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气势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校场上变得安静无比。许牛望望他们,又望望散漫的自家队员,羞愧感油然而生。
再说胡刘梁三人,初时他们还只是漫不经心,待见这些长水营的兵卒排成一线雄纠纠地踏步而行,眼睛就睁大了,无言地看着这五十人面对着自己,在校场上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队。
郭真容见队员已列好了队,就小跑了几步,跑到高台下冲着徐冲行了一礼,大声吼道:“报!队中/共有五十人,实到五十人,请官长示下!”
这种报告方式原先并不存在于军营中,是梁珏提出来实行的,言道说如此能令官长更有威仪,郭大胆便采用了。
徐冲望着郭大胆的这支队伍,只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年轻的脸上洋溢着昂扬的斗志。
某种久违的情绪越过长远的岁月,在徐冲的心湖泛起: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无畏无惧,坚信自己能超越一切障碍,成就一番事业,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就老了,绑手绑脚,多走一步都不敢,变成了自己年轻时最为不喜的那种人。
这支由梁珏操练出来的小队伍,多么像他年轻的时候,不,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质朴,还要单纯。但他们的眼神中却又透着一股坚忍与顽固,像石块般的顽固,似乎在向他诉说他们不会改变,至死都是如此。
徐冲的眼睛有些发潮,他呼出一口气,长身而起,大声喝道:“儿郎们!拿出你们的全部本事,让我好好看看!”
团队作战有许多技艺,其中列队而行是最直观的、最能令人感受他们的精气神的一种,能给观众一种强烈的震慑。这就是梁珏训练他们走队列的目的。
校场上弥漫着一种激昂的气氛,无论观战者或是参战者,每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眼中涌着热情。只有梁珏仍然冷静,心想:烹荼之艺在于“装”,练兵之技也在于“装”,只有装得像模像样,才能吓唬人,现在看来,我装得还不错。
第46章 开始
长水营的出场方式让胡刘二人觉得有些震憾,心想:莫非徐冲以往都在藏拙?且看今日他们如何表现。
梁朴却不以为然,身为军人,能打能杀才是正道,上了战场,走得直不直有谁看?
但不管如何,梁珏的目的都达到了,胡刘二人对长水营的表现不自觉地有了期待。
这次比武分了骑术、骑射与马上搏击这三个细项。
第一场比的是骑术,郭大胆往前走了几步,将一把刀平抛在地上,而后返回原地,喝道:“开始!”
在八十步开外之地,庞长所在的那个什中的一名兵卒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驾!”胯/下的马儿小跑起来,仅过了几息就变成纵步。在离那地上的刀还有两个纵步的距离时,他利落地滚身下马,左手仍扯着缰绳,右手飒然一抄,刀把便已握在手中,而后两脚快速地在地上轻点几下,翻身上了马。他的动作轻便敏捷,上下马只在几息间就完成。
见他身手利索,围观的兵卒均轰然称好。因这一关的难度不算很大,屯骑营的人也完成得不错。
其后又比了马上掠物、勒马回奔等项。长水营与屯骑营派出的兵卒都顺利完成了这些项目,算是打了个平手。
但双方都不以为意,因为,对于骑兵来说,骑术是最基本的、必须要掌握的技艺,双方都做得好很正常。后面那两场才是决胜局。
第二场比的是骑射。
骑射首先考验的是骑手骑马的稳固程度。因为射箭时双手要放开缰绳,只能用身子来平衡,若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从马上坠落。
其次考验的是骑手的判断力。骑手需得综合考虑地形、风向及提前量,要在一瞬间就做出判断,射出那一箭。
最后考验的则是骑手射箭的力度和精准度,坐得稳,判断也准确,但射不中,那也是无用。
以上三项很难同时做好,所以善骑射者是骑兵中的精锐。
这一场屯骑营的人先上,只见一名兵卒稳稳地坐于疾驰的马上,双手弯弓搭箭,“嗖”一声,那箭正正地射中了五十步开外的靶。
依次排着三个靶,每个靶之间间隔好几步,他纵马射了三次,前两次均中靶,射最后一次时身子有些不稳,手臂一晃,那箭就擦着靶沿飞了出去。
屯骑营共派出三名兵卒射靶,最终成绩是九箭七中。
站在边上的队率许牛皱了皱眉,对此结果有些不满意,但想到长水营的射箭水平比不上己方,他便释然了。
果然,长水营所取得的成绩是九箭五中。
高台上,梁朴哈哈一笑,对徐冲说:“徐将军,你们长水营可算是进步了,以往只能射中三四枝箭,如今竟能射中五箭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他这么说当然是在嘲讽。徐冲微微一哂,没有理会。
梁朴继道:“骑射尚未比完,接下来长水营想必会有更好的表现,令我等大开眼界,哈哈,哈哈!”
这时校场上已开始进行骑射的第二轮比拼了。
仍然是屯骑营先上。他们派出十名兵卒,兵卒们翻身上马,纵马缓慢奔驰。一名兵卒提着一个巨大的鸟笼走上前,笼子里面有三十只正在翻腾跳跃的麻雀。
他猛地拉开笼门,麻雀们俱都争先恐后地钻出笼子,扑楞着翅膀往四面八方飞去。
屯骑营那十名兵卒立刻边纵马边向着麻雀引弓发箭,场上响起一阵嗡嗡之声。
射麻雀是有讲究的,必须乘它们还在低空之时就将它们射落。因为等麻雀已飞到了高空,那么就算发出的箭射中了目标,只怕也会被带到较远的地方,不好拾取。
所以,为了方便统计,比赛规则是射中麻雀的箭枝必须落在校场范围内才可得分。
一轮乱箭过后,屯骑营与长水营共同派出的六名兵卒便将射中麻雀的箭枝拾回来,结果是射中了十六只。还有两枝箭虽射中了麻雀,但却落在校场边缘的树梢上,那便不算数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成绩算是不错了。
高台上,射声营校尉刘简笑着对梁朴说道:“屯骑营之射术可谓是日益精进啊,差不多可以和射声营分庭抗礼了。”
梁朴笑道:“刘将军何其过谦!我们屯骑营的射术,其实也就是比长水营略好一点而已。”
他说得极其放肆,因为在他心目中,长水营已是必输无疑,根本无需再给徐冲面子。
校场上,郭大胆望了望高台上的人,就见梁朴的嘴巴一张一合,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在奚落讥讽徐冲。
郭大胆想起了梁珏说的话:“……一开始先不要拿出法宝,以免引得梁朴警惕,待他们得意非常的时候,我们再一击制胜!”
此时已轮到长水营派人上场了,郭大胆站了出来,大喝一声:“儿郎们,准备!”
十名兵卒应声而出,他们纷纷拿出一个怪模怪样、如雁翅竖起的物事放在马背上,而后翻身上马坐于其上。
高台上的胡刘梁三人因隔得较远,看不清楚,纷纷问徐冲那是什么。
徐冲微微一笑,道:“各位且看着,等一下便知道了。”