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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冰无奈,昨天晚宴仓促,家里的事没在外面提,今个儿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了。
  黎明月因着昨天拒绝郑老先生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今早和郑曼女士谈完,才解开心结。
  砚冰也不爱听安排。郑曼如是感慨,听从自己的心声吧,放手去做就好。
  郑曼女士的开导,和沈砚冰的鸡汤简直是同出一脉,黎明月却很是受用。
  中午时,一家人到达,饭桌上,郑珂不断追问着黎明月两人在一起的故事,极大地满足了另外两位严肃派导师的好奇心,把黎明月逗得有些发窘。
  郑家的饭桌上,从来没有过食不言的规矩,反倒一直是分享见闻的绝佳时机。
  沈砚冰话也比往常多了不少,问起兰亭展后的其他书法盛事,咀嚼着记了下来。
  小黎还是要提升一下其他方面。郑珂提出中肯的建议,国画啊,素描水彩,最好不要有明显的短板。
  除了专精,其他领域不求多出彩,但也不能是完全的小白。
  黎明月点头,感谢了对方的建议,我会尽量平衡好的。
  郑老先生一辈子扑在书法纂刻和国画上,对西洋那些向来不感冒,闻言也没有制止,现在不比我们那个年代,年轻人还是要接触看看西方哟。
  说着,他瞥了郑珂这个半路跑到油画的家伙一眼,强调,但也千万别学过头了。
  黎明月保证自己不会。
  她一个古人,想全盘接受西方文化,甚至被同化被吸收,还是有相当的困难的。
  一顿饭下来,从生活到事业,方方面面的细枝末节都聊到了。
  郑珂帮黎明月做了个简单的规划,接商业字画、上国展,申请人才计划,一步步考虑到位,比黎明月四处搜集的闭塞信息管用无数倍。
  沈砚冰没能评上副高的事也引起了几人深思,简单说两句,在座的几位对其中的门门道道立马了然,郑曼皱眉,这路高还欺负到你头上了。
  路高就是滨大文学院的副院长,和沈砚冰水火不容的派系领头人之一。
  明年再申吧。沈砚冰倒是看得开,她今年虽然材料过硬,但资历确实还差了一年,要是成功那就是破格评上虽然每年高校都有这种破格情况。
  几人也都不是狭隘之人,沈砚冰说没事他们便不再插嘴,转而同几人谈起今年社科基金申请的事。
  郑珂现在是书法期刊主编,没有挤进高校,也就没有论文压力,逍遥自在得很。
  你们滨大现在要求怎么这么多?郑珂感慨,你最近几篇评论文章不是被转了好些次吗?有知道我们关系的,还特意来找我联系你呢。
  她说的评论文章不是论文,是沈砚冰给出版社写的短篇小传。
  实在待得不痛快就辞职,还怕没地方去吗?郑珂丈夫开口得爽快,大不了回沙城。
  郑珂附和:活得自在最重要。
  哪有那么夸张。沈砚冰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不可完成的任务。
  郑曼对滨大还在卡她青年基金的事不满,你虽然年纪不急,但青年人才充满变数,还是早点拿到比较靠谱。
  沈砚冰举双手赞成,我都明白,但真的急不来。
  她自己有着清晰的事业规划。
  饭后,郑珂夫妇开车把两人送到了高铁站。
  郑珂朝沈砚冰挥手,同黎明月拜了拜,再见就是过年了!
  沈砚冰:再见。
  沈砚冰托着小行李箱,黎明月跟着往里面走,说:郑小姐人真好。
  高铁站到处是推着行李箱走动的人,沈砚冰侧头看她一眼,笑:喜欢上她了?
  黎明月嗔怪地看她,沈砚冰故意逗她,郑珂是不是很漂亮?
  郑珂五官明艳,长大后学会化妆更是令人眼前一亮,相比而言,从小被夸美人胚子的沈砚冰五官要柔和许多,耐看但并不特别抓眼。
  但在黎明月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
  你最好看。黎明月抱住她的手臂,我才不看别人。
  大厅里人来人往,但这一刻,两人的手臂紧密贴着,整个世界像只有她们两人。
  沈砚冰刮了刮她的鼻梁,幼稚。
  她却喜欢极了黎明月这样的幼稚。
  沈砚冰那常年无波的心绪少有的被扰乱,再一次重拾了年少的悸动。
  回到滨城,两人又各自忙了起来,黎明月名声大噪,接二连三受到当地书协或其他展会邀请,几次独自跑下来,熟悉套路后,黎明月已经能熟练地拒绝新来的邀请。
  他们一点也不尊重我的时间。黎明月同沈砚冰抱怨,为什么别人去拿的是报酬,我去只是用几份礼品打发?
  黎明月在意的不是出场费,而是这明晃晃的区别待遇让她感到特别冒犯。
  沈砚冰从文件里抬头,放下手中的事,欺负你年纪小,欺负你是女生,这种展会以后都不要去了,掉档次。
  黎明月也是这样打算的,凑近过来看她,今晚还要忙吗?
  沈砚冰已经连着几晚在书房熬夜了。
  出版社那边的事和学校的事叠在一起来,过几天就好。
  她摸了摸黎明月的脑袋,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黎明月执意等她,窝在了书房的飘窗上,抱着枕头,翻着书页等她。
  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架,书页久久没有翻动,沈砚冰时不时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到对方身上,无奈地起身,领着人回了卧室。
  早起继续赶工好了。沈砚冰自言自语,订了闹钟,躺下时看到黎明月的睡颜,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也被带得健康了许多。
  黎明月抱着她的手臂,亲昵地靠了过来。
  沈砚冰失笑,把被子往上捻了捻。
  十一月初,滨大的各大社团活动越多越多,几乎每个周末都被各种新花样占满,就连沈砚冰这完全不关注活动的老师,走在路上也感觉到了学生们的热情。
  黎明月同画室里的同学混在一起,感受更加明显。
  这个周六,程果粒想约她去参加古风社的宣传活动。
  果粒说会有很多穿古装的人。黎明月盘腿坐在客厅沙发,翻着手机图片,社团在外面租了很多套衣服,她们问我要不要试试。
  沈砚冰笑,她们都认识你了?
  黎明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滨大古风社很多美院的人。
  盛情难却,黎明月本来就有兴趣,于是答应了邀请。
  沈砚冰对她慢慢交到朋友,能够独立参加活动的表现很是欣慰,她一直担心黎明月过分依赖自己,不肯同他人接触。
  黎明月展露的社交属性让她放了心。
  到周六时,黎明月老早就开始准备,坐在客厅的化妆台前好奇地摆弄,但迟迟不敢上脸。
  果粒说会帮我化妆。黎明月有些抗拒,但也清楚现代的化妆和景朝不是一回事。
  沈砚冰不爱化妆,连带着来现代这么久的黎明月对美妆还是小白一个。
  可以学一下,以后出席活动用得上。沈砚冰随口,但也不是很在意,一般会有化妆师的,没有的话也不缺帮忙的人。
  黎明月点头,沈砚冰走到化妆镜前,含笑看她:公主殿下不化妆也是大美人啊。
  哪有。黎明月不好意思地垂头,拉着沈砚冰的手臂晃悠,你陪我去学校吗?
  她想问的是,沈砚冰来不来看她。
  手上还有一堆事情。沈砚冰叹气,她不是拖延的人,收到任务通常很快就会着手做。
  黎明月有些失望,也不强求,那好吧。
  下午黎明月走后,沈砚冰说是不去看活动,但每完成一个小任务就要抬头看眼时间,几番下来,她还是开车去了学校。
  古风社的活动从会堂的路前铺开,一直延展到学生会堂舞台里面,到处是穿汉服穿古装的学生,一边介绍着今天的活动,一边引导着学生登记信息入场。
  沈砚冰看着年轻,今天穿了身休闲的鲜色外套,混在学生堆里也毫不突兀。
  古风社租借的衣服质量参差不齐,大多是小袖汉服,社员没有弄复杂的头饰,基本的交领右衽也没有出错,配饰色彩搭配不浮夸,整体大差不差,对于一个小社团来说算是费心了。
  这边的学生多不认识文学院的沈砚冰,她乐得自在,打算独自往会堂里面走,看一眼黎明月就悄声离开。
  然而没多久,眼尖的程果粒就发现了她,惊喜地朝她招手。
  她的旁边并没有黎明月的踪影,沈砚冰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沈老师,您是来找明月的吗?程果粒走近了依旧兴奋着,她在会堂里面的化妆间,我带您进去吧?
  沈砚冰没拒绝学生的热情,跟着穿过人流,顺便问:待会儿是有什么节目吗?
  会堂里面比她想象的热闹。
  话说着,走廊一侧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来人身着绛紫广袖上衣和月白齐胸襦裙,发髻插着钗梳,长发几缕垂在前胸,妆容精致,红唇明艳。
  这是来自古代景朝的昭月公主。
  第七十六章 意外
  沈砚冰怔了几秒。
  黎明月略感意外,转而立马笑:我以为你不来了。
  程果粒只知道两人是亲戚,心中一边感叹关系真好,一边又有说不出的异样。
  她莫名觉得现在的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你要表演?沈砚冰回神,没听说黎明月最近有排演。
  是写字。黎明月解释,她待会儿要当众铺纸提笔书法,算是为古风社做的宣传。
  沈砚冰点头,她对社团并不了解,对现下流行的古风也不太关注,黎明月感兴趣她便不会多问什么。
  程果粒带两人去了会堂舞台,沈砚冰没有留在后台,去了观众席坐下。
  黎明月的书法并不是重头戏这并不难理解,比起精心编排的舞蹈和唱歌,大屏幕投影下不过一分钟的书法确实观赏性不足,要和其他元素结合,黎明月又没有空参加。
  特意为黎明月来的人并不多。
  盛卓在室内的控制台坐着,部员风风火火地出入,社长指挥着,作为副社长的他一直察看着监控情况。
  为了应景,盛卓今天也穿了一身古装,现代的短发没有打理地晾着,看起来却奇妙地没有违和感。
  下一个表演是特邀嘉宾黎明月的书法秀,他招了招手,和新来的部员交代了几句话。
  黎明月已经练好上台要写的那几个字,但第一次面对全程跟拍的镜头,还是有些紧张。
  沈砚冰也在下面,她轻呼出口气,努力放松神经。
  但握上笔,还是感到一阵异样。
  毛笔不是她提前准备的那支,黎明月眉头微蹙,注意到桌面多了一个笔筒,里面放着好些支粗细不一的毛笔。
  放大的镜头里,黎明月忽然抬了头。
  投映的液晶大屏幕正对着控制室,盛卓坐在窗口处,明明是看不见的位置距离,但他莫名察觉有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沈砚冰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但周围坐着的学生们还举着手机,打算录起这位红人的落笔姿态。
  她蓦地站了起来,往后台走。
  蘸墨、落笔,接触到宣纸的那一刻黎明月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为下一个水墨画节目准备的画具材料。
  程果粒已经吓得在冒汗。
  邀请黎明月以及后续的事情一直是她在经手,作为一位美院的学生,她当然看得出台上是出了意外。
  舞台的侧边后台,程果粒要命地找到了原定的毛笔和砚台,眼睛一闭简直要晕过去了。
  扶住她的是沈砚冰。
  沈老师?程果粒惊讶,压低声音,您怎么来了?
  沈砚冰没了往常的笑意,怎么回事?
  程果粒只得把猜测告诉了对方,心中发虚这可是她要负责的事情。
  沈砚冰没有纠缠于此,在侧边看着投映桌面上黎明月的救场。
  她见过黎明月练工笔画,但很少见对方画这一类写意画。
  这速度和把控力,放在京城美院也是一流了。
  开笔没有回头路,众目睽睽下,黎明月飞快调整思路,提笔转勾出一瓣荷叶。
  她的动作迅捷利落,浅淡的墨水换笔后继续勾勒,一朵荷花伫立,写意灵动,栩栩如生。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惊呼,黎明月没有停笔,又画了莲蓬和含苞的挺立,不一会儿,一幅简单明净的构图完成。
  程果粒也看呆,等轮廓大成,才喃喃自语:幸好幸好。
  这不是书法秀吗?台下已经有了窃窃私语,黎明月心无旁骛,广袖捋好放下,停笔时扫视了台下一眼,注意到沈砚冰已经不在位置上。
  临时主持人变得也快,虽然意外,但还是立马感谢了黎明月的作画,恭敬地迎来了下一场表演。
  沈砚冰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想黎明月第一次在摄像机下登台就留下这样的阴影。
  在发现问题时,她就做好了让主持人暂停的打算。
  黎明月看着到了后台边的沈砚冰,原本的阴沉霎时化作委屈,找到依助般地露出一脸苦相。
  配着这身绛紫的唐风打扮,颇为楚楚可怜。
  沈砚冰见她变脸如翻书,也顾不上笑,牵着她往休息室走。
  程果粒跟在身旁,发誓保证自己确认过台上的用具,黎明月自然是相信她的,上面也没什么人看管,大概是临时出了差错吧。
  一个小小的社团活动,黎明月过来是给面子,以后的合作怕是没可能了。
  好在宣传中途泡了汤,黎明月本来要写的是古风社的名称和标语,这回换成了和社团毫不相干的荷花。
  沈砚冰问起这社团的情况。
  我大一加的,现在是宣传部副部长,平时没什么事,部门人也都挺好的
  程果粒说得散乱,沈砚冰直接问:社团负责人是谁?
  程果粒报了个名字,顺带补充:是外国语学院的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