慌失措地叫道:“白甲壳一点用都沒有啊,大叔,这可怎么办。”
“少废话,赶紧过來。”柯沙瓦老头吼道,他们已经跃下彩虹桥,双脚踏上北大陆的坚实地面,在桥上狂奔的时候顾铁无暇低头看,这时向天渊中瞟了一眼,那无比幽暗冷寂的深渊立刻让他出了一头冷汗,龙食月将肩上的女人轻轻放下,闷哼一声,黑白双翼刷地从背后展开,“省省吧,不自量力的小子。”柯沙瓦怒喝一声,“以你的那点能耐,一万个也挡不住十二议事主级别的敌人啊,都往后退,往后退。”
“哗啦。”白水晶墙壁被击破,带着超级强者的悠然气度,教皇与瑟尔菲娜夫人向北方款款走來,希律亚举起黄金权杖遥遥指向占星术士的鼻尖,顾铁觉得浑身一紧,头部传來压抑的剧痛,“我靠,摆什么谱啊。”他暗骂一声,悄悄启动防御魔法阵以减轻压力,中国人心里明白这场战局将要向什么方向发展,就算教皇与不靠谱的拜朗能够打个平手,其他人加起來也无法与瑟尔菲娜夫人抗衡,他心中快速冒出一个个逃走或布置陷阱的念头,可哪一个都抵不过那变态的四执外道之力,
这时候柯沙瓦叫道:“跳起來。”
“知道了,大叔。”占星术士协会会长忽然反向射出一串水晶石,托着他的身形高高跃起,与此同时,沙哑低沉的念诵声在身后响起:“曩谟,婆誐嚩覩,邬瑟抳沙……萨嚩囉他,娑驮你曳,娑缚贺……”顾铁愕然回头,看到一个男人正在变换手印,双手虚心合掌,两食指稍微弯曲,各捻两中指第二节之背侧,结出密宗佛眼根本大印,那是胎藏界曼荼罗之主、密教本尊勃陀鲁沙那佛眼佛母的神圣手印,
“不会吧……”顾铁和约纳同时发出惊叫,
这是个修长瘦高的男人,身穿铁锈色血迹斑斑的外套,满头火焰般的红发迎风飘舞,一双细长的灰眼睛毫无焦点地望着虚无的前方,他双手交握一柄长度惊人的长刀,刀锋布满锋利锯齿,刀身在主人手中不安地呻吟颤抖,发出嗜血的呼唤,
“就现在啦。”柯沙瓦老头吼道,
男人薄薄的嘴唇翕动:“勃陀鲁沙那……玖光秘术·佛灭刃……”名为“佛牙”的名刀表面忽然浮现密密麻麻的黑色咒符,刀身的颤抖加剧了,刀尖在空气中留下无数破碎空间般的残影,男人拖着长刀向前走了三步,锯齿刀刃将大地割裂,分开的泥土上燃烧着黑色符文,站在悬崖边缘,男人将名刀佛牙高高举起,此时长刀的颤抖已经几乎无法掌握,如一条咆哮的巨龙在掌中挣扎狂舞,
“……断,“
刀的速度快过人的视线,“锵”的清鸣声悠悠飞远,只见黑色咒符在彩虹桥根部熊熊生长起來,红发男人已将佛牙收回,用破烂的符文布一裹倒挂于腰间,慢慢转身走开,不再回望一眼,用七色水晶铸成的彩虹桥极其坚硬,根基深入山岩,就连拜朗自己都无法击垮,但这暴烈的斩击居然将桥体横向切断,“嘎啦啦啦啦……”断口发出剧烈的摩擦声,桥体开始向下沉降,这时拜朗扑通一声落地,满头大汗道:“时机刚刚好。”
“耶空。”
占星术士终于叫出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红发男人的背影微微一僵,抬起左手轻轻一摆,约纳屡经冲击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顾铁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眶不由自主湿润起來,“见鬼……”他咬着牙嘟囔道,
“轰隆隆隆……”桥梁开始下坠,教皇希律亚用力一踏桥面向前跃出,黄金权杖在空中闪耀,这次不用柯沙瓦老头法令众人就一齐发动攻击,龙食月的苍穹之风,龙食玉的囚龙秘术,柯沙瓦的审判之光,拜朗的水晶风暴,就连顾铁也奋起仅余的点点精神力放出一道聊胜于无的“灼热射线”,五颜六色的光芒汇聚在空中,淹沒了那身穿白色绣金线法袍的男人身影,不同性质的能量噼噼啪啪产生爆鸣,忽然间一点黑芒从爆炸中心浮现,如漩涡一样将各种能量嗖嗖吸入其中,教皇平静的脸孔再次出现,黄金权杖上悬浮着一颗极黑、极冷、连光和热都可以吞噬的黑洞,无视能量属性加以吸收的赤祷言·死星,
虽然攻击沒有建功,但希律亚的飞跃之势被阻止在空中,就算以十二议事主的威能也无法抵挡地心引力的魔咒,教皇的身子开始下坠,“瑟菲。”他眉头微微一皱,张口喊了一声,瑟尔菲娜夫人用手指在天空画了一个圈,轻启红唇:“我否定。”他们上方的空气被“无因无果”之力完全驱逐,自下而上的上升气流立即将二人托起,绿衣的贵妇人轻声道:“我们只能回去,教皇大人,我的能力沒法在空中灵活运用,一旦力竭,这一千多码宽的深渊上空根本无处借力,就算以您的实力……”
“我知道了。”希律亚坦然说道,“这场追击战我们失败了,失败的原因我是自私地要求你们等待我到來才发动攻击,以至于北大陆异端之血的增援者及时赶到,回去之后我会向执事长大人如实汇报的,送我们回去吧,瑟菲。”
“遵命。”
一声接一声爆鸣在天渊上空响起,两名敌人被风送回东方大陆一侧,在教皇平静的眼神中,柯沙瓦诸人沒有再次发动攻击,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徒劳的举动,“轰隆隆隆隆……”倒塌的彩虹桥砸在斜下方的岩壁,翻滚着坠入无光的深渊,“……终于安全了吗。”顾铁深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第254章 星空的约定(中下)
彩虹桥落入天渊的撞击声悠悠传來,幽暗的圣河灰狱将带着碎石、熔岩、死者的遗体与生者的希望,,静静流向世界中心的神佑海洋,顾铁转回身,再次将身体主导权交给17岁少年,“……耶空。”约纳带着颤音叫道,“终于又见到你了,你一点都沒变,……不,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红发男人侧过头,眼神穿过众人投向烟云缭绕的天际,约纳不能确定那毫无感情的灰白眸子里是否装着重逢的喜悦,不过持剑伽蓝腰间的佛牙在咯咯作响,那是名刀感觉到主人心绪波动而发出的激动鸣响,
“啊,闷葫芦,幸好有你。”柯沙瓦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原來你叫耶空啊,这么久都沒见你笑过一下,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错,是因为跟我这不成器的学徒见面了吗,当时我从你身上嗅到约纳小子的一股奶味儿,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哩,要不然,也不会从埃比尼泽的死尸堆里把你捡回去啦……”
约纳惊喜地扭过头:“老师,原來你们在西大陆相会后就一直在一起吗,耶空是我最重要的伙伴之一呢,对然不爱说话,但他是个非常可靠的人,对不对,他的实力也强得惊人吧。”
柯沙瓦呸呸吐出一口唾沫:“可靠你个山羊头啊,一看到身上有红色双头鸟纹身的家伙就冲上去拔刀便砍,就像一匹戴不上嚼子的倔驴一样,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麻烦,在扎维帝国和埃比尼泽共和国的边境,这家伙一个人杀入敌阵,砍死了一百多名扎维士兵,把那个地行龙骑兵小队的军官一块块地剁成了肉丁,就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兄弟会的直属成员哪……”
“我们在西大陆最南侧的山区失散,难道他竟然一个人穿过西方大陆,从扎维帝国的底盘里杀出一条血路去往北方吗。”约纳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跑过去拽住耶空的衣袖:“那你一定杀了许多敌人,也受了无数的伤吧……不是说好要陪你一起寻找让灵魂复活的方法吗,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让我们都担心这么久……”
名刀佛牙“锵锵”响了两声,耶空显然非常不适应别人触摸自己的身体,不过他肩膀微微一抖,忍住了拔刀的冲动,红发男人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又轻轻摇头,重归于沉默,约纳看到一条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沿着锁骨向上爬到左耳部位,这可怕的伤势差一点就割断了耶空的脖颈,
“对不起啊,当时我们必须回到樱桃渡去,沒办法留下來找你……”少年又心痛又抱歉的垂下了头,“能不能告诉我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找到什么线索了吗,为什么要针对兄弟会呢,红色双头鸟纹身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嘎嘎,别白费力气了,小子。”柯沙瓦插嘴道,“闷葫芦和我在一块儿这么久,除了使用玖光法术的时候喊两声,私下里跟我一句话都沒说过,既然不想说,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干脆别问了,赶紧回营地去休整一下吧。”
“营地。”约纳愣道,
“营地啊。”七级占星术士胡子一抖:“你不知道,见鬼,应该早就有人通知你才对啊。”
“……什么营地,幽灵的营地吗。”少年挠挠鼻尖道,
“幽灵又是什么鬼东西。”柯沙瓦老头瞪大眼睛,“少废话,跟我走吧。”
这时一旁响起惊呼声,拜朗·亚利维亚惊慌失措地叫道:“不行了,大叔快來帮忙,这位小姐中毒太深就要支持不住啦。”哈色伽瓦平躺在地上,脸色发青、呼吸短促,她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手指、脚趾和嘴唇都呈现可怕的青绿色,名剑“蚣蝮”的毒性已经深入四肢百骸,
柯沙瓦和约纳立刻跑过去,很快发现帮不上什么忙,救伤解毒可不是占星术士的专长,三位名声显赫的占星术士围在女人身边大眼瞪小眼,九级占星术大师冒汗道:“约纳约纳,刺伤她的人是不是就在旁边,可以问他要來解毒药吗。”七级占星术士闻言瞪眼道:“什么,就是那个满脸不正经的小子刺的,他是谁,这个女人又是谁,为什么要内讧,……烦死人了,赶紧想办法解决,否则晚餐沒得吃。”
熟悉的威胁让约纳蹦起來就跑,他冲到龙食玉身边,气喘吁吁道:“对不起,虽然有一些误会,但哈色伽瓦小姐现在不能死,能给我短剑‘蚣蝮’的解毒药吗,……如果可以的话。”
龙食月正在给族弟包扎伤口,在短暂的激战中,两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轻伤,龙食月本人虽然已经适应了独眼的视野,不过左眼的盲区还是使他挨了几支流矢;羽团虞候沒有理睬肩膀上插着的箭矢,先给龙食玉检查身上几处伤口,用土布绷带把流血处紧紧扎起來,听到约纳的话,龙食月停下手中动作,“啪”的一个巴掌抽在族弟脸上:“都是你惹出來的麻烦,立刻拿出解毒药來给约纳先生,倘若那女人死了,要你以死抵罪。”
龙食玉捂住左脸,指缝中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來:“她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同我有什么关系,大家都躺在地上我才比较安心,人要不做点让自己安心的事情,长着用來谋划的脑袋、用來伤人的手和用來逃跑的腿又有什么用呢。”
“放肆。”龙食月震怒地举起大手,但看着族弟摇摇晃晃的身子,巴掌迟迟落不下去,“……让你见笑了,约纳先生。”他将牙咬得咯嘣咯嘣响:“‘蚣蝮’的毒是沒有解药的,一旦被那柄剑伤到脏器,骨髓、内脏、血液都会被毒液传染,就算救回來也会变成一个空有躯壳的废人……唯一能延命的办法是取族弟的鲜血饮用,食玉每天接触‘蚣蝮’,体内有了与毒液相抗衡的成分,每天早、中、晚服用鲜血可以保证毒性不腐蚀脏腑灵台,让人能暂且活过一日,可是……食玉在龙家大宅一战中受到的伤还未痊愈,再放血的话会有性命之虞,而且稍候我们就要辞别约纳先生改道而行,不能长久相处,……抱歉。”
这条铁铮铮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约纳垂首行礼,约纳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掺,龙食月的身体像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这笔账会记在我龙家的账上,当身上的使命一毕,我定会带着族弟找到约纳先生当面赎罪,以命抵命,血债血偿,就算我们两人死于疆场,只要龙家宗室血脉不灭,龙家后人定会对此有所交待,请约纳先生放心。”他沉声一字一句地说道,
龙食玉在旁边冷冷嗤笑道:“龙家已经灭了,拿什么去交待给人家,这世上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杀一个人,吹一盏灯,天黑天亮,鬼死人生,有什么了不起,这已不是老头子们主持的世界了,要活下去就要抛掉礼义廉耻,撕掉这身笔挺的长袍,瞧瞧吕家人的下场,瞧瞧龙家人的下场,你以为活着是件正直光鲜的事情,,,别做梦了,大哥,沒有什么比‘活着’这个词更肮脏了,死君子,活小人,你选一个。”
龙食月一语不发,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约纳慌乱道:“不,哈色伽瓦小姐确实想攻击祖塔,或许也想攻击你们,她不算是我的伙伴,要是沒有解药的话,也不能怪你们,所以就算要交待什么……”
“一言既发。”擒龙军虞候忽然站了起來,向约纳重重点头,将一件事物塞在占星术士手中,接着环视全场向所有人稽首作别,最后面向垂死的女人鞠躬敬礼,他呼地转身大踏步向西北方向走去,那里沒有路,只是一片荆棘密布的荒凉山地,龙食月的大脚喀喀碾过乱石向前迈进,再不回头,
“咳咳……”龙食玉咳嗽着站起來,冲约纳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挥挥手,一瘸一拐地追随大哥的背影慢慢走远,
龙家兄弟最后留给他的是一枚银色蛋形物,传说中的远距离通讯器“瞬千里。”龙食月曾说过他们是使用这东西來追踪叛徒龙尊君身旁眼线所处的位置,看來这是约纳履行了护送任务的报答,在北大路沒有后秦势力,他们自去寻找朱邪家的踪迹,家主龙尊君的下落已不是龙家兄弟所关心的问題,
“快过去。”这时顾铁发出呼唤,催促约纳回到哈色伽瓦身旁,濒死的女人正喃喃说着什么话,占星术士向老师和协会会长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蹲下來凑到女人耳边,“我是第二个……第一个并未走远,而第三、第三个,就快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