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科室,邓茹君一脸担心地问叶晚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的新闻稿怎么会突然被撤掉?
叶晚瞥了眼她手里的报纸,邓茹君怕惹她难过,连忙背到身后,叶晚无所谓地耸肩笑道:“日报那边有人举报我抄袭。”
“抄袭?!”邓茹君一激动,声音大了些,连忙捂住嘴,然后激动地直跺脚,仿佛她被冤枉了,“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抄袭?!”
“完全同意,”胡笑笑听到两人说话,憋不住地凑过来,说:“小晚文笔那么好,主持词写得跟诗一样,那么优美那么有意境,怎么可能抄袭嘛,我看是有人嫉妒你耍的小手段。”
“你写稿子那天,我就坐在边上,亲眼所见,那篇新闻稿的每个字都是你自个儿写出来的,我可以作证!”邓茹君拉起叶晚,义愤填膺,“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无凭无据地冤枉你,我现在□□报帮你讨回公道。”
“小邓,别闹了,”沈科长及时将人制止,安慰道,“这件事赵厂长自会处理,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小叶还有我们宣传科一个满意答复。”
“可是……”邓茹君还想说什么,叶晚连忙捏了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邓茹君看了看沈科长,又看了看叶晚,最后只得妥协,但心里还是气,回到自己工位上如坐针毡。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趁沈科长不在办公室,她猫着身子跑去找叶晚,“小晚,等会儿午休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晚以为她又要请她吃烤鸭,馋嘴地舔了舔嘴唇,点头应下。
结果烤鸭没吃成,她差点被烤熟了,烈日当空,邓茹君带着她在厂子里绕圈子,走了有大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厂图书馆。
回头看到被晒得小脸通红的叶晚,邓茹君不好意思地拿手给她扇风,解释道:“很少来图书馆,一时忘了路怎么走了。”
叶晚扯着自己的衬衣领口用力扇风,“不是很少来,是第一次来吧?”路上还问了好几次路,不然怕是一天都找不到。
邓茹君羞窘地抿嘴,哄道:“好了,不生气嘛,下午请你吃冰棍,最贵的冰棍。”
“那行吧,”叶晚勉强答应,又问,“你来厂图书馆干嘛?借书吗?”
厂图书馆里面的藏书大多都是技术类,除了厂里技工很少有人来这里借书,普通职工更多喜欢去省图书馆。
再说邓茹君也不像没事儿捧着书看的人。
“你忘了张琴调到图书馆当管理员了,”邓茹君撸起袖子,干仗气势端出来,故作凶狠道,“我今天非得打死她不可。”
邓茹君苦思冥想了一上午,觉得胡笑笑说得很对,而叶晚不可能招惹日报那边的人,那就一定是厂里的某个人因为嫉妒她耍的小手段。
赵美玲走了,那就只剩下张琴,她记恨叶晚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科长不是说了吗,这件事赵厂长自有安排,”叶晚倒不是怕张琴,只是觉得天这么热,心情本就烦躁,干嘛给自己找不快呢,带着撒娇的语气:“要不我们还是去买冰棍吃吧。”
太热了,叶晚感觉自己都快晒坏了,急需一根冰棍降降温。
邓茹君有些动摇,就在这时,张琴笑咧了嘴地站在图书馆门口,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来都来了,也不进来坐一会儿?哦,是没脸见人对吧?小叶干事。”
“张琴,人在做天在看,都是木器厂的一员,你这么做就不会良心不安吗?”邓茹君拉着叶晚冲上去,指着张琴大声道:“在厂里赢不了小晚,心有怨恨,小手段都耍到日报那边去了,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张琴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几天不见,邓干事本事见长,好的不学,学会血口喷人了,我耍什么小手段了?明明是叶晚她自己能力不足,辜负了厂领导对她信任,新闻稿没通过日报的要求,才被换掉头版头条,沦落到夹缝几句话报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你说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邓茹君气急,伸手推张琴,奈何对方一百五十斤,底座稳,超乎想象,邓茹君又推了两下,张琴还是一动不动。
张琴得意一笑,反手推了邓茹君一把,邓茹君摇摇晃晃,脚下几个踉跄,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好在叶晚将人拉住。
张琴看好戏地爆笑道,“哈哈哈……邓干事听姐姐一句劝,有钱多给自己买点烤鸭吃,别什么都想着无关紧要的外人,她吃了烤鸭,肉还能长你身上不成?小鸡仔都没你瘦。”
“就算吃一百只烤鸭一千只烤鸭,也长不到你这个鬼样子,老母猪都没你胖!”邓茹君以牙还牙。
“邓茹君,我今天非得撕烂你的嘴!”张琴恼羞成怒,一把抓住邓茹君的头发,邓茹君吃痛,张嘴咬住她的手,两人互不退让,越打越烈,尖叫连连。
叶晚见状,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
反倒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眼花,整个人轻飘飘的,混乱中,也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叶晚仰面倒了下去。
“小晚!”邓茹君惊恐地捂住嘴,使出吃奶的劲儿挥开张琴,红着眼睛扑过去,抱起叶晚的上半身,看到地上留有一滩血,她哇地一声哭出来:“小晚!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刷地跑到邓茹君面前,然后刷地抢走了她怀里的叶晚,抬头,那人扛着叶晚刷地拐进了树荫小道。
邓茹君受到惊吓,哭都忘了,半天回过神,不敢相信地揉着眼睛喃喃道:“刚,刚那个是宋城吗?他不是学雷锋被砸破了脑袋在住院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唉,不是,宋城同志,你等等我啊,小晚她没了!”
始终坚信叶晚没了的邓茹君,一路追着宋城赶到医院,却被告知病人已经被家属扛回家了,她又马不停蹄地跑去宋家。
李梅挺着个大肚子给开的门,看到邓茹君披头散发站在门口,吓得就要关上门。
“大嫂,是我,”邓茹君忙拨开挡在脸上的头发,“我是小晚的同事,小邓。”
李梅有些尴尬地打招呼,“原来是小邓啊,快进来。”
“大嫂,小晚呢?”邓茹君东张西望找人,一脸担心,“厂医院那边我问过了,医生说她没大问题,可是她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大问题?医生是不是诓我呢?”
李梅将人领进堂屋,又是让人坐又是让人喝水,毕竟是老三媳妇的同事,怠慢不得。
“大嫂你别吓我行吗?”一想到是自己跟张琴打架误伤了叶晚,邓茹君就自责得要死,哪儿还喝得下水,“小晚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没了?”
“什么没了?邓干事真幽默,”李梅没忍住笑出声,“咱都是女人,那点血,老三不知道就算了,你咋还不清楚?”
关心则乱,经李梅这么一提醒,邓茹君这才反应过来,“大嫂是说,小晚来月事了?”
李梅点了点头,拍她肩膀,往西屋瞥了一眼,憋着笑道:“就刚刚老三比你还夸张……”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李梅吃了饭在睡午觉,就听到老三在院子里焦急地大喊宋母。
“老三你咋回来了?”在灶房洗碗的宋母急忙出来,看到宋城抱在怀里晕过去的叶晚,“你媳妇咋了?”
“中暑,还有流血。”宋城抱着叶晚回房间,宋母着急地跟在后面,云里雾里地追问:“中暑怎么会流血啊?”
“医生也没说咋回事,就让我先把人抱回家,”宋城小心翼翼地将叶晚放到床上,拿起蒲扇一边给媳妇扇风一边跟宋母说:“妈你拿点纱布和酒精过来,我帮小晚止血。”
“好,你等我一下,马上就来。”宋母转身往外走,李梅堵在门口,哭笑不得,“妈,你看清楚啊,小晚那是什么血。”
小儿子一惊一乍地把老母亲吓坏了,宋母还真的没注意叶晚是哪儿出血,扭头看了一眼,头疼地拍了下脑门。
“老三,你先出去,我跟你嫂子帮小晚换衣服。”宋母将宋城赶出房间。
宋城盯着紧闭的房门,半天,终于回过味来,脸刷地就红了,刚才自己还想用纱布和酒精给媳妇止血,他就无地自容到恨不得买块豆腐把自己一头撞死……
邓茹君听完,没忍住,弯着腰,捧腹大笑,“宋城同志也太幽默了吧,跟小晚结婚那么久,怎么连媳妇什么时候来月事都不知道。”
“他怎么知道吗?”李梅脱口而出,“他们到现在还没同房。”
“啊???”邓茹君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们两个还没有那个?”
李梅一脸的一言难尽。
邓茹君挠了挠头,深深感叹一句:“宋城同志长得人高马大,咋不行呢。”
李梅:“……”
对于小叔子行不行这个话题,作为大嫂,李梅实在不好过多评价。
而莫名其妙被带上不行帽子的宋城,这会儿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守在床边给自己媳妇扇风。
碍于媳妇威严,宋城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盯着叶晚看。
媳妇这也太好看了吧。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分开看好看,合一块也好看,反正就是怎么看都好看。
宋城越看越觉得自己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叶晚这么好看的媳妇,睫毛这么长这么浓,还翘……
忍不住凑近仔细打量。
没想,叶晚这时突然睁开眼睛,宋城唰地站起身,不小心绊到床边的椅子,整个人往回扑。
叶晚脑子还没清明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压了下来,紧接着唇上一软。
叶晚最常吐槽的一个小说情节就是,男女主不小心摔一块亲上嘴,现实生活中,这种意外的发生概率几乎为零。
就算碰到了,那也不是亲、嘴好吗?直接摔上去,还不得把对方牙齿给磕坏了。
所以说她生活在小说世界里,但问题是她不是女主,宋城也不是男人。
她和他怎么就啃在一起了?
因为紧张,宋城青筋暴起,从手背蔓延至手臂,牵起手臂结实的肌肉,他一只手撑在叶晚的身侧,指甲几乎抠进凉席里,全身肌肉紧绷,喉头干涩地滚动着,发出沙哑的喘、息。
“徒弟,我的好徒弟你在哪儿啊?师傅来了。”一个瘦筋筋的小老头横冲直撞地闯进宋家,在李梅和宋母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一把推开了西屋的房门。
“哐——”
门开了。
宋家人和小老头以及邓茹君挤在门口,傻眼地看着还在床上啃嘴的叶晚和宋城。
“啊”一声惊呼。
不是叶晚,是未经人事还没对象的邓茹君在尖叫。
宋城在这声尖叫中回过神,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挡在叶晚前面。
叶晚盯着宋城的后脖子,这哪儿来的车厘子?黑红黑红的。
“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宋母笑得合不拢嘴地轰走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并邀请木雕组的王组长先去堂屋坐会儿,最后对宋城说,“别傻笑了,赶紧收拾一下见客。”
不听宋母说,宋城都不知道自己在傻笑,难怪嘴角发酸。
“那个,那个我先过去一下,”宋城不敢看叶晚,噌地站起身,笔挺挺走了几步,退回去,一把抓住叶晚的手,郑重其事地保证道,“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
说完,拔腿就跑。
叶晚眨眨眼睛,负什么责任?他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亲个嘴怎么了?别的夫妻还生娃呢。
叶晚揉自己的脸,疯了,她居然想跟宋城同志生娃!
奶糖跟童子铁牛生的娃,是不是就是大黑牛奶糖?
*
夏锋得知财务科录取叶早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回家告诉夏母,母子两个躲在厨房说悄悄话。
“儿子你没听错吧?财务科真要用叶早?”夏母还是不信叶早能考上国家干部,“五个人报考,他们眼睛瞎了,用谁不好,偏偏看上叶早?”
“启事都贴出去还有假?”夏锋烦躁地抓头,想起之前自己放的那些话,有他在,叶早就不可能在木器厂找到工作,财务科现在录取叶早不就是打他的脸吗?
“儿子,你是不是惹到财务科了?”儿子年纪轻轻就当了厂长,有人不服气借机报复出气,也不是不可能,夏母心想。
“我没事惹财务科干嘛?”夏锋想到王科长那天对他确实不大客气,难道是叶早跟人卖惨说他坏话了?
“没惹财务科的话,”夏母眼珠子一溜转,“就一定是叶晚那个死丫头搞的鬼!叶早不是把人算盘都扒坏了吗?如果没人偷答案给她,她怎么可能口算把那些题做完。”
“不是做完,还全部算对了。”夏锋也没想到叶早还有这个本事。
夏母更加确信道:“一定是叶晚偷了答案给她!”
“不可能,”夏锋矢口否认,一激动说漏嘴,“叶晚那么喜欢我,她怎么可能帮叶早,她讨厌她还来不及。”
夏母如临大敌,“叶晚那个死丫头还没对你死心啊!?儿子,你清醒点,千万别犯糊涂啊,你已经跟叶早结婚了,不管叶早啥德行,你也不能为了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