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而下推行的改革,改革肯定不彻底,遗留了许多后世称为“糟粕”的东西。
外国学者大肆抨击,外国民众深恶痛绝的大承“霸道”作风就是其一。这霸道的作风遗留到后来新华国。
虽然华国人自己不觉得。华国自古以和为贵,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撸袖子打的几场架,都是别人杀了我们的人、炸了我们的船、抢了我们的东西,对方国家还不交出凶手。
我们宣战是名正言顺的。
至于那些海外殖民地,哦,那是历史遗留问题。那时候奉行无主之地,抢到了就是谁的,说的好像只有华国出去占地盘一样。
而华国人一项包容,也不搞什么奴隶制,无论是黑人还是印第安人,只要干活,就是同等待遇。干活干好了,还能入籍。你们呢?把人家当奴隶,剥人家的头皮,将人当动物狩猎。
谁是蛮夷,谁是文明,一目了然。
我们杀人也是把人当人杀,奉行的是成王败寇。而你们呢?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都不是人,都是猎物,都是奴隶,都是要被“肃清”的对象。
这点咱们华国人还不能理解呢。咱们也有“肃清”的时候,那都是有原因,杀的是反抗的人,是不服统治的人,也明白自己杀的是人。他们做出了这种事,知道自己承担的是罪,史书上记载的也是有伤天和。觉得这种事会被上天惩罚。
还从未听说过,因为人种肤色不同就大屠杀的,也没听说过,杀人倒是会让上天开心了。
所以说我们霸道,我们是不服的。
华国的历史学家认为的弊端自然和外国不一样。我们认为是社会制度改革的不彻底,遗留了许多封建糟粕。
虽然承朝皇帝自己退位,华国进入共和制,但把持上层的仍旧是承朝的官僚贵族世家,因此在华国建立初期,这些资源还是牢牢掌握在这些人手中,他们不过从封建大地主变成了大资本家而已,民众的开化就慢了许多。
虽然之后也奉行了教育,但一些思想还是遗留下来。比如女性权益问题,比如愚孝问题,比如农村严重的乡绅遗毒。这些给华国经济文化社会的发展造成了隐患,让后世的华国政府花了很多功夫很长时间,慢慢改变这个社会。
但总体来说,华国学者还是认为这一切利大于弊。
虽然给后世遗留了问题,但仅凭着华国国力一直处于世界第一,这些都可以押后说。
看着那些没来得及跟上改革的步伐,被侵略被奴役被毁灭的国家和民族,华国何其幸运,承高宗和他的朝臣们何其高瞻远瞩?
后世的人们经常想象,历史长河中的承高宗和朝臣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接受了这些被外国统治者们纷纷排斥的新鲜事物,甚至掀起了全朝官员的学习热潮,并将其归入官员的再培训和考核中,让那些从小到大学文长大的官员们,纷纷硬着头皮学习自然科学,一个个都成为自然科学通。
他们在其中是经历了怎样的斗争和挣扎,才做出这种决定?
史书中不过只言片语,但真实的历史,肯定惊心动魄。
事实上……的确很惊心动魄。
在朝会上,当阁老门启奏,卿昱让内侍宣读旨意之后,满朝文武百官皆是一副“你特么逗我”的崩溃表情。
学习也就罢了,反正能站在朝堂上的人都不可能懒惰,他们就算不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的人,也是这个国家最好学的人。
即便是几个咸鱼,他们也只是不想工作。但学习是工作吗?当然不是,是消遣。
对朝中这群顶尖的读书人而言,你让他学习,那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虽然学的是自然科学,但这里的人,谁不懂算术?谁不懂天文历法?谁不懂最基础的物理常识?他们都是博览群书的。
但这关键不是学习啊!
你要培训要考试,这些需要制定规章制度需要规划场地需要有人执教有人监考吧?这些都是工作。
这么多知识图纸,这些需要推广需要召集工人制作需要向民众解释还要将其应用于实际吧?这些都是工作。
工作,又特么的是工作。
总觉得以后过劳死会成为承朝大臣最流行的死法了呢。大臣们欲哭无泪。
这特么真应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是死而后已!虽然他们嘴里说说,也立下了这种志向,但是皇帝真把他往死里劳累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一种身赴刑场的感觉。
为此,他们只能说让皇帝三思,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事也要一步一步的做,对吧?
卿昱沉痛脸:“朕得到了这些东西,别的国家就没有神灵了吗?海外之国是否也得到了呢?”
大臣们:“……”
卿昱继续沉痛脸:“若非紧急之事,穆皇后……咳咳,先祖怎么会入梦来?说不定……有国家已经开始研究了。若是我国落后于海外,结果……众卿家应该明白吧?”
大臣们:“……”
卿昱保持沉痛脸:“落后就要挨打,这个世界这么大,我们不能闭目塞听,夜郎自大,做一只井底之蛙。对了,萌萌……嗯,皇后已经编纂出介绍海外诸国的图书,你们看看吧。这些也列入培训内容。”
大臣们:“……”
陛下啊,你一个人都把话说完了,臣等还能说什么!!!!!
卿昱深沉脸:你们可以说遵旨,可以说诺,可以说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卿昱遗憾脸:话都不会说,果然需要再教育再培训!
第92章
这一年, 卿昱改年号为“平章”。
“平章”出自《尚书·尧典》“九族既睦, 平章百姓”,又有《千字文》“坐朝问道, 垂拱平章”。
年号“平章”,取后者, 即《千字文》中“天下太平,政绩彰明”之意。此后,卿昱未再更改年号。
历史上著名的“平章盛世”由此开端。
史书道, 平章年之前,承高宗韬光养晦,蛰伏三年,以雷霆之势,先整治老臣,取得对鞑靼大胜;再挫败厉太后诚王,巩固统治;最后和世族勋贵宣战, 于宫城中全歼反叛军千余人, 将敌对势力一举拔出。
从此承高宗大权独握, 开始着手改革政务。
承高宗高瞻远瞩,又有圣皇后辅佐。帝改革武科, 确立官员再教育制度, 普及自然科学,进行工业革命;后广邀海外学者编书介绍世界, 号召妇女提高织布技术效率,多次写文辩明真正女德不是顺从而是贤明。
后世甚至将圣皇后称之为女性平权主义的先驱, 她看似没有参与政务,但实际上对承朝政治影响颇深。她编书,她鼓励妇女为边疆做贡献,她甚至最后亲上战场,和穆皇后一样立下赫赫战功。
到了承高宗退位之后,她又与承高宗远渡海外,亲自用双脚丈量世界,用双眼观察世界,写下多部具有极高人文和自然学术价值的著作。
当然,国外还是有学者非常讨厌这个圣皇后,并且在一些宗教著作中,称圣皇后为魔女。
因为圣皇后在海外旅行的时候,恰逢承朝海军和海外某些国家起冲突,她便和皇帝一起,亲自指挥了战斗。海战赢了也就算了,圣皇后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承”字龙旗,带领士兵一路冲杀到对方国都,将其出来应战的皇帝斩落马下。
这个不畏惧枪林弹雨,居然用大刀砍掉了使用弩箭的异国皇帝脑袋的奇女子,被某些宗教认为是魔女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在华国,以及全世界大部分女性心中,圣皇后不是魔女,是神女。
便是那个被圣皇后砍了皇帝脑袋的国家的女性,以及一些学者,也为圣皇后摇旗呐喊,说圣皇后参与的又不是侵略战争,不过勇猛了一点而已,算不得什么污点。
不过也有些人说,承高宗那副恶魔残暴德性,作为承高宗唯一一位妻子的圣皇后肯定是魔女,不然怎么会和承高宗混一块儿去?
承高宗卿昱后腿蹬着长耳朵:残暴?恶魔?谁?反正不是朕,萌萌你说是吧?
白萌宠溺脸:明弈所言极是。
总而言之,平章元年,很多事情都开始慢慢改变。
这背后是无数官员心酸的加班血泪史。可惜史书将其一笔带过,弄得好像那群官员游刃有余,对改革这档子事手到擒来似的。
不过据说史官是想写出官员的痛苦的,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
总觉得这么写画风有点不对。所以他就只提了一句,官员们忙得脚不沾地,全朝上下运转给力,没有闲人就得了。
什么工作着工作着突然崩溃,跑到门边坐着哭喊着“谁让我再工作我就去死”,哭一会儿抹一把眼泪继续工作啊;什么为了推脱工作互相陷害,啊不,互相举荐,导致兄弟反目,好友成仇啊;什么工作做着做着心里头越想越气,撸起袖子和举荐自己的上司干了一架,然后顶着黑眼圈继续工作什么的……
为了咱们大承官员的脸面,还是不细写了。
史官放下笔,看着自己刚赢来的头一批竹炭丝做灯芯,比灯笼亮多了的自带发电机的电灯。
这东西很好用,就是用内燃机带动的发电机太吵了些。
听说工部在研制大型发电厂,到时候铺设电路,直接可以用电。
真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用上呢。
不过以皇帝陛下时不时被先祖入梦的频率,他大概不会等很久。
史官捏了捏鼻梁,自言自语道:“只是先祖频繁入梦,是否因为大承将有大难?是天灾,还是病祸?真是让人担忧。”
正是因为担忧,所以官员们加班加崩溃了,情绪平复之后,还是会继续加下去。
先祖都预警了,怎么也要把之后的大灾祸度过,不然就显得自己太无能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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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章元年,各项官员再教育制度出台,被称为华国,甚至世界第一部 现代自然科学教育教材的《数学》《物学》《化学》三本书问世。
而后,四书五经重编为《文学》,武官们不甘落后,由天文地理兵法等统编为《武学》。再加上很久之后才出现的生物学,奠定了华国现代基础教育的根基。
发电机问世,内燃机问世,华国开始自上而下开始工业革命。
不过这个工业革命的起始,在学术界还有争论。有学者认为,在年前以圣皇后名义推广的纺织机已经属于机器范畴。如果海外的工业革命是从珍妮纺织机开始算起,那么华国的工业革命也该从推广纺织机开始。
这种后世的争论,现在的人是不知道的。
卿昱忙着指挥官员加班,白萌也忙了起来。
除了进一步完善所编海外丛书之外,白萌开始在皇庄试点机器。
虽然卿昱很眼馋白萌所说的汽车火车轮船,但他一想着前段时间的天灾,就还是决定先将这些机器用于农业生产上。
因此抽水机、挖土机、播种机等等机器最先被发明出来,并在皇庄试用,大大增加了农业生产的效率。
白萌就负责这些机器在皇庄的试用,在皇庄试用比较好之后,就给官员们推广,(划掉)强迫(划掉)推荐官员们购买试用机器。
夫妻两忙得滚床单都没有力气了。
好吧,其实白萌还是有力气的,但是小皇帝不但没力气,甚至快连气都没了。
他泪眼婆娑,握着白萌的双手道:“岳父什么时候回来?”
多一个工作的人是一个啊!
白萌苦笑:“还有两年呢。”
卿昱继续泪眼婆娑:“朕要夺情!”
朝廷在官员丁忧期间召回起复官员,叫做“夺情起复”,简称夺情。夺情的官员不穿公服着素服,不参加庆贺,祭祀、宴会等事,照常工作。
因为历朝历代以“孝”治国,夺情这种事很少见,基本只用于战场武官,不适用于文官。毕竟战事要紧,“墨绖从戎”,守丧期间也该领军作战。
《礼记》中也道,“此一经,是权礼也。若值国家有事,孝子不得遵恒礼,故从权事”。
白萌道:“父亲是文官,陛下还是算了吧。”
卿昱往榻上一倒:“朕不想算了。”
白萌果断甩锅:“那陛下跟朝中大臣们说说?别说夺情父亲,就说把所有丁忧的官员召回?”
卿昱觉得这个很有道理,于是上朝的时候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