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粗重物资,别走主要长城关隘了,直接翻山吧。”在太史慈顽强的阻击下,草原群雄们最终下达了这个痛苦的决定。
十一月初三凌晨,草原大军开始四散机动,化整为零往各个方向自行寻路翻山,争取出了长城再择机会合。
走之前,大家也约定了几个重新集结部队的位置。
因为部队要绕路的话,肯定要分批走,否则还是会被堵住。这就意味着一部分人要往西绕,一部分人要往东绕。
为了争取时间,这两部分人绕路出关后的集结地点也不能选在一处,否则在重新集结的时候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被汉军抓住时间差追上。
所以,双方很快达成了默契,也重新捡回了草原豪杰“各自为战”的“扁平化管理”优势,拓跋力微从喜峰口和卢龙塞以西绕,楼班从喜峰口和卢龙塞以东绕,他俩各自指挥自己的族人,自己选择集结点,不用顾及另一方了。
拓跋力微便选择在了滦河河谷上游、燕山以北的白檀邑重新集结部队。那是绕过喜峰口之后,更北方一个主要的关外据点。
大致在后世的承德,出了长城后不远就是了,后世的避暑山庄、木兰围场就在那一带。
而楼班选择了在辽河源头、燕山以北的白狼邑重新集结,那地方在卢龙塞以北,轻装绕过卢龙后找到辽河源头就是了——说句题外话,另一个时空,楼班的堂兄蹋顿,就是在白狼邑旁的白狼山下,被张辽斩了的。
但他们这么选也不能说错,毕竟鲜卑人的草原本来就再更西边一些,乌桓人在东,所以要分东西两路绕出去的时候,拓跋力微往西绕而楼班往东绕,都是天经地义的,是为了更好的“主场作战”。
十一月初三当天,发现草原联军化整为零后,太史慈当然是果敢地转守为攻,还想主动出击死死咬住敌人不让他们翻山跑。
可惜太史慈的人数还是太少了,才敌人七分之一的人数,要追上咬住敌军主力,那是不可能的。
血战中太史慈军的伤亡比例也是陡增,从打阻击战时将近十倍的交换比,上升到了不到五倍,也就是杀伤五个草原联军将士,就有一名汉兵伤亡。
就在太史慈苦苦支撑的时候,草原联军后军在他们放弃的几处主要屯粮营地内放火,这就更是牵制了太史慈的注意力。
很显然,草原联军的目的是破坏汉人在华北平原上前沿据点囤积的物资,把民间财富和粮食大量烧毁,就能破坏汉军来年北伐的战争潜力,给草原联军多续命争取苟延残喘。
当然,这些粮食严格来说原本也不算军粮,因为囤军粮的重要城市并没有失守,田豫田畴始终在固守要害,这些粮食是从被烧杀的百姓那儿抢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粮食被烧了,一旦汉军光复之后,朝廷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逃避战乱的流亡百姓饿死,这就得分出军粮漕粮来赈灾,那样也可以变相拖延汉军的战争潜力。
太史慈知道这个重要性,见追也追不上,只好顺势改为猛攻断后之敌放火的营寨,杀散了数千放火残敌,尽量救火抢救物资。
很快,只是拖后了两三天的诸葛亮也赶来,跟太史慈一起合力,把断后打阻击的、落在最后的那一部敌军歼灭了,救火救回来相当一部分物资。
拓跋力微和楼班以为自己总算是断尾求生、狼狈找小路翻过了燕山。
殊不知,因为翻山绕路比较慢,当他们重新离开燕山山区,分别在白檀邑和白狼邑集结的时候,拓跋力微在白檀邑遇到了张飞带来的两万骑兵部队,而楼班也在白狼山遇到了赵云逆辽河而来的两万骑兵。
拓跋力微身边此刻至少还有十一万人战斗力保持完好的鲜卑青壮,以及一两万的伤病员。
楼班那边,也有四五万乌桓战士,加上一部分他往东绕行路上收编回来的辽西令居围城部队(之前围困辽西郡治令居,跟守城的田畴对峙的那部分人马)。
草原联军还有总共十七八万能喘气的人,也就是说这次入关,主力这一路近二十五万人,永久性折损至此也才六七万人之间,
其中跟诸葛亮打的时候折了三四万,跟太史慈打又折了一两万。剩下的则是伤病加重、军中劳顿瘟疫逃亡折损,七七八八的损失。
按说十七八万部队从人数上来说,还是有战斗可能性的,对面张飞赵云加起来才五万呢。
可实际上,这十七八万人已经被各种疲惫、疾病、士气涣散、因为反复中计而心生迷茫恐惧,给折磨得不要不要的了。
再把根本上不了战场的伤病员一扣,真正拿起武器的最多也就十四万人,这跟张飞赵云的人数比例差距,也就从四倍跌到了三倍以下。
而最关键的是,张飞赵云驰援而来的,那都是骑兵为主。
之前诸葛亮、太史慈要做那么久的局,各种拉扯迟滞,却不能给决定性的一击,关键就在于诸葛亮太史慈的骑兵比例比较低。
看似每次四万或者两万战兵出战,实际上草原联军只要避战逃跑,诸葛亮和太史慈那各自只有几千人规模的骑兵,是不敢追着十几二十万人追杀的。
张飞赵云就不一样了,每边两万多人都是骑兵,那是北方边境主要的边军精锐力量了,跟中原内陆驻防堵口的部队大不一样。
虽然不至于像北宋时的“汴梁禁军”和“西军”差距那么大,但差距肯定是存在的。
诸葛亮那种智将,擅长的就是总决战之前不停给敌人上状态、堆控制叠buff,最后暴力输出收人头,还是得看张飞赵云的操作。
右北平以北的白檀邑,战斗在十一月初六这天,陆续打响。辽西以北的白狼山,战斗则在十一月初八打响。
因为战场距离相隔数百里,而且双方集结部队也有先后、发生遭遇战时也都没有彻底完成部队集结,所以整个战斗过程非常混乱,也互相不知道另一边战场的情况。
大家都是靠着求生本能而战,知道赢了就可以安全还乡,输了估计就要把性命丢下了。
直接四散逃命也不可能,张飞赵云也都有足够的轻骑兵,要是被各个击破的话,追上的那一部肯定得重创甚至全灭,所以一定得跑团击退才好跑。
而且,因为是奔袭战、遭遇战,双方其实都没彻底集结好部队。
草原联军一方,因为各自寻路翻山通过燕山,本来到的就有先有后,遭遇战打起来之后,后面还陆陆续续有部队赶到战场。
张飞、赵云那边情况也惊人的相似,每边两万多骑兵,在急行军的时候也会拉成长蛇阵,而仓促发现敌人后,为了尽快拖住、防止延误战机,基本上是先锋一边往回报信、一边就直接带人冲了。
以至于交战双方都陷入了乱战,不得不承受“添油战术”的弊端,打着打着后方又有一队援军赶到、然后火线投入最前沿的厮杀。
两场战场规模分别达到了十四万人被八万人左右的骑兵大会战,就这样在相当于后世科尔沁草原的广大范围上展开了。
也就是后世的燕山以北、大兴安岭以东南的草原区域。整片区域大致包括后世的赤峰、通辽等草原市。
十几万人的骑兵大会战,堪称汉末以来最壮观的骑兵对决。
之前哪怕是中原争霸阶段,刘备和袁绍、刘备和曹操的最大规模总决战,交战双方人数都有比这个多的,但单论骑兵数量的话,最多的时候也不到今日之战的一半。
装备了四棱锥枪和超长一次性换用骑枪的汉人铁甲骑兵,与弯刀长矛的鲜卑突骑血腥绞杀在一起。
胡人骑兵的甲胄虽然差,但长矛冲刺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即使扎在铁甲上矛杆就有可能崩断、矛头也会折损,但还是可以确保把汉人骑兵捅下马来。
如果捅正了,矛头折损的同时,锻钢胸甲也有可能扎穿。如果稍微捅斜一点,倒是会被胸甲的弧度偏斜开,如同炮弹击中坦克斜面装甲会跳弹一样,但把人击落马背捅出内伤、再摔个重伤,还是绝对做得到的。
相比之下,只有胡人骑兵的马刀挥砍输出,在面对汉人铁甲骑兵的时候,几乎难有建树,只能是跟汉人的游击弓骑混战时发挥点威力。
而汉人骑兵的武器,无论哪一种,只要招呼到了胡人骑兵身上,至少都是重伤,或者直接击毙。
场面一度非常血腥,战场中央很快形成了血肉屠场。双方的游击突骑也张弓放箭、逡巡奔射,箭矢蔽空,日色为之黯淡。
……
因为张飞那边的战场先打起来,所以也先分出胜负,更早见识什么叫这个时代最血腥的骑兵遭遇战、乱战。
拓跋力微和张飞都是亲冒矢石,督战狂杀,鲜卑勇士的战力也确实超过同时期乌桓勇士一截,称得上同时代汉人最大的敌人。
拓跋力微有五倍于张飞的人数,疯狂血腥绞肉之下,成批成批的骑兵倒下,双方都渐渐变得强弩之末。血战打了整整一个白昼都没分出胜负,鲜卑人虽然伤亡惨重得多,但依然有大批后军刚刚翻出燕山赶到战场、添油投入到战场中。
那源源不断前仆后继的架势,也让张飞杀得有点懵逼,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面对了多少敌人。他最后只是酣畅淋漓地化作了杀戮机器一般,连续七八个时辰不眠不休大呼酣战,
最后那瞪得铜铃一样的怒目,因为瞪得太久都血丝暴突,他身边的副将小校们不得不劝张飞歇歇。张飞因为冲杀太猛,亲自手刃敌骑都有数十骑,
要不是看在他身居太尉,已经不适合一线作战了,身边的部曲一直保护他,他冲到哪儿嫡系亲卫就围裹着冲到哪儿,张飞绝对能捞到更多的杀敌机会。
最后,拓跋力微在第一天的血战之后,总算是趁着夜色逃亡突围,但拓跋力微的离开,也让部分断后或者穿越燕山走得慢的鲜卑后军,成了刀俎上的鱼腩,愈发任人宰割,凡是被张飞主力追上的,一通击溃后就成批成批地投降。
白檀邑这边的战斗,前后持续了三天两夜,除了最初的一天一夜有拓跋力微亲自指挥,后面的两天一夜完全是各自为战的乱战,鲜卑部队的精锐战兵折损了大约三分之一,才算是勉强脱身。
但那些伤病员则是因为机动力低下,几乎全部交代了,不是被了结了痛苦就是直接俘虏为奴,逃散的士兵也都被各个击破、追上包围迫降,总人数损失达到了惊人的四成。
不过,如果跟另一边的乌桓楼班相比,这个四成损失比例就还算是低的了。
拓跋力微好歹是带了十一万疲惫之师扛张飞的两万多人,那边的楼班,要靠仅仅五六万疲惫之师,就扛赵云的两万多人,而乌桓骑兵的嗜血顽强程度,也是明显逊于鲜卑人的。
白狼山战役同样前前后后打了三个白昼,是一场由一连串乱战、运动战组合起来的战役。
赵云也是跟张飞一样亲冒矢石血腥酣战,唯一的区别或许只是没有“大呼酣战”罢了。谁让赵云比较安静,也不靠大吼大叫震慑敌军、压制敌士气呢。
他的嗓门就像他的镔铁长枪一样冰冷安静,却同样透出带着彻骨寒意的杀气,让人一旦注意到自己被赵云盯上了,就会从骨子里升起一股不寒而栗。
战役仅仅打到第二天,乌桓军队就已经出现分崩离析的前兆、有万人级别的军队在将领的带领下,选择了各自奔逃、试图脱离单于的中军,以免被汉军盯上。
而这种动摇的混乱,显然只会加速杀戮的到来和效率,在十一月初九当天,楼班本人的中军被赵云死死咬住、阻击迟滞未果,旁边的士卒将校都吓破了胆,四散而逃,连单于都不要了。
逃无可逃的楼班自以为可以仗着马快溜掉,却被赵云在背后盯上,连珠箭发,射伤了楼班的坐骑,
楼班好歹是单于,他的坐骑也是披了精良的皮革质地马铠的,算是“具装骑兵”,所以那马匹被骑弓射了伤势倒也不重,只是吃痛狂奔,
但因为伤口失血越来越多,楼班的坐骑最终渐渐失了耐力,中箭后又奔逃不到十里路,便倒毙不起。
楼班被摔得不轻,连连被身边亲卫扶上新换的马要继续逃,已经被赵云追上了。而临阵新换的马速度也显然不如单于一贯的宝马良驹,不可能再拉开距离,只能是回身死战乱战,祈求混乱中逃脱。
最后,楼班被刺杀在辽河北岸,乌桓单于的中军被彻底打崩歼灭,只有一些不成建制的小股溃兵逃亡,但乌桓人作为一个文明单独对抗大汉的历史,到此也算是终结了。
毕竟,原本就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乌桓人,选择了归顺大汉,成为大汉子民。在大汉新的认同教育下,他们也会渐渐意识自己是“孤竹国后裔,是伯夷叔齐那样的贤者的同胞”。
愿意跟着楼班新向袁绍的,也就三分之一,现在连着三分之一的主心骨都打没了,当然是反汉之心彻底除籍。
张飞、赵云各自统计了斩获之后,一边继续拉网搜索、扩大战果和缴获俘虏,一边派出信使斥候互相联络,与太史慈、诸葛亮在燕山最终会师。
这个庞大包围圈里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的敌军溃散残部,当然也全部被拉网捕鱼一样尽数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