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他爸给的邀请函,畅通无阻地进了高端商务人才聚集地,还没来得及认清东南西北,就在人群里一眼找到角落边上的林澄,和程远。
他想像兔子一般跳过去,开开心心地告诉林澄,他终于不至于有心理负担,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林澄的时候,就看到程远想要挥舞出来的那个拳头。
他想都没多想,直接走上去,接住了那个拳头。
哥哥,晚上好。虞迟暄接住程远挥过来的拳头,反手推开,他情绪有点激动,推人的力气也大了点,推得程远往后一个趔趄。
你好。林澄一听见这个声音,想起下午来之前单曲循环这首歌的时候,下意识地跳开,动作飞快。
阿虞。程远眼巴巴地望着他。
没事吧哥哥?虞迟暄看也不看他一眼,关切地询问林澄,看模样是又想凑上去问又怕林澄嫌弃。
我没事。林澄不自然地又往后退了几步,急急忙忙往外面走,想去找林真。他边走边责怪大厅的暖气开得太足,烧得他脸发烫。
阿虞!程远又叫了一声。
有事吗?虞迟暄不解地看了一眼程远,眼神写满疏远。
好久不见。程远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必,我不想见你。虞迟暄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想去追林澄。
我有话想跟你说。程远急忙叫住他。
等宴会结束,你还想说的话,再来找我吧。虞迟暄扔下一句话边走了,语气里充满不耐烦。
这个语气,程远不能更熟悉了,很早以前,虞迟暄就是用这种语气同他讲话的。
那个时候的虞迟暄就像现在一样,眼里只装得下一个林澄,其他所有人都是陪衬。
对林澄好的,会被他划分到勉强可以交流的阵营,对林澄不好的,比如他,就会被自动划分进仇人阵营。
兜兜转转快十年,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林澄脚步越走越快,他知道虞迟暄在身后追他,但他不想停下,还没留神,被一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胳膊。
林澄,你跑出来干嘛?
林澄一抬头,看见林真那张熟悉的脸,他顿时放松下来,指了指身后匆匆赶来的虞迟暄,一脸无奈。
你怎么也来了?林真更惊讶了。
我爸让我来的。虞迟暄言简意赅,目光不离林澄,看得林澄心里发毛。
行了,你来了正好,等会儿你也说两句。
好。
林澄:?
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世界达成了。
虞迟暄和林真脸上都带着胸有成竹的浅笑,看得林澄云里雾里。
他觉得好奇的事等等自然会知道答案,所以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这倒是让林真受不了。
你都不好奇等下要发生什么吗?
等下不就发生了。
呃林真无言以对。
三人从宴会厅外绕回来,宴会主人拿着话筒上了主席台,开始同大家聊天。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稀疏平常普普通通的宴会。
但林澄敏锐地注意到,灯暗下去之后,四周多了许多窃窃私语,本来是通往其他地方的门被关上了,四周还多了许多身材壮硕的侍应生。这绝不是普通宴会的规格。
今天,我的一个朋友,林真,说他有一些话,想要同大家说。
主人是个很健谈的人,但应该和林真商量好了,他说一般突然想起林真的请求,急急忙忙打断话头,邀请林真上去讲话。
林真刚一上去,虞迟暄就往林澄身边靠了几步。
林澄:!!他也往一旁靠了几步。
虞迟暄无奈地说:等下有事要发生,你离我近一点,我方便照顾你。
林澄将信将疑地望了他一眼。昏暗的灯光下只看得见一个轮廓,和皎皎如星的眸子,倒映出台上几盏灯的色彩,像是流动的舞池。
林真清清嗓子,先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林真,想来大家都不陌生。
这话说得很狂妄,却没有一个人反驳,大家都专心的听着林真接下来的发言。
熟悉我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我家就是从同安发源的,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我才离开国内,去往海外创业。
家庭变故,因为是私人问题,我就不再赘述了,这里要说的是,我姐姐的夫家,桐安的程家。
还有朋友应该知道,我回国之后就开始对程家展开围剿。可以说,程家股价的下跌和我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说到这里,林真短时间停顿了一下,望向林澄。
因为私人恩怨,所以我对程家展开了一系列调查,我发现,程家企业每年的报表都不对劲,而且在同程家私底下商务接触的时候,我还发现他们企业存在严重的质量货品参差不齐。
在座各位都是国内商业新兴人才,我说的事情严重性大家自然懂。今天邀请大家来,除了一起商讨商业合作之外,还想邀请大家一起抵制这种行业害虫。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收听!
话音一落,四周灯亮起。有人在疯狂逃窜,林澄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拖了一下,然后从旁边跑出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过来。虞迟暄描淡写的扫了那人一眼,将林澄扯到身旁来。
那人一看就跑了,却在大门口和警察碰了个正着。
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偷税漏税人员流亡逃窜,请问是哪位举报的?
林真从台上悠悠下来举了个手。
您要举报的人是哪位?
林真手指向躲在角落里正试图用餐布把自己裹起来的程天,保安正用力把他揪出来。
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林真对林澄眨眨眼,跟着警察一起走了。
等到警察彻底退走,林澄才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吓到了?虞迟暄轻声问道。
没他就是有点意外。
林叔挺狠的,税务局那边刚去企业查税,他后脚就把程天关住了。怪也就怪成天贪心不足蛇吞象,什么都想要死,到临头了还要风光一把。
林澄喝了口饮料压惊,随着警察的退场,四周也恢复了正常秩序。
主人重新回到了主席台上,维持正常的社交礼仪,因为这个插曲,大家从商谈合作变成了讨论程家这个八卦。
要是查出来没有偷税漏税怎么办?林澄不安的咬指甲,被虞迟暄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
这个证据是我收集的,你放心,不可能没有。虞迟暄说得斩钉截铁。
啊?林澄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累的都快要死掉了吗?
虞迟暄:之前收集的。
林澄这才安心一点,他一放松下来,就突然想起另一个人:程远呢?
此时此刻的程远已经跑出了宴会大厅,从他看见虞迟暄出现在大厅的时候他脑中的危险雷达就响得飞快,他买通侍应生从厨房溜了出去,刚走没多久就听见了警笛声。
他双手颤抖的拿出手机给公司董事拨电话,得到的全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要是不明白,公司出事了,他就是傻子。他讨厌程天不假,但并不希望程天倒台。
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他没有能支撑起一个公司的魄力,如果程家倒台,以他的能力,再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出来的急,并没有穿多厚的衣服,薄薄一层西装并不能抵御桐安的寒风。
这个时候回不去家,也不能去公司,他的银行卡已经被冻结,唯一能用的只有几个平台上的几百块钱。
当初为了可笑的虚荣心,他去哪里都要刷卡,如今卡一冻结,他身上竟然连四位数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不似林澄,有叶时,有顾谷,有林真,甚至虞迟暄都毫无保留地保护他。
他只有自己。
想了想,公司法人不是他,冻他的卡是因为程天只有的主卡被冻结,所以他并不用害怕。
他往地下车库走去,决心回到车里取暖。
过了好一阵,他的身子才热乎起来。
虞迟暄和林澄这个时候也出了宴会大厅,往地下车库走去。
林真叮嘱了虞迟暄,让他记得带林澄走,来,他打算去让司机来接林澄,但虞迟暄一来,他就省了这个步骤。
偷税漏税应该只要补税就好了吧?
地下车库很空旷,林澄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四周太过安静,程远个毫无保留地听见他们两个的谈话。
你放心,他们补不上的。虞迟暄替林澄打卡车门,宽慰他。
因为缺口太大吗?林澄没急着往里坐。
是的。而且我们手里还有其他东西。
虞迟暄绕过来,把林澄推进副驾驶里,关上车门,自己再绕过去,走到主驾位。
程远心里一惊。
他是知道,虞迟暄手里那个其他东西是什么的。
他刚回国的时候,和虞迟暄见了一面。当时酒喝得太多,再加上虞迟暄答应带他回和林澄一起住的地方,他一时鬼迷心窍,觉得虞迟暄是喜欢的这张脸,而不是林澄,就把话全捅了出去。
现在想来,全是虞迟暄给他下的套。他自以为机关算尽。整个合约期间,全是他在给虞迟暄下套,他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花招,没想到虞迟暄反过头来给他下了,全是招招致命的套。
车门已经关上,程远不知道车里还在讲什么,他心乱如麻,心跳快的好像马上要奔赴急救中心。
慌乱之中,他打开手机,拨通虞迟暄的电话。
程远打的。虞迟暄瞄了一眼来电显示。
接呀。林澄催促道,他想看看程远还能说出什么东西。
虞迟暄笑着看了他一眼,滑动手机,接了起来,顺手开了外放;
喂?
虞迟暄,你可别忘了,我手里还有
你现在就往网上发吧。虞迟暄右手接动电话,左手在车窗弦上轻轻敲动。
你就不怕林澄的名声毁掉?
程远,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因为这几个视频和你签的合约吧?
虞迟暄好笑地看了一眼副驾驶眼睛亮晶晶的林澄,心里一动。
那不然呢?说这话时程远心里还有一点期待。
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收集你爸的违法犯罪证据不会那么顺利。
虞迟暄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上,扭过身子,专心地看林澄的侧脸。
呃电话那头的程远沉默了很久,虞迟暄很耐心地在等,猎人守猎物往往会耗费上半天的时间,更何况这也不难熬林澄也在这里呢。
空气里一片寂静,静得林澄呼吸不畅,生怕打断谁的思考。
还有话吗?虞迟暄发现了林澄的异样,催了催程远。
所以你主动接近我,都是为了收集那些东西程远说的很用力,似乎是很难接受,就是为了今天,把我爸送进去?
虞迟暄愉悦地笑了起来,他唇角玩的时候没有丝毫锐利,像是万千世界里一个普通的帅哥,吐出的话却是恶魔低语。
还有你。
程远被这句话激怒了,他甚至开始口不择言地辱骂虞迟暄。
在他说出脏话之前,虞迟暄干脆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他说的那些视频是什么视频呀?林澄很好奇,这是这件事里最和他有关系的内容了。
一些拼接剪辑的东西。虞迟暄随口答道,发动引擎,打算送林澄回家。
那他为什么觉得这些东西可以威胁你?林澄愈发好奇。
因为我一开始说,如果他不把这些东西发到网上,我就跟他签订一个两年期限的合约。虞迟暄有问必答。
哦,那我可以知道合约内容是什么吗?
合约内容就是,疏远你,打压你的事业,并且配合他演戏,替他疏通关系。
说到这,虞迟暄停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对不起。
林澄听过很多个虞迟暄嘴里说出来的道歉了,有吊儿郎当,有真情实感,都没有这个道歉给他的触动大。
但这个道歉不该由没有记忆的他来接收。
我懂了,你为了收集这些证据扳倒程家,借着视频的事,趁机和他签上合作关系,然后一路收集证据。
林澄点点头,就好像没听见刚刚的道歉一样,顺着虞迟暄的话往下说。
知道这点的虞迟暄眼睛微微暗了一下,但他也没有往心里去。
他以前做的很过分,他明白,他当时觉得这些东西只要解释过了,林澄就能原谅他。
后来他才想明白,剥夺一个人最热爱的事业,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剖心之痛,他能不能求得林澄的原谅已经不再重要。
只要林澄开心,一切都好。
这样说没问题。而且他家里手上不干净的人有很多,这一次我和林叔叔会把程家从桐安踢出去。虞迟暄跟林澄打包票。
不干净的事?林澄很好奇。
车已经行到大路上,兴许是因为下雨,路上行人并不多,车也少,一路开过去,都没遇到几辆同行的车。
林澄心不在焉,一直在回想刚刚聊天时所获得的信息,心里越发不安,他总觉得他和虞迟暄遗漏了很要紧的事。
程远怎么逃出去的?为了缓解心里的不舒服,他决定先开口提问。
不知道,可能买通了谁,他身上有表有戒指,买个侍应生不难。虞迟暄看着红绿灯,随口回答。
我总觉得,他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林澄紧皱眉头。
小蚂蚁掀不起风浪。虞迟暄对程远这个人的认知很清楚,贪财,什么都想抢,小家子气是怎么伪装都洗不掉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