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原来是最近陆生梦到了常言,连续梦到了好几天,梦境相同,梦里常言哭着问他:你为什么不遵守约定?
时局不稳,再加环境气候恶劣,驻守边藏的危险极大,部队里牺牲率非常高,常言和陆生结婚后,常言就常跟陆生说,以后若是他们俩其中谁出了意外不在了,另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结婚生孩子什么都不能耽误,要活出两个人的份。
男人心思最粗,向来没有女人那么感性,想的那么多,更何况两人刚结婚,正是腻歪歪的时候,自然是常言说什么,陆生都说好好好,他又如何能想到,常言只是部队里的一个卫生员,也能发生意外。
连续做了几天一模一样的梦,陆生想起了曾经和常言在边藏时的一幕一幕,想起了常言同他一次一次说起这话时笑的如同月牙般弯弯的眼睛。
煎熬了几天后决定听常言的,好好活下去,像别人一样正常的活下去。
当然,他没有跟他大哥说的是,陈园园黑黑的皮肤,还有一笑便弯弯的眼睛真的和常言很像。
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也挺好。
聊过这一次后,大家当然就不再多问。陆生、陆淮两人是双胞胎,干脆就一起在二月办了婚礼。
忙完陆生、陆淮婚礼没多久,四月一号那天,柳三月破了羊水,肚子发动。
这个时候国内还不怎么关注国外的节日,连圣诞节都不普及,就更别说愚人节了。
别人不知道,可是柳三月知道啊,羊水破的那一瞬间,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早一天不是晚一天,偏偏正正好就是四月一号这一天,怎么就会巧成这样?
等以后国内普及了愚人节,大家都知道了有这么个节日,孩子还怎么过生日啊!
邀请朋友同学,不拿出身份证,怕都要以为是在整人。
可能是因为生产前后情绪起伏比较大,为了这个事儿,柳三月越想越难过,是哭着被送去的医院。
陆淮还以为柳三月是疼的,一路握着柳三月的手急到面上汗珠子成串儿的往下淌,语无伦次的安慰、哄劝,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到了医院,跟来的陆大姐和陆淮便被关在了产房门外,陆淮六神无主,撅着屁股趴在门缝上往里头看。
看又看不到什么,只能隐约听见柳三月的哭喊和医生护士的冷静的说话声,当下更是急的火烧火燎,站立不安。
陆大姐一旁看着看着便红了眼眶,她当初生大宝小宝时,孩子他爸根本没来,公公婆婆也不见人影,只两个小姑子在,直到晚上七八点,婆婆和孩子他爸才过来。
她是剖腹产,麻药的劲儿过了,刀口疼的一阵一阵冒冷汗,喝不下水又吃不下东西,翻个身都疼的全身直哆嗦,他们来了却没一个人来问问她怎么样,都只顾着看孩子去了。
亏她当初鬼迷了心窍,竟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再看看老二这着紧自己媳妇儿的模样,只差没哭出来了。
这样的才叫好男人,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了。
很快,柳家那边柳爸柳妈带着柳白露和柳时夏全都赶了过来,才刚找到地方,都没来的及歇口气儿,产房里就有护士一脸严肃的匆匆开门 陆淮就贴门守着呢,一看护士这表情,这身上大片的血,心里头咯噔一下,腿一软差点儿坐地上去。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手臂撑着门,抖唇问道。
护士双手抬着,手上白色的乳胶手套上染满了血,眉头紧蹙,神色焦急,快速而简洁的说道:“你们是产妇家属吗?胎儿体型太大下不来,产妇难产大出血,你们得赶紧做决定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啊——”只听后头一声惊呼,柳妈身子一歪登时便晕了过去。
柳爸一把接住柳妈搂在怀里,一边给柳妈拍脸掐人中,一边着急的看着产房这边。
陆淮已愣在原地,呆滞的看着护士而无法反应。
柳白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扯着护士急赤白脸吼着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我姐怀孕一直好好的,次次产检也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产了?”
“请您冷静一点儿,”护士也很急,里头产妇几乎快失去意识了,正是危急关头,她努力冷静的解释道:“产妇营养过剩,体型偏胖,这样实际上是不利于生产的,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胎儿体型实在太大,卡在宫口下不来,你们若是不赶快做决定,再耽误下去,大人孩子怕是一个都要保不住。”
陆大姐也走了过来,见陆淮没了魂儿似的,红着眼眶狠狠拍了陆淮一下,“老二,这个时候愣什么神儿呢你?赶紧说话啊!”
那边柳时夏慌乱的喊了几声妈妈,柳妈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又看向产房这边,眼泪登时流了下来,蹭蹭蹭跑过来,一把拉住护士的手臂,仰头哭道:“护士姐姐,我要我大姐,求你救救我大姐。”
“对对对,保大人,当然是保大人。”陆淮好像是这会儿才缓过神来,伸手搂住柳时夏,赶紧使劲儿的点头说着。
说完想到什么,又似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我得进去看看三月,我要进去看着她,我没在她旁边守着,她心里头肯定是生气了,不高兴了。”
说着陆淮松开柳时夏,大力推开门口挡着的护士,然后就推开产房门冲了进去,护士根本还来不及拦,门口就已没了陆淮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要完结了〒_〒
柳三月吃的太多,长的太胖,这样对宝宝不好,得吃点儿苦头。
第123章
陆淮冲进去, 就看见满目都是红白之色,白惨惨的灯下, 柳三月叉腿躺在产床上, 几乎不动,只余下了微弱的呼吸起伏。
身后护士已满头大汗的追了进来,上前拉住陆淮想将他拉出去,“这位同志,家属不能进产房,会打扰到医生的, 您快出去吧!”
陆淮僵着腿不动, 却也不敢轻举妄动靠近产床, 他神色仓皇的看着前方产床上下身血迹斑斑的柳三月, 失神摇头说着:“我不要孩子了, 不要了,我爱人……我爱人她不会有事儿吧?”
那边医生转过头来, 顶着一脑门的汗看向陆淮, “产妇家属?”
陆淮赶紧点头,“是是是,我是, 我是。”
医生头侧着,任一旁护士给他擦汗说:“产妇目前这个状况最好是进行剖腹产, 大人孩子都有希望,如果继续坚持顺产,孩子保不住不说, 大人也面临着很大的危险。”
这个时候的剖腹产技术还不是很成熟,也不普及,而且生产费用还大,几乎很少有人家愿意选择剖腹产,所以基本产妇能够顺产的,医生都不会推荐剖腹产。
只是柳三月这会儿已是完全没了气力,进入了半晕厥状态,相比起剖腹产的风险,倒是顺产风险要更大些。
“有危险吗?”陆淮白着脸问了句。
“肯定会有的,”医生中肯的说道:“只要是手术就不可能完全没风险,但是比继续顺产的风险要小。”
“那就剖腹产,麻烦医生了。”陆淮果决的做了决定,
医生松了口气,点头对那拉着陆淮的护士道:“带产妇家属出去签字吧。”
家属能同意剖腹产对医生来说风险变小,自然是再好不过,谁也不想自己接个生,却搞得一尸两命。
临出去前,陆淮转身郑重的看向医生请求道:“医生同志,请您千万以我爱人为重。”
医生定定的看了陆淮一会儿,在口罩下笑着点头答应道:“嗯,好的。”
这位给柳三月接生的妇产科医生见过太多太多要孩子不要大人的,甚至还有不少婆家说要保孩子,连娘家也跟着同意保孩子。
产妇在里头痛苦的死去活来、奄奄一息,而外头她至亲的家人却轻易一句话就放弃了她活着的希望,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然而即便愤怒,她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到。
想今天这位家属这样坚决而坚定的要求保大人的丈夫,真是少见,令人感动。
陆淮出去签了字,便又是漫长的等待,等了好似一生那么漫长的两个多小时,柳妈也已醒来多时,产房大门终于再次打开,女医生面带笑容亲自出来,一边摘口罩一边跟家属宣布道:“恭喜家属,手术非常成功,是个九斤七两的女宝宝,母女二人皆平安无事。”
柳白露倒抽一口冷气,九斤七两……竟然这么重,难怪会难产生不下来。
柳妈顿时倒在了柳爸怀里,抱着手流泪念叨着:“感谢老天,感谢老天。”
陆淮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却是捂着脸蹲去地上哭了起来,陆大姐上前俯下身子轻拍他,“三月和小侄女儿都安好,没事了,没事了。
哭了几声,陆淮抹了把脸,起身跟医生问道:“我们现在可以去看我爱人了吗?”
女医生笑着说:“可以的,只是目前产妇脱力还昏睡着,可能还得一会儿才能醒。”
里头两名护士推着产床出来,要推去病房,陆淮、柳妈她们赶紧呼啦一下子全围了过去,只见产床上的柳三月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唇色全无,脸上、身上全是一行行的汗,好在呼吸起伏是和缓平稳的。
柳妈心疼的直掉眼泪,握着柳三月的手跟着产床走,一叠声的唤着:“三月,三月,妈在这儿呢,妈在这儿呢。”
还有一护士抱着孩子出来跟在后头,左右看看,竟是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一时显得抱着孩子的她很是茫然无措。
还是陆大姐看到了,赶紧过去接过孩子,并跟那护士问了几句话。
众人到了病房,把柳三月抬上病床安顿好后,女医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跟大家说道:“产妇这次难产,虽危险已过,母女平安,但却伤到了女人生育的根本,以后怕是再难怀孕,即便怀上了,也是不能留,强留只会累及产妇性命。”
女医生话音刚落,大家齐刷刷都看向了陆淮,陆淮是陆家长子,柳三月这一胎却是个女儿,陆大姐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此时会是个什么想法,柳家更是提起心来去看陆淮的反应,唯恐以后柳三月在陆家会因着生不了孩子而受了委屈去。
陆淮神色不见任何异样,倒更像是解脱一般,笑着说道:“我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刚刚那番折磨了,这样更好,能有一个闺女已是我的福气。”
柳家四口听陆淮这么说,都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柳白露走去陆大姐身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陆大姐怀里厚实的小包裹,伸出手跟陆大姐说:“她可真小,给我抱抱吧。”
陆大姐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二弟一眼,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把孩子递给了柳白露。
等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儿,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老二是长子,以后连个儿子都没有,就是家里头那些长辈那儿都说不过去。
只她打心里对这个弟妹真是挺喜欢的,平时相处融洽、处的很是不错,若真是因着这个闹得两口子要分开,她心里头也是不能舒服,干脆看老二自己怎么决定去吧。
天快黑时,柳三月醒了,她是被硬生生疼醒的,麻药的劲儿过去了,刀口疼的厉害,疼到好似有卡车辗过全身骨头一般,一阵阵的冒冷汗,几乎不能呼吸。
疼的她是吃不下也睡不着,特别是按压肚子排恶露的时候,真是受不了,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
而且它不跟阵痛似的,还有个可以喘息的间隙,它是全天无休的、无止无尽的疼,疼的久了,柳三月整个脑袋都是麻木的,情绪很是压抑狂躁。
还会冲照顾她的陆淮或者是柳妈她们乱发脾气,无论柳妈她们如何温柔体贴、如何小心翼翼又如何迁就纵容,柳三月总是能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到发脾气的点,她知道这样不好,这样很糟糕,可是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连带着生产好几天了,除了刚醒来那会儿,柳三月都没再好好的看过她的孩子一眼。
孩子吃奶都是陆大姐抱着轮番找医院里各位产妇借的,不然指着柳三月,孩子且有得饿。
陆生媳妇儿陈圆圆的爷爷奶奶家里养了几头羊,正好有头刚下小崽儿没多久的母羊,被陈圆圆一通撒娇,给磨着牵回了陆家。
她是寻思着,过几天这位二嫂就该出院了,可瞧着那难受劲儿,回来也不一定能有精力喂孩子,家里有头母羊,到时候就算二嫂顾不上,也不至于饿着孩子。
足过了三天,这期间柳三月几乎没怎么进食,每天只能撑着喝几口红糖水或是米汤,整个人浮肿的不行,憔悴的跟女鬼似的。
便是照顾柳三月的陆淮、柳妈、柳爸和柳白露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柳妈,每次护士给柳三月按压肚子,柳三月疼的直哭,柳妈都要跟着哭。
她三个孩子都是顺产,不管生产时多煎熬,生完也就舒服了,活了一辈子只听过有剖腹产,却不知这剖腹产原来这么遭罪,真是心都要疼碎了。
柳三月吃不下东西,大家也跟着没什么胃口,各个儿都是狼狈不堪。
终于三天后,柳三月没那么煎熬了,能喝的下一些清粥清汤了,大家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天,柳三月正式出院,转回家去坐月子。
回到家,可能是到了熟悉的环境,柳三月压抑的情绪好了许多,脑子里也清明了许多。
人一清醒过来,再想起前些日子的折腾造作,真是对家人深深的愧疚,恨自己恨的要死。
然后她开始积极的调整自己的负面情绪,多带带孩子,多跟家里人聊聊天,尽量让自己放松,不去多想。
陆淮把柳三月以后不能再生育的事跟陆老爷子说了,陆老爷子期盼抱孙子多年,自是失望的,却也没多说什么。
老爷子征战半辈子,看多了生死,对这些家族传承什么的倒也没那么固执,甭管孙子孙女,只要平安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而且柳家陆家两家人,默契的一志决定将这事儿瞒着柳三月,免得她多想难过。
放松了心情,又天天自己照顾孩子、喂孩子,再跟陆大姐和两个妯娌没事儿东扯西扯瞎扯几句,一个月后出月子时的柳三月状态好了非常非常多。
肚子也没刚生产时那么鼓了。
洗过澡后的她特意去称了体重,一百二十三斤,对于身高一米六五的柳三月来说,绝对是偏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