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维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然后直接往那边冲过去,也是她速度快,换个人是肯定就来不及了。那女的被拽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马开始大哭:“你拽我干啥啊?让我死了吧,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夏维维不吭声,有些为难,马上就要吃饭了,自己是先将人给送到他们公社呢,还是先带到自己家,等吃完了饭再说呢?这眼看就要到家了呢,就差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了。
“你不知道我多命苦啊……”那女的扒着夏维维的胳膊说道,正好王媛媛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看了那女的一眼就惊讶的喊出来了:“王倩?”
那女的哭的正伤心呢,听见喊声就抬头,看见是王媛媛,那哭声立马就更大了。
王媛媛凑近夏维维身边:“今天上午……”
夏维维瞬间了然,伸手在女孩儿的手腕上摸了一把,果然是怀孕了。
“那你觉得这日子不能过了,死了就行了?”夏维维皱眉,开口就很不客气:“你有没有想过,你家里的父母,知道你死了,会是个什么感觉?”
“那我能怎么办?”王倩哭道,夏维维叹气:“知错能改就好了。”
“我没做错!”王倩就生气了,夏维维着急回去吃饭呢,就拽着往前一边回去捡东西一边说道:“好好好,你没错,你没有脚踏两只船,你没有见钱眼开,你也没有在没有结婚的情况下就将自己给贡献出去了,你好得很,你做的都是对的。”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了,当时做的时候就要有觉悟啊,现在事情被拆穿了,然后被人甩了,回头就来后悔了,那不是搞笑的吗?
她要真是蒙住一个男的,回头嫁人了,结果孩子不是那男人的,那让那男的心里是个什么感受?老婆红杏出墙就算了,自己还要养别人的孩子,哪怕是个捡来的孩子都比这个给自己戴帽子的男人的种强啊。
做人嘛,不能双标,男人不能出轨,出轨是犯错,可女人也不好出轨啊。
大概那女人没想到夏维维根本不会安慰她,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没出声,看着夏维维往村口那边走了,才哭哭啼啼的跟上:“我也没办法,这村子里的生活太辛苦了,我下地根本赚不了几个工分,我想吃点儿好的穿的好点儿有错吗?”
“没错,谁都想生活的更好,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漂漂亮亮的,但是呢,要这些东西是自己赚来的,那才能用的心安理得,你哄别人的来用有什么意思?”
夏维维说道,王媛媛也在一边帮腔:“正好呢,现在事情爆发了,你以后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就光明正大的做个人,然后知错就改就好了,这幸亏不是几年前了,要不然,你这事儿真不好解决呢。”
正说着话呢,后面忽然就呼啦啦的过去一堆人,前面几个是骑着自行车的,后面几个就跟着跑,穿着的衣服也特别有特色——绿军装,红袖章。
“坏事儿了,是红小兵。”王媛媛率先认出来,夏维维顿住脚步:“他们去的方向是不是咱们村啊?”
王媛媛立马转头看王倩,红小兵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来的,必定是要做什么事情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去抓人,可村子里最近平静的很,连牛棚里的几个人,今年都还没批过呢,上面也没什么文件下达。
最大的事儿,估计就是王倩的事儿了。
“你先别回去了,我告诉你,在咱们村村口有个砖窑,”王媛媛立马说道,并且伸手给王倩指明了方向:“你去躲着,我什么时候去找你了你才能出来,但是自己也小心点儿,虽然那边不太有人会过去,但万一要是有动静,你可千万要跑才行。”
夏维维也没吝啬,将自己买的包子给王倩分了一半儿,至少够她吃两三顿的。
“我,我害怕。”王倩哆嗦着身体说道,王媛媛没好气:“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做事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后果?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想着自杀,自杀可痛苦了……”
说着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们之前经过的时候,王倩不就正打算自杀的吗?到底是一条性命,死了可惜了。
和夏维维商量了一下,王媛媛索性就留在转眼这边照顾王倩,顺便帮忙把风什么的,只夏维维一个人回去看看情况。
第121章
夏维维自己林这饭菜回村子,没有王媛媛拖累, 她自己的速度比骑着自行车的红小兵们快多了, 不一会儿就到家了, 正好先将饭菜给章一行送回去, 因为章一行也是下放过来的,所以夏维维特意多交代几句, 不许他带着章阳去看热闹。
这群红小兵们难得出来一趟, 肯定是要做成一件事情才成的,但找不到王倩怎么办呢?那这会儿谁凑上去谁就是到倒霉了。所以, 小心期间, 还是别出门了。
章一行倒是有些担心夏维维,夏维维就将自己的主席像章给拿出来带上了。然后才雄赳赳气昂昂的去知青点, 这会儿赵队长也得到了消息,正领着大队里的干部们过来。
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已经下来了,车子就放在外面,那几个人领头站在院子正中间, 大声的喊道:“王倩,哪一个是王倩,赶紧的自己站出来哈,你被人举报和人乱搞男女关系,这是作风不当!”
半天没人吭声, 也没人从屋子里出来。那喊话的人就有些恼了:“别等我们进去拽啊,自己出来还能穿的整整齐齐,要等我们进去, 可谁也没这脸面了!有脸做那肮脏事儿,这会儿就别躲躲藏藏的!赶紧出来,还有那两个……”
他估计是没记住,转头问道:“叫什么来着?”
“一个叫周建设,一个叫张冀。”旁边的人小心的提醒了一声,那人继续喊道:“还有周建设和张冀,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两个也是不要脸的,随便和女同志乱搞,赶紧出来啊。”
这次倒是没停留多久,两个屋子开了门,周建设和张冀都脸色难看的站出来了。不站出来也没办法啊,屋子里的知青们都是盯着他们两个看,他们也尴尬。
“还有王倩,你赶紧的出来!”那人接着喊道,过了两三分钟,眼看这红小兵不耐烦了,也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说了一声:“王倩不在,她早上就出门了。”
“你们都给我出来!”这红小兵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当即就喊道。夏维维转头问旁边的赵队长:“队长不进去问问情况?”
赵队长皱眉,十分不高兴:“我就不喜欢这些知青们,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好干活儿,整天不是闹事儿就是闹事儿,一个个的就光会惹麻烦!”
说着忽然想到夏维维也是知青,忙笑道:“我不是说你,之前的那些知青还都是好的,大家都安安分分的,能干活儿就干活儿,可后来的这些……哎,我都不想提。”
夏维维挑了挑眉,那肯定了,刚开始来的那几批,一来是心里有信念,至少有两三批吧,是真的被各种口号给感染了,呆着想要建设新农村,发展新农村的想法过来的。
年轻人嘛,有热血就有干劲儿不是吗?
中间那两三批吧,至少有一半儿,是因为家里出事儿了,所以被下放过来的,或者就是家里快要出事儿了,想要来避难的。或者就是像夏维维这样的,家里孩子多,养活不了的,想要孩子自己谋出路的。
这些呢,都属于不干活儿不行的,因为不干活儿可能就没命了,不是被抓走去批了,就是要被饿死了。所以他们能不安分吗?
前面的这些吧,不管日子过的这么辛苦,其实心里还都是有信念的,觉得自己能回去的,所以想要表现的好一点儿的,将来能弄个回城的名额的。那时候吧,至少一年会有一个回城的名额,或者工农兵的推荐名额。
但是从两三年前开始吧,这个名额就再也没有了。后来再来的这些个知青呢,一来是因为没希望了,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所以心里暴躁,不愿意认命。二来呢,这会儿日子好过多了,反正是有粮食吃了,家里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他们这些人也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人啊,一有精力就容易找事儿。
于是就各种闹腾,今天我不去上工,明天我想去摸鱼,乱糟糟的。也难怪赵队长不喜欢,就是王媛媛都不喜欢和这些个人接触。
“您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是人在咱们大队,出了事儿,咱们大队的名声也不好听。这作风不正可不是什么好说法,咱们大队这两年,适婚年纪的青年男女不少吧?出了这事儿,他们的婚事还能说下去?”
夏维维问道,赵队长叹口气:“我也是想到这个……算了,也是我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些人。”
说着就抬脚进了知青院子,赶紧的给领头的红小兵敬烟:“兄弟先别生气,咱们冷静冷静,将这事儿好好说一下,他们要真是犯错了,我肯定不拦着你们将人带走。”
红小兵桀骜不驯的斜眼看他一下,一挥手,将他手里的烟给打落在地:“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这个大队的队长,我姓赵,我叫赵爱国。”赵队长忙说道,他就是个队长,对上红小兵也是不敢大声说话的,革委会这种地方,就是不讲道理的,就算是没事儿进去了,出来也可能有事儿了。
去年吧,公社上有个女孩儿,长的特别好看,因为穿了一件儿绣了蝴蝶和花儿的衣服,就被几个红小兵给拽到了革委会,后来那女孩儿出来的时候,身上几乎没个完整的布片盖着,全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用问就知道在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头那女孩儿就上吊自杀了。
还有个老汉,被邻居举报骂了主席,革委会都没核实这事儿,将人直接给带走了。等后来家里人去接的时候,尸体都冷透了。
就是再给赵队长十个胆子,赵队长也是不敢对红小兵怎么样的。
“你个队长是干啥吃的啊?整天就是放屁吃屁的对吧?大队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居然都没说一声,还是我们自己收到了举报信,我们自己过来查看的?”
那红小兵伸手使劲的戳戳戳,差点儿没将赵队长的额头给戳哄了。赵队长也是难堪,他三十多将近四十的人了,被给十几岁的小毛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样羞辱,那面上能好看了?
夏维维也是看不下去,但她不敢贸然出头,她现在这身份说出来是挺吓唬人的,但实际上,就是个水泡泡,一戳就没了。不依靠王国栋那边,夏维维她自己,就只能背地里做事儿,明面上是啥也不敢做的。
所以呢,那就不明面上出头了。
夏维维示意了一下章明,章明笑眯眯的点头,然后飞扑过去,拽着那红小兵的两个小腿使劲的往后一拽,那红小兵当即就趴下了,正好是趴在了赵队长面前。
赵队长也有些惊愕,但立马就闪开了,又伸手去扶那红小兵:“你没事儿吧?摔着了没有啊?要不要先叫个大夫看看呢?”
红小兵恼羞成怒,一手拍开赵队长,一边转头吼道:“哪个王八蛋拽我腿了?”
跟着他来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小胖子就说道:“军哥,没人拽你,他们都站的挺远的,我们也肯定不会冻你啊。”
“那老子无缘无故的就能摔跤了?”军哥恼怒道,小胖子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啊,左右看看,旁边人也帮腔,就是没人看到谁动手了。
夏维维深藏功与名,继续扒在墙头看热闹。
那军哥找不到人,就将气又撒到了周建设和张冀他们身上了,他也不是傻子,赵队长可不是犯错的人,他说两句就行了,要是一直揪着不放,那也讨不了好。
“你们两个,老老实实交代,王倩在哪儿?”军哥直接问道,周建设他们两个最近躲着王倩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去问王倩的行踪?于是,这会儿就一问三不知了。
“不说是吧?给我打,打一顿就老实了。”军哥是个暴脾气的,当即一摆手,就招呼人上了。周建设是那个长的好看的,小白脸,斯斯微微,一看就没什么力气,这会儿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张冀家里既然有钱,那肯定也是娇生惯养的,脾气也是有些爆,但他也知道厉害,这会儿就忙求饶:“先别打啊,我们知道错了,你找王倩是不是?我们回头将人给你找着了不就行了吗?”
军哥要气笑了:“我还用你们帮忙找?她王倩就算是长了翅膀,她也飞不出来这片天!倒是你们两个,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吧,也省得到时候吃苦了。”
交代什么啊,不就是和女同志睡觉了吗?这个怎么交代啊?
张冀不是蠢笨的,脑子转两圈,就组织好了语言了:“我交代,我对不起党和国家,我对不起主席的教导,我当知青本来就是来支援农村建设的,但我没忍住犯错了,我在没结婚的情况下,和女同志钻了被窝,我做错了。但是,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做错了,都是王倩勾引我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周建设也总算是摸着门路了,但他张口之后,就只是检讨自己的错误,并不曾提到王倩两个字。
夏维维也总算是觉得王倩还算是没彻底瞎掉,至少这其中一个,不是个只想要推脱责任的。毕竟,虽然王倩脚踏两只船不对,可男人要是系紧了自己的裤腰带,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这是啥年代吗?不知道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吗?不知道做了这事儿会怀孕吗?啥都不知道的话,那脑袋是白长了就为了显得个子高对吗?况且,这个子也不算高啊。
军哥听了一会儿,摆摆手:“你们回去再说,现在先将王倩给找出来,你们谁知道她去哪儿了?里面的,都给我出来!今天找不到王倩,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了!”
一群红小兵散开,各自去敲门,一个屋子都没落下,全都得要出来,一个个并排站在院子中间,有几个女孩子害怕的都快要缩成一团了。
陈晨他们早已经从知青院子搬走了,这里面剩下的知青,夏维维真是一个都认不出来了,全都很陌生。
“你们来揭发,都说说他们是什么时候钻一个被窝的,钻了几次,是在什么地方钻的。”有人给军哥搬了个凳子过来,军哥就稳稳当当的坐在院子中间,这不像是在审案,倒像是在听小黄片了。
夏维维看不下去,又示意了章明一下,章明这次直接掀了凳子。军哥从中间迅速滑下,从另一边直接摔地上去了。他这次反应倒是快,板凳刚被掀起来他就赶紧的往另一端看。
可什么都没看见,不光是他,周围几个人,也都是什么都没看见。红小兵也有胆子小的,当即就摆了脸色,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军哥,有点儿古怪,你说咱们是不是……”
没等他说完,军哥就一摆手:“主席说了,一切妖魔鬼怪都是要被打倒的!咱们不能怕,就算是有什么鬼怪,咱们可是神鬼不惧的红小兵!再说了,我看,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咱们只要将装神弄鬼的人给找出来就行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响,周围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就见军哥的左半边脸颊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红手印,看那巴掌大小,应该是个男的给扇的吧?可是看一圈,好像也没哪个男的出手吧?
军哥也不敢随便说话了,只有他自己刚才感觉到了,那一巴掌,不光是疼,还阴森森的,感觉凉冰冰的,兼职不像是活人的手掌。
“哎,我能问一下,是谁写的举报信吗?”看这个人被吓住了,夏维维才做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口:“我估计你们是上当受骗了,王倩虽然和男知青那啥了,但是人家是在正当的谈对象啊,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主席虽然说不让男女同志耍流氓,但主席说了,结婚为目的的话就不算是耍流氓啊。”
“我才不是和她谈对象呢……”张冀当即开口,夏维维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强~奸女同志?”
“胡说八道!是她自己……”然后张冀就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了,倒也不是张不开嘴,嘴巴是照样能开开合合的,但就是发不出声音来。再看墙上的夏维维,眼神阴森森的,并且对他露出了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张冀脊背上一凉,就觉得身上出了冷汗了,再不敢开口,也不敢去看夏维维的眼神了。
夏维维转头看周建设:“你们是在处对象吗?”
他倒是个聪明人,能不去革委会当然是不去革委会比较好。虽然因为作风问题被批,男方受到的折磨没有女方严重,但也不是说就一点儿罪都不受了。
所以,犹豫了一下,周建设就点头了:“我是在王倩同志处对象,我们之前确实是以结婚为目的,但后来因为性格不合,所以分手了。主席虽然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但主席也没说性格不合就非得要维持婚姻。”
主席他老人家还结婚好几次了呢,中间还离婚过一次。
红小兵们别的不知道,但主席的事情,他们是比谁都清楚的。左右一想,好像这话说的有道理啊。处不下去了就分手,没毛病啊。
“他们分手了王倩才和我在一起的。”张冀也不傻,周建设要是从这事儿里面抽身了,那他就落不了好了。同时和两个男人在一起,那是作风问题,但要分出了先后,那就是合理的谈对象。
至于王倩肚子里的孩子……张冀咬咬牙,先将这事儿认下来,孩子将来不一定能生呢。就算是生了,他到时候不养又能怎么样?谁还能因为不养孩子不养妻子,就将他举报到革委会吗?
说白了,革委会只抓作风问题,这个养家的问题他们不管,浪荡的男人多里去了,他们总不能一个个的都给抓走吧?
周建设和张冀先后反口,红小兵就有点儿进行不下去了。夏维维赶紧问道:“军哥,我觉得写举报信的人肯定是在忽悠你们,人家正正当当的谈对象呢,她忽然举报这一下,肯定就是心怀不轨,或许是惦记周建设同志的脸,或许是惦记张冀同志的钱,所以才想要弄死王倩的。”
周建设眼圈一红:“我就算是和王倩分手了,我心里也是只惦记她的。别的女人对我再有意思,我也不会接受的。”顿了顿,补充道:“至少在王倩结婚之前是这样的。”
夏维维人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时候还记得给自己留后路啊,脑袋转的可真是够快的。
虽然夏维维知道自己这样说,可能会将红小兵的怒火给引到那举报的人身上,但夏维维可没有后悔,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小人了。那举报的人敢说他不知道这举报之后的后果吗?
弄不好了,那就是一尸两命了,周建设和张冀八成不会死,只可惜王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