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国公使劲转动他那几乎从来没有用过的脑子,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臣请陛下出宫,是想跟陛下报喜,臣快有嫡子的事。陛下也知道,臣对舞文弄墨没什么兴趣,不知道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可否让陛下帮臣想一个?”
卿昱没说话,白萌做苦笑道:“诚国公若是想要陛下赐名,只要上折子说一声就是,何必还让陛下专门跑一次。”
诚国公辩解道:“臣只是想和陛下一起商议名字,权当兄弟交流了。臣很久没有和陛下说过话了。”
白萌看向卿昱,卿昱冷声道:“你这孩子名不正言不顺,朕不追究,你也好意思让朕帮你取名字?”
诚国公终于忍不住生气了,他道:“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是臣正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叫名不正言不顺了?”
卿昱道:“诚国公莫非是忘记国丧官宦都百日不得嫁娶,厉太后是你亲母,你该守孝二十七个月?虽朕知你无甚哀意,但你那服中生子的事就别太高调了。”
孝期内生子被称为服中子。虽然在礼法上,服中子是违背礼法的事。但这事颁布律例时开始,就是没人告发,官府不会主动追究的事。
前朝时,一位有做为的皇帝抨击了礼法关于守孝一些太过摧残人的规定,那孝期的规矩就更松了一些。
特别是在宗室之中,服中子就算被告发惩罚,也不过是罚俸一年而已。作为皇帝,更是懒得在乎这个。
但毕竟是有违礼法的事,就算做了,也要低调一些。
服中子一般不办洗三宴,并会在孝期之后才上族谱。就算是皇帝,也是一样。
厉太后还是诚国公亲母,于情于理,他守孝都该比其他宗室更严格一些。
他孝期多次被大臣举报在府中纵情声色就罢了,现在服中子都弄出来了,还真是怕皇帝不惩罚他吗?
看诚王妃显怀的程度,这服中子肯定是在孝期中怀上的。这不但是服中生子,还是服中同房的证据。
诚国公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回事。
虽然他脑子因为从没学过什么东西有点不好使,但也算是受过正统礼法教育——即使没遵守过。所以他终于想起来,原来自己还在孝期啊,原来孝期中怀孕生子是不对的啊。
虽然诚国公心里是不以为意的,但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处境不太对,只能老老实实告罪道:“臣忘记这件事了,要不……打了?”
卿昱嘴角抽了抽,对诚国公这无所谓的态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诚王妃到底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对诚国公死心塌地?真是奇了怪了。
“不用了,毕竟是你第一个孩子,还是嫡子,你低调些就成了。”卿昱觉得,继续说下去,自己会被无语死。
于是这话题又被聊死了,诚国公继续绞尽脑汁想把卿昱留下来的办法。
白萌看得都快忍不住破功笑了。
不知道哪来的傻子,居然和诚国公这么蠢的人合作。若不是卿昱有意配合,他们怎么可能得逞?
就算是卿昱很努力的想要配合诚国公了,诚国公却连个让他留下来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卿昱戏都快演不下去了。
没有个正常理由,他留在这里干什么?好歹主动找他说说话啊。不然这戏怎么演?
卿昱无奈的看了白萌一眼。
要不,咱们撤吧?
白萌轻笑。
算了,周围埋伏着刺客,也足够定诚国公的罪了。
白萌对着身旁侍卫点了一下头。侍卫从袖口拿出一根竹管,用火折子点燃后,一道红烟冲出竹管,冉冉升起。
诚国公脸色一变,厉声道:“这是何意?”
卿昱站起来,道:“没什么意思,本来朕还以为你能演得更好一些,没想到连演都不会。萌萌,我们走。”
见卿昱和白萌马上要离开,诚国公脑子一懵,就冲上去拉住卿昱的袖子,还大声喊道:“快出来拿下他们!”
埋伏的人面面相觑。这天还没黑,就出去没事吧?
诚国公身边那侍从似乎脑袋比诚国公灵光一些,他喊道:“皇帝已经知晓你们的存在了!他已经发出讯号了!不把他拿下,你们都得死!”
有了这一句话,那些埋伏的人只得冲了出来。
既然都已经暴露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提刀干了。
这群人中没有弓箭手。一是如果用弓箭,诚国公也会被射成漏子,后续计划他们还要靠诚国公,最好是能扶诚国公继位。不然朝中其他几个宗室,特别是荣王继位,他们还是讨不了好;二是弓箭在这里不管用,即使花园勉强算得上开阔,皇帝往桌子底下一躲,侍卫和内侍往两边一站,弓箭就射不到皇帝那里去。
所以刺客们都是手提大刀,想要乱刀砍死皇帝。
白萌一脚踢向桌子,笨重的木桌就像是蹴鞠用的球一样,被白萌轻松踢向冲出来的人。
“居然连面都不蒙,还穿着兵营里的衣服。你们还真是有恃无恐。”卿昱反手擒住拉着他袖子的诚国公,一脚踢向诚国公的膝盖,诚国公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亲密接触,骨头都跟磕碎了似的,让他不由发出一声惨叫。
卿昱这两三手功夫对于白萌来说是花架子,但对于诚国公而言,那就是随便碾压了。
“你快投向吧!大军已经进入京城了,你死定了!”诚国公叫道。
其实他心里慌得很,但是若不吼一嗓子壮壮胆,他恐怕就壮不起胆子了。
“聒噪。”白萌一手刀拍在诚国公后脑勺脑干处,诚国公哼都没哼一声,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退出亭子,保护皇上!”白萌一边喊道,一边双手抱住支撑亭子的一根木头柱子,那一人合抱粗的木头柱子居然就这么被白萌掰了下来。
亭子瞬间垮掉一角,已经退出亭子的卿昱和侍卫、内侍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至于为什么是叫好而不是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大概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皇帝这边的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刺客们可没有。
白萌露这么一手,让冲上来的刺客的脚步都不由停顿了一下。
这时候白萌踢飞的木桌子已经超长飞行到刺客们面前,直接砸飞了三两刺客。
刺客们觉得眼前局势有点不对,这桌子飞行距离有点太过了吧?那娇滴滴的皇后有这么大的劲儿?就算是他们,也踢不了这么远吧?
就在他们发愣的时候,白萌脚尖轻点,举着有两个她高的木柱子,居然腾空而起,跟离弦的箭似的,冲向刺客。
刺客们:……
卧槽!!!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白萌已经冲到了刺客群众。她将木柱子一抡,就有一片刺客惨叫着飞了出去。她再将木柱子一抡,周围就清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地。
刺客们:……
卧槽!!!这真的到底怎么回事!!!这还是人吗!!!
第68章
木棍和大刀谁更厉害?稍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会回答,当然是大刀。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木棍多脆弱啊,大刀一看,那木棍就断了,还真么和大刀比?
但是若是木棍有一人合抱粗呢?
哦,那不叫木棍,叫木柱子。
那木柱子在白萌手中挥洒自如,就跟细小的木棍子似的,舞得那是虎虎生威。那些拿刀的刺客根本进不了她的身。
白萌表情很平静,脸不红气不喘。
这个世界连炸药都还没发展成熟,就凭这些冷兵器,便是千军万马,除非将她力气耗尽,不然都拿她无可奈何。
就算有千军万马,打不过,难道谁还能拦得住她突围不成?
这里不过二三十个拿刀的刺客,对白萌而言,和在校场上舒展筋骨一样轻松。
刺客也是人,也会怕。他们看着白萌这异于常人的力气,即使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成功就会死的,也不由被吓得两股战战,不断后退。
白萌冷眼看着士气已经完全低落的刺客们,讽笑道:“哪个营的?不过是这么点刺激,就没了士气,还能指望你们去边疆打仗,保家卫国?”
白萌的讽刺似乎让刺客们终于回过神来。他们看着地上倒下的人,又听着外面大概是京卫冲进来的喧闹声,知道这次任务已经失败。
一些刺客慌了神,仓皇逃跑;一些刺客知道这次任务失败,选择了自杀。
白萌冷眼看着,没有阻止,也没有继续追杀。
她本想将柱子扔到旁边花园中,突然想到诚国公这次在劫难逃,这府邸应该是要充公的。为了不多出一笔维修费,白萌轻轻将柱子放在了空地上,没让它压坏花花草草,才慢悠悠走回去。
内侍们冲上来,擦汗的擦汗,掸灰的掸灰。侍卫们则开始清理现场,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证物。
卿昱则朝着白萌扑了过来,抱着白萌笑道:“萌萌好厉害!”
白萌道:“没吓到吧?”
卿昱连忙道:“朕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白萌点了点卿昱的额头,道:“是谁之前一直说,别太血腥的?”
卿昱立刻正色道:“昨天的朕,和现在的朕,是完全不同的。朕一直在进步!”
白萌道:“好好好。哎哟,京卫终于冲进来了。陛下要怎么解释现在这些事?”
卿昱道:“解释什么?朕被吓到了气到了,朕要回宫。难道还有谁要让朕解释这么刺客是怎么被打倒的不成?自己猜去。”
小皇帝终于有了属于皇帝的脾(任)气(性)了。
于是当荣王率领京卫冲进来的时候,面对一地凄惨死尸,一头雾水的送走了板着脸的帝后。
荣王摸摸脑袋,问老镇北侯仲存道:“咱们这是来晚了?没想到抵抗的人那么多……呃,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仲存看着那一截突兀的横在路上的木柱子,眼皮子跳了跳:“我怎么会知道……对了,荣王,你外孙女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力大无穷?”
荣王气得吹胡子:“胡说八道!我外孙女如何,我还不知道?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这不靠谱的流言?我外孙女可能学了点武艺,继承了我一些骑射功夫,怎么就被越传越离谱了?”
仲存继续看着那沾着血的木柱子。
那……这木柱子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皇帝陛下自己扛起来砸人吧?难道说宫里还隐藏着其他大力士?是侍卫还是内侍?
不过这些事,皇帝自己不说,他也问不出来,也不敢问。
仲存心想,怪不得皇帝陛下敢自己身涉险境,原来身边有这等能人异士。
陛下……不愧是心机深沉之人,对自己够狠,居然以自己为诱饵,终于得到彻底处理掉诚王这个隐患的契机。
仲存现在想,还好自己儿子已经弃武从文,未来不用担心什么。
他看着整一脸好奇的在惨死的刺客尸体旁打量的老顽童荣王。
荣王再次对皇帝交付了信任,荣王世子接替了他原本的位置。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这老伙计……可不要晚年阴沟翻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