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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膳后,宋景年还有事要处理,吩咐她好生休息,自己就出去了。
  院里葱兰开了,万绿丛中一片夺目的白,格外显眼,又十分地好看。苏皎月倚靠在门上瞧着,看它在烈日下轻轻摇晃。
  半晌,吩咐瑞香端了些水来,她走进院子里,将手放在水里浸湿了,才一点一点洒在叶面上。
  瑞香便说:“娘娘,这里有些热,您才将沐浴过,不妨让奴婢来做吧。”
  “无事。”苏皎月轻轻摇了摇头,葱兰旁种着棵大树,她们站在绿荫下,又不是做着什么体力活,不易出汗。
  瑞香见她不肯,知道她脾性,便让宫人拿了团扇来,她在一旁轻轻给她扇着。
  院里葱兰种的有些多,她挨个洒了水,觉得乏了,才踱步回了屋子里,月嬷嬷就又给她呈了凉茶来,说:“娘娘要不午睡会,有什么事奴婢会转达给您。”
  苏皎月点点头,刚站起身,玉簪就提着个用纸包裹着的四四方方东西进来。
  她福了福身:“娘娘,这是灯芯糕。”
  月嬷嬷扶着她的手微顿了顿,这点心她似乎是听说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苏皎月看着她手里的糕点,想起宋景年用膳时说,他晚上会给她带点心回来,莫不是晚上突然有了事,才吩咐玉簪拿回来了?
  她笑了笑,点点头示意玉簪放在桌上,自己则被嬷嬷扶着进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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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如澜因为皇上的事需得静养,那次去看了皇上一眼后,便一直待在自个儿宫里休息。
  宋景瑜前几次来跟他下棋,就说:“我听人说了,父皇有意留皇叔在此,此番皇叔便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吧。”
  他眉也不抬,淡淡道:“本王若一直在宫里,朝廷会如何议论,那些大臣们又会如何向皇上参奏?”
  宋景瑜皱了眉,仓皇落子,直说:“可父皇也吩咐了,皇叔乃是救命之恩,管那些个臣子做什么。再者朝堂有父皇压制着,他们也不敢妄动。”
  宋如澜终于抬了抬眸,看了他一眼,贵妃生性还算沉稳,他怎么如此急性莽撞,就算是他来扶持,也不见得他就能成为明君了。
  话既此,他想起一事,遣了屋子里宫人下去,这些都是皇宫里的人,不是他身边的,隔墙有耳。
  付深是他贴身的侍卫,看着宫人都退下了,未关门,自己守在门上。
  宋如澜才说:“上次围猎,听说你将太子妃带到林子里去了?”
  宋景瑜一堵,这件事母妃后来也教训了他,可母妃乃深宫妇人,见识不深,难不成皇叔也觉着自己错了?
  他有些不服气:“围场狩猎,我与其他兄长们表现皆出众,父皇却只将那宋景年挂在嘴边,说什么他才是最像他的,他不过是皇后生的,难道我们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宋景瑜心思已不在棋局上,自古君子论事,一局棋末,事也谈妥,是谓二者心平气和。见他如此,宋如澜干脆落了子,棋局已定,胜负分明。
  他才说:“你母妃说你鲁莽,果真无错。你同太子有隙,大不了就同他一人明争暗斗,何故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
  宋景瑜努了努唇:“她也没什么事,宋景年亲自去救的,怪道外头宫人说什么太子夫妇情谊不深,没想到竟是胡编乱造的。”
  宋如澜听了这话微皱了眉,但很快又抚平了,宋景瑜自是未注意到,他一直低着头,现在才注意到自己输了,就说:“皇叔棋技,我果然是比不得的。”
  “不是你比不得我,是你心不在焉。”宋如澜站起身,走到窗前看马齿苋,说,“狩猎一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来:“他去救了,若是林子里猛兽过多,就身处绝境;若是没有救出来……太子妃在林子里没了命,他自然也不好交代。”
  宋景瑜急忙点头,皇叔果然明白他心思。但他却又说:“……你有没有想过,太子妃都被救出来了,皇上下了令去查,为什么还没人算在你头上?”
  宋景瑜一愣,怔怔道:“父皇、父皇回宫就晕过去了,这事暂被搁下了……她……从林子里出来,受了些惊吓,说是记不得了……”
  宋如澜冷笑,毫不留情地戳破:“太子告诉你的?”
  他思绪倒流,猛然间记起来,那日太子妃在马车里都不愿出来打招呼,宋景年也是极快就下了马车,像是不想让她和他们碰面。
  所以……她是什么都记得的?
  宋如澜走回来坐下:“你太过莽撞,凡事要切记三思而后行,打压东宫就只针对太子即可,牵扯其他人这事,莫要再如此了。”
  宋景瑜闭了闭眼,皇叔是让他不要再捉弄太子妃吧。他怎么都忘了,苏皎月已故的嫡亲姐姐,正是皇叔的妻子。
  没顾虑到皇叔的感受,是他冒失了。
  他忙点头,宋如澜继续说:“今后你也少过来,这宫里的人心细着,若真想与我议事,叫人传信,约在外头最妥。”
  他谨记了,果然没怎么过来了。
  第40章
  道长还是惯爱到他这里来的。
  他们是旧相识, 道长孑然一身,就爱与几个朋友不时来往。
  宋如澜请他坐下, 亲自替他斟了茶,道长便笑着说:“王爷不必如此,折煞贫道了。”
  “道长哪里的话。”宋如澜笑了笑,“宫里头闷的慌, 道长若是觉着坐不住,可多来与本王对弈品茗……前几日皇上派人送了些龙井茶来,味道果真是不错的。”
  道长看了看杯底漂浮着的龙井茶叶, 色绿,香郁。他抬起头:“王爷爱喝茶也爱博弈, 二者都是修身养性的, 怪不得王爷通身的气派, 看上去便是成大事者。”
  宋如澜啜了口茶,不置可否,面上带着笑:“多谢道长此番相助, 他日道长若有需得本王的地方, 尽管说便是。”
  道长捋了捋胡须:“王爷客气,你我二人既是朋友,便无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外头树影在窗棂上摇曳着, 道长想起王爷在江西那处的府邸,有假山竹林,他的书房在竹林深处,一阵风过, 林子里飒飒作响。
  他也啜了口茶,问:“王爷身子怎么样了?”
  “按道长的嘱咐静养着,没什么大碍。”宋如澜吩咐宫人拿了楸木棋盘来,说:“与我下几盘棋如何?”
  道长自是笑笑:“贫道棋艺不精,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还得望王爷莫要见怪。”
  “你还让本王不要拘礼,自己倒是先拘上课。”宋如澜摩挲着白子,说:“道长先请。”
  道长捋着胡须点头,先行一步,宋如澜跟着落下。
  道长看他穿着单薄,就说:“天虽热起来,王爷毕竟身子还不妥,还得注意着,可别受了寒。”
  宋如澜眼睛盯着棋局未变,嘴上应答:“道长放心,我会多注意的。”
  他笑了笑,王爷果然不易分神,下个棋局都这般认真,他设的那些个局,自然更是十分精细了。
  道长又想起来:“在江西那边我给您炼了丹药,调养生息的,一直说亲自拿给您,后来诸事缠身,竟给忘了……等您回了江西,我再登门给您吧。”
  宋如澜没说话,暖光从门口青石板上往屋里蔓延,透过屏风,光线一明一暗,照到他脸上,显得他神色晦暗不明。
  然后他轻声说:“暂且不会回江西那边了。”
  道长落子的手微微一顿,早便知道他此番定是做好了打算,只是没想到,这才几日,皇上竟同意了?
  “那江西那边的人……”
  “我自有打算,毕竟那头也需要人在。”宋如澜没把话说完,其实暗地里得力的人他已经在往京城调了,只留了下面忠心点的人在,不时观察江西的境况。
  “道长若是在宫里待不惯,且再等着时日,本王就不住皇宫里了。”
  道长不明白他这话了,转着眼珠子问缘由,就听到他说:“我已吩咐付深在京城里找好了府邸,待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住那里去。”
  紫禁城外,你来我往再怎么也方便些。
  道长还想问些什么,宋如澜先笑了声:“……这一局道长是扳不回来了。”
  他顿时低头来看,白子被围制地死死的,果然,败局已定。
  他笑了笑:“贫道心服口服。”
  宋如澜喝了口茶,不急不缓:“最近与我对弈的人,大都心不在焉,自然输的心服口服……你我二人再来几局,道长也得让我心服口服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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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皎月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好了许多,月嬷嬷伺候她梳洗了,想起要去皇后那一趟,便亲自端着盆子出去了。
  她从架子上取了本书,慢慢走到桌前坐下,低着头轻轻翻动书页,瑞香不在屋里,她自己伸出手倒茶,不小心碰到今中午玉簪拿来的点心。
  包装挺好,两股绳由下而上,在顶端打了个结,纸是驼色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苏皎月抚了抚它边缘,心想怎么不用食盒装,包裹在纸里若是变得黏了,口感倒不好了。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唇角微微勾着,如清风拂面,柔和之美。一双手飞快解着上面的结,包装纸很快就被拆开,露出灯芯糕洁白晶润的一角。
  她特地凑上前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倒是模样竟真的像灯芯。
  苏皎月记得曾听过灯芯糕这名字,忘记哪里听到的了,据说是也能像灯芯一般点燃,燃着还会有花开的香气。
  瑞香和珊瑚从屋外回来了,珊瑚在门上给玉簪看采来的花样,瑞香则径直走进屋里,放好了东西,走出来自然看见了桌上的点心。
  苏皎月便说:“叫珊瑚和玉簪也进来吧。”她方才吃了一两根,味道甜而不腻,很是清凉,适合夏季的时候吃。
  瑞香还未走近,听了她的话笑了笑,就出去唤了她们进来。
  珊瑚最先凑过来:“这点心我从未见过的,一条一条,像面食,却又太短了些。”
  苏皎月将点心朝她面前推了推:“这是灯芯糕,吃着不错。”又说:“你们也过来,待会怕是没有了。”
  瑞香听见她说灯芯糕就愣住了,抬起头看了看,见娘娘神态未有变化,反倒是眼底都蕴着笑意,再看玉簪和珊瑚,珊瑚闷着头只顾吃,玉簪在原地犹豫片刻,才挪着步子上前。
  她却不敢再上前了,只候在一旁,心里头思绪万千。
  苏皎月看她不动,便问:“你可是不爱吃这些?”
  她确实很少见瑞香吃点心,她赏的多,珊瑚倒是随时爱吃。
  瑞香顿了顿,还是点点头:“奴婢不大饿,娘娘吃着就好。”
  她看她神色挺认真,便收回视线不再劝了。
  灯芯糕有些多,三个人最终还是未吃完,玉簪抿了抿唇问:“娘娘,剩下的可要赏给下面的宫人?”
  以往剩的多的点心,大都是分给下面的人的。
  苏皎月正喝着茶,闻言半晌没说话,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
  赏的东西多了,也不大好。
  况且宋景年第一次吩咐人送糕点来,赏给下人,她总觉得哪里不妥。
  玉簪得了令,便给她包好,放在一旁。
  瑞香是一直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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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时候,宋景年回来,苏皎月下午吃了点心不饿,就等他回来才传了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