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道:“是啊,从小时候看连环画,就特别喜欢她。总觉得,她特别不容易,也肯定比史书中记载的更厉害。只是当时历史记载,对女子的功绩不会说太多。委屈她了。”
女子道:“她自己肯定是不在意的。”
郎硕点头,道:“从圣皇后留存后世的诗文中可以知道她对生活很满意很知足,但……总忍不住心疼她。”
女子愣了一下,轻笑着摇摇头,转移话题道:“你似乎对刚才那讲解员不是很满意?”
郎硕不好意思道:“也不是不满意,只是我更想知道当年的故事,不是很想听现在的事。”
女子点了一下头,道:“不嫌弃,我给你当导游?看你的衣服,我们是校友。”
郎硕低头,看着自己的建校xx周年纪念t恤,惊讶道:“居然是校友?”
那女学生笑道:“不是校友我们干嘛和你说话。有师姐给你当导游,偷着乐吧。”
郎硕虎着脸道:“别没大没小,叫师兄。”
女学生吐了吐舌头。
三人都不由笑了。
经过介绍之后,郎硕明白了这两位女子的身份。
看起来比较成熟,很有精英气质的女子名叫卿鹄,是经济学院的研究生。一看起来就知道是学生的女学生名叫李凝,是大一新生。
卿鹄是李凝的班级辅导员。李凝对卿鹄一见如故,二见倾心,三见就跪求卿鹄收小妹。正好李凝的父母和卿鹄父母也有些关系,她就经常带着这个自诩小妹的小师妹到处玩。
郎硕是工学院的博士生,比卿鹄还大两岁。不过他的气质比起卿鹄来幼稚许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郎硕心想。
有了卿鹄做导游,这故宫逛起来可就容易多了。
卿鹄可能也对卿家老祖宗住过的地方很感兴趣,对宫殿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摆设都如数家珍。
不过,这本来就是“家珍”了。
不只是小迷妹李凝,连郎硕都忍不住用星星眼看着卿鹄,把卿鹄都逗乐了。
卿鹄道:“我正好要去拜访几位长辈,带你们一起去吧。他们现在是这里的文物修复专家。”
郎硕和李凝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故宫文物修复工作者工作的地方已经从故宫中移了出来。卿鹄提前给家中长辈打了电话,然后在故宫门口借了单车,三人骑车去长辈工作的地方。
不是长辈小气,不肯开车来接,或者报销打车费用。而是首都路途状况,本来就不远,还是骑单车更快。
他们骑了半小时左右的车,来到一座小院门前,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背着手仰头看着门口树叶。
“三爷爷。”卿鹄道。
老者视线投过来,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鹄,这是你带来的小朋友们?”
郎硕和李凝乖巧和老者打招呼问好并自我介绍。
老者点点头,道:“听说你们对文物修复感兴趣,进来逛逛吧。里面那些老家伙也很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爱好这个。”
其实对文物修复并不感兴趣的郎硕乖乖跟在几人身后进了大门。
不过他进去之后,就很感兴趣了。
虽然文物修复这活坐起来很枯燥,但是围观则觉得非常有意思。
看着古老破损的文物,在文物修复师手中,一点一点展现出原本的面貌,那种感觉,大概是一种享受。
对郎硕而言,最大的收获大概是,在这里能看到许多没有展出的文物,听最原汁原味的文物故事。
这些文物修复专家同样也是最懂文物的人之一,在他们口中,能听到许多外面听不到的故事。
虽然他们的口才或许比不上那些经常上电视的专家们,但他们所讲解的内容非常朴实,也非常真实。恰好是郎硕想要听的内容。
大概是从记事时开始,郎硕就非常喜欢承朝这一段历史,特别是承高宗时期的历史十分感兴趣。
听他父母说,他还不识字的时候,就抱着有关承朝的连环画小人书不肯撒手。
“那时候,我和你爹还以为你要学历史。”他母亲遗憾道,“结果你去当工人了。我多希望家里出个文人。”
在不怎么懂的父母眼中,工学院等于高级工人,嗯,没毛病。
……
……
“这个……这个是什么?”郎硕突然被一块模样平平的石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他知道为何,心里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个啊,别看它不起眼,但这可是承高宗真迹。”老者指着石头道,“承高宗亲手刻给圣皇后的石头,现在也是国宝了。这次要修复的东西也是承高宗的真迹,我们根据这个填补空缺字迹。那块石头上写的是……”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老者话还没说完,郎硕和卿鹄异口同声打断道。
郎硕猛地转头,看着卿鹄。
卿鹄皱眉,脸上神色莫名。
“哈哈哈,就是这句。”老者并未觉得奇怪。毕竟这也是很著名的文物了,“承高宗和圣皇后的感情是非常好的。这块石头,是已经年老的承高宗刻的……”
“不,三爷爷,这是承高宗写的,但是是圣皇后刻的。”卿鹄道。
那时候,卿昱已经老了,写字还成,在石头上刻字就太难为他了。他又不愿意让其他人动手,所以这执掌刻刀的当然是白萌。
白萌的面容在老去,但是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好,力气也一如既往大,仿佛不是凡人。
但她本来就不是凡人吧。
那年已经年老体弱的卿昱没办法继续出去浪了,就和白萌一起住到了江南一处别庄,每天像个普通老人一样,和白萌一起,找三两老友逛园子喝茶垂钓。
那日,垂钓的卿昱运气很差的什么都没钓到,越老越小孩的卿昱把钓竿扔了,说要到水中捉鱼。
这鱼没捉到,倒是捡到一块很像鱼的石头。石头背面图案,好似山川河流。
他年老之后受不得寒气,白萌早不让他玩水。今日白萌有其他事没有看住他,他就将白萌的叮嘱忘在脑后。
待玩够之后,卿昱才开始烦恼白萌得知此事会不会生气。
于是他便在石头无图案一处题下诗句,腆着脸送给白萌,讨好白萌。
白萌礼物是收了,但还是罚卿昱吃了一天素。
卿昱表示很不高兴。
白萌收到石头之后,就用刻刀一笔一划将字迹刻进石头,然后将这普通的石头保存下来,说要当做陪葬。
不过这石头最终没有成为陪葬品,而是被儿女拿走,当做怀念父母的东西。
“哎,祖上是这么传说的。”老者道,“只是几百年前的事,谁知道呢。那时候圣皇后也老了,劲儿可没那么大吧。不过这的确是圣皇后心爱之物。”
郎硕看着那经过时光打磨,墨色几乎看不出来,只刻痕还在的石头,喃喃道:“是……圣皇后刻的。”
老者哈哈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圣皇后啊。到现在,圣皇后还是有很多迷弟迷妹。听说老祖宗醋劲大得很,他泉下有知,肯定不高兴。”
郎硕视线被黏在那石头上下不来,道:“那……定是不高兴的。”
卿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眉头舒展,语带促狭道:“明弈的粉丝也有很多,这么说,皇后也该不高兴。”
郎硕想也不想就反驳道:“那哪能一样。他们看见的皇帝是臆想中的皇帝,皇帝本身可没他们想的那么高大上。但萌萌不同,萌萌比史书上记载的好得多……我……”
郎硕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对不起对不起!我口无遮拦了!实在是对不起!”
qaq他当着卿家人面前胡说些什么啊。
不过面前两个卿家人都很大度,还兴致勃勃讨论真实的承高宗是什么样子。
看来他们也很认可郎硕的话。
郎硕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有点委屈,有点不高兴。
他脑海中,“不孝子弟”四个字一闪而过。
郎硕敲了敲脑袋。他是疯了了吗?为什么会这么想?
……
……
参观完之后,郎硕和两位校友告别,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
告别之前,郎硕和卿鹄、李凝交换了联系方式。
不过李凝说,她们第二天的飞机回家。
郎硕睡了一晚上,梦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好似在一个像故宫一样的宫殿中穿行,身边人影影绰绰出现,好似宫中侍从宫女。
突然,视线中出现一美貌宫妇。那宫妇回眸,梦中昏暗的色调突然从那宫妇处跟重新上了色似的,变得明亮起来。
那宫妇丹唇开合,好似在说什么。
梦中的自己似乎加快了脚步,走到那宫妇面前,伸手将那宫妇扶起来。
“萌萌……”郎硕翻了个身,吸了吸鼻子,满脸委屈模样,继续睡觉。
……
“呵……找到了。”另一处较为豪华的酒店豪华单间中,卿鹄靠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机通讯录中的名字,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我没想到我会再次记起,也没想到还能再次与你相遇。
……
……
“萌萌,我感觉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现在还能回天上吗?”灌下了一碗苦药汁的卿昱咳了两声,靠在了同样银丝如雪的白萌肩上道。
白萌给卿昱嘴里塞了一颗糖,道:“不能。”
卿昱道:“我感觉好对不起你……”
白萌道:“我自愿的,没什么对不起的。真要觉得对不起我,那以后喝药老实点。”
卿昱顿时不敢说话了。
药好苦qaq。
白萌犹豫了一下,道:“如果、如果我们还有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